“陆秉,你可以杀我,但在杀我之前,请允许我把话说完!柳映荷在此立誓,若是胆敢有半句虚言,当年刘泽端便是我杀的!”
柳映荷那句斩钉截铁的起誓,如同最古老的诅咒,穿透了陆秉狂怒的屏障,直刺入他那被权力层层包裹却依旧深藏着一片柔软之地的内心。以刘泽端的名义!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重重轰在陆秉的心坎上。瞬间,他那暴怒的嘶吼卡在了喉咙里,所有喷薄欲出的杀意被一种更沉重更复杂的情绪强行压下。朝堂上针落可闻,只剩下他沉重的、竭力压抑着的呼吸声。
刘泽端,那个曾与他并辔疆场,把酒言欢,愿意为他挡刀剑的生死兄弟。那个惊才绝艳、本该前途无限却早早陨落在黄沙大漠的天之骄子。那是陆秉心底最深处的遗憾与痛,亦是当年先皇后少女时期钦慕过的对象,更是陆秉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英雄结。
他重新审视堂下的柳映荷,这个同样曾在战场上与他们并肩策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她对刘泽端的情意,陆秉如何不知?若不是当年那场该死的沙漠突袭。
陆秉缓缓坐回龙椅,脸上的狂怒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被触及伤疤的苍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他死死盯着阶下那个形销骨立的妇人,眼神锐利得如同要看穿她的灵魂。
“以刘将军的名义……”陆秉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几乎无法掌控的颤音,“说!柳映荷,朕要你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给朕一字不漏地说清楚。若有一字虚言……朕不信你真的杀了刘泽端。”
柳映荷眼中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浑浊的泪珠滑过布满沟壑的脸颊,每一滴都浸满了二十年的血泪和屈辱。她的声音,也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颤抖着,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怆与决绝:“那年,刘泽端接到奇袭敌军主力侧翼的军令,需穿越号称‘死亡之海’的‘白骨荒漠’。他知我熟悉地形,邀我同往。我当时,我身怀有孕,是刘泽端的孩子。他他盼着孩子平安降生。”柳映荷泣不成声,提到死去的爱人和疯魔的不成人样的孩子,痛苦让她几乎窒息,“可我怎忍他孤身犯险?便是拼上这条命,我也要护他周全!”
“那场突袭,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凄厉怨毒,干枯的手指指向虚空,仿佛要撕碎某个无形的仇敌,“是秦博!是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故意泄露了我们的行军路线和预设路线!他让敌军提前在唯一能补充水源的绿洲旁设下了致命的埋伏!刘泽端,他为了掩护我和少数几个弟兄突围,率残部断后,最后……”她哽咽着,再也无法说下去,只是反复地重复着,“他死了!他死了!永远留在了那片黄沙之下,因为那个畜牲!”
巨大的悲恸淹没了她,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但眼中的恨意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秦博为什么要这么干?”陆秉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深渊中刮起的寒风。当年,刘泽端之于秦博亦师亦友,是他力排众议给了他抛头露面的机会。
“为了军功!为了往上爬!”柳映荷几乎是嘶吼出来,“只要有刘泽端在一天,秦博这无能鼠辈就永远只能是个碌碌无名的偏将!他嫉妒刘泽端深得陛下您的器重,嫉妒他深受士卒爱戴!”
她喘着粗气,眼中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可更让他疯狂的,是号称大周第一名门,百年贵族的郑氏嫡女——郑鸢苒。当年你有所不知,二人在武城军营放歌纵马,好不快活!他对她一见倾心,痴心妄想!秦博无门第,没有泼天的军功,他如何能高攀得上皇亲国戚郑氏的门楣?他以为杀了刘泽端,夺了他的战功,就能向郑氏证明自己!他以为这样就能……就能得到她那施舍般的垂青?哈哈……哈哈……”柳映荷发出凄厉如夜枭般的惨笑,“他费尽心机,手上沾满了兄弟的血爬到高位又如何?郑鸢苒这女人,早就被你选入宫中!他秦博,终究是个痴心妄想的可怜虫!”
“刘泽端死后,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可等到的却是郑鸢苒入宫为妃的消息!哈哈哈……”柳映荷的笑声充满无尽的悲凉与嘲弄,“这条丧家之犬彻底疯了!他只能把恨和怒火……全都发泄在无力反抗的我身上!”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深入骨髓的屈辱和麻木:“他用药……废了我一身武功,那个曾经骑马打仗比男人还骁勇的柳映荷,成了一个连桶水都提不起来的废人!他还用岚瑕,用岚瑕的性命来威胁我!那是刘泽端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啊!为了保住岚瑕,我……我只能忍辱偷生,做他发泄□□的工具……”
朝堂之上死寂无声,只有柳映荷那压抑至极、如同泣血的诉说在回荡。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密谋和悲惨境遇所震骇。陆秉紧握龙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惨白。
陆秉想问她为何当时不面圣陈情,想到她的苦衷又咽下了嘴边的话。
柳映荷深吸一口气,将那段如同噩梦般的记忆暂时压下,话锋转到了更致命的指控:“在他一次烂醉如泥之后……我亲耳听到……他在书房里一边砸东西一边狂笑……他说……他说要当皇帝!说要让他的儿子当皇帝!他说……坐在龙椅上便以为全天下人都是他的了?做梦!我会让我们的儿子坐上那龙椅,让大周从此以后姓秦。让那些所有看不起老子草根出身的人看看,大周到底是谁的!”
“……他们的儿子?!”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陆秉的心脏!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当时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吓得魂不附体……只当他是失心疯说胡话。直到……”柳映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穿透时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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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个绝望的夜晚,“直到秦博案发!朝廷派人来抄家拿人!府里大乱,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无论是落在朝廷手里还是被秦博那疯子灭口……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掉!我想给岚瑕……想给死去的刘泽端正名。”
“情急之下,我闯入秦博的书房暗格——我知道他藏重要东西的地方,里面……里面确实都是他这些年构陷同僚、贪墨军饷的证据。然而纳里最底下压着的,是一块,被撕下来的、染着暗沉血迹的,内衣布料!”柳映荷的声音再次颤抖起来,带着惊惧过后的冰冷,“那血早已干涸发黑,但那布料上……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却狰狞刺目!笔锋刻骨,就是秦博的字!上面写着——”
她死死盯着龙椅上面色铁青、眼神晦暗如深渊的陆秉,一字一顿,如同敲响了郑氏命运的丧钟:
“鸳鸯双栖蝶双飞,青山飞骏永相随。妻君携手谋基业,他年共坐紫宸威。落款不是名字,是一个刺目的血指印,旁边还绣着一个微小的、歪歪扭扭的‘苒’字!”
血书陈前,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陆秉的脑海!
“血……血书!”陆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却微微摇晃,那双锐利的龙目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呈……呈上来!立刻!给朕呈上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定在柳映荷鼓囊囊的胸口。
郑璋在一旁也瞬间由愤怒到慌神,他从未想过这个疯婆子口中说的竟然有可能是真的,自己那从小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姑姑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等事!
柳映荷枯瘦的手颤抖着,在无数道或惊惧、或怀疑、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探入自己那身破旧布袄最深层的里襟之中。她动作极其小心,如同捧着一块滚烫的烙铁。片刻之后,她捧出了一块显然是被撕扯下来的、早已发黄发脆的素色布帛一角。布帛皱巴巴的,边缘还有不规则的撕裂痕迹,被一层薄薄的油纸包裹着,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上面早已浸入布丝、凝成丑陋暗褐色的血迹。
那块沾染着二十年前阴谋与罪恶、牵连着两代恩怨的染血布帛,被她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一个沉重的墓碑。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老太监颤颤巍巍地从她手中接过,如同捧着一座足以压垮王朝的大山,一步一挪,缓缓走向御阶之上那高不可攀,此刻却气息不稳的帝王。
就在那血迹斑斑的布料被呈递到御案之上,陆秉迫不及待伸手去抓的一刹那——
他看清了。
那字迹,他太熟悉了。那是秦博的字,那股笔划间特有的锋锐与跋扈,他曾批阅过多少份。而那落款处,那个小小的,以同样发黑血字写下的扭曲得如同毒蛇般的“苒”字,更是二人奸情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