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仙语再问:“那你可知要撞几声?”
“考我?”
“你说是就是咯。”
许闲随口便答:“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我入仙阁,自是喜事,当敲六声。”
两个弟子垂目偷笑。
叶仙语摆手道:“不不不。”
“我说的不对?”许闲糊涂诧异。
难道自己记错了?不应该啊。
叶仙语婉儿一笑,踱步至阁畔,望着阁下群峰,说道:“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当然没错,不过你入的是仙阁五层,所以不是六声,当是九声才对!”
“行吧!”
许闲淡淡道,管你六声,九声,意思一样,无伤大雅。
“你介意吗?”叶仙语莫名问了一句。
凡人修仙,大多不喜招摇过市,特别是许闲这样的,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些。
入宗六年,悟道四年,修行两年,连破五道桎梏。
走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实在是太过招摇,也太过异类了。
许闲也跟到了阁畔,双手撑着护栏,吹着这高处不胜寒的秋风,勾着唇角道:
“我介意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怕打击到山中弟子的自信心就成。”
叶仙语乐呵一笑,倒还真是自己多嘴一问了。
许闲的性格,向来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主。
“这你大可放心,不会的。”
“哦,这么有信心?”
叶仙语打趣道:“他们就是和谁比,也不会和你比啊,你可是小师祖,除非他们脑子有问题。”
许闲难得认同。
“也是!”
自己辈分摆在那里呢?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群妃子争宠,在怎么争,也嫉妒不到皇太后的身上不是?
都差辈了!
“宗主,那是现在撞吗?”一名弟子适时问道。
叶仙语未曾回头,只是应道:“撞吧!”
弟子得令,撞响古钟。
秋日的正午,阳光明媚,长空湛蓝。
问道宗仙阁的钟声,于不经意间被敲响,远远飘传,悠悠回荡在百里青山间。
咚!
咚!!
咚!!!
山中弟子,听闻此声,无不将目光落向天剑峰的方向。
“是剑阁的钟,看来又有人入境大乘了,我剑阁又要添新阁老咯!”
“会是谁呢?”
“应该是张师伯吧,听说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了好几年了。”
“呵,话别说太满,我师尊止步七境八百年多年,未必就没有机会。”
“.....”
起初。
听闻仙阁钟鸣,山中弟子,大多是兴奋的,不同于铸剑峰,问剑峰和执剑峰的钟。
天剑峰上的古钟,山中弟子大多知晓。
便是没听过,也免不了听同门的师兄和师傅提及。
若说灯奉仙阁,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追求的目标。
那么而将灯放上四楼,破境大乘,让宗门为自己敲响那口古钟,更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的终极理想。
毫不夸张的讲。
类似一幕便是未曾听闻,却也时时出现在过他们的梦中。
所以当钟响起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便就自然而然的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一定是有人,破境大乘了。
不过。
当钟鸣六声不止,响起第七声的时候,所有的喧嚣瞬间静止。
宗门之中,不论是谁,面色都变得凝重异常。
先前的亢奋一扫而空。
就像是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仙阁的钟声。
有两种。
六声报喜。
十二声报丧。
六声不止,只能是....
而就在他们惶惶不安,揪心不止时,钟声突然停了。
九声而止!
他们的思绪也如这钟声一样停了下来,怠机了。
“几声?”
“九声!”
“没数错?”
“没错!”
“不是六声,不是十二声,九声,这是何意?一半一半?”
九声钟鸣,前后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举宗弟子们的心情,却像是坐那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先是六声的欢与喜,接着是七声的惊与慌,八声的悲与伤,最后止步于九声的懵然!
糊涂,不解,诧异,迷茫交织在眼中,如坠云雾,恍恍惚惚!
不过。
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九声的含义,至少,山中千岁以上的老人们,心知肚明。
他们很清楚。
九声的含义。
眼中除了欣慰,更多的却是震撼。
仙阁九声钟鸣,千年前响过一次,那时候,叶仙语还不是宗主,那时候,叶仙语刚入元婴。
奉魂灯入剑阁,直上五层,鸣九声。
今日时隔千年。
相同的钟声再起,他们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此钟为谁而响。
六响入大乘,九响渡劫成。
山中并无雷劫落,何来高人渡劫生?
也只有小师叔,小师祖,许闲,那位六年前破残局悟剑碑,一年前得仙剑而归,半年前以筑基境,斩元婴,诛大蛇的许闲了。
是的。
九响之钟,只能是为许闲而响。
这也意味着,许闲已经破境元婴了。
他们活了上千年,遍看浮生,自问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过。
他们不惊讶于九响的钟,也不惊讶于许闲能突破元婴。
他们只是想不通,不明白,什么样的人。
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连破金丹和元婴。
是他们和许闲修的仙不一样吗?
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拧着眉头,思绪极深,颠覆认知的恍惚,胜过天才诞世的惊喜。
此时此刻。
钟鸣虽止。
可七峰之间,喧嚣却才方生,且愈演愈烈。
既昨日赤色剑息问世,问道宗再次因今日钟鸣九声而沸腾。
就在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忽地有人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道: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师祖突破元婴,奉灯五层,鸣钟九声。”
然后,这道声音就像是风一样,瞬间席卷过了千山。
眨眼吹遍山南山北,并在一个接一个的老弟子口中,得到确认,肯定。
接着...
惊呼更甚,争论更急!
“什么?”
“什么?”
“什么?”
“你说小师祖突破元婴境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前几天还遇到小师祖了,他那会才金丹境初期呢,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苍天啊,六年啊,六年元婴,这还是人吗?”
“不,我必须纠正你一下,准确的说是一年零九个月,不到两年,别忘了小师祖悟剑碑用了四年。”
“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呜呜!”
“我就是个废物啊!”
“怎么做到?”
“话说小师祖修的仙,正经吗?”
“这对吗?他不会是魔修吧?”
举世惊骇,嘈杂一片,少年破境元婴,奉灯仙阁,顷刻人尽皆知。
为许闲本就传奇的一生,再次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负责记录问道宗历史的仙阁簿上,一位阁老提笔,写下一行行墨色。
仙历三二四五六年秋,许闲入元婴,燃魂灯于仙阁五楼,钟鸣九响。
时年,许闲十八,剑祖名下,排行十一。
寥寥数语,浅浅数行。
却已书尽传奇。
老人家落笔,手抚长须,盯着眼前书籍一页,尽是少年之名,爽朗大笑道:
“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老夫写下的不是历史,而是凡州的未来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