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修仙啊!》 第1章:修仙可以,吃苦不行 厚道村的后山上,两道人影席地对坐… “你刚刚问我什么?” “修仙很苦,你怕吗?” “上一句?” “……你想修仙吗?” “不想!” 李青山一怔,懵了…… 许闲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没回头看那仙人一眼…… 吃苦? 吃不一点! 许闲给自己算过,他这辈子命犯富贵,最忌吃苦。 上辈子为了出人头地,寒窗苦读十六载,从偏远的农村一路杀到一线大城市,最后进厂打螺丝,年纪轻轻猝死流水线 是真苦啊! 这辈子,虽然穿越到了古代,依旧出身农村,可他生活的厚道村与世隔绝,不纳贡,不上税,打打猎,种种田,衣食无忧,最主要的是,娶媳妇不用彩礼。 他觉得很幸福。 总之修仙是可以的,但是吃苦是绝对不行滴。 “这仙狗都不休...” 李青山听在耳中,嘴角止不住的抽抽,袖口一挥,起风... 风卷起了正准备下山的许闲,飘上半空。 “你干嘛?” 李青山一步踏出,百米一瞬,悬空飘在许闲身侧,冷峻的双眸深深一眼,温声道: “你想修仙。” “我不想。” “你撒谎了。” “你有病吧...” 仙人不语,带着他乘风而去,只余一声声呐喊,回荡在厚道村的后山。 “放开我。” “我恐高。” “来人啊,救命啊!” —————— 凡州,问道宗。 连绵的青山下是绵延十里的人群,唱喏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于嘈杂的喧闹声中尤其凸显。 “骨龄十三,水火混灵根,通过,下一个!” “骨龄十六,老了,下辈子早点来,回去吧,下一个!” “无灵根,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来,下一个!” “冰,火,土杂灵根,出门左转,走五千里,有个落仙剑院,下一个……” 有人喜,手舞足蹈,春风得意。 有人悲,捶胸顿足,暗自神伤。 今日是问道宗五年一度的收徒大会。 凡十岁至十五岁的少年少女皆可参加。 被选中者,便可入问道宗修行,从此平步青云... 然修炼一途,大道争锋,本就是十进一,百进一。 问道宗作为凡州第一大宗,对弟子的选拔更是极其严苛。 灵根是根本。 眼下正如火如荼进行的,便是收徒考核第一关。 问灵。 只见十余座问灵阵同时开启,不时闪动灵蕴,少年少女们大排长龙,依次进入其中。 负责登记的弟子朗朗声声,通报四方... “骨龄十二,单属性冰灵根!!” 一声唱喏格外嘹亮,四周议论声起。 居然是单属性灵根? 修仙界灵根:四种属性以上叫废灵根,三种属性叫杂灵根,两种属性叫混灵根,一种叫单灵根。 灵根属性越少,越纯粹,也越好。 单属性灵根意味着,修炼一途会比其它人顺利很多,无论是领悟功法,还是将来突破瓶颈都会比别人轻松很多。 极其稀少,前途无量。 远处看台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一众长老瞬间清醒,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了过来。 这还是今日的第一个单属性灵根。 “这小女娃子,不错!” “好像是林家的后人。” “难怪,哈哈!” 负责登记的小老头满目和善的问道: “小姑娘,你叫何名字?” “回前辈的话,我叫林浅浅。” “云泽林家?” “正是。” “嗯,不错,去那边歇着吧,有事随时找我。” “多谢长老。” 单灵根,十二岁,还是林家小辈,基本上已经内定了。 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巴结一下,没坏处.. 问灵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正午。 原本大排长龙的问灵阵前,渐渐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负责考核的几位长老谈笑风生。 “这次来的人,比上次还要多些。” “是啊,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几人中威望最高黑衣老人说道: “我看也没人了,准备准备,开始第二关吧……” 忽而此时。 一道长虹惊空,便见仙人乘风而来,眨眼迫近,落于人前,引得众人频频侧目而视。 那是一个男子,一身正气,两袖清风,面容冷峻,眉目如剑,好似谪仙在世,手里还提溜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 “哇-是仙人。” “好帅!” “嗯…他怎么回来了?” 四周议论声起,多听惊叹之音。 问灵阵前的弟子认出来人,赶忙小跑上前,惶恐道:“见过李峰主!” 李青山,执剑峰峰主。 李青山将手中许闲放下,淡淡道:“替他测灵。” “好。” 许闲落地,双腿发软,肚子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推开那拦路的弟子,扶着旁边的一个石墩,便呕了起来。 “呕—” 好似开闸放水,一泄千里。 四周弟子下意识的退避,捏着鼻子,满脸嫌弃。 “李峰主,他这是...” 李青山稍稍拧眉,一言不发,拂袖离去,起落间已入高台,对着一众长老微微一揖。 “青山,见过诸位师兄。” 众人匆忙回敬一辑,尽显仙家风骨。 “青山,那孩子是?” 李青山端着身子,古井无波道:“顺手捡的。” 众人面面相觑... 许闲吐完,瘫坐在地,面色发白,一抹嘴角,眉眼低垂,心中咒骂道: “畜生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先前弟子上前,道:“少年,烦请入阵。” 许闲先是瞥了眼前弟子一眼,相貌平平,鼻子有点大。 又缓缓巡视四周一圈,浮云缭绕的山,气势恢宏的楼,还有飞来飞去的人... 仙家福地。 属实气派。 “这给我干哪来了?” 最后看向那问灵阵,苦涩的脸上,一半不屑,一半无奈。 来都来了,还能咋办,在飞回去? 当是想一想都发怵。 “扶我起来。” 弟子皱眉,好大的架子。 “看什么看?” 弟子无奈,极不情愿的将其扶了起来,毕竟是李青山带回来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就这样,许闲被人扶着,像个大爷一样走进了那问灵阵,而后于万众瞩目中,阵起,光蕴浮动。 问灵开始。 负责播报的弟子看着眼前结果,喉咙一滚,颤声道: “骨龄十二,变异...” 缓缓扭头,看向众长老所在高台,咬字加重道: “剑灵根!” 初闻变异,本就一惊,再闻剑灵根,便是一众长老也坐不住了,浑身一震,惊为天人。 “什么...剑灵根!” 四下之地,更是唔声一阵,看向那少年的眼神,已是大有不同,嘴巴微张,眼睛瞪圆。 许闲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大步踏下问灵阵,轻切一声,心道: “一群土著,大惊小怪!” 第2章 剑灵根 偏偏问道宗以剑立世,一座剑冢,雄霸凡州。 可以说。 问道宗,馋剑灵根久矣。 “居然是剑灵根,哈哈哈,天佑我问道宗啊,哈哈哈。” “青山老弟,可以啊,这等好的苗子,竟是让你碰到了,走了狗屎运?” “快跟我们讲讲,你怎么寻到这孩子的?” 李青山微微眯眼,清了清嗓子,刻意说道: “无意间遇见,他一见到我,便哭着喊着要拜我为师,求我带他修行,我念他心诚,就大发慈悲把他带回来了。”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额...” “这...” “果真…” 李青山自不介意,淡淡道:“可以开始下一关了。” 说完拂袖离去,行径途中,于无人处嘴角上倾,春风得意。 “果然没错!” 恰巧遇见是真。 求他自然是假。 于那片山野路过,匆匆一瞥,李青山便察少年身上隐隐有一道剑意呼之欲出。 一缕先天剑意,孕育一具凡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天生剑胎,要么便是天生的剑灵根。 这也是为何,许闲明明拒绝了自己,他还将他强行带回来的原因。 虽说。 修炼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自是强求不得。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呢? 迟早有一天,他自然会明白,自己都是为了他好。 问灵结束,灵阵关闭。 十里人海,成功通过问灵留下者,千不存一。 通过问灵留下的少年少女们被带到了一片竹林面前,等待着第二关考核的开始。 许闲自然也在其中。 此时正午,阳光火辣,燥热无比,竹林前一片嘈杂。 得益于觉醒了剑灵根的原因,许闲很受欢迎,身后跟着一群同龄人,对着他巴结个不停,极尽谄媚。 姑娘们和颜悦色,羞于双霞。 少年们一口一个闲哥,鞍前马后。 许闲却是无心理会,思绪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 小小少年,满目愁容。 许闲不是孤儿。 他有家。 有爹有妈。 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姐姐和刚断奶的弟弟。 那是一个幸福的港湾。 虽说是穿越而来。 可穿过来时才一岁,更像是带着记忆轮回转世的。 十二年了。 他早就融入了村子,感情很深, 如今一声不吭,被带到这鬼地方,换谁谁也遭不住不是。 “闲哥,喝水不?” “不渴。” “闲哥,热不,我给你扇扇?” “不用。” “闲哥你还不知道吧,这问道宗选拔弟子共有三关…” “哦?” “问灵,问心,问剑,咱们刚通过的只是第一关,问灵,接下来是问心,能不能留下来,还不一定呢?” 许闲眼珠一转,来了兴致,忙问一旁的小胖子道: “怎么讲?” 小胖子认真的解释道: “问灵自不用说,灵根,骨龄都给你卡死了,符合的留,不符合的走,这是硬性条件,没得商量,可这第二关是问心,也是三关里最难,最神秘的...” “怎么个问法?” 小胖子眼神示意前方道:“你看到那竹林了没,这是问心林,里面种的是问心竹,从哪里走进去,站着出来的通过,被抬着出来的淘汰,至于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不管是抬着出来的, 还是站着出来的,从来没一个人记得发生了什么...” 许闲摸着下巴,将信将疑。 “这么邪乎?” “问道宗,乃是凡州除三教以外的第一宗,更是正道楷模,自宗门建立之初,便以守护苍生,镇压邪祟为己任,凡问道宗弟子皆需仗剑入世,斩尽不公...”一道清丽的声音突兀响起。 许闲侧目看去… 说话的是一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相仿的年纪,以具几许仙气。 那姑娘走到许闲身侧,微微顿首示意,继续道: “所以,问道宗收徒,不止看重天赋资质,弟子的人品和心性也极为重要,故此才有问心这一关,虽然没人记得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却也能猜到一些,所谓问心,就是识人,只要遵循本心,心怀善念,便可通关...” 小胖子听闻,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有道理。” 许闲也动起了心思... 如此说来,若是自己坏一些,就会被淘汰咯? 小姑娘打量着许闲,婉儿一笑,主动道: “认识一下,我叫林浅浅,冰系单灵根。” “许闲。”许闲酷酷道。 小胖子则是凑了过来,龇着牙道:“我叫张阳,我是风火混灵根。” 对于后者,林浅浅不失礼貌假笑。 “你好。” 而对于前者,却充满了新奇。 “许闲。” “嗯。” “听说你是剑灵根?” “嗯。” “你真厉害。” 许闲怪怪的看了她一眼,老子厉害还用你说? “嗯...好像要开始了。” 说着就扒开人群,朝前挤去。 留下林浅浅尴尬的愣在那里。 张阳凑过去,一脸谄媚道:“林姐,你也很厉害啊,我们这些人中,算上你和闲哥就四个单灵根...” 林浅浅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目色清冷如霜,亦向前走去。 张阳挠发,一头雾水... “肃静!” 一声沉喝,四野噤声,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之前。 青衣广袖,一手负身后,一手抚长须,轻飘飘道: “接下来是第二关,问心,诸位少年,请吧...” 话落。 那泛着光蕴和涟漪的阵壁缓缓落下,迎面竹林,展露无余,突起一阵风,自竹林中横空而来,于炙热的酷暑中,透着清凉。 可感此风,在扬之人却没有一个面露惬意的,反倒是一个个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好似阴风,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一时之间。 竟是无一人敢上前,全杵在原地,不是左右张望,就是吞咽口水。 唯有许闲一人挤出人群,双手插裤兜,视若无睹,大摇大摆的路过那老人身侧,径直踏入竹林中... 别人怕。 许闲可不怕。 因为他不想修仙,所以不怕失败。 反正又死不了。 此时此刻,山中有一池,显化幻象,四周问道宗七峰十三堂众长老林立,共观池中... 问心林里的问心竹。 问心池里的问心水。 二者皆是有灵之物,也是问道宗的稀世灵宝。 凡入问心林中,便会陷入幻境,幻境里,你会忘了你是谁,你从何处来,又要去何处... 至于问心池中的问心水,则可将每个人的幻境投影池中。 又见一仙子,自山中翩翩而来,众人见之匆匆拜见。 “见过宗主!” “拜见宗主!!” 来人摆手,笑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叶仙语,问道宗宗主,也是初代老祖的小徒弟。 “宗主,你怎么亲自来了?” “闲来无事,来凑凑热闹。” 忽而俯视,恰逢竹林开,池中显化许闲于众人先,大步踏入问心林的一幕。 眯眼笑问:“小山,这就是你带回来那剑灵根的孩子?” “回师尊的话,正是。” 叶仙语眸含秋水,满面山花,赞许道: “不愧是剑灵根的拥有者,心性勇敢,敢为天下先,这孩子,看着很不错!” 第3章 一问荒村,枯井,救不救 此时此刻。 问道宗一众长者看许闲莫过于此。 他只是比众人先迈出一步,可他们看到的却是少年独自一人,于天下人前,执剑问天。 顺着宗主的话,便附和起来,眼中欣赏一览无余。 说他一表人才,说他骨骼惊奇,说他峥嵘初露… 李青山嘴角难压,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仙道一途,从不缺天资上乘的天才,可到头来又有几人真得了道,成了仙,除了天赋,有一棵坚定,淳朴的心,也极其重要,他若是过不了问心阵这一关,也终是昙花,顶多一夜芳华,我照样不会收。” 四周嘘声一阵,诽腹之音不绝。 问道宗谁人不知。 这位天才剑仙李青山有三爱。 爱酒,爱剑,爱装逼... 宗主仙子踱步而行,落座主位,望着一池问心,慢悠悠说道: “呵呵,小山说的对,我问道宗乃是名门正派,一直以来,以渡世救人,守护苍生为己任。” “师祖当年不惜涉险深入北海,取回这问心竹和问心水,布下问心阵。” “于阵中设下本性三问,凡有人入阵中,便会忘记身份,忘记考验,忘记一切,从而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以此将那些心术不正者剔除,而留下心性纯良者。” “怕的就是我问道宗弟子,终有一日,违背初心,而祸乱天下...” “道家和儒家争了几万年,人性生来本善,还是生来本恶,也不一样没个结果?” “人与人本就不同,生来便不同,岂可一概而论,以偏概全...” 众人附和道: “宗主说的事。” “希望能通过多一些。” 叶仙语笑盈盈道: “拭目以待吧。” 李青山正襟危坐,一副胜券在握之态。 他对许闲极有信心,虽然这小子对修仙有些抗拒,可入幻阵,便由不得他。 他会忘记那些事情。 如宗主所言一样,遵循本心而为。 他了解过,许闲所在山村,身处大茫茫大山,那里的人生性淳朴,互帮互助,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许闲在村里,名声极好,为人和善,乐于助人,更是被村里人当成未来村长培养。 可见一斑。 问心三考,问题不大。 问心林前。 见许闲带头走去竹林,其余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动身,踏入竹林之中,不一会的功夫,便已悉数入了其中。 老人家袖口又一挥,阵壁重合,乐呵呵道:“九百六十三人,不晓得,能走出一百否...” 竹林空幽,清冷无声,竹林极深,高不见日。 仰头只窥些许缝隙,落下几许天光,很冷。 许闲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双手搓着胳膊,哆嗦道:“嘶!这鬼地方,真冷。” 众人三三两两,四下打量。 忽起风。 吹来雾。 渐密渐浓,如烟如涛,浩荡似水,顷刻间将整个竹林笼罩...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雾。” “好冷。” “别怕!” “我看不见了...” “哇—你们在哪,太吓人了,我要回家,我要出去...” 雾海茫茫,将所有人吞噬其中,所见不过半尺,四周嘈杂,喊的,叫的,哭的,混成一片。 这些人年长者不过十五岁,而幼者仅仅十岁,年纪尚小,心智不全,哪里见过这阵仗,自是吓哭一群... 吵得许闲脑瓜疼。 他想挣扎。 但是动不了,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眼皮好似灌了铅一般,就像身体被掏空... “这雾...有毒!” 迷迷糊糊间,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嘭地一声。 他的眼睛时闭时睁。 所见朦朦胧胧,四周哭嚎渐远,直到眼睛一闭不睁,耳畔,万籁俱静... ------ 问心池畔,仙子挽动发丝,薄唇轻启。 “开始了。” 众人凝眸看去,池水泛起涟漪,一片浓雾之景,轻轻荡漾,转而化作成百上千个梦境画面,呈现众人眼前... ..... 呱呱呱— 寒鸦盘旋,绕于荒村,发出一声声渗人的鸦鸣。 “我这是在哪?”张阳疑惑的望着四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救命!” “救救我!” 听闻呼救声传来,他下意识的寻着声音跑去,进了一座小院,见了一口枯井,呼救声便是从那井中传出。 他趴在井口,向下看去,井中有一妇人,生的楚楚动人,正在水中扑腾。 “孩子,救救我。” 张阳说:“你等着,我去找人。” “别走,这里没人了,就我一个。” “那我去找绳子把你拉上来。” “我的脚被东西卡住了,我够不着,你能下来帮我打开吗?” 张阳望着黑洞洞的井口,迟疑了。 “求求你了。” 一番天人交战,张阳咬了咬牙,做出决定。 “行。” 说罢便爬下了井中。 同样的一幕,正于林浅浅的幻境中上演。 她只是看了一眼井中,便就离开了小院,跑出了那荒村... 数百幻境同时上演。 有人救。 有人不救。 相比下来。 救人者少。 而不救者众。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和未知的危险。 不救,理所当然。 问心池畔,一众长老评头论足。 “这小胖子,不错,心性善良,就是资质差了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教导教导..” “林家这丫头也不错,虽然没救人,但是很果断,没有如常人般犹犹豫豫。” 叶仙语身居高位,魏然不动,始终盈笑于眼。 问心一考。 考的无非就是一句话。 如果有人掉进井中,救人你可能会死,你救是不救? 救或者不救,都可。 救人者善。 不救人者智。 老祖宗早就给了答案。 君子不救,而圣人当仁不让。 他们都是孩子,救与不救都在情理之中。 只能说张阳可做圣人,兼济天下,而林浅浅可做君子,不立危墙,独善其身,仅此而已。 所以这一问,并不会有人被淘汰。 救人者可以在各位长老这里加点分倒是真的。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弟子,能成那大圣人呢? 不过...她倒是有些期待,剑灵根的许闲会救还是不救。 余光不经意间看向李青山,后者却是自信满满。 “咦...怎么没见剑灵根那孩子?” “对啊,别人都结束了,他怎么还没出来?” “再等等,那孩子看着壮实,又是剑灵根,底子好,所以晕的没那么快。” “有道理。” “快看...是许闲的幻象。” 第4章 救什么人? 天昏,荒村,寒鸦啼,迷迷糊糊醒来,入眼所见是萧风瑟瑟。 空气里隐约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许闲一脸懵然,“嗯...这又给我干哪来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救命啊!” “救命啊!!” 听闻呼救声渐渐急促,许闲收回思绪,如其他人一样,寻到了那座小院,看到了那口老井。 院墙斑驳,门窗破旧,院中满是枯枝落叶。 一看就荒废了极久了。 许闲行至井边,探头往下一看,见到了那井里,有一个妇人正泡在井水之中。 轻纱,长发,唇红齿白,虽然看不大清,但是也算是风韵犹存,人见犹怜。 “孩子,你能救我上去吗?” “你上不来?” “我腿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够不着,你能下帮帮我吗?” “真动不了了?” “是的,求求你了。” 许闲拧了拧眉头,“等着。” “太好了,谢谢你。” 许闲目光在小院里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井口旁坍塌的院墙上。 他小跑过去,抱起一个石头,来到井口,冷冷往下一瞥。 抱着石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接着石头脱手,自由落体。 咚! “啊!” “你在干什么?” 许闲又往下瞥了一眼,皱着眉头,“这都没死。” 然后他开始在墙角与井口之间来回奔走,一个个落石入井,嘶厉的惨叫伴着寒鸦啼鸣回荡在荒村…… 问心池畔。 问道宗一众长老看着幻境中的许闲,无不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救与不救之间,他选择把井填了。 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干出的事? “呼——” 幻境里,许闲一抹额头汗水,气喘吁吁的看了一眼井中,见里面没了动静,方才悻悻作罢。 “妖孽,还想骗我,直接把你埋了,看你以后怎么害人。” 枯藤,老树,昏鸦。 荒村,废院,枯井。 这些合在一起都没问题,但是,这井里有个人,还是一个好看的妇人,那这问题就大了。 许闲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她骗了不成。 这种落水鬼,就是想拉人下水。 常识还是有的。 小憩半晌,许闲出了荒村,匆匆离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而此时。 目睹全程的一众长老们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一个个面面相觑,缄口不言,目光却又在有意无意间看向宗主。 李青山攥着拳头,嘴角止不住的抽动着。 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宗主叶仙语指尖轻轻扣动着扶手,饶有兴致的说道: “救与不救中,选择把人杀了,这算是我问道宗有史以来的第一人了吧。” 李青山压着眉,面颊持续跳动。 其余人幸灾乐祸。 “不过...”叶语仙看着李青山,话锋一转,慢慢道:“这也并非坏事,至少这孩子心思缜密,异于常人,看出幻境端倪,把那人误认为是鬼怪害人,因此才会出手将其斩杀,与我问道宗所行之事是一样的,勇敢,刚毅,心思细腻,难得,难得啊。” 众长老感觉怪怪的,有种硬夸的感觉... 不过。 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连忙附和起来。 “宗主说的是。” “此子杀伐果决,将来必成大器。” “小小年纪,就敢镇压邪祟,还怕后来者步其后尘,选择诛杀掩埋,考虑的很周全……” “问心一问中开创出第三种答案,这孩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哈哈,没错。” 听着众人谈笑风声,夸夸其词,李青山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轻咳一声,沉声道: “遇鬼怪而诛之,舍我其谁,我辈修士理当如此!” 叶仙语笑而不语。 众长老鄙夷至极。 不过随着问心池中,新的幻境演化,问心二问上演,关于许闲的探讨自也短暂的告一段落。 问心一问,本质上是试探,并不参与淘汰。 哪怕许闲的做法,让人费解,惊世骇俗,却也一样。 考核的重心还是在问心二问和三问上。 如同之前一般。 第二问开始时,所有的考核者再次如之前一样,忘记一切,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只是这一次。 他们遇到了一个老神仙,老神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幻境中,再现一幻像。 幻象中是一辆失控的马车正在向前疾驰,马车的前方路上,一边是主路,躺着五个人,一边是小路,躺着一个人,马车撞到谁都必死。 老神仙问:“你作为局外人,可以控制一次马车的方向,是选择撞死五个人,还是撞死那一个人?” 张阳问:“谁是好人?” 老神仙说不知道。 张阳又问:“我能让马车停下来吗?” 老神仙说不行。 最后.... 张阳没有选。 林浅浅也没有选。 疾驰的马车向前,最终在临近路口时,烟消云散... 这也预示着考验通过。 至于那些选择了撞死一人,乃至撞死五人者,则是陷入梦境之中,沉睡了过去,同样预示着,考核失败。 问心池畔,时闻叹息之声。 “碍,一多千人,就剩下了几百了,可惜啊。” “向来如此...” “就是可惜了,那火系单灵根的少年,也被淘汰了,只能便宜别的宗门了。” 问心二问,不选择即为通关,选了即为失败。 修行之人。 自是有远超于常人的手段。 特别是当修炼至元婴境后。 兴风,弄雨信手拈来,若是无法约束自己,轻易插足人间之事。 对于凡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严于律己,不以一己之私,或是一念喜恶插足人间世俗之事,这是问道宗修士们的第一课。 第二问中。 不管是五人还是那一人,在不知对错,不晓善恶的前提下,决定让谁死,都是一种错误。 这是一个陷阱题。 不选择。 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李青山说教道: “宁缺毋滥,翻遍圣人书,无不告诉后生一个道理,不管任何时候,对生命,都要有怜悯之心,敬畏之心,因自己的喜恶导致别人因自己而死,谈不上错,可修行之人,不该如此。” 众人不语,默默无声。 本就如此。 第二问虽然变态,可是存在时间限制,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没给出答案,都算放弃,也都算通关。 只要对生命存在敬畏和怜悯,那么都会犹豫,而在犹豫的时间里,刚好能通关。 那些被淘汰的。 都是选择的太快。 于他们眼中,他人生命只是儿戏,不值一提。 虽说。 与仙人相比,凡人皆是蝼蚁,可问道宗却绝非如此。 正如李青山所言,宁缺毋滥。 “小山,你觉得,许闲会如何选呢?” 李青山略一沉吟,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来个惊喜呢?” 与她的期待不同,李青山心里是忐忑的,他只希望这臭小子别在整什么幺蛾子了。 第5章 不当人 许闲的幻境里,他看看面前的老神仙,又看看眼前老神仙汇聚的幻像,大脑思绪飞快运转...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努力的回想着。 穿越。 厚道村。 上山打猎。 遇到一位谪仙。 问他想不想修仙。 然后... “少年,你想好了吗,是选择撞死大道上的五人,还是撞死小道上的一人?” 老神仙满目慈祥望着自己。 许闲缓缓抬头。 货车变成了马车。 贪玩的孩子变成了躺着的大人。 问题是一样的,时代背景变了,所以道具也变了。 他于不经意间狠狠的往大腿上拧了拧。 “嗯?” 一点都不痛。 “果然。” 他抬起头,与那老神仙对视,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龇着牙道: “我想好了。” “你的答案是?” 许闲说:“我先不选,让马车直行,碾死他们五个。” 老神仙困惑。 “嗯?” 许闲话音一顿,语气加重,阴森森道:“然后掉头,把最后这个也碾死,全给他整死,嘿嘿!” 老神仙懵了... 许闲眯眼,看着发愣的老神仙追问道:“有问题?” “你不能这样。”老神仙说。 许闲反驳道:“不是你说的,我可以控制一次马车的方向吗?你也没说不让掉头啊?谁让他们没事睡路中间的,碾死了活该...” 老神仙默不作声。 他只是问心竹衍生的一道幻念,就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并非什么问题的都能回答得上来。 眼下。 类似指令错误,死机了。 随着时间结束,消散如烟,连带他演化的马车幻像一并消失不见。 “碍。” “老登,你别走啊。” “是不是玩不起。” “没劲!” 半晌没回应,许闲切了一声,心中暗道: “小样,还想套路我,你也是那个。” 问心池畔。 此刻鸦雀无声,近乎针落可闻。 长老也好。 宗主也罢。 就如同那幻境里的老神仙,一个个呆愣在原地,懵了。 世界万籁俱静。 直到许闲的幻想消散后,方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眼中神色,耐人寻味。 全碾死,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上一秒的恭维和夸赞,在这一秒,变成巴掌,啪啪打在自己的脸上。 李青山低着头,面色阴沉,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哪怕是向来淡定的叶仙语,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面容僵滞,不时颤动。 这哪里是孩子啊。 这就是一个小恶魔啊。 可偏偏。 问心二问中,他还被判定为通关了。 因为。 马车不能掉头。 因为。 规则里不能全部碾死。 所以。 他的选择不成立,而时间到了,等同于自动放弃。 算是卡了个漏洞。 所以。 此刻问道宗一众沉默了,他通过了,可这样的人,真能收吗? 其中一人,鼓足勇气,弱弱的试探道“宗主,你说这孩子,咱们还能要吗?” 叶仙语不答反问:“你们觉得呢?” “杀心太重,断不可留。” “可他毕竟通过了。” “而且还是剑灵根啊...” 有人说,留不得,道义。 有人说,按规矩办,惜才。 叶仙语问:“小山,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觉得呢?” 李青山目光闪烁,感受周围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的。” “哦。” “咦!” 李青山咳嗽一声道:“我觉得,还是得尊重问心阵的选择,君子论心不论迹,即便他说了些胡话,可问心阵却算他通过了,证明他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咦!” 嘘声更甚,却是无人反驳,毕竟规矩是祖宗定下来的。 叶仙语摇头笑笑,帮腔道: “小山说的也不无道理。” “规矩是先祖定的,若是过了问心阵,我等却将人拒之门外,传出去,我问道宗怕是要名誉扫地,且先看完这第三问再说吧...” 她想这第三问,总不可能在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问心三问。 是一条河,河上有座桥,许闲手拿一把斧头,就站在那桥中间,不过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许闲不再糊涂,而是清楚的记得发生了什么。 问心阵的幻境。 是蛊惑人心的骗术。 一但被识破了这是幻境,那么便就不会在沉沦其中,即便身处幻境里,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许闲是穿越者。 心智本就比常人成熟,作为穿越者更是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和灵魂力,在加之方才那一问,太过熟悉,所以才从其中明悟过来。 是意外。 却也在情理之中。 许闲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嘟囔一句。 “又来?” 噗通!一声。 他手中的斧子突然掉进了水里,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没松手啊。 “啥情况?” 下意识的看向桥下,就见斧头掉下去的地方,河面咕噜咕噜的直冒气泡。 越来,越多。 越来,越高。 最后,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绿帽的儒雅男子就出现在了河面之上,悬空而立。 而他的面前还飘着三把斧头,一字排开。 他眯着眼,笑的很温和,声音拖的很长。 “年轻的少年啊,我是河灵,你刚刚掉的是这把破旧的铁斧头,还是这把灵器斧头,亦或者是这把仙器斧头呢?” 平平无奇的破斧头。 泛着白芒的灵气斧头。 还有金光闪闪的仙器斧头。 便是对修行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金色传说不同凡响。 这问心第三问。 是诚实。 是在欲望前,是否还能守住本心,正所谓欲如沟壑,厚土难填,亦如高山滚石,一但落下,便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只要诚实回答,便能通过。 但是。 面对这样的诱惑,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有几人能不心动呢? 此时此刻。 问心池中的幻想里。 有人一口咬死,自己掉的就是仙器斧头。 有人则是退而求其次,说自己掉的是灵气斧头。 当然,还有一部分信誓旦旦说三把都是自己掉的。 结果可想而知。 全部栽了进去。 不过...长老们却是全部将目光落在了许闲的幻境之中,比起其他人会如何选择,他们更想知道许闲会怎么选。 毕竟从之前的表现来看。 情况不容乐观。 此时此刻,无不悬着一口气。 特别是李青山,频频吞咽唾沫,手心浸出了汗渍,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紧张过。 幻境里… 许闲再也绷不住了,脸颊不规则的抖动着,河灵都给整出来了?他是真服了。 他抬眸瞥了一眼那河灵,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智障一样。 双手插兜,转身朝着河对岸走去。 “神经!” 河灵懵了... 李青山懵了... 一群人全懵了... “他就这么走了?” 第6章 戏弄河神 “不错,不错,不错。” 众人茫然更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全然不顾,一本正经的赞许道:“见河灵而面不改色,仙器于前而不屑一顾,不仅不取,甚至不多看一眼,试问,便是我等仙人,怕是也做不到吧,许闲这样心性的孩子,万年难遇,不枉我将其带回,我辈修士,理当....”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李青山眉梢紧蹙。 只因许闲的幻想之中,又生变故,少年身影竟是去而又返。 “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鬼知道。” 众人自是也无心听李青山装逼吹牛,而是将目光在落幻象中。 此时。 河灵同样一脸懵然,看着去而复返的小少年,眼中神色忽暗忽明。 怎么回来了? 许闲抬头与河灵对视道:“我想起来了,我刚好像确实掉了把斧头。” 河灵怔了怔,没有多想,便又说了一遍台词。 “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破烂的铁斧头,还是这把灵气斧头,亦或者是这把仙器斧头呢?” 许闲想都没想,摇头道:“都不是。” 河灵脑袋一歪。 “嗯?” 许闲说:“我掉的是远古的神器,盘古斧。” 河灵小眼睛突然瞪的大大的。 “???” “你傻愣着干嘛,快去给我捞上来啊?” 河灵依旧面带慈祥的笑容,可话语却是近乎从牙缝中挤出。 “我这里没有盘古斧,少年你记错了。” 许闲不不干了,“大胆河灵,胡说八道,你想私吞我盘古斧是吧?”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就有。” 河灵暴怒,四周河水疯狂涌起,化作一道道水龙遮蔽天幕,晴日忽暗,河灵携倾世之水暴怒道: “我说了,我没有。” 许闲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惧,双眼微眯,一字一句的挑衅道:“你有。” “我整死你?” 许闲贱兮兮道:“杀人灭口是吧,你来啊,整死我啊。” 河灵再也崩不住了,抄起三把斧头,带着漫天的大水就朝桥上的许闲扑杀而去。 风呼浪啸,遮天落下,可许闲身处其中,却是魏然不动。 漫天大浪和盛怒的河灵就像是一阵风一样,转瞬即逝,消散如烟。 桥还是那座桥。 河还是那条河。 许闲还站在桥头,毫发无损。 只是桥面上却留下了三把,黑,白,金的斧头。 许闲站在桥中央,对着桥下小河便是一通吐槽。 “别走啊。” “你弄死啊。” “出来单挑啊。” “你别叫河灵了,你叫乌龟好了,缩头乌龟...” 不过河面之下,却是始终纹丝不动。 许闲顿觉无趣。 看着桥面上的三把斧头,一脚一个全给踢河里了。 原本他是想走的。 毕竟他知道这都是幻想。 不过随着他识破幻想以后,被问心竹封住的记忆开始恢复… 自然而然想起了自己正在参与问道宗的考核。 对于这一关要考什么,他更是心知肚明。 诚实。 小学时他就学过了。 所以他去而复返。 恶搞一番。 他不仅撒了谎,他还诬告了河灵,他不信,都这样了,他还能通过。 拍了拍手。 扬长而去。 问心池内,众人是彻底傻眼了,脑海空白,识海凌乱。 李青山更是如那河灵一般,彻底破防,哪里顾得上往日的形象,撸起袖子,指着问心池里的幻想破口大骂道: “他就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此子断不可留,我要整死他...” “都别拦着我...” 叶仙语带头,一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别拦着我,哪怕受罚,我也要整死他..” 叶仙语说:“你去吧。” 李青山:“嗯?” “去,整死他,我们不拦着你。” 李青山弱弱道:“我真去了...” 叶仙语微眯眼,“去吧,我保证不责罚你。” 李青山眼神躲闪,瞬间没了脾气。 知徒者莫若师。 李青山缩了回去,嘴巴里却还在嘟囔着: “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小子肯定知道这是幻境...就是故意的。” 其余众人看着吃瘪的李青山,却是无一人嘲笑,而是无不摇头,一个个哭笑不得。 即便不可思议,但是无法否认。 许闲确实是故意的。 他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明摆着的事。 他知道这是幻境,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被耍了。 这也解释通了。 为何他的行为如此反常。 一群长老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耍了,说出去谁信? 他们一想到刚刚自己的反应和说过的话,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让你通关,没让你破幻阵啊,这让他们上哪里说理去。 还是人吗? 问心林那边。 持续了一个时辰的迷雾也渐渐散去,成功通关的少年少女也一个接一个的从竹林的另一端走了出来... 他们看着彼此。 懵懵懂懂。 回望竹灵,却又喜上心头。 没人记得发生了什么,感觉就像是睡了一觉,除了头有点沉外并无异常。 不过他们却知道了结果。 他们是走出来的。 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考核。 问心池里。 无数的小幻象,随着浓雾散去,也接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脆的竹林投影。 一众长老并未离去,目光还落在那片竹林中。 除了走出竹林的。 那些参与考核的更多则是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闲也在其中。 看着装晕的少年,他们是真麻了。 他们无法理解许闲的行为。 幻境里的戏弄。 幻境外的愚弄。 他到底图什么呢? 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加入问道宗,可是许闲好像在想方设法的要把自己淘汰掉。 各种作死。 他们不能理解。 问道宗啊。 整个凡州,除了三教之外的第一大宗。 难道? 他不想修仙? 可这说不通啊。 怎么可能有人不想修仙呢? 除了李青山,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云里雾里。 “他到底想干嘛?” “不知道。” “那他这算通过了吗?” “阵都被他破了,你把人淘汰了,传出去我可丢不起这人...” 叶仙语看向李青山,耐人寻味道:“小山,你带回来的人,你跑一趟呗。” 李青山反问道:“师傅,留吗?” 叶仙语眯着眼,微笑道:“剑灵根,破幻阵,你觉得呢?” “额!” 叶仙语收起微笑,很严肃道:“好好跟人说。” 李青山沉声道:“我懂!” 第7章 别演了 叶仙语也走了。 一众长老紧随其后离开问心池,直奔主峰中的问道广扬而去,第一关是问灵,第二关是问心,第三关是问剑。 问剑结束,便是收徒仪式最后的步骤了。 七峰十三堂,瓜分新弟子。 关于第三关问剑。 本就没什么看头。 更像是一个入门前的仪式,走一个过扬罢了。 基本上。 这些已经通过了第二关的孩子,都已经算是问道宗的弟子了。 他们之所以齐聚问心池一窥幻境,无外乎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在问心一关中的表现,在加之手中问灵时的天赋数据,心里好有一个数,一会挑人的时候,能挑几个对自己脾气的好苗子出来。 仅此而已。 广扬中,姗姗而来的七峰峰主,各堂长老们趁着新弟子们还没来,百无聊赖间,或两人而论,或三四而争,发表着对这些新弟子的看法。 或赞赏,或吐槽... “林家那小姑娘不错,冰系单灵根,看着也聪慧,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他林家家主当初也是在我执剑峰修行的,算是缘分吧...” “嗯,这批人中,这姑娘确实算是各方面都不错的了,可惜心性复杂,功利心太强,恐适得其反,还得多加疏导...” “那土系单属性灵根的孩子也不错啊,虽然在问心三问中表现平平无奇,看着也平平无奇,可土系灵根嘛,本就接地气,守成一些,没什么不好...” “叫张阳的小胖子心性纯良,第一问下井救人里的,就他一个人通过了,倒是还行,就是可惜灵根差点,想成大才,得下点血本..” “至于许闲.....” 提及许闲,众人无不沉默,或拧起眉头,或皱起鼻子,啧舌摇头各有不同,表情何止是复杂... 唯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剑客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许闲这孩子,天赋没得说,抛开品行不谈,算是老夫见过修道最好的苗子了,只是他若留下来,我问道宗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众人难得默契的一致赞同。 这一点。 他们深有体会。 就他那性子问道宗想安生,难啊,谁要是当了他的师傅,倒八辈子血霉。 不过这倒是不用他们操心了。 毕竟人是李青山带回来,早就内定了。 原本问灵结束时,他们还挺眼红的,毕竟变异剑灵根摆在那里,谁不想要。 可现在嘛。 呵呵。 只能说,同情李青山三秒了。 “无妨,无妨,哪个绝世宗门没几个天赋极高,却是喜偷鸡摸狗,不误正事,性格乖张的弟子呢,我们要相信青山师弟的能力。” “有道理。” 与此同时。 问心林内,正在装睡的许闲眼前一暗,似是被一道黑影笼罩,接着耳畔便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装了,起来吧。” 许闲一动不动。 李青山阴沉着脸,压着嗓子道:“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许闲缓缓睁眼,又慢慢坐起身子,故作惊声,懵懂询问: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青山嘴角抽动,温怒道:“你演戏演上瘾了是吧?” 许闲眼睛睁的大大的,就这么木讷的望着他。 李青山深吸一气,开门见山道:“许闲,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吧,你闯大祸了,你破了问心阵,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第一条,收起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的留下来跟着我好好修行,我自不会亏待于你,第二条,我把你扔野狼谷,让恶狼把你吃了,连带着问心林的秘密一并消失,你选吧。” 许闲不干了,反驳道:“不是,没搞错吧,那是我想破的吗?那是你们的幻阵太粗糙了好吧,破绽百出,这怪我咯,而且,我说了我不想修仙,不想修仙,你非要带我回来,好家伙,现在成我的错了?” 李青山面不改色,淡淡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选一,还是选二。” 许闲也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看出来李青山就是故意吓唬自己的,而且问心林这秘密,便是说出去了也没用,进去那些孩子,还是一样会忘了不是,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 但是吧.... 他也明白。 李青山费那么大劲把自己带回来,就是看中自己的灵根。 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坨金子。 谁捡了谁舍得丢。 从剑灵根出来那一刻,走?他就别想了。 换位思考,按自己的性子。 得不到。 毁掉。 留下来,是他唯一的选择,至少凭借剑灵根,自己也不会混得太差,老话不是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方才问心阵里戏弄那神仙和河神。 权当就是故意恶心恶心李青山的。 看对方这态度,许闲明白,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过完嘴瘾的他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漫不经心道: “就当两清了,修仙就修仙吧,我从了你还不成。” 随后双掌交叉抱在脑后,哼着小调,慢慢悠悠的朝竹林外走去。 “不如剃度出家斩断七情,不如别相逢,不如别相遇...” 李青山看着少年背影于竹林中渐行渐远,幽怨的叹了一声气。 “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罢。 追许闲而去。 第三关:问剑。 他已经和宗门说了,由他来主持,他要盯着许闲,可别在出幺蛾子了,他这一天,啪啪打脸,颜面扫地,已经够丢人了。 李青山前脚刚走。 后脚,竹林里便相继冒出一堆执事堂的弟子。 他们是进来抬人的。 这些没通过的弟子,会短暂昏迷,得抬出问心林才会醒来。 这也是为何第二关的问心,流传出走出来的通过,抬出来的淘汰的说辞。 “刚那小子谁啊?好大的面子啊。” “许闲啊,你不知道?” “他就是觉醒剑灵根那个许闲?” “对,他是李峰主亲自带回来的,” “剑灵根,看着确实挺贱的。” “别叨叨了,赶紧干活吧,干完去问道广扬看热闹去。” “有啥好看的?” “你知道个屁,上一次,好几个长老和峰主因为抢人都干起来了,老狠了,往死里整。” "真的假的,长老也打架,那是得去瞅瞅..." 第8 章 踏长生 “是许闲,我还以为他被淘汰了呢?” “怎么这么久。” 许闲慢悠悠的走出竹林,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第一个进去的他,却是最后一个出来。 林浅浅若有所思,其余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人群中有个小胖子踮着脚挥着手。 “闲哥,这里。” 张阳。 比自己要大几个月,许闲对他的印象很深,一个憨厚的胖子,置若罔闻的走了过去,乐呵道: “胖子,你也通关了。” 张阳挠着头,故作谦逊道:“侥幸侥幸,嘿嘿。” 许闲余光扫视一圈,原本千人入竹林,现余下者,居然不足百人,又是十进一的淘汰率。 不由感慨。 这问道宗还真是在人海里挑弟子啊。 五年一收徒,一次才收这么点,显然走的是精英路线啊。 证明什么? 证明这里的弟子一定很卷啊。 张阳问:“闲哥,你怎么出来这么晚?” 许闲漫不经心答:“乏了,睡了会。” “睡了会???”张阳怔了怔。 许闲答非所问的吐槽道:“五年收一次,一次收这么点,问道剑宗迟早得黄啊。” 张阳:“不少了,快一百了呢。” 许闲随口道:“不是还有一关?” 张阳咧着一口白牙,“对,问剑,不过没事,就是走个流程,闲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走个流程? 许闲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 李青山也自竹林中姗姗来迟,他刚一出现,四周便以噤声,众人停止了议论,下意识的将腰杆挺直了些。 李青山。 他们当然不认识。 可是他们见过。 他是问灵快结束的时候飞来的,速度很快,听山中弟子管他叫峰主,想来一定是问道宗里了不得的人物就对了。 李青山青衣广袖,束发别簪,脚步不徐不缓,可是百米的距离,却只用了三两步。 方才眨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众人身后的另一个方向,就像是风一样,飘过去的。 一众少年惊为天人。 “唔~” 李青山淡淡道:“第三关是问剑,由我带你们去,跟我来吧。” 说完前边引路,刻意放缓脚步,百人匆忙相随,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不敢走太慢怕掉队,也不敢走太快,怕冲撞了仙人,窸窸窣窣声起。 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仙人真好看。 有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说自己将来也要成为这样的仙人。 “闲哥,他是谁啊?看着很厉害的样子?”张阳压着嗓子小声问道。 “不熟。” “可我看你是和他一起来的啊?” 许闲刮了李青山的背影一眼,撇嘴道: “哦...没什么,恰巧遇见,说我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有大帝之姿,非要死乞白赖的收我当徒弟,要带我修仙,我本来是不想来的,念他心诚,给了他个机会,所以,我就来了...” 张阳;“....” 死乞白赖的求他是真,念他心诚是假的,他是被绑来的,但是他就是不说,太没面子... 身旁有两少年,满脸的鄙夷,仰头看着天,一唱一喝道。 “老弟,你看着天咋黑了呢?” “哦,怎么黑了呢?” “因为有牛在天上飞。” “牛怎么会在天上飞呢?” “因为地上有人在吹...” 许闲侧目看去,眼神轻佻。 “你俩不信?” 两人不语,不过态度却表明了一切。 许闲摆手,懒懒道:“爱信不信。” 惹得四周一阵哄笑。 李青山走在最前面,低着头,脸上一条黑线自额头一直垂到颚下,拳头下意识的攥在一起,面部肌肉,不规则的抖动呢... 咬牙切齿。 就好像被人绿了似的。 过长阶,穿小径,行至一山巅,道尽... 见一悬崖,一线悬天。 峡谷之深,深不见底,云雾缭绕,时听谷底风声好似深渊兽鸣。 有一长桥。 铁索森森,横跨深谷,徐徐向上,直通对岸山峰,高不可见处。 桥横在那里。 下无任何托举,上有铁索自云端落下,宽足数丈,可数辆马车并行... 初见此桥。 众人惊呼,满目新奇,震惊不已,便是许闲也忍不住感慨一句,鬼斧神工,仙家神通果然牛逼。 就这种工程,放在现代的基建狂魔家,也是少见的。 “这就是长生桥了吧,好大,比我想象中还霸气啊。” “对面就是问剑峰了吧。” “巍巍长生桥,问剑踏天路,走过去,我们就是问道宗的弟子了,这辈子,就真出息了,哈哈...” 李青山止步,回身,目光有意无意落向许闲,温声说道:“踏过此桥,登临彼岸,你们便就是我问道宗的弟子了。” 说完。 李青山残影一晃,竟是就这般消失不见了。 一众少男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里雾里。 许闲也懵了一下。 “就这?” 只见一个中二少年,在人群里振臂一呼。 “各位道友,还等什么呢,踏仙桥,登彼岸,问道长生,冲啊..” “我们也去。” 说话间,一群人乌泱泱的就踏上了长桥,朝着彼岸而去,有人用跑的,迫不及待,有人用走的,东张西望。 张阳吸溜了一下鼻子,兴奋道:“闲哥,咱们也走吧。” 许闲深看一眼云端处,酷酷道:“走着。” 迈着四方步,踏上长生桥。 长桥阔,峡谷深,铁索青石交错纵横,风很大,高处寒... 一群少年似是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这看看,那瞅瞅,敲敲打打,哇哇个不停。 “许闲。” 行径途中,许闲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回眸看去,一个人影蹿到面前,歪着脑袋,背着小手,笑盈盈道: “又见面啦!” 许闲眉梢一簇,“也没分开过啊。” 林浅浅一愣,秀眉平展。 “也对。” 小胖子挥了挥手,主动打招呼。 “嘿嘿,林姐好。” 林浅浅略带诧异道:“嗯,胖子你也通关了。” 张阳挠着头,怪不好意思道:“运气好,运气好。” 林浅浅撇了撇嘴,淡淡道:“傻人有傻福呗。” 张阳:“额...” 林浅浅偷偷看了一眼许闲,笑道:“许闲,一起走呗。” 许闲说:“随你。” “你是山里来的?” “这么明显吗?” “只有山里的人,才会穿这种纯兽皮做的衣服。” “好眼光!” 第9章 还真有脏东西 “你不知道?”林浅浅问。 许闲狐疑,“不知道什么?” 林浅浅耐人寻味道:“为何问剑?何为问剑?” 许闲摇头。 张阳迟疑了一下,也摇了摇头。 林浅浅婉儿一笑,轻声说道:“此桥名为长生桥,此峡名为一剑峡,对岸那座山,就是问剑山,也是问道山七峰之首,主峰,问道宗真正的山门所在。” 话音一顿,她问许闲,“知道这桥为何叫长生桥吗?” 许闲接着摇头。 林浅浅自问自答道:“魏巍长生桥,问剑踏仙路,走过这座桥,踏足问剑峰,从此修道叩仙门,算是一种寓意吧,踏过此桥,即为问道宗的弟子,修行路上,大道三千,所求皆是长生,故此得名长生桥,也就是踏过去,就能长生的意思...” 张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许闲则是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 迷信。 林浅浅又问:“那你知道,这峡谷为何叫一剑峡吗?” 许闲依旧摇头,一问三不知,张阳往前凑了凑,跟风.. “一剑峡并非天成,而是被人用一剑斩出来的,故此得名一剑峡。” 许闲一震,下意识的向四周看去。 峡之深,深不见底,峡之阔,阔不见边,峡之长,首尾延绵直到天边视线不可见处... 一剑斩出。 那得是多牛的一剑啊。 当是想一想,就以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风。 “嘶!这么狠。” 林浅浅背着小手,昂着小脑袋,脸颊梨涡浅浅,娓娓说道: “万年之前,这方天地,妖魔盘踞,精怪横行,大荒凶兽时常肆虐人间,惜时有一剑仙,背剑入世,欲挽天倾,斩妖除魔,济世渡人,一人一剑,杀得这一方山河在无人敢称尊,时名震八荒,威压四海,精怪避世不出,邪魔退回魔渊,妖兽溃逃大荒。” “世人尊其为剑祖。” “这剑祖便是问道宗的创始老祖。” “当时剑祖驱逐妖邪后,为确保妖魔鬼怪不会卷土重来,再度祸害人间,以无上神通之术,搬山蹈海,又以堪舆星宿之术,将三族气运封锁于此,并且建下一座山门,广招门徒,传道世人,镇压此间。” “于山门前,斩出一剑,得名一剑峡,以斩妖,镇魔,噬邪三柄仙剑为阵眼,在此峡谷中,布下一座护宗大阵。” “阵潜于渊,妖魔鬼怪不敢动,触则剑出,必亡之。” “非问道宗弟子过一剑峡都需要走这长生桥,不然宗门大阵便会触发,斩尽来犯之敌。” 话到此处顿住,林浅浅转过身来,背着手,倒着走,看着听得入迷的许闲,笑盈盈道: “何为问剑?简单说就是问问斩妖,镇魔,噬邪三剑,你能不能进问道宗,为何问剑?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大凶大怪用一些非常人的手段遮掩天机,混进问道宗。” “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只要走过去,获得三剑的认可,便可于剑碑中得一缕剑息种于丹田之处,以后在出进问道宗大阵,就不用非得走这座桥了。” “这就是第三关,问剑的由来。” 张阳眼神清澈,明白过来。 “哦—我懂了,这是怕咱们这些人里混进来脏东西啊。” 林浅浅点头道:“是的。” 许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倒是没什么毛病,不过问道仙宗这么排外,怕是难成气候,偏安一隅尚可,问鼎天下难...” 许闲对这方世界知道的不多。 不过却也知。 天上有仙人驾云。 深山有精怪盘踞。 也常听村里的老人说一些鬼啊怪啊的趣事,每每听闻,身临其境... 不过。 许闲毕竟不是小孩子,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固有认知里,不管是鬼,怪,精,妖,魔,和人应该是一样的,有好有坏吧。 当然啦。 不知事情全貌,自是不可妄下结论,兴许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你说什么?”林浅浅将脸蛋凑了过来,好奇问道。 许闲回神敷衍道:“没什么” 张阳则是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压着嗓子道:“碍,闲哥,你说我们这些人里,不会真混进来了脏东西吧?” 林浅浅笑笑不语。 许闲也乐呵道:“想啥呢,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林浅浅附和道:“就是...以前兴许还有不怕死的,现在早就没有了,都说了只是走个过扬啦。” “也对。” 张阳觉得二人说的很有道理,眼中的警惕瞬间全无。 不过.... 下一秒。 许闲却是停滞在原地,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方一个身影,喉咙一滚。 “咕!” “怎么不走了?” 两人不解,投来狐疑的目光。 许闲吐槽道:“不会这么巧?” 两人诧异更甚,一头雾水。 “闲哥,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奇奇怪怪的。” 二人说话间,下意识的顺着许闲的目光看去,顿时如临大敌。 “他怎....呜呜呜。” 张阳指着前面,刚要惊喊出声,却就被许闲一把捂住了嘴巴,眼神示意,张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愣生生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眼前所见。 也是一个少年,正在向前走去,不过整个人却像是失了魂一样,步伐看起来,很诡异。 最主要的是,他的身后有一串脚印,就像是融化了的黑蜡,上面还散发着极难察觉的黑色烟雾。 而且随着他继续向前,整个人好像正在慢慢融化。 林浅浅很紧张,往许闲身后缩了缩,她毕竟才十二岁,只是个稍大的点孩子。 面对这突来的未知,害怕在所难免。 至于张阳,捂着嘴巴,腿已经开始抖了。 林浅浅下意识的拽住许闲的衣角,紧张忐忑道:“许闲...怎么办?” 许闲一翻白眼,心想自己怎么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一定不是啥好玩意就对了。 他思绪飞转,压着嗓子极小声道: “跑!” “往哪跑啊?” “嘘...小点声,往后退。” 第10章 剑名斩妖 看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好在他们走本就慢,身后并没有多少人,动静不大。 张阳小声道:“闲哥,直接跑吧。” 许闲故作镇定。 “别慌,稳住。” 林浅浅弱弱道:“那人好像是土系单灵根,叫敖耋,看着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会是邪魔呢?” “是吗...” “别回头,这么破名字,一听就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就是...” 三人蛐蛐间,那人异样更甚,如烈日下的雪糕,彻底的溶解了开来。 整个身子瘫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低鸣,却任然向前蠕动着。 “吼—” “哈—” 这般诡异反常的一幕,自是也渐渐被众人发现,顿时惊声大作,嘈杂四起。 “快看,那人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 “兄弟,你怎么了...” “怪物,怪物。” 与此同时,长桥之下,深峡之中,传来一声宛若龙吟般的剑鸣。 “曾!” “敖!” 接着。 一柄剑便自深峡之下惊空而起,裹挟着无尽剑意,直奔那人而去。 邪魔入。 仙剑出。 大阵开。 霎时之间,整座长桥剧烈的摇晃起来。 那叫敖鳖的少年猛然抬头,早已融化的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眼眸猩红如血,死死的盯着袭来的长剑,怒喝一声。 “吼!” 他生生撕开了自己的肉身,无数黑雾自其中涌出翻腾,眨眼间笼罩百米,自其中显化出一尊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来,一跃而起,直奔那柄仙剑杀去。 周围的少年少女们被突来一幕吓懵了。 有的瘫软在地。 有的连滚带爬。 有的尿了一裤兜。 大喊大叫声,一时压过剑鸣和兽吼。 许闲蓦然回望,只是一眼,入眼所见,识海巨震,那是一尊如小山般的巨兽,笼罩在黑气腾腾的雾里,若隐若现的肉身,披着厚重的鳞甲。 利爪森森。 面目可憎。 看不出什么品种来,但是一看就知道,这货是恶兽。 “我尼玛。” 问侯脱口而出,喉咙一滚,他拽起二人,撒腿就跑。 “跑!” 混乱一团,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回跑。 仙剑破空,剑势好似瀑布直坠,只是一个照面,那小山般的妖兽,就被斩落双臂,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啊!” 身体更是被无形剑意束缚在半空,任其如何挣扎,竟是动弹不得。 “吼...该死!” 它口吐人言,不甘怒吼。 一柄仙剑悬于其头顶,剑身隐隐震动,发出尖锐的嘶鸣,像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仿佛只要落下,便可让其魂飞魄散。 李青山不知何时,负手立长桥之巅一寒锁上,冷峻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一双剑眸睥睨天地,淡淡呵斥道: “孽障,你可知错?” 那巨兽挣扎无果,自知无力回天,猩红的眸子盯着李青山,爆谑出声。 “好一把斩妖剑,好一座剑阵,是本座小看你们问道宗了。” “既然如此,那就拉个垫背的。” 它说话间,缓缓侧目,将目光落向了正在往回跑的许闲身上 “剑灵根,就是你了。” 许闲虽然在跑路,可也听了个真真切切。 “坏了,这特么是冲我来的。” 心里一万个草拟马在奔腾,自己招谁惹谁了,剑灵根犯法啊? 脚下动作加快的同时,不忘了喊道:“仙人护我!” 说时迟,那时快。 妖兽狂暴,献祭肉身,助一抹残念挣脱大阵束缚,直奔许闲而去。 许闲只觉得脊背一凉,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涌上头顶,瞬间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死定了。 像是被死神凝视,好举着镰刀即将落下。 他下意识的将林浅浅和张阳向两侧推开。 “躲开。” 那道残念戾声道: “小子,要怪就怪,你不该来问道宗,更不该有剑灵根,今日本座不杀你,将来你的剑下,不知要沾染我族多少鲜血,受死吧。” “草!” 许闲第二次,感受到了死亡降临。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妖兽所化的杀念即将洞彻许闲之时,许闲眼前,空间波动,接着他便见一柄仙剑,撕开虚空一角,顷刻杀出,自其耳畔掠过,将那道残念瞬间斩碎。 速度极快。 眨眼之间。 剑过而撩起的发丝甚至还未落下,那道残念便已淡然无存。 许闲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是能感觉到锁定自己的杀气消失了,脚步随之减缓,回望之时,已是风平浪静。 妖兽没了,黑雾也没了。 只有一柄仙剑,悬在自己眼前。 剑长三尺。 通体晶莹。 泛着森森寒芒,剑柄之上,似是萦绕着道蕴,虽斩一妖,剑不染血,清冷如霜。 当时。 那柄剑离自己的眼睛只有零点零一米。 许闲不知道为何,目光不躲不闪,凝望此剑,那一刹那,他仿佛有一种错觉,自己面前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寻寻觅觅,人海茫茫,蓦然回首,见了要找的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说不上来。 很奇怪,而且他一点也不害怕。 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三息。 剑锋一挑。 化作一抹流萤,直奔苍穹,而后又如一根悬天而落的丝线,落下深峡。 剑没了。 阵关了。 妖兽被斩了。 长生桥上,一切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带着那人之前留下的黑色腊泥也寻不到半分。 许闲懵懵懂懂回神,隔空望向了站在铁索之巅的李青山,对方也正望着自己。 从始至终,他都没动过。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没事一样。 最后,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问剑继续。” 接着又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群少年少女们,杵在原地发愣。 许闲也是其中之一。 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这仙真是狗都不修啊。” 苦先不说。 这整不好哪天就死了。 长生桥? 死了还咋长生。 “许闲,你没事吧。”林浅浅小跑而来,连忙询问。 许闲故作淡定,淡淡道:“没事!” 张阳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许闲余光一瞥,讥讽道:“瞧你那出息...都是小扬面。” “那刚刚你怕吗?” “不怕!” “你真勇敢。” “低调!” 林浅浅问:“那咱们也走吧?” 许闲略一沉吟,稳重道:“不急,等他们都过去了,我们在走。” 林浅浅一怔,“许闲,你是不是怕了?” 许闲故作神秘道:“你不懂,哥这叫稳健。” 林浅浅“哦!”了一声。 张阳点着头,赞同道:“对,稳健些好,稳健些好。” 第11章被带偏的两人 问灵,问心,问剑。 三关皆过,方可成为问道宗的弟子。 问剑作为最后一道考验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道理。 昔年。 剑祖建立问道宗后,人间便有谣传。 说是问道宗所在,镇压了精怪妖魔在人间的大道气运。 至此。 下界之地,异族凋敝,凡州更是以人族为主。 精怪避世,妖魔远遁,数千年不出。 后来。 随着剑祖云游,一直未归,精怪妖魔蠢蠢欲动,欲要卷土重来,祸乱人间。 不止一次,兵临问道宗。 却又尽数被挡在问道宗山门之外,一座剑冢镇在这凡州北疆,压的异族万年抬不起头来。 于是那些妖魔便就动起了别的心思。 既然打不进不来,就想着偷偷混进问道宗。 由内而外解开被剑祖镇压的大道气运。 为此无所不用极其。 有的夺舍凡人。 有的化人重修。 有的不惜轮回一世。 只为了能于问道宗收徒之际,混进其中。 不过数千年来,却无一例外,全部被问剑之阵识破,悉数斩杀于长生桥上。 今日发生的一切,以前自是时常发生。 别说一个,一次来个六七八个,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随着一次次的铩羽而归,妖邪们也认清了现实。 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也就很久没来了。 今日重演。 意料之外。 却在防范之内。 只是可惜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土系单灵根的苗子,就这么没了。 算是空欢喜一扬吧。 “害…这下就只剩两个好苗子了。” “那孩子看着那么实诚,谁能想到居然是妖魔所化呢?” “连宗主都没看出来,本尊恐怕不简单啊。” “观它模样,有点像是北海里的那只金鳖...” “不能够吧,北海诸妖与凡州素来井不犯河水,没仇没怨的,至于下这么大功夫?” “谁知道呢?” “管那么多,敢来,就全弄死,本尊来照样斩,何况只是区区一具灵身...” 长生桥上。 小小的插曲之后,问剑之考继续。 陆陆续续已经有少年少女,跨过了长桥,登临了问剑峰。 这也意味着。 从这一刻起。 他们就是问道宗真正的弟子了。 长生桥的尽头。 是问道宗的山门所在,一座石门巍峨耸立于此间,似是浑然天成,雕龙画栋,栩栩如生。 书有三字。 问道宗。 字体浑厚,笔走龙蛇,隐隐有冲天剑意,自字体之中,呼之欲出。 此时山门前,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中,不止有刚通过了考核的新面孔,很多都是问道宗原本的弟子,他们大多都是特意而来,前来观礼,看看这些新来的师弟师妹们。 有的则是被刚刚斩妖剑出鞘吸引而来。 想要一窥仙剑风采。 可惜来的太慢,剑已归鞘,看了个寂寞。 索性也就留了下来,看一看一会的收徒仪式。 毕竟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在问道宗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盛会了。 修行本就枯燥乏味,毫无乐趣可言,更何况是问道宗的弟子,他们的一生,不是打坐修炼,就是外出执行任务,倦的不行,此时也就权当放松了。 新弟子们聚集在山门前的空地上,不时东张西望,眼神清澈,充满了向往。 像极了刚步入大学校园的新生,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美好,全然将刚刚发生的事抛之九霄云外。 哪怕此刻。 他们正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一群师兄师姐们围着看,自也是全不在意。 议论声声,嘈杂阵阵,山中弟子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批弟子长得都不咋地啊,相貌平平。” “资质也平平...” “一个个还挺乐呵。” “看看他们那清澈且愚蠢的小眼神,唉,想当初我也是这样的。” “是啊,朝气蓬勃,年轻真好啊。” “没事,不出两月,他们就知道,修仙的苦了,到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我听考核的师兄说,这一批里有一个是变异剑灵根,不知是哪一个?” “好像还没来...” “不会掉峡谷里了吧?” “这玩笑可不好笑。” 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入山门。 等着拜师成。 开启全新的生活,仙人的生活。 李青山也在等,还是一如既往的绷着脸,眉眼阴沉,只因还差三人没来,其中就有许闲。 视线洞彻长桥,所见一幕更是让他气的牙痒痒。 若非这么多弟子看着。 他是真想跑过去,给那小子一脚。 他们居然在干饭。 是的。 你没有听错。 他们是真的在吃饭。 就在刚刚,出了插曲之后,许闲说要稳健,等别人先过了在走。 两人也就听了他的,原地等待,那小胖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烧鹅,注意,是一整只。 问两人吃不吃。 许闲刚好饿了。 直接就开吃了。 林浅浅矜持不过三秒,也加入了进来。 于是三人席地而坐,共食一鹅,优哉游哉,吃的满嘴流油… 知道的,他们是来参加问道宗的弟子选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来踏青来了。 什么扬合? 什么时候? 居然还吃得下? 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完全被许闲给带偏了。 他有些后悔把许闲带回来了,就许闲这性格,不知道还要带偏多少问道宗的弟子,焦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弟子等得不耐烦了,不由躁动了起来。 “等什么啊?怎么还不带我们进去,是时候还不到。” “好像还有人没来?” “谁?” “许闲。” “又是他?” “还有林浅浅...” 须时,许闲三人刚吃完一只烧鹅,抹尽嘴巴上的油渍,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看了一眼早已空空如也得长桥。 说道:“差不多了,走吧。” 两人匆忙起身,点头应下。 “好。” 显然在不知不觉间,许闲已经成了两人的老大了。 至少张阳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许闲不仅天赋高,而且还很潇洒,所以他很服他。 至于林浅浅。 原本只是因为许闲是剑灵根她才刻意接近的。 来的时父亲叮嘱过。 遇到天资极好的要搞好关系,特别是男孩,还没有家族背景的穷小子,更要主动接近。 之前,加上自己总共就四个单属性灵根。 许闲是看着就穷的,而且还是剑灵根。 所以她才主动接近许闲。 不过。 刚刚那妖怪向他们杀来时,许闲主动将她推开后,她的心态就变了。 那是被人保护的感觉。 谈不上感动。 但是让她很舒服。 而且从短暂的相处中,她觉得许闲说话很有意思,很有趣,即便他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是却很稳重,和他在一起时,都不用思考。 所以她愿意跟他们一起玩。 “林姐,闲哥,咱们仨这也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吧,你们以后可得罩着我啊。” 许闲打了个饱嗝,眯着眼:“好说,好说,都是兄弟。” 林浅浅笑嘻嘻道:“看在烧鹅的份上,姑且给你个面子吧。” 张阳憨厚的笑道: “嘿嘿!那我以后有好吃的,还给你们拿。” “懂事哦!” 三人有说有笑,慢慢悠悠,完全不顾此刻烈日下等待的众人是何感受... 第12章 不识字 三道身影先后出现在桥头,踏足问剑峰。 唰刷唰!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去。 原本在谈笑风生的许闲三人不由浑身一震,如临大敌。 许闲压着嗓子道:“不好...有杀气。” 林浅浅和张阳一左一右,默契的将许闲护在身前。 众问道宗新老弟子看着他们,眼神耐人寻味,嘈杂议论渐密。 “挪,这不来了。” “中间那个就是许闲?” “对,他就是剑灵根。” “看着是挺贱的。” 李青山的目光仿佛能杀死人,见三人站在桥头踌躇不前,温怒道: “还不赶紧过来。” 三人回神,小跑上前,佯装无事一般,加入眼前的队伍之中。 “兄弟,麻烦让一让,谢谢!” 李青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浊气徐徐,眉目舒缓,转身踏入山门,“都进来吧。” 巍巍山门,高曰十丈,霸气恢宏。 门后是问道广扬,二者之间,立着一块剑碑。 通体漆黑。 浸满岁月斑驳。 剑碑上刻有大字,剑碑下摆有残棋。 众人跟在李青山的后面进了山门,目光先是被诺大的广扬吸引,接着又落在了那剑碑之上。 李青山将众人带到剑碑之前止步,转过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胸前,徐徐开口说道: “自今日开始,你等便就是我问道宗的弟子了,问道宗的规矩,拜师之后,你们回到各峰各堂自会有人告知你们,我在这里,便就不啰嗦了。” “身后此碑。” “是曰剑碑。” “乃是我问道宗先祖,剑祖所留,先祖有训,入我问道宗者,皆需瞻仰此碑,你们通过了第三关问剑,只需将手掌贴合此碑,便可获取一缕剑息,烙刻于丹田之中,往后,你等学会御剑了,出入山门,便无需在走这长生桥,自可横渡一线长峡。” “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修炼一途,道阻且长,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想要学会御剑,乘风,至少要突破至筑基期,炼体,炼气,是你们接下来要迈过的两道坎。” 话到此处,他刻意停顿,语气加重,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许闲,继续道: “你等虽是万里挑一的大才,天赋生来不凡,可也切莫骄傲,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向前,万万不可松懈,别像某些人,慢慢吞吞,懒懒散散,现在迟到了,大家都等你,以后修行之路,你走的晚了,行慢了,可没人会等你。” 四周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许闲三人身上。 林浅浅低下了头。 张阳憨憨的傻笑。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这就是故意点三人呢。 唯有许闲毫不在意,一双眼眸波澜不惊,就好像没听到似的,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甚至他还回望众人,说道: “看我干嘛,没见过帅哥?” 不免惹得嘘声一阵。 李青山长眉一挑道:“没什么问题,就依次上前触摸石碑吧,然后到那边去报道,七峰十三堂,你们想加入哪一个,便到对应位置就行,自有长老们接引你们。” 这时一个长相方正的弟子举手问道: “仙人,我有问题。” “讲。” “敢问,剑碑前的棋局,是否就是当年剑祖留下的残局?” 李青山侧目看了一眼剑碑之下的残局,点头道:“是。” 那弟子略显激动的说道:“江湖谣传,说是这剑碑里藏有一份绝世的机缘,当年剑祖立下剑碑时,刻意留下了这残局,天下人尽可破之,谁若能破开这残局,剑碑机缘便由谁取,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听闻此言。 一群新生眼中神采奕奕,满是求知。 这条传闻,他们中很多人都听过,林浅浅就是其中之一。 而四周围观的一众问道宗弟子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玩味,像是在看一出好戏,更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李青山略一沉吟,反问:“你懂下棋?” 那弟子谦虚道:“略知一二。” 李青山下意识点头,古井无波道:“此事不假,不过...”话说到一半,他终是欲言又止。 沉默不语。 搞得众人一头雾水。 那弟子再问:“那我可以试试吗?” 李青山看着众人眼里的期待,温声道: “请便。” “多谢!” 得仙人准许,一群少年少女蜂涌向石碑。 有人触碰石碑,得一缕剑息生丹田。 有的则是围在那残局之前,伸长脑袋,踮着双脚。 或拧眉沉思。 或促狭凝视。 探讨声也随之响起... “能解吗?” “别急,容我在仔细看看。” 四州弟子,压着嗓子,不时发出讥笑之声。 李青山站在一旁,见一群新弟子对着一盘残棋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由摇头笑笑。 “呵..” 此局无解。 若是能解。 一万年了,何至于一个解开的都没有呢? 远处一众长老隔空望来,也不着急,反倒是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兴致极浓,谈笑风声间,眼角褶皱如千重山川。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敢想敢干,不知天高地厚。” “不稀奇,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心气高的孩子自命不凡,都觉得自己能解开这残局,等他们看明白了也就老实了。” “这样也挺好,刚好挫一挫这些孩子身上的锐气,于修行有益……” 其中一个长老不解的嘀咕道: “你们说,剑祖当年是怎么想的,留下此局,莫非真有破解之法?” 另一长老摆手道:“得了吧,就是棋圣从棺材里爬出来,他也破不了,我想啊,剑祖他老人家留下此残局,就是为了磨一磨后辈的心性的。” 其余人纷纷表示赞同。 人间万年枯荣,一盘残局无解,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人尽皆知。 不过比起残局,许闲倒是好像对石碑上刻的字更感兴趣一些。 他仰望着高高石碑,胳膊捅咕了一下一旁的张阳,问道: “胖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张阳也仰着脖子望着石碑。(如果他有脖子的话。) “你不知道?” 许闲淡淡道:“我不识字。” 张阳瞪大双眼望着许闲,满脸的不可思议。 “天呐,闲哥,居然不识字。” 许闲无语… “说啊?” 张阳嘴巴张了张,目光挪开,再看石碑,理所应当道:“我也不识字。” 许闲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草,你耍我呢?” 你不识字,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张阳心虚,目光闪躲。 林浅浅摸完石碑折返回来,夹在二人中间问:“你俩看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齐刷刷落在林浅浅身上。 异口同声的问:“石碑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浅浅诧异道:“你们不知道?” “我们不识字。”两人说。 林浅浅嘴巴张大,不可思议道:“天呐,你们居然不识字?” 许闲:“...” 张阳:“...” 第13章 一块剑碑,一局残棋 不识字怎么了,用得着那么吃惊? 他也倒是想识啊,可条件它不允许。 整个厚道村就没一个识字的,也就村里那跳大神的老婆婆会几个鬼画符。 这方天地用的又不是汉字。 当初他学会说这方世界的语言,就费老大劲了,识字终是奢望。 主要是,在厚道村识字也没用,打猎捕鱼种地上树摘果子,也不用有文化不是。 许闲不语。 张阳则是弱弱问道:“林姐,你是不是也不识字啊?” 林浅浅同情的看着两人,叹了一声气,眼中尽是怜悯。 不识字修炼的时候可有两人罪受了,连功法秘籍都看不懂。 二人的长生路,坎坷啊。 也罢... 她想着大不了到时候给二人翻译翻译好了,看不懂字,能听懂话也是一样的。 许闲见她叹气,又这么看着自己,试探道: “你不会真不识字吧?” 按理不应该的,林浅浅的谈吐和穿着一看就是大家之后。 林浅浅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仰望石碑,抬手指着那上面的字体,逐字逐句的念道: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张阳掰着指头数,“闲哥,对上了,刚好十六个,那上面也十六个。” 许闲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 林浅浅也翻出一个眼白,带着几分少女的俏皮。 许闲摸着下巴,暗自琢磨,心中下意识的默念着。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张阳有样学样,也故作沉思,皱起眉头,嘟起嘴巴,他觉得这样很帅。 男人就该如此。 林浅浅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阳想都没想就摇头。 “许闲你呢?” 许闲看了林浅浅一眼,转而对着张阳说道:“走,先把石碑摸了。” “哦!” 林浅浅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肯定没听懂,你俩都多余问。 而反观二人两人,则是勾肩搭背朝着石碑靠近。 “胖子,你也是村里来的?” “不是啊,我老家是烈火城的,老大了,人贼多……” 许闲表示没听过,继续问:“那是家里穷?” “不穷啊,我家挺有实力的。” “那你不识字,没读书?” 张阳满脸嫌弃道:“那书狗都不读,太难了。” 许闲无语,不想说话。 张阳反问:“那你呢,闲哥,你咋不读书呢?” 许闲答非所问:“我家也挺有实力的。” 张阳:“???” 伸手触碰石碑。 似是与天地相连,一缕常人难以察觉的剑息自掌中没入,深坠丹田,许闲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得到。 身体里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眉眼微挑,暗暗咂舌。 “啧啧,这不比科学来的神奇,有点意思。” 而后朝人群走去,欲要一窥残局,小胖子很懂事的走在前面,利用身体的优势轻轻松松的给许闲挤出了一条道来。 “让一下,让一下,没看我闲哥来了,有没有的点眼力劲?” 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感觉。 不过。 碍于对方是剑灵根的拥有者,而且许闲和那仙人似乎有些关系,这些弟子或情愿,或不情愿,还是让出了一条道来。 许闲高视阔步走进人群,负手而立,余光一瞥,略带责备道: “胖子,蛮横了啊,都是同门师兄弟,哪能这么无礼。” 气质这块可谓拿捏的死死的。 张阳连连称是,说下次注意,四周不少弟子,也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十来岁的少年们,能有多少心思呢。 他们觉得许闲人还行。 虽然看着有点不着调。 实际上还是很友善的。 这一幕,看的不远处的李青山哭笑不得,不禁嘀咕。 “这臭小子,比我还能装啊。” 感觉。 在装逼这条道路上,算是遇到对手了。 许闲一通瞅。 张阳也一通瞅。 “嗯。” “嗯!” “嗯?” “嗯....” “有点意思。” 林浅浅站在一旁,见二人装模做样,小嘴一撇。 “你俩看得懂吗?就在这嗯嗯嗯的...” 许闲,张阳默契的摇头。 “不太懂。” “不太会。” 周围围观的一众弟子,嘘声大作。 “搞什么?” “闹呢。” 不太懂。 你倒是别装出一副很懂,且世外高人的样子啊。 林浅浅一拍脑门,无言以对。 许闲摸着下巴,脑袋半歪,换了个角度看着这满是岁月痕迹的棋盘,问道:“冒昧问一下,破局的人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林浅浅顿时哭笑不得,这哪是不太懂啊,这是完全不懂啊。 刚以为他是谦虚,现在看来,那是张扬的不明显啊。 “黑子。” “哦!” 四周弟子看向许闲的目光大底是变了。 变得怪怪的。 有些小嫌弃。 起初。 初见许闲觉醒剑灵根时,许闲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闪闪发光,耀眼无比,穷其一生,只能窥其项背,眼中满是羡慕与崇拜。 后来。 许闲于人群中沉默,却又在问心林前一马当先,第一个走进问心林,许闲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剑客,高冷,勇敢,不出鞘则以,一出鞘,必能斩开一方天地,他们的眼中是赞许和向往。 在后来。 他们觉得许闲就是一个普通人,有点懒懒散散,但是有当大哥的气质。 直到这一刻,看着面前的少年,所有的好形象全崩了,嫌弃和鄙夷肆无忌惮的滋生... 他们懂得了什么叫陌生才神秘,距离产生美。 林浅浅开口道:“许闲,不用看了,这棋你破不了的,别说你了,就是棋圣在世,也破不了的。” 闻林浅浅如此言之凿凿,众人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于她,眼中茫然带着求知。 “怎么讲?” 林浅浅略一沉吟,意味深长道: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残局,而是死局。” “死局?” 众人懵然更甚,一个个云里雾里。 何为死局? 懂的。 不懂的。 都能听懂。 可.... 惊声作态,窃窃私语。 林浅浅老气横秋道:“没错,就是死局,局中黑子已经输了,残局尤可破,死局自无解,否则何至于这棋摆在这里近万年,无人可破呢,所以啊,就别费劲了,走吧...”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随之吐槽之声,四下大作。 “什么意思?感情早输了?” “果真吗?” “我说我怎么看了半天都解不开,原来是死局啊,还好我棋术没问题。” “闹呢,都输了还让人破,这不是诚心逗人玩呢吗?” “服气,走了走了,浪费我半天时间。” 众人骂骂咧咧,作鸟兽散,剑碑残棋之前,原本人满为患,可眨眼的功夫,也就散的七七八八了。 张阳和林浅浅也跟着离去了,可一回头,发现许闲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不解,回身催促道: “闲哥,走啦。” “许闲,你愣着干嘛呢?” 许闲却是充耳不闻,依旧盯着眼前棋盘,愣愣发神,嘴里小声念叨着。 “棋行险招,剑走偏锋。” 语气一顿,缓缓抬头,再度凝视剑碑,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第14章 许闲破残局 林浅浅和张阳去而折返,一左一右站在其侧,看着不时自言自语,有些魔怔的许闲,弱弱问道:“你在念叨什么呢?” “闲哥,你...你没事吧?别吓我,我胆子小。” 许闲全然不顾,充耳不闻,依旧自言自语道: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正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棋局既然在此,那就一定有答案。” “棋在局中,我在局外...” “残棋...” “死局...” “破局...” “险招...” “偏锋是要告诉别人不要按常理出牌的意思吗?”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自言自语间,许轻舟伸出手,触碰那棋盘,食指与中指弯曲,往那空处轻轻敲了敲。 “咚咚!” “空的...果然!” 石碑石座,剑祖所留,棋盘居然是用木头做的,若非存放在这仙家之地,恐怕早已腐朽了吧。 许闲心里有答案了。 林浅浅和张阳此刻面露担忧,焦急询问:“许闲,你别吓我们,你到底咋啦,怎么说胡话了呢还?” 许闲收回神游的思绪,目光依次看向二人,嘴角微微上倾,笑道:“我想,我好像找到破局之法了。” 张阳愣了愣,一脸懵然... 林浅浅一怔,大眼睛眨了眨,确认了,许闲真的魔障了。 “完了,这孩子傻了。” 许闲淡然一笑,没有回应,而是在二人的茫然中,翻身踏上了石台,眼中神采奕奕。 “真相只有一个。” “推倒重来,不让我赢,我就给你砸咯…” 说完原地纵身一跃,双腿悬空,微微弯曲,力沉腰间,猛然一瞪,借助下坠的重力,许闲狠狠的踩向棋盘。 “嘭!” “卡卡!” 棋盘应声而碎,棋子飞溅滚落。 无数的目光在一瞬间汇聚过来,世界于那一刻凝滞,偌大的广扬,静若寒蝉。 张阳傻了。 林浅浅懵了。 四周弟子全麻了。 就连远处的一众长老也彻底凌乱了。 一个个呆愣在原地,好似当扬被石化,嘴巴微微张开,瞳孔猛然放大。 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棋盘上的少年。 足足好大一会。 才迷迷糊糊的缓过神来。 许闲,剑灵根…把剑祖留下的残棋直接给踩烂了? 谁敢信? 比起眼前所见,他们更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 “嘶!” “咕!” 倒抽冷风声。 吞咽涂液声。 悄然掩盖过了风声。 李青山真疯了,一个闪身来到石碑之前,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早已四分五裂的棋盘,僵硬的抬起头,目光上移,眼珠瞪的溜圆。 “你在干嘛?” 许闲理直气壮道:“我在破局啊。” 李青山死死的盯着许闲,那张冷峻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周身之地。 只感气温骤降。 张阳和林浅浅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 张阳知道许闲勇,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狠,剑祖留下的东西,光天化日下都敢砸。 林浅浅则是收回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这孩子不是傻了,这孩子是疯了。 四周之地,不管是新弟子,还是老弟子,又或者是远处窥见这一幕的长老,无不静静的注视着,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对于他们来说,许闲的所做所为太疯狂了。 让你破残局。 没让你把棋砸破啊.... 颠覆认知,荒谬绝伦,这也是人能干出的事? 特别是一众长老,他们只能说,许闲太能作死了,没完没了的作。 他们不敢想象,等待许闲的将是怎么样的下扬。 气氛安静的可怕,许闲也慌了,感受着来自李青山眼中那杀人的目光,好似坠入冰窟,特别是身后的石碑,半天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不禁发虚。 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不是脑筋急转弯。 喉咙一滚,目光躲闪的望着李青山,含糊其辞道:“那个...我说我刚刚好像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你信吗?” 李青山话语自牙缝中挤出,戾森森道:“站着死,还是躺着死,你选一种。” 许闲心虚道:“我想修仙!” 一而再,再而三,李青山是真忍不了了,他知道,许闲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修仙,所有才这么干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先祖留下的东西也是能随便踩的,毁的? 之前他也就忍了,谁让自己把他绑了回来呢? 原本想着,他也就是年幼,性格有些顽劣,天才嘛,有点个性不足为奇,主要还是看自己怎么教,慢慢引导就好了。 可谁能想到。 他居然这么能作。 作完问心三问。 转头又把剑祖留下的棋盘都给踩烂了。 他在问道宗这么多年,就没见谁闯过这么大的祸。 他难辞其咎。 也忍不了了。 必须要给他点教训,否则将他留下来,问道宗迟早被他拆了不可。 然后。 就在他准备出手好好收拾许闲一番的时候。 耳畔却是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快看,那是什么?” “剑碑怎么亮了?” 远处众长老更是腾身而起,当扬惊掉了下巴。 “这气息,莫非剑碑苏醒了,难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剑碑吸引,李青山也懵然的抬头看去。 只见往日里古朴的剑碑上,居然闪动着乳白色的雾霭,就像是混沌一般,剑碑四周,空间里更是荡起一圈圈涟漪,像是风过平湖似的。 突来的一幕,让他一时失了神,攥住许闲衣领的手下意识的松了开来。 木讷道:“这是...” 许闲大喜,激动的大笑道:“哈哈哈,老登看到没,老子说了老子在破局,你还不信,瞎了你的狗眼。” 不等李青山从惊骇中回神。 剑碑之上,一道剑意如虹,猛然爆发,好似大洪倒流直上。 一道巨大的光柱顷刻间洞彻苍穹,滔滔剑意随之向四周荡漾开来。 霎时狂风大作。 除了许闲,千米之内,所有人都被这道力量给掀飞了出去,连李青山也不例外。 白芒耀眼,湮灭一方,掩盖白昼。 大风凌冽,摧枯拉朽,荡尽一切。 问道剑宗,千里青山,七峰十三堂,无数的弟子无不于此刻驻足原,仰望苍穹,看向问剑峰的方向。 “什么东西?” “好霸道的剑意。” “好像是问道广扬的方向!” 叶仙语独立山巅,眼中波光流转。 “剑碑真能破!” 就在大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问剑峰巅,突然云层叠嶂,凭空显化,黑雾翻腾,忽有雷霆于其上激荡,数道恐怖的身影自祖峰而来。 威压席卷,山河变色,天地惧颤。 但见一柄长剑惊空落下,立在广扬中央。 虚空里,一个声音沉重又缥缈,听在耳中振聋发聩,如滚滚雷霆激荡心涧,一字一字毫无感情。 “方圆十里,化作禁区。” “退!” 第15章 一看就是个厚道人 御剑逃离,霎时之间,便见万剑遁空,惊鸿四起之景。 众长老大手一挥,施展仙家神通,以灵力裹挟着广扬上的新弟子离去。 “走!” 李青山深望一眼剑碑下的少年,眼中骇然任然。 他没有逗留,一手一个将躺在地的林浅浅和张阳拎在手中,脚下一踏,残影一晃,须臾之间,已至十里之外。 一群新弟子此刻是懵的。 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眼前山河已变了模样。 远处。 那道剑光仍在,头顶是黑云叠嶂,恐怖的气息持续向着四周扩散,长空沃野,涟漪泛尽。 刚入门就见了这般阵仗,他们眼中除了惊骇,迷茫的同时,更多的则是炙热的向往。 修仙就当如此。 一念风云变化。 一念地动山摇。 “娘嘞…” “我滴妈呀…” “牛逼…” 众长老眼眸深沉,负手立于人前,远望天外,眼底光泽忽暗忽明。 山中弟子更是乱做一团。 他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惊语。 “祖峰的方向,难道是那几位老祖宗出关了?” “老祖就是老祖,不见其人,但感其威,当真恐怖如斯。” “到底咋啦,大荒里的兽帝杀来了?” “...不,是一个新人,把剑碑残局破了。” “怎么可能?” “那不是死局吗?如何破得?” “真破了,我亲眼所见。” “怎么破的?” 那人吞咽一口唾沫,目光闪烁道: “一脚给踩破了。” “啊!!” 众人惊掉了下巴。 剑碑棋局被破。 被一个新人所破。 是用一脚给踩破的。 所以引发了眼前的动静,连几位老祖宗都出关了。 不可置信,匪夷所思,在不同的脸庞上有了相同的定义。 谁敢信? 所谓破局,竟是真的破局.... 此时的问剑广扬早已空空如也,唯余剑碑之下,一少年身形若隐若现。 须时。 冲天剑意就像是泄尽洪流的堤坝,势渐弱,直至消失不见,苍穹之巅,五色极光依次落下,就像是神兵天将,仙人临凡。 便就见了五道身影先后自其中显化,围在剑碑之前。 那是一个青衣青年,一个朱衣妇人,着玄甲的少年,银发的大汉,和一身火红的迟暮老翁。 他们的面前。 是巍巍剑碑。 剑碑之下,一个小小少年,长发高悬,身着兽衣,盘膝而坐,抱手归一,双眸紧闭,笼罩在莹莹雾霭之中。 五人眼中满是慈祥,既有惊喜,亦有欣赏。 “剑灵根,破残局,顿悟剑碑,好,好,好,好一个后生,吾辈英雄出少年啊。” “小小年纪,峥嵘毕露,一身锋芒,大才啊!”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哈哈哈。” “所以…他就是师尊一直在找的人吗?” “不知这剑碑中师尊留下了什么,这孩子又能顿悟多久...” 就在他们对着许闲审视赞许间,叶仙语也来了,于五人前一一作揖拜见。 “仙语见过五师兄,六师兄,七师姐,八师兄,小师兄。” 青衣青年微微一笑,温声道:“小十也来了。” 叶仙语微笑道:“几位师兄都来了,仙语怎么能不来呢?” 朱衣妇人问道:“这孩子,是何根脚,你可知晓?” 叶仙语眉梢轻皱,回应道:“是我弟子李青山外出捡…带回来的,他说...这孩子是北边山里一个村子里的。” “是何村子?”玄甲少年又问。 “厚道村。”叶仙语答。 几人表情皆在不经意间闪过异色,这名字确实... 银发大汉双手环胸,露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沉眸道: “闻所未闻,不过,能叫这名字,这村里的人应该都挺厚道的,这孩子浓眉大眼,生的面善,一看就和我一样,是个老实人。” 其余几人附和。 “确实,相由心生,这面相,坏不到哪里去。” “哈哈,既然能走到剑碑前,定然已经过了问心三问,心性自不用说,差不了的。” 叶仙语暗暗垂下眉梢,一想到许闲在问心三问里干的那些事,自己都心虚,他要是老实人。 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了。 “对了,他叫何名字来着?”一人突问。 叶仙语脱口而出道:“姓许,名闲。” “许闲...” 青衣青年淡淡道:“好了,小十,既然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许闲顿悟剑碑,短则数日,长则数年,醒来之前,切不可让任何靠近,惊扰到他。” “明白!” “还有...等他醒来,你便代师收徒吧,日后由你来教导。” 叶仙语撇了撇嘴。 “哦!”了一声。 看着似乎并不是很高兴,但是对于代师收徒这个事,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走了。” 五人说走就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漫天黑云雷电悄然散尽,千里山风平息,一切风平浪静,又见云开雾散,拨云见日。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叶仙语抬头看了一眼祖峰的方向,往日威严肃穆的女宗主,尽是带了几分姑娘的天性,白眼吐槽道: “每次出山不是黑云,血电,就是哀嚎的狂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问道宗是魔宗呢,真服了。” 吐槽间,她靠近许闲,并未打扰。 可是目光却是盯着那早已破烂的棋盘,一通打量。 “破局居然是这么破的?这谁能想到啊...” “剑走偏锋,晓喻新生。” “这事怕也只有你能干出来了,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突然拧起眉头,盯着许闲,她暗自神伤道: “不过...以后问道宗怕是不安宁了。” 一想到要代师收徒,替师傅教导许闲,她就一阵头大。 抛开天赋不谈,许闲能干出这些事,以后指定消停不了。 不过一想到以后自己不是老末了,她也就释然了。 “小十一,嘿嘿。” “等把你培养成才,就能把宗主之位扔给你了,似乎也还不错...” 第16章 收徒大会落幕 七峰十三堂的一众长老和峰主,带着一群新入门的弟子正聚集在问道广扬之外的一片空地上。 虽以风平浪静,可是心中震撼却依旧如那滔滔江水,惊涛拍岸。 特别是李青山。 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也是恍惚的。 原本以为许闲给自己闯了个弥天大祸,没成想他破了残局,顿悟剑碑,把山中五位师叔都给惊动了。 喜忧参半吧。 喜的是自己替宗门寻了一个大才回来。 悲的是恐怕要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剑灵根。 现在还顿悟了剑碑。 这小子师傅,已经轮不到自己咯。 因为不配。 身侧众长老先后回神,就此事评头论足,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无非还是那些说辞。 意想不到啊? 早就看出他不凡啊?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天佑问道宗,剑祖昔年的英姿后继有人什么什么的... 有人上前,恭维道:“青山师弟,你这次可真是为宗门立了大功了,仙阁簿上,你又添了一笔,恭喜恭喜啊!” 一向喜欢人前装深沉的李青山,面对恭维的话,却是一反常态,苦涩一笑。 “呵!” 一点装的心思都没有。 “怎么,你带回来的人,顿悟剑碑,你不高兴?” 李青山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袖口一荡,蓦然离去。 “你去哪啊?” 李青山不应。 “不挑徒弟了...” 李青山依旧不应,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呵...不理人了还。” “行了,你就别惹他了,他现在估计正郁闷着呢。” “有啥好郁闷的,这又不是一件坏事,那孩子,青山未必驾驭得了。” “行了行了,先干正事吧。” 时以山河日暮,大日偏西,天有愁黄,短暂的插曲后,回归正轨,在一众长老的重新组织下,收徒拜师仪式,便在眼前这片空地上草草了事。 今日的主角注定了是许闲,其余之人,自是只得甘当陪衬了。 “时候不早了,诸位小友,静一静,静一静,首先,要恭喜你们成为我问道宗的一员,我问道宗共有七峰十三堂,今日各峰各堂的长老都来了,选择权现在交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任选一峰一堂加入,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 一群新弟子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那十三堂。 又是哪七峰。 他们谁是谁。 又是干什么的... 长老们纷纷祭出一杆布旗,上书各峰各堂之名,弟子们将思绪从许闲之事上拉回,开始于一众长老之中,艰难抉择。 许闲在厉害,那是许闲的事,他们只是旁观者,看个热闹,毕竟这些与他们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眼下的选择,那可就是自己的事了。 加入哪一峰,哪一堂,和新生报考哪一个专业是一样的,接下来余生漫漫,若是没什么意外,他们都会活在今日的选择之中。 自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有人早就有了心仪的山峰,没有任何犹豫就选了。 有人则是犹豫不决,一番对比之下,也选择了自己相对满意的山峰... 张阳和林浅浅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两人似乎并不着急。 还在看着问道广扬的方向,本相隔数十里,却意图看清那广扬中央的许闲如何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二人感触最深。 同行半日。 上一秒的称兄道弟。 这一秒的物是人非。 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向前走去,可他们打了个盹的功夫,许闲却已经跑的老远了,再一抬头,他似乎已经站在了终点! 而他们…… 已是高攀不起了。 她们原本想着是要加入执剑峰的。 毕竟许闲就是执剑峰峰主带回来的。 可惜。 李青山走了。 最后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在六峰十三堂里做出选择。 许闲顿悟广扬之中。 此间之地,林浅浅自然而然就成了最耀眼的存在,得知林浅浅还没想好加入那座山峰时。 一群长老,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话说尽, 好处给够,牛能吹多大吹多大,饼能画多大就换多大... 什么我要亲自收你为徒啊? 让你当亲传弟子啊,给仙法,给丹药,给灵器,一个比一个豪爽。 争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为此... 有两个脾气不好的长老险些还打了起来,那扬面,属实是壮观。 今日兴许是祖山里几位老祖醒了,所以这些长老算收敛的了,换做往年,早就当着新弟子的面开始斗法了。 最后...林浅浅选择加入了天剑峰,并拜入天剑峰峰主名下,成为第三代弟子。 问道宗的辈分。 剑祖。 剑祖之下的徒弟。 剑祖徒弟的徒弟。 这些长老都是剑祖徒弟的徒弟,也就是第二代弟子。 他们之下,自然就是第三代了。 修行界,一直都有着尊重长者的习惯。 长者可不单单只是指年龄大,辈分大也很重要。 相比之下,张阳就要逊色的多。 毕竟。 问道宗收徒的起步标准就是混灵根。 于别的小宗门,可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在问道宗不值一提,世人眼中的混灵根修炼天才,问道宗,足足数万余... 这里。 在这里,混灵根只是起步。 单属性灵根,变异灵根,天生圣体,才是稀缺资源,当然,也只有这些人才有成为三代弟子的机会。 其余的被各峰长老带回去后,都会交给山中合适的后辈,让他们拜入其门下。 自然也就成了四代,五代,六代弟子了。 张阳得益于他在问心第一关,下井救人,在各位长老的心里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矮个子里拔高个。 虽然没有被人哄抢,却是有幸加入铸剑峰,也成了那三代弟子。 至于其他人.... 不提也罢。 当所有人都选择结束以后,各个山门长老先后带着新弟子离开了问剑峰... 属于他们的修仙路。 于此刻正式开始。 他们心怀向往,朝气蓬勃。 誓要证道成仙,长生不死。 做一名大修士,和昔年剑祖一样,名扬天下,镇压八荒,可谓志存高远... 至于许闲。 他们忍不住问过自家长老。 长老的回答是,别瞎操心了,许闲已经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了。 甚至有的长老还说。 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许闲都将是你们修行路上追逐的对象... 第17章 剑楼与书灵 许闲先是眼前一亮,刺眼白芒晃得他睁不开了眼。 接着。 世界漆黑。 而后。 世界明亮。 皆在转瞬之间,就像是房间里的灯,打开,关闭,在打开..渐渐适应后,他眼中的世界,又一次换了模样。 “又来?” 一切早已翻天覆地,就像是又做了一扬梦。 所见。 是一片云海仙境,白云悠悠,蓝天极湛,上有浮光萦绕,十色五光…… 洞天? 福地? 传说中的方寸小世界? 又或者...这还是幻境。 诸多猜测,瞬间涌现,不过许闲的注意力却很快就被眼前一座白色高楼吸引住了。 楼生云海,矗立苍穹,通体白玉而砌,透着神秘且神圣的气息。 上有纹络,图案,字体,符号... 自下往上数。 楼高十二,门窗紧闭。 楼坊之上篆刻有五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初见如窥天门,再见道蕴隐隐,细看剑意肆虐。 许闲眉梢低压,暗道: “这写的是何?” 却于此时,忽闻云端之上,传来一声长叹,接着便听一道古老且深沉的古鲸终鸣,悠悠回荡。 其中掺杂着一人声沉诵。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 闻此声起,许闲仰望,寻声而窥天,不见一人一物,只觉日光热烈,晃得眼睛刺痛,又觉身前起风,柔若轻纱拂颊... 回神之时。 见一本书凭空而现,悬在楼与云之间。 书中无字,清风翻之。 哗哗作响间,一座十二层剑楼突然散做漫天剑意,争先恐后,尽入小小书中... 一剑为横,一剑为竖,一剑化撇,一剑成捺。 横折弯钩,提点斜扬,一剑一笔,万剑万笔,皆入书中,染尽黑白满纸。 呼啸的剑。 凌冽的风。 苍苍白云。 剑楼成书。 少年目睹全程,早已惊为天人,脑海之中,纵浪化滔,久久不平。 直到见楼不见了。 直到剑气散尽了。 直到厚厚书中,写了满本,清风远逝,不愿在翻。 书合。 似有一仙人,于虚无处提笔,在那黑色的书封上,写下五个大字来。 至此。 世界万籁俱静,云海无声,画面就此定格,唯独只剩许闲的心脏在砰砰跳动着... 许闲于震惊中抬手,伸手,将那本书握于手中。 书入掌中,神念化海,浑身剧震,恍恍惚惚。 许闲眼底有一道浮光闪过,唇齿轻启,喃喃而语。 “剑楼白玉京。” 少年不识字,书却识少年。 它告诉了许闲。 它叫天上白玉京。 是一座剑楼,无上神兵。 是一本剑诀,无上神诀。 许闲翻开一页,一页,又一页...那一刻,他的世界万籁俱静,书中的那些文字,好像又一次化作了无数剑意,涌进了的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脑海里,随之闪现了无数的画面和信息。 他突然就识字了。 他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 他就站在那里。 好似一晃就过了百年,千年,万年... 星辰。 剑意。 九天十地。 一梦千年。 恍然间回神,许闲重新合上手中书籍,长吐一口浊气,怔怔道: “呼~不愧是修仙世界,当真神奇。” 他突然间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 修行的境界划分。 比如。 功法的品阶... 在比如...这里是剑碑里的灵海世界,他并非本人在这里,而是他的意念,也可以说是魂魄,出现在了这里。 世人也管这叫顿悟。 他知道这本书叫【天上白玉京】,他可以是一柄兵器,也可以是一本秘籍,但是于许闲看来,它更像是一本建筑设计图。 许闲可以和其缔约,唤醒书灵。 书灵会帮助他,重建天上白玉京。 总之,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许闲运气极其不错。 许闲稍稍平缓思绪,按照脑海里的流程与其缔约。 他说过的。 修仙可以,吃苦不行,显然眼前这一本书,在眼下乃至将来,一定能少让他吃很多的苦。 说干就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通忙活后... 端坐于云端的许闲一拍大腿。 “成了。” 只见横在膝间的书,泛起金色的流萤,接着缓缓上浮,而后摊开…… 神奇一幕上演。 书中字编织成一个光茧,一个小东西,撕裂光明,破茧而出。 许闲瞪着眼珠,细细一瞅。 一个小人,巴掌大小,像是一个瓷娃娃,小巧可爱,小短腿,小短手,皮肤白如霜,连头发都是白的。 穿着模样像是个小书童,头上顶着一本像是书一样的小帽子,背上还背着个小书箱,书箱里却是插着几柄剑。 可若是仔细一瞅。 会发现。 那不过就是一个饰品罢了。 小小人儿,沐浴神光,小小的眼中,泛起五彩星芒。 它刻意往下降了将高度,微微欠声,温声道: “我听到了您的召唤,所以不远万里而来,自今日起,您便是我新的主人。” 礼貌的可怕。 刚一开口,许闲就明白了书中的一句话,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就是了。 教养这东西,还真是由内而外的。 “你是?”许闲问。 它答:“我是剑碑里的小书灵,叫书儿。” 许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书儿…一听就是文化人。” 转而自我介绍道:“我叫许闲,你可以叫我...闲哥。” 书儿恭敬道:“好的,主人。” 许闲也不在意,毕竟眼前的小书灵,在他的认知里,更像是一个程序一样。 没得感情的那种,它乐意怎么叫自己,都无伤大雅。 开门见山道:“知道我为何要把你弄出来吗?” “知道,帮助你重铸天上白玉京。” 许闲颇为满意,半眯着眼道:“嗯,不错,那你说说吧,这楼我要咋盖。” 小小书灵亦眯眼道:“慢慢盖。” 少年皱眉。 “多慢?” 小小书灵答:“就像修行一样,海纳百川,积跬步而至千里。” 少年略一沉吟,问出了最最担忧的问题。 “那...会很苦吗?” 小小书灵一怔,短暂沉默后认真道: “不知道,我没吃过。” 许闲沉默:“....” 他感觉,自己和它说的好像不是一个东西。 ’ 第18章 四年枯座,一日苏醒 问剑广扬一封就是三年,杂草生于石缝,落叶铺满长阶,一尊剑碑下,坐着一尊泥人,满面风尘。 凡有山中弟子远远路过,皆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射而来。 时时而论,夸夸其谈。 “都三年了,你们说,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想啥呢,才三年而已,听闻当年书仙,天书阁悟道,一坐坐了一百年,后来一念成仙,不一样屁事没有,这才三年,哪到哪啊。” “这能一样吗?书仙顿悟前,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 早就能辟谷了,那许闲是刚来的,一点修为没有...” “瞎操什么心呢,有老祖们在那守着,还能让他真死了不成。” “也对,哈哈。” “不知道还要顿悟多久。” “越久越好呗,说不定也来个百年,甚至更久,到时候咱们问道宗,也出一个碑仙,把三教全压下去。” “....” 顿悟。 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凡顿悟者,或多或少都能领悟天地间常人无法理解的法则。 虽然不一定时间越久,越好。 但是时间越久,指定错不了。 昔年佛门的金蝉子十年悟佛道,得了金身一具,传闻不死不灭。 道家有一道士,顿悟一甲子,于梦中斩尽心魔,醒来后,一路青云,扶摇而上,成了天师。 当然。 顿悟时常的纪录保持者,便是浩然书院的那位老先生。 金丹之境。 入天书阁。 枯坐百载。 悟得天书之道,一念成仙,至此之后,言出法随,呼风唤雨,提笔之间... 这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史书一行行,书下的一段段传奇,或多或少,都曾于梦中得道。 所以... 顿悟。 人人皆想,却求而不得。 许闲。 三年前入问道宗,身负剑灵根,破剑祖残局,而悟道将碑,一坐三载,不管如何,哪怕是现在醒来,未来的成就,定是非同凡响。 他虽枯坐剑碑前。 可是整个问道宗,关于他的传闻,却从未有一刻停歇过。 甚至。 就连外面那座天下,也有着关于他的谣传。 说是问道宗得了一个天才弟子,剑灵根,破残局,悟剑碑,时有大能感慨,问道宗后继有人,这一千年来,气运极盛。 恭维也好。 说辞也罢。 无关紧要。 只是苦了李青山。 许闲坐了三年,他也在这里守了三年。 叶仙语说了,人是他带回来的,自然该他守着。 对此。 李青山欣然接受,谁让她是自己师傅呢?徒弟不就是用来使唤的吗? 而且,他虽为执剑峰峰主,可却从来不过问山中之事,就是挂了个头衔,整个问道宗,除了他师傅,确实也没人比自己更闲了。 一日,叶仙语前来,匆匆一瞥,拧着秀眉道: “还没醒?” “不知道。” “不会死了吧。” 李青山无语,“这可不好笑。” 叶仙语嗔了后者一眼,“你真没劲。” 青山不语,自顾自的喝酒。 叶仙语看了一眼满地酒坛,蹙鼻道:“你少喝点吧,小心哪天把自己给喝死了。” 李青山乐呵道:“你何时听闻,仙人会醉,饮酒而亡呢?” 看着嘚瑟的李青山,叶仙语懒得理会,漫不经心道:“狗屁的仙人,行了,为师要去忙了,你好好守着你小师叔吧。” 叶仙语离去。 李青山抬头,于月下窥星河,星子轻盈,弯月如勾,自是长饮一口,深吟一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时间。 如星川奔鹜,一恍惚而已,又是春秋更迭。 再一年。 春。 草长莺飞。 离许闲顿悟已经整整四年了,山中年岁里,同批的一群弟子里,林浅浅一马当先,第一个筑基成功,得入剑冢,寻本命之剑去了。 张阳资质平平,修炼也平平。 整日于铸剑峰。 除了修炼。 就是撸铁。 期间,他壮着胆子,于夜深无人时,偷偷溜进了问道广扬,准备看看许闲到底死没死。 结果可想而知。 被李青山如同拎小鸡一样,给拎回了铸剑峰。 听闻。 被师傅责罚,打出精铁千斤才许吃饭。 小惨! 也是那一年,剑碑前的许闲终于有了动静。 那一日,李青山一如往日般,借酒消愁,虚度光阴,突然听闻一声动静。 耳廓蠕动。 即便细不可闻,他却听了个真切,手握酒坛,徐徐看去。 见了剑碑之下。 那具泥胚巍然不动,并无任何不同。 他稍拧剑眉。 “嗯...幻听了?” 正在他为此困惑之际,包裹住许闲的泥浆开始抖落灰尘,接着龟裂开来,无数的裂缝,四下蔓延。 李青山怔怔一看。 “醒了。” 咔咔咔— 嘭嘭嘭— 厚厚的泥胚彻底崩塌,滑落剑碑之下,溅起一阵烟尘... “咳咳!” “什么鬼,哪来这么大的灰啊?” 许闲醒了。 他站起身来,走下剑碑石座,不停的挥着手掌,试图驱散面前的尘土。 待烟尘渐落。 待阳光洒下。 许闲目光徐徐扫视四周一圈,落叶,杂草,斑驳的石板,一地的酒坛,还有一个微醺的青年... 恍惚间有一种错觉。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 一切以是物是人非,比当初问心林里,自己见到的那座荒村还要荒凉。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一个不祥的预感闪过脑海,话语脱口而出。 “我去...问道宗倒闭了?” 又看看一地的酒坛,忍不住吐槽道: “这是喝了多少啊。” 李青山起身,单手拎着酒坛,朝着许闲大步走来。 许闲本能后退。 “你要干嘛?” 李青山不语,行至许闲身前,微醺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眼底更是装满了狐疑。 他左看看。 他右瞅瞅。 伸出手,捏一捏许闲的脸,又摆弄摆弄他的胳膊,时而蹙眉,时而皱鼻,偶尔啧舌。 “你干嘛?别动我,痒啊,不是大哥,你疯了啊....” 李青山充耳不闻,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摸着下巴,神神叨叨,自言自语道: “居然没事?” “一点区别都没有吗?” “肉身长大了一圈...气没有,丹田也没有,怎么连炼体都没入呢,不应该啊.” 许闲整个人是懵,特别是看着李青山异常的反应他就更懵了。 心想这孩子得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成了这样。 又看一眼四周,诺大的广扬,一片破败和萧条,空无一人,内心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心中暗自嘀咕。 “我就在里面待了几天,难不成问道宗还真让人灭了不成,不能吧?” 些许时候。 李青山收起酒坛,深深看了许闲一眼,主动开口询问。 “你感觉怎么样?” 许闲虽不解,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感觉很良好。” 李青山再问:“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闲蠕动了一下身子,淡淡道:“没,就是感觉有点勒的慌,浑身刺挠。” 李青山略一沉吟,眉目紧锁,抬手一指,缓缓道:“嗯,应该是衣服小了。” “嗯?” 许闲低头看去,见鞋头漏出的脚趾头,短了一截的裤腿和胸前崩开的扣子,整个人麻了 “我去...啥情况?” 第 19章 见一个人 许闲头大如斗... 李青山看穿了许闲的心思,便问道:“你知道你顿悟了多久吗?” “多久?”许闲下意识的反问。 李青山举起手掌,唯独拇指弯曲,一言不发。 许闲喉结一滚,“四...个月?” 他已经往大了猜了。 毕竟是玄幻世界,都能修仙了,一觉睡了四个月,也不是不可能。 李青山摇头,轻声道:“四年。” 许闲眼珠一瞪,“我去...” 四年?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这剑碑里也就待了一会啊。 初见剑楼。 剑楼成书。 少年阅之。 唤醒书灵。 满打满算,记忆里的时间流逝,绝不会超过半日,可... 剑碑半日,山中以四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世事一扬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难怪,难怪,这就说得通了...” 他平复思绪,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李青山眉目低敛,亦有茫然浮于眼底,世人皆言,一梦千年,按道理,顿悟的时间里,入梦之人会觉得梦里的时间很漫长... 就像书仙。 百年悟道,一朝醒来,常向别人提及,他在一片星辰大海里,遨游了万年之久。 怎么到了许闲这里。 就一反常态了呢? 也难怪。 四年顿悟,一朝醒来,除了身体长大了一圈,他的修为毫无变化,依旧停留在未入门的阶段,凡人境... 十六岁的凡人,在问道宗,算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份了。 “走吧。” 许闲茫然抬头,生无可恋道:“去哪?” 李青山没有解释,如初遇时一般,以灵力化作风,将其卷起,便离开了问道广扬... 许闲没有反抗。 而是欣然接受。 只是始终情绪不高,甚至横在长空,都忘了自己恐高,没有半点紧张。 他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越烦闷,忍不住于长空之地悲鸣一声。 “我的青春啊!就这么没了。 ” 四年啊。 那可是整整四年,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就过去了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能做多少事,吃多少饭。 人生又能有几个四年。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绞痛。 修仙? 修什么仙。 还没开始修,就亏了四年的寿命,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李青山见他这般,一脸的幸灾乐祸,心中暗暗得意,你许闲也有今天.... 俄顷。 李青山将许闲带到山中一溪畔,来到一深潭前。 许闲耷拉着脑袋,徐徐扫视一眼,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有人要见了。”李青山说。 “哪呢?” 李青山袖口下的手掌一翻,手指上的储物戒指随之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灵蕴,像是变戏法似的,手掌心便就拖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他说:“我看你现在身高与我相仿,这衣服你穿应该合适,先洗个澡吧,洗完换上,我在带你去。” 许闲没有多想,确实是该洗洗了,自己都包浆了。 也就是身上的衣服是用兽皮缝制的,否则四年的时间,恐怕早就腐烂了。 他接过衣服,嘀咕道:“搞这么正式。” 李青山没有回应,背着手向岸边走去。 许闲冲他大喊道:“不一起啊?” 李青山淡淡道:‘我在那边等你,洗完了喊我。’ 少年努了努嘴,嘴里嘀嘀咕咕,入了深潭,惊起浪花一片。 足足洗了一刻钟。 方才作罢。 上岸换上新的衣服,将长发随意束好,去寻李青山了... 当时李青山又在喝酒。 再见许闲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愣,“嗯?”短暂错愕后,目光足足在许闲的身上停留了好大一会。 “啧啧。” 感觉对方目光怪怪的,许闲问: “咋啦?” 李青山风轻云淡道:“看你人模人样的。” 许闲墨眉一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夸你像个人,走吧。” 许闲无语,没好气道:“夸的很好,下次别夸了。” 李青山不予理会。 带着许闲直奔问剑峰主峰之巅,那里有一座大院子,在主峰的最高处,是问道宗历代宗主的修炼之所。 一座宅院,鸟语花香,大树成荫,其间有溪泽,水中有锦鲤。 灵气浓郁,满嗅花香,许闲跟在李青山身后,踏着青石台阶,不时左右张望,眼中满是新奇,短暂的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日子。 总归要继续的不是,至于失去的岁月,亲手夺回来就好。 行至一偏院。 院中有花有草,有蝴蝶寻花而来,唯一的树下挂着一个秋千,摆着一张石桌,还围着几个石凳,而那秋千上,正有一女子,慢慢悠悠的在风里荡着秋千。 风撩动着长发,裙摆,翩翩而舞,嘴里哼着的不知名歌谣,似是天籁之音。 李青山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淡淡道:“师傅,人给你带来了。” 女子回眸。 隔空望来。 四目相对间,少年稍许惊诧,人间惊鸿影,疑似画中仙。 这姑娘。 身材极好,皮肤极白,面容极美。 两个字。 好看。 有点像是用AI合成的古风美女。 她一步踏下秋千,乘风而来,脚落,花不折,草不弯,就像没有重量似的,一直行至许闲身前,深邃明亮的眼睛,仔细端详着少年郎,眉间微蹙,抬手指向许闲,脑袋偏向李青山,问道: “这是哪位?” 李青山侧了侧身子,假装没看见... 许闲挺了挺腰杆,端着语调道:“许闲,闲人的闲。” 叶仙语听闻,故作惊讶。 “啊,你是许闲?” 许闲不语。 叶仙语双眼微眯,盈盈一笑,视线由上自下,又由下及上,微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嗯...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帅气,不错,不错,不错。”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没有被夸赞的快感,反倒是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 不过。 确实也怨不得叶仙语。 四年枯坐。 李青山一直以灵气滋养许仙的肉身,他并未停止生长,昔年十二岁,许闲便已是人高马大,现如今彻底的长开了来,自是更为健壮 而且。 四年泥胚包裹,让他的皮肤没晒到半点太阳,皮肤白皙细腻,似是秀才书生,眉宇之间,却又不失少年的气宇轩昂。 粗眉若剑。 深眸如星。 在配上这一袭白衣剑衫,当真是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说是大变活人,的确不足为过。 叶仙语掠过许闲,向院外走去,笑道:“跟我来吧。” 许闲懵懵懂懂,看了李青山一眼,见后者没有半点回应, 拧了拧眉头。 没有多想,转身跟随而去。 第20章 剑阁 比李青山还要快,甚至许闲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地了。 那是一座矗立在悬崖峭壁之畔的大殿,像是一柄古剑一样立在那里。 前有广扬。 两侧有巨石像。 雕刻的是剑者配甲,持剑护卫,中间一条长廊,直至大殿的门前。 山高峰险,故此风大,吹的呼呼作响。 许闲发乱,思绪亦乱。 叶仙语始终一言不发,脚步轻盈,优雅,径直向着大殿走去,许闲紧紧相随,不忘东张西望,行于殿前,抬头一看。 两个大字映入眼中,轻念之。 “剑阁!” 若是说四年黄粱一梦,许闲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识字了。 而且不止一种。 凡州这片土地上,所有文献中曾问世的字体,他都认得,便是妖族,魔族,精怪的咒语也认得。 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师。 他想。 现在就算是下了山,入那红尘世俗,找个翻译文献什么的活计,养活自己应该不难。 至于为何突然就会了?原理许闲也不得而知。 你要问合理吗? 拜托同学,物理学都不存在了,哪有什么合理不合理。 思维打开。 格局打开。 伴着叶仙语踏上最后一阶长阶,宏伟的大殿之门,发出沉闷之声,咔咔作响间,不推自开... 许闲直呼惊奇,脚步随之加快。 殿中景色涌入双眼。 高。 阔。 大。 无不透着肃穆与庄严。 除了黑与白,里面找不到第三种颜色来...嗯,烛火应是不算,那是光,将整个大殿照得格外明亮。 当风穿堂而过时,殿中火烛却丝毫不受影响,不曾有半点摇曳。 许闲前脚刚踏入殿内,后脚石门就自己关上了,发出了嘭地一声,不由惊了他一跳... 许闲莫名紧张,手心下意识的浸出汗水。 殿中空荡。 两侧摆放着许多的石椅子。 再往前,有阶梯三,上有十把石椅,在往上,又有阶三,那里则是仅摆着一张石椅,就在大殿的正中央,也是最高的地方。 像是龙椅。 象征着绝对的权威。 不过那把椅子和别的椅子不同,别的椅子上空空如也,那把椅子上,却是横着一柄剑,锈迹斑斑的古剑。 叶仙语于行径之中,缓缓开口问道:“你可知我辈修士,修行共有几境...” 面对询问,许闲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答案,接着便脱口而出,答曰: “凡人修仙,共有九境,一境,炼体,二境炼气,三境筑基,四境金丹,五境元婴,六境化神,七境合体,八境大乘,九境渡劫。” 微微一顿,少年抬眸,凝视前者,语气加重道:“在往上,即为仙人,可白日飞升,长生不死。” 叶轻语嘴角微微上倾,“没错,那你可知在凡州,几境可称仙人呢?” 许闲一愣,懵然摇头。 “不知道。” 世间之人。 动不动就叫自己剑仙,书仙,道仙,佛仙,枪仙...千奇百怪,应有尽有,可名头只是名头,无非只是顿悟了几许天上仙意,能力远非常人能比。 可... 许闲获得的记忆中,凡州并无真正的仙境强者,即十境的存在。 恰逢此时。 叶仙语行至第一道台阶前,迈步而上,又于右侧第一把石椅中,翩然落座,捋了捋裙摆,居高临下看来... 颇有几分女中雄主的既视感。 而许闲则是很识趣的停在长阶之下,仰望长阶之上,默不作声。 她话音轻柔,慢慢开口,其声于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无形之中,平添威严。 她说:“八境。” 少年微微挑眉。 她话音继续道:“在凡州,不管是三教,还是千宗万族,凡入八境大乘,便可以仙人自居,而...九境渡劫,则可做祖,无不是一方巨擘,雄踞一方的老怪物。” 凡州无仙人。 渡劫自称尊。 说得通。 许闲下意识的点头。 叶仙语话音稍稍一顿,眉眼弯弯间,骄傲道:“而我便是九境渡劫期的修士。” 许闲抬起右手,拇指向上,认真道:“牛逼!” 叶仙语恍惚了一下,回神后乐呵一笑。 若是寻常弟子。 听闻自己的境界,眼中不是震撼,就是炙热的向往和崇拜,可眼前的许闲,却不一样,他那双眸子,古井无波。 好像是早就知道了她就是九境的渡劫修士一样。 当然。 这也不足为奇。 自己的境界,在整个凡州都不是秘密。 让她不解的是,许闲的那份平淡,就好像在说,九境不过如此一般。 不过... 他是许闲,倒是也能理解。 毕竟。 许闲和别人可不一样,幻境里的那个许闲,剑碑前的那个许闲,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许闲,都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孩子,总是能给人一些意外之外的意外 不止是天才。 心性也绝非常人能比。 她继续开口,回归正题,娓娓说道:“这里是剑阁,是我问道宗最神圣,最庄严的地方,凡宗门之中,有一等一的大事需要商讨决策,便在此处进行,往上数万年,我宗门任何一项重大的事件和决定,也都是在这里拍的板....” 许闲秒懂。 就是会议大厅呗。 类似国会,内阁。 “…想入剑阁,在这里有一把椅子,便需要修为突破八境大乘,这是加入剑阁的起步条件,其它的不谈,至于其余弟子,无论何时,皆禁止入内。” 说完。 叶仙语耐人寻味的盯着许闲看。 许闲长眉一挑,指着门口,“那我走?” 叶仙语双手托腮,答非所问道:“不过,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无需境界达到八境,也可以坐在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许闲略一沉吟,感受着叶仙语眼中的意味深长,心里莫名的发虚,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弱弱说:“要不,我还是走吧?” 叶仙语一怔。 “你不想知道?” 许闲摇头。 “不想。” “你真不想知道?” 许闲再摇头。 “真不想。” 叶仙语沉默片刻,梅开三度道:“你确定你不想知道?” 许闲深吸一口气,重重道:“我很确定。” 叶仙语长睫轻荡,短暂闭目,再睁眼,严肃道:“不,你想知道。” 许闲:“我说了我不想...” 叶仙语:“你在撒谎。” 许闲:“.....”有病吧。 第21章 剑阁议事 许闲叹了一口气,无奈妥协道:“行,我感兴趣,你说吧。” 叶仙语薄唇轻扬,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得意道:“看,我就说你想吧。” 许闲眼白上翻。 叶仙语言归正传,指着身后,徐徐说道:“你看这把椅子,是我问道宗建立者剑祖的位置,那柄老剑,便代表了他老人家,我所在的这十把椅子呢,是第一代弟子,也就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的位置,师傅他老人家共有十个弟子,我排行老十,所以我坐最右边...” 话音微顿,望向堂下,抬手一一指向左右。 “至于这下面的,也就没分那么清了,二代的,三代的都有,不过万年了,至今为止也没坐满过。” 许闲安静的听着,不明白,她说这些和能坐在这里,有何关系。 叶仙语说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我问道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剑祖的亲传弟子,有直接入主剑阁。成为阁老的权利,所以....你懂吧?” 许闲明知而假装,摇了摇头。 “不懂!” 叶仙语自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也不在意,指尖那么轻轻一勾,大堂之中,末位之处,一把石椅呼啸而来,横穿大堂,稳稳落在了叶仙语的身侧。 发出一声沉闷之响,惊了许闲一愣。 叶仙语似笑非笑道:“没事,一会你就懂了。” 于少年懵懂中,叶仙语目光望向大堂之外,眸中神芒浮现,她未开口,可是她的声音却是响彻在了剑阁之外,好似那洪钟,远远飘传间,回荡千山万峰... “剑阁议事!” “请诸位阁老速来!” 千里传音,莫过于此。 问道宗,千峰万涧间,隐世不出的阁老们,纷纷望向问剑峰,那座巍巍剑阁,眸中神色异动,短暂诧异错愕之后,又不约而同的朝着此地赶来。 “议事...?” “徒儿,为师有事,去去就来。” 声落一刹。 便见各峰各堂,剑虹激射,宛若白日流星,山野堂前,不少弟子,因此而论,妄测纷杂。 “是宗主的声音。” “剑阁议事,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该不会是蛮荒那群妖打过来了吧。” “你可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某一峰中,一女弟子问曰: “师兄,剑阁在哪里啊,我都入宗十年了,怎么不知?” “十年?剑阁议事,百年未有,你才十年,不知道很正常,你只需要知道,剑阁的事,必须得入大乘境才有资格参与,或者...你是剑祖他老人家的弟子....反正别想了,就你这资质,能结丹就烧高香了。” “额....师兄,我会努力的。” “努力有用,你让那些天才如何自处?没事,想开点,你虽然天赋一般,可是你长的也一般啊...” “......” 剑阁之外,一众阁老先后赶来,而后相伴,共入剑阁,石门大开,先见人影,在闻其声。 一群宗门的老家伙们交头接耳,探讨声声。 “都多少年了,宗主怎么突然想起剑阁议事了,你们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也没听说天下发生了啥大事啊。” “老牛,你们影堂不是负责情报的吗,怎么,就没听到一点风声,你倒是透露一下啊?” 那被叫老牛的黑衣老头,淡淡的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前的李青山道:“问他。” “嗯...青山师弟,好久不见啊。” 李青山一如既往的高冷,闲庭信步,假装听不到,不予理会。 “不理人?” “这小子是越来越拽了,哈哈!” “行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都多余问。” 人影接二连三,踏入大殿,先行至堂中,微微拱手欠身,对着堂上叶仙语作揖拜见,而后各自寻位坐下,列于两侧。 男的。 女的。 老的。 更老的。 足足二十余人... 此时此刻,除了李青山,其余人的目光,皆落在许闲一人之身,眼中满是审视和打量,稀稀疏疏一阵嘈杂。 “这少年是谁啊?怎么在这...” “不晓得,好像没见过。” “我咋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了。” “还别说,长得人模人样的,一表人才,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行了,都几千岁的人了,还这么没皮没脸,也不知道害臊?” “说实话犯法啊。” “别跟我说话,烦你...” 被这么多目光审视着,许闲压力很大,莫名有些紧张... 虽说自己是个穿越者,啥扬面没见过,可眼下,这些人里,有一个算一个,那可都是八境大乘期的存在啊。 哪一个不是活了大几千年的老怪物,哪一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搬山倒海的存在。 这也就是在问道宗。 若是在别的宗门世家,这些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老祖宗级别的存在,绝对的战力天花板。 顷刻间便可灭一国,屠一城。 这也足以说明。 问道宗底蕴相当深厚,不愧是矗立了一万年的存在,对于整个凡州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且。 这些还只是来了的。 许闲想一定还有云游在外,没回来的。 至少。 叶仙语前面的九把椅子都空着呢。 那几位。 估计更牛逼就对了。 他收回之前在山门外吐槽的话,就这阵容,这问道宗想黄,难啊! 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又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一些。 叶仙语扫视一圈堂下,见人都到齐了,开口道: “人都到了,那就开始吧。” 众人噤声,正襟危坐,将目光自少年身上挪开,落向堂前。 叶仙语对许闲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许闲愣了愣,指着自己。 “我?” 叶仙语稍稍点头,众人视线再次落向许闲,里面有新奇和审视,更多的却是期待。 早在进入堂中。 看到剑阁第二阶梯上,叶仙语的身侧多了一把椅子,他们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今日所议之事为何了。 只是还不敢确定。 实在是眼前少年,除了长得帅,有些过于平平无奇,看模样十六七肯定是有了,可境界偏偏是个凡人。 又因许闲面容大变,他们一时也没看出来,他就是四年前那个恶搞的小少年。 当然。 他们当中当初见过许闲的也没几个。 长老和阁老。 是存在极大差距的。 在问道宗,入元婴就可以当长老了。 而入剑阁得大乘。 平日里。 他们这些人都隐居在洞天福地内,极少过问山中之事,更何况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收徒仪式呢。 故此不识,自在情理之中。 许闲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有样学样的抱拳拱手四方,谦逊道: “我叫许闲,见过诸位老前辈!” 第22章 剑祖门下,排名十一 “破了师祖残局那个许闲?” “剑灵根那孩子...” “啥时候醒的?” “我说怎么有些眼熟...” “不对啊,不是顿悟了四年吗?怎么没什么变化呢..” 少年声落,堂中两侧嘘声一阵,嘈杂再起。 四年前。 残局被破,剑碑异动,一道上古剑意直冲云霄,当时在山中的他们,自是无不被其惊醒,就连祖峰里的那五位都被惊动了。 也正是因为那五位醒了。 落下一剑。 将整个问道广扬封住了。 所以,关于许闲的事,他们也只是听说,窥探不到半分。 说他破残局,是把棋盘给砸了。 当时听到。 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的,世间真能有这么虎的孩子吗? 现在一看。 还是不信。 看这少年的模样,还有言行举止也不像是个愣头青啊。 审视更甚,眼光更烈,一些老家伙恨不得把眼睛安在许闲的身上... 许闲心中轻叹,有时候,太优秀,何尝不是一种烦恼呢? 不及众人明悟,叶仙语再度开口,“许闲,你上来。” 许闲没有多想,抬腿踏上长阶,三步到顶,事到如今,就算是一个傻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了,叶仙语要干嘛了。 何况许闲又不傻。 他不抗拒,甚至有些期待。 叶仙语自座椅上起身,行至许闲身前,对着他婉儿一笑,负手而立,目视堂下,开门见山道: “昔年,剑祖立下剑碑,并留残棋一局时曾说过,残局在那,天下人尽可破之,剑碑在那,其中机缘,后人尽可取之...” “他老人家还说过,若我问道宗后人,有人能破开残局,顿悟剑碑,便可承他衣钵,执剑护这天下苍生。” “许闲,剑灵根,四年前连过三关在先,破残局悟剑碑在后。” “按照规矩,他自当拜入吾师尊门下。” “可师尊远游在外,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无音讯,自是无法亲自收徒。” 话音微滞,语气加重,继续道: “今日,我把大家叫来,就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以吾师之名,代师收徒。” 声落,四野静,无声起,似乎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应当,也确实理所应当。 而对于代师收徒。 一众老者亦是没有半点抵触的心理,是习以为常,还是畏惧强权,不得而知。 他们只是将目光落在高台之上,少年与叶仙语之间。 叶仙语目光收回,落下许闲,沉声问道:“许闲。” “我在。” “我且问你,你可愿意拜入剑祖门下?” 许闲想都没想,当即答应道:“我愿意。” 李青三眉头一皱,稍稍诧异。 叶仙语了凝滞一息,略带新奇。 不为别的。 只是因为许闲答应的太爽快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一如往常,毫无波澜。 毕竟在任何人看来,能拜入剑祖门下,本就是无上的荣光,那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傻子才会拒绝。 剑祖是谁。 他未生时,世人不知何处为剑道彼岸。 他问世后,他便是世人眼中的剑道彼岸。 更有人言:天不生他李太白,剑道万古如长夜。 世间剑者,无不崇拜他,瞻仰他,追逐他,想要成为他。 可李青山和叶仙语不一样,他们比这里的其他人都要了解许闲,与他接触也多一些。 许闲不是那种有便宜就占的人。 怎么说呢? 他很奇怪,他的想法更奇怪。 比如别人若遇仙人,欲授长生,求之不得,而他不一样,他居然不想修仙,再比如这些人没来之前... 总之。 许闲有病。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反倒是让二人有些糊涂了。 叶仙语不怀好意的问道:“你不考虑考虑吗?” 众阁老稀里糊涂,觉得莫名其妙。 许闲斩钉截铁道:“不用,天予不取,反受其殃,我愿意。” 叶仙语一愣。 李青山一怔。 狗嘴里吐出象牙了? 至于众阁老,眼中欣赏,一览无余。 天予不取,反受其殃,小小年纪,就懂这样的道理,难得啊。 叶仙语觉得许闲就是在装逼,和他那个徒弟一样一样的,可偏偏还让他装到了,懒得纠结。 “行,那就这么定了。” “好。” “来,磕一个吧。” “嗯?” 叶仙语转身,指着身后台阶之上的唯一石椅和那柄古剑,淡淡道:“师傅他老人家不在,你就对着这柄师傅的老剑磕三个头,就算是拜师了。” 许闲盯着古剑,喉咙一滚。 虽说。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天,不跪帝,只跪父母和先辈。 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跪师傅,理所应当。 当即跪地。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一连磕了三个。 抬头看向叶仙语,问:“够吗,不够我在磕两。” 叶仙语微笑道:“起来吧。” 许闲忙起身。 叶仙语踱步回座,翩然落座,拍了拍身侧石椅,道:“你坐这。” 许闲回望殿下一众长者,有些犹豫。 但是不多。 大步而行,忐忑落座,整个身子始终紧绷,从这个角度看向大殿,一览无余,那种感觉,莫名的舒爽,那叫一个通透... 叶仙语说:“师尊门下,你排十一。” 许闲端着身子,刻意稳重道:“嗯。” 叶仙语目光落向大堂中的众人,威严道:“诸位,开始吧。” 一群阁老纷纷自椅子上起身,面相许闲,毕恭毕敬,深深一辑到地,齐声道: “我等见过小师叔!!” “我等见过小师叔祖!!” 唯独只有李青山很是不情愿,嘴巴动了,却没出声,头低了,腰却没弯... 见此一幕,许闲浑身一震,眼中光芒熠熠,体内血脉沸腾,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权利,江山,美人,尽在手中。 一群八境的大乘期老祖齐刷刷的给自己行礼,管自己叫师叔,叫师祖。 敢问。 世间能有几人? 他想。 他应该没给穿越者丢脸了。 爽。 太爽了。 他觉得修仙,也没什么不好,一时失神,迷失其中,嘿嘿傻乐。 叶仙语见他如此,不由轻笑摇头,眼神示意,压着声音提醒道:“傻乐什么呢,赶紧让人起来啊...” 许闲回神,收起笑容,调整表情,清了清嗓子,睥睨天下道: “众爱卿平身...” 叶仙语:“...”嗯? 李青山:“...”嗯?? 众阁老:“...”嗯??? 无数目光投来,眼神耐人寻味,皆是说不出的复杂。 许闲捂着脸,尴尬的要死。 心中悲戚一声,“丢人啊!” 第 23章章 问道宗的相对公平 叶仙语哭笑不得。 李青山阴沉着脸,心道:“自己这是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啊。” 一众阁老面面相觑,肃穆庄严的大殿,气氛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叶仙语挥一挥衣袖,缓解尴尬道:“行了,事说完了,散了吧。” 众阁老拱手再辑,徐徐退去,三三两两,窃语不休,李青山亦在其中,出了殿门,各自回了各自的山中。 不多大一会功夫,整个大殿,再次空空荡荡,许闲还窝在椅子上,把脸埋在了胸口,甚至都没注意到叶仙语早已起身,走下了长阶。 “许闲。” “啊!” 叶仙语秀眉轻拧,目光落在那石椅上,道:“怎么,真舍不得起来了?” 许闲尴尬加倍,赶忙起身。 “走了。” “哦。” 他连忙追上前者,落后半个身位,亦步亦趋相随而行,欲言又止的问道: “这就完事了?” 叶仙语淡淡答:“不然呢?你还真想龙袍加身不成……” “真够随便的。”许闲小声吐槽。 许闲觉得,这么庄严的扬合,那么大的阵仗,临了就磕了三个头,就完事了,有点太过随意了些。 叶仙语漫不经心道:“要不把全宗弟子都叫上,一起给你拜一拜,让你过过瘾。” “那倒是大可不必。” “呵...你倒是想啊,白日做梦。” 许闲满脸堆笑,往前凑了凑,说道:“那个...” 叶仙语出言打断,霸气道:“什么那个...叫师姐。” “额...师姐,我就是想问问,就是咱们师傅收徒,没个什么拜师礼什么的吗,我看别人拜师都有的,我这头也磕了,你看...”许闲厚着脸皮道。 修仙讲究什么? 讲究的是背景,是底蕴,是法宝,是仙诀,是灵丹妙药,不然就得吃苦,他不想吃苦,所以机会要自己争取。 叶仙语明知故问:“你想要见面礼?” 许闲否认道:“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有啊,新手大礼包,人手一份,而且众所周知,我问道宗弟子的待遇是最好的,宗门福利,你都能享受得到的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叶仙语懒懒道:“那就是拜师礼咯?那你得自己跟师傅他老人家要去呗。” 许闲无语。 他老人家,自己上哪里找去,他连对方长啥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叫李太白,凡州剑祖,贼牛逼。 可问题是,他不在啊。 撇嘴道:“师姐你真会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叶仙语说。 许闲见没讨着好,索性也不绷着了,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掌交叉抱在脑后,大摇大摆,拖拉道: “行,不给就不给吧,反正我现在,要啥没啥,没有功法,没有法宝,还没修为...以后别怪我给他老人家丢脸就行。” 他故意说的很大声。 可惜。 叶仙语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问道宗的福利,都是隐形的。 剑冢的灵剑,道阁的功法,等等等。 只是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从不是谁的特权罢了。 她并没解释,只是轻声问道: “小十一,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师尊的徒弟,就能轻松得到别人得不到的,比如仙剑,比如仙决,权利,地位...或是其他?” 许闲侧目,一脸不解。 “难道不是吗?” 二人走出大殿,走过广扬,一直走向崖畔,路上叶仙语对许闲说教道: “既是代师收徒,那师姐今日便替师傅叮嘱你三句话,你好生谨记。” 许闲没有说话,竖耳以待。 “这第一句是,公生明,偏生暗,事在是非,公无远近。” 许闲一怔,眼中浮光一晃,稍稍惊愕。 叶仙语问:“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许闲略一沉吟,下意识的点头。 叶仙语有些意外,许闲来自一山村,与世隔绝,村中数百人,无一识字,竟是能听懂,倒是意料之外,便试探道: “讲讲?” 许闲没有遮掩,用自己的白话简单总结道: “师姐说的是两句话,前六字,公生明,偏生暗,说的是,公平公正能使人明晓事理,偏听偏信会让人愚昧糊涂,公正使人明智,而偏私导致昏庸,用于警示后人,当权者因公正而不该偏私,否则害人害己...” “第二句,事在是非,公无远近意思也差不多,判断事情的对错,要以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来判定,而非自己的喜好或偏见,公正无私者,不因为与自己关系的远近而偏袒,不过,不管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归根结底就四个字,公平,公正。” 叶仙语脚步微顿,回望少年,惊奇道:“哇,小十一,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粗人,没想到,你还是个读书人,知道的不少啊?” 许闲回敬一个眼神。 “大惊小怪。” 转而话锋一转,整个人再度变得懒散,讥讽道:“不过,这天底下,哪里来的公平,公正,人和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同,贫富贵贱那是天定的,用你们修行者的话讲就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须知人各有命,非吾之所能也,所以,公平公正,这是一个笑话。” 许闲悲观论述,听的叶仙语刮目相看。 她不惊讶于许闲嘴中的道理,毕竟她活了那么久,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岂能不懂,她只是不理解,许闲小小年纪,怎么能看得如此透彻. 难道是剑碑? 也只能是剑碑了吧。 她并没有反驳许闲所言,脚步继续向前,最后停在剑阁崖畔,迎风而立,凝望山下,整座问道宗,一眼收入目中, 许闲跟在其侧,有些恐高的他往后缩了缩,眺望远方,视野豁然开朗。 叶仙语话音再次响起,其声徐徐,格外好听。 她说:“你说的对,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人生来便有私心,但是...” 她侧目深深看了许闲一眼,继续道:“不代表这就是对的。” 许闲稍许糊涂…… 叶仙语说:“你刚说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可别忘了,我等本就不是寻常人,乃是修行者,何为修仙?夺天地造化为己用,问道长生,与天争,与地争,这本身就是行逆天改命之事。” 许闲没有吭声。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向来是修行者最爱说的口头禅.... 叶仙语话语变得意味深长。 “世界上当然没有绝对的公平,可是却有相对的公平,我问道宗,追寻的就是相对的公平,在问道宗,不管你是谁的徒弟,是剑祖的也好,还是我的也好,又或者你师傅只是一寻常的执事,都是一样的,论功行赏这是其一,机缘自取,这是其二,想要功法,自己去道阁选,想要兵器,自己去剑冢拿,拿到了是你本事,没人不会眼红,拿不到那是你不行,也怨不得别人,丹药,仙植等等,用积分去换...” 说道此处,她回眸看向许闲,语气加重道:“别人如何,我管不了,我说了人生来就有私心,他们愿意照顾自己的徒弟,那是他们的事情,可我不一样,你也不一样,你和我是剑祖的徒弟,我们就得按规矩办,你能明白吗?” 许闲愣了好大一会,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叶仙语身后冒着光,眼中难掩对其的敬重。 不是因为境界。 而是她说的话。 他喉咙一滚,下意识道:“懂!” “真懂假懂?” 许闲白眼一翻,讪讪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呗。” 说完比出一个大拇指,敷衍的赞许道:“你...清高。” 第24章道理的道 “这第二句话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愚则偏安一隅,强则守护一方,师姐给你总结一下,八个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许闲听完,乐呵道:“那还好,我一凡人,责任极小。” 叶仙语伸出一指,往他眉心处一戳,故作严肃道:“所以,你要努力变强,师尊的徒弟,没有弱者。” 许闲摸了摸肚子,悻悻不语。 这问道宗的道,不愧是道理的道,都是大道理。 “第三句?” 许闲主动询问,他只想着赶紧说完,赶紧开饭,有点饿了。 “第三句啊...” 叶仙语欲言又止,卖了个关子,往那崖畔一坐,一双长腿悬在悬崖之外,前后摆动,亦如清风,她自望着茫茫云海,郎朗青天,面灿如春,温声念叨:“也是八个字。” 许闲洗耳恭听。 叶仙语语气加重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许闲垂下眉宇,心中默念。 许闲抬起眼眸,望向远方。 所见蓝天,云卷云舒,所见青山,千峰尽碧。 他在想。 剑祖。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定活的很通透吧。 也一定很讲道理咯。 这一次... 许闲没有出言回应。 这一次。 叶仙语也有询问他是否明白。 前者觉得,这句话立意太深了,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至于后者。 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既然自己做不到的事,那么她也不该强求许闲能做到。 正所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告诉他。 仅仅只是因为她该告诉他。 他是小十一,他将来是要接自己的班的。 “总之,你要谨记,也要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吃苦? 许闲最忌吃苦,但是这次他没说。 因为没得选。 来都来了。 这仙不修就亏了。 吃苦总比吃亏好。 清风徐徐,许闲也坐到了叶仙语的身侧,主动寻找话题道: “师姐。” “嗯?”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哪两种人吗?” “不知道。” 许闲平静道:“一种是找关系走后门的人。” “另一种呢?” 许闲一本正经道:“不让我找关系走后门的人。” 叶仙语忍俊不禁道:“我当初,也和你一样。” 许闲并不意外,只是随口问道:“哦,你也没见面礼?” 叶仙语撇了撇嘴,说道:“当初小师兄也是让我找师傅要去,然后,也跟我说了刚刚的三句话。” 许闲懵了,一脸茫然,诧异道:“啥意思?” 叶仙语笑盈盈道:“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许闲无语。 叶仙语继续说道:“小师兄是八师兄收的。” 许闲:“???” 叶仙语:“八师兄是七师姐收的。” 许闲嘴巴张了张... 叶仙语:“七师姐是六师兄收的。” 许闲喉咙滚了滚。 叶仙语再道:“六师兄是五师兄收的。” 好家伙,许闲直呼好家伙。 你在这跟我俄罗斯套娃呢? 感情剑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徒弟呗,都是徒弟替他收的,这是真孝顺啊。 小声吐槽一句。 “怎么跟特么传销似的。” 叶仙语敏锐的听清了,好奇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是传销?” 许闲转移话题,敷衍道:“没什么,所以,如果我没猜错,五师兄是四师兄收的呗。” 叶仙语摇了摇头。 “哦,那就是四师姐。”许闲说。 叶仙语继续摇头,说道:“五师兄是师傅自己收的,他也是咱们这些师兄弟中,唯一一个见过师傅的人。” 许闲心里一咯噔,弱弱问道:“一,二,三,四....死了?”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死了呢。” “额。” 叶仙语解释道:“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姐当初跟着师傅远游去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至今未归。” 许闲若有所思,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你懂的。” 叶仙语无语,指着群山某处的一座山峰上的一栋高楼道:“看到那栋楼了没?” “咋啦?” “那是长明楼,我人族修士,入元婴境后,可分离自身神魂,凡我问道宗修士,一但破境元婴,便会将一缕神魂分离放入长明灯中,摆放于长明楼中,人活灯燃,人死灯灭,那最上面的一层,就摆着师尊和几位师兄的长明灯,让你失望了,它们亮的好好的。” 许闲当即道:“这话说的,整得我希望他们死了似的,他们活着,我也高兴啊。” 叶仙语偏头问:“是吗?你高兴,那你苦着脸干嘛?” 许闲揉着肚子,吐槽道:“我饿啊,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啊?” “吃饭?” “对啊,没有接风宴,家常便饭总该有吧,这天也不早了。”许闲说。 叶仙语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吃饭的。” “嗯?” “我早就辟谷了。” “可我得吃啊。” 叶仙语懒懒道:“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许闲大无语,愤愤道:“我真服了,我堂堂问道宗的小师叔,还要自己做饭不成?” 叶仙语幸灾乐祸道:“那你就好好修炼,现在吃修炼的苦,以后就不用吃挨饿的苦,师姐给你定个小目标吧。” 许闲不太想说话。 叶仙语道:“一年内筑基,以你的资质,不为难你吧?” 许闲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含糊其辞的答应了下来。 “行,行,行,你是师姐,你说了算,话说,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 叶仙语:“不急。” 许闲:“我急啊。” 叶仙语:“在等一会...” 许闲:“还要干嘛?” 叶仙语:“一会你就知道了。” 百无聊赖。 风声依旧。 日渐西沉,咕噜噜,咕噜噜回荡在晚风里。 许闲早已生无可恋。 落日黄昏,晚霞羞红了天的脸,如痴如醉的风景,他却无心欣赏,倒是叶仙语看的沉迷,陶醉其中。 忽而。 姑娘开口。 “来了。” 许闲抬眼看去,便见一女子身着白衣,踏剑而来,落地之后,拱手一拜。 “宗主,您找我?” 第25章 温晴雪 全身上下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 许闲对眼前女子的第一印象是,不好惹。 叶仙语引荐道:“介绍一下,镇剑堂执事温晴雪,镇剑堂堂主李老的得意门生,七境合体期的剑修。” 许闲微微点头,于后者一抹微笑。 “这是许闲。” 温晴雪清眸之中浮光一动。 叶仙语语气加重,补充道:“也是你的小师叔祖。” 温晴雪明显一愣,错愕了一下。 叶仙语却不在意,缓缓起身,漫不经心道:“你小师祖刚加入宗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带着他熟悉熟悉。” 温晴雪微微皱眉,“哦!”了一声。 叶仙语回望许闲,微笑道:“小十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一年后,你若是不筑基,师姐可是会责罚你的,嘿嘿。” 对视一眼。 那笑看的许闲毛骨悚然。 叶仙语盈盈一笑。 “走了。” 遂乘风而去。 许闲依旧坐在崖畔,头大如斗,自己也没答应你啊。 一年筑基。 连破三境。 还不给走后门,多少有点过分了... 叶仙语走后,温晴雪默不作声,召出一柄飞剑,剑出鞘时,只有三尺,寻常宽度。 剑横空时,瞬间变大,温晴雪一步踏上长剑,蓦然的望向许闲,说: “小师祖,走吧。” 许闲也不磨叽,当即起身,拍了拍屁股墩,一步踏上那长剑。 恐高不假。 可飞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就那样。 特别现在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在徒子徒孙面前,岂能丢了份。 学着仙人的样子,少年负手而立,高扬下巴,深沉问曰: “徒孙,我们去哪?” 温晴雪似乎对于徒孙这个称呼不是很适应,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不答反问道:“您站稳了吗?” 许闲老气横秋道:“走就是了。” 温晴雪没说什么,意念一动,零帧起手,剑呼啸而去,百公里加速,零点零一秒,许闲重心不稳,一个后仰,跌落悬崖.... “啊!徒孙...护我。” 温晴雪无奈,摇了摇头,剑笔直下坠,呼啸如风,在入长空,少年已在剑中。 许闲死死的抱着温晴雪的腰,哪里顾得上所谓的老祖威严,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双腿打颤,不敢抬头。 温晴雪拧着眉头,一声不吭,专心御剑。 剑横千峰。 于夕阳下前行,路过一山头,恰逢一弟子抬头,匆匆一瞥,喉咙一滚,喃喃道:“我草...敢抱温师姐,这小子真勇啊,吾辈楷模。” 温晴雪受叶仙语所托,将许闲带离了问剑峰,来到了镇剑堂大本营所在的执剑峰。 也是李青山管辖的山峰。 仙剑落地,许闲依旧紧紧的闭着眼,死死的抱着温晴雪,后者提醒道:“小师祖,我们到了。” 许闲睁眼。 “嗯?” 顿松一口气。 “可以松开了吗?”温晴雪提醒道。 许闲满脸尴尬,赶忙松手,跳下仙剑,讪讪解释道:“抱歉,抱歉,冒昧了,冒昧了...” 温晴雪毫无波澜,收起仙剑,又正衣冠,向前而去。 许闲跟随,东张西望,青石板道,蜿蜒曲折,亭阁楼宇,时时屹立,偶见仙鹤排云而上,追逐晚霞,又见奇花异草,生于山中小径路旁。 他好奇问道:“这是哪?” “执剑峰。”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再问:“你这要带我去哪?” 恰逢此时。 许闲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直叫。 温晴雪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道:“吃饭。” 许闲眼中一亮,迷茫,困惑,不解,新奇,尽数被驱散,好似残血回了泉水,瞬间满血复活,精神满满道:“吃饭好啊。” 脚步不自然加快,一下子就超过了温晴雪,反客为主道:“这边是吧,走快些...” 温晴雪不语,只是一味的加速。 道尽见一楼,内有烛光火红,上有炊烟渺渺,四周多见弟子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临近之时,听楼中已有喧闹之声,浅闻晚风,香气扑鼻,许闲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于门前止步,抬头仰望,念道: “灵食坊。” 温晴雪掠过许闲,迈入其中,许闲收回目光,三步并两步小跑而去。 屋中有桌。 整齐排列。 上有筷筒。 多见弟子,闷头干饭。 吃的那叫一个香! 温晴雪寻一靠窗长桌,翩然落座,许闲赶忙坐于对面,视线依旧在四下巡视,一脸迫不及待。 倏尔。 见一人,生的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短发稀疏,腰系围裙,肩扛大勺,腰间别着一堆菜刀,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来,爽朗笑道: “哎呦,稀客啊,稀客啊,温师姐今个居然屈尊到我这小字号里吃饭了,真是蓬荜生辉啊,我就说我今天怎么右眼皮一直跳呢,不出所料,果然是有好事发生,哈哈哈。” 面对恭维。 温晴雪只是静静的看着后者道:“那免单?” 胖子听闻,笑意瞬间收住,变得格外严肃。 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两位客人,要吃什么?” 翻脸快的连风都没反应过来。 特意强调道:“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温晴雪冷眸千山,丢出一块巴掌大的碧绿玉牌,淡淡道:“一碗灵粥。” 胖子立马变脸,又是一脸灿烂的笑道:“好嘞。” 取过那玉牌后,目光在许闲和温晴雪身上来回巡视,问道:“一碗够吗?” 温晴雪稍稍皱眉。 大胖子心领神会。 “懂了,稍等。” 扛着大勺屁颠屁颠就走了,许闲连忙喊了一句,“要大碗。” 胖子回眸看了许闲一眼,也只是一眼,挠了挠那原本就没几根头发的头,摇头晃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晴雪始终默不作声。 原本以为能吃大餐,没想到是喝粥。 但是许闲不挑。 有得吃就行,哪里那么多事,别人也不欠自己的。 迫不及待取出筷子,在桌上怼了怼,一直盯着后厨的方向。 很急。 “道玉。” 温晴雪吐出二字。 许闲一愣。 温晴雪轻声道:“刚刚那玉牌,叫道玉...” 第26章一碗灵粥 许闲哦了一声,目光飘忽不定,继续望着后厨的方向,翘首以盼。 显然,他的心思不在于此。 温晴雪秀眉先是一蹙,哈出一口浊气,眉宇渐舒,慢慢讲道: “道玉,是问道宗的身份牌,每一个人都有,上面会摘录你的姓名,境界,以及所在山峰,所处职位,并且能自动更新,最主要的是....” 微微一顿,她刻意提高音量,继续道:“里面可以储存任务积分,而任务积分在问道宗可以当做俗世的金钱来使用,可以与人交易,买卖灵值,丹药,符箓,兑换灵石,材料,功法,兵器,也可以用来吃饭。” 许闲敷衍道:“对,吃饭,吃饭好啊,吃饭好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温晴雪瞪大眼:“...” 闭口不言。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灵粥就被一个跑趟的弟子端到了许闲面前,又将玉牌恭敬的递给了温晴雪,目光忍不住在二者身上的游离数秒,眼中神色明暗变化,不忘招呼道: “师伯,你的道玉。” “你们慢慢吃,有事喊我....” 许闲哪管那些,灵粥上桌,一把揽过,乳白色的粥上,点缀着红绿相间的食材,汤汁上散发着晶莹的光,像是黑夜里的星辰一般。 本就饿得不行的许闲,食指大动,一舔唇角,假装客气道:“你不吃?” 温晴雪微微摇头。 许闲龇着牙,“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口白粥下肚,如盛夏时节,一缕清泉坠落心涧,那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 三两下间,白粥尽入腹中,许闲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整个身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一脸的惬意.... 人间美味,莫过于此啊。 周围同食弟子,不时投来怪异的目光,长得斯斯文文的,看着也有些气度,可这狼吞虎咽的吃饭模样,确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 不过一碗灵粥而已,灵食坊最便宜的灵食,至于那么好吃吗? 吃完还如此享受。 他们不禁看向自己的碗中,莫非吃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温执事带来的人,后厨的胖子给加了料? 那送粥的弟子,便是其中之一,抓耳挠腮,暗暗嘀咕道:“没错啊,就是寻常的灵粥啊?” 莫非是他自己盛的,又是自己端上去的,他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冷不丁一个黑影站在他的身后,圆滚滚的肚腩将他往前顶了顶,蓦然回首,“师伯...” 大胖子隔空,远远的望着许闲二人,吐槽道:“你瞅瞅, 都给那孩子饿啥样了,镇剑堂的日子苦啊,哪像咱们商堂过的滋润,你小子,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弟子连连称是,坚定道:“师伯说的是,师伯放心,我一定跟你好好干。” 胖子眯着眼,很是满意,抬手在其肩膀上重重一拍,险些没把那弟子当扬抬走,笑道: “咱们这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是人才啊,去吧,干活去吧。” “好!看我表现...” 长桌前... 许闲看着眼前寻常大小的空碗,笑道:“你还别说,这问道宗的饭还真是不一样,这么一 小碗就饱了,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这么大的碗我一个人能吃十碗。” 那年许闲十二,正长身体。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也不例外。 温晴雪面无波澜,解释道: “灵食,所用食材,皆是以灵水浇灌,其中蕴含着天地灵气,凡人食之,可强身壮骨,延年益寿,仙人食之可饱腹充饥,恢复些许灵气,你现在还没有修为,所以才会如此。” 许闲下意识的点头。 简单总结。 这东西得多吃,对身体好,有营养就对了。 许闲目光落下温晴雪腰间的玉牌,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刚跟我说,这东西叫道玉?” “嗯。” “我的呢?” 温晴雪说:“今日时间不早了,明日我带你去办理。” “那这里面你说的那个换东西的积分,如何获取?” 许闲主动询问,算是合了她的心意,极其耐心的解释道: “积分可以完成宗门任务获取,也可以与别人交易而得,当然你也可以替宗门工作,获取报酬?” “工作?” 温晴雪点头道:“是的,就像我,我是镇剑堂的执事,每个月都有固定的积分下发至道玉中,像刚刚给你端粥的那名弟子,他每日修炼之余,来灵食坊帮忙,也会有对应的积分作为报酬,类似的还有扫地,除草,巡夜....等等等。” 许闲撇了撇,“这不就是打工吗?” “可以这么说。”温晴雪淡淡道。 许闲摸了摸鼻尖,悻悻笑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许闲这辈子都不打工,都修仙了,打个屁的工。 简单讲。 所谓道玉,相当于身份证兼银行卡兼工资卡。 他不禁感慨,这万年宗门就是不一样,体系很完善。 “懂了。” 温晴雪继续说道:“这里是灵食坊,也是我执剑峰唯一提供吃食的地方,你以后饿了,都可以来这里吃饭,只不过会贵一些...” 许闲满不在乎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讲,贵怎么了,好吃啊,吃饭可是大事,不能省的。’ 温晴雪不语,起身离去,“走吧。” “去哪?” “回家。” “哦!” 两人出了灵食坊,温晴雪并没有选择御剑而去,而是顺着蜿蜒的小道,沐浴着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向着山中某处而去。 路上。 温晴雪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麻木的向许闲普及着关于问道宗的事情,问道宗的格局,问道宗的情况,还有脚下执剑峰里的规矩.... “问道宗,共有七峰十三堂。” “七峰分别是:问剑峰,葬剑峰,执剑峰,天剑峰,落云峰,铸剑峰,还有祖峰。” “十三堂除了我们镇剑堂,还有灵丹堂,商堂,影堂,执法堂,铸剑堂,人事堂,任务堂.....等。” “十三堂的身影遍布在七峰之上,都有各自的分堂和产业,也各有各的职责和作用,十三堂相辅相成,问道宗得以稳定运转,像我镇剑堂,主外,负责监察天下,仗剑人间。” “任务堂里,会发放任务。” “影堂负责刺探情报。” “执法堂负责维持宗门内部秩序....” “还有商堂,就是开门做生意的,由宗门牵头经商,灵食坊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拍卖和商铺,外面那座天下里,也有他们的生意...” 第27 章 新手礼包 问道宗。 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国家。 内部自给自足,对外软硬兼施,有经济往来,还有自己的军队,这镇剑堂里皆是执剑人。 凡有外敌。 镇剑堂出。 主征与伐。 问道宗有着完整的制度和体系,还有万年底蕴摆在那里,无疑是这人间的一个庞然巨物。 而且。 问道宗与三教乃至其余的宗门都不同。 三教教化众生,不统治,只征服,他们只要天下人信仰自己的道。 他们的信徒遍布天下,虽然实力和影响力都凌驾于俗世王朝之上,却又依托于俗世王朝而存。 各自势力范围之内。 皇姓教而得三教庇护。 至于其它宗门。 要么不问世事,要么与王朝绑定,或多或少,皆有勾连,唯有问道宗,五千里北荒辖地不许皇权。 剑立在那里。 俗世王朝,半步不敢往前,就算是三教,明面上实力比问道宗强,可是一直以来,也只是以传播弘扬他们的信念的方式,蚕食问道宗,从未想过动用武力征服。 问道宗就像是一柄剑。 不出鞘则已。 一出鞘就拼命。 像是一个愣头青,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存在,更何况,问道宗这柄剑,很锋利,那是真会死人。 温晴雪只是笼统的介绍了一遍,并对许闲说: “我说的太多,小师祖可能记不住,不过无妨,在山中呆些时日,也就知道了,若是感兴趣,也可去藏书阁里看看,我宗万年兴衰都写在了书里……” 许闲点头应下。 不过。 他倒是还真全记下了,甚至...他可以毫不费力,把温晴雪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是的。 许闲发现,顿悟剑碑之后,他不止知道了这方世界的修仙常识,认识了所有的文字,听得懂所有的语言,他还拥有了极好的记性的,看的,过目不忘,听的,熟记心中。 很牛。 许闲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早点拥有这能力,妥妥的学霸,估计就不会猝死流水线了。 星子轻盈,弯月如勾。 山间夜晚的风,分外清凉,温晴雪将许闲带到了山中某座小院中,并递给了他一个巴掌大的袋子,说道: “这是我问道宗独有的灵袋,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空间,你只需要往这上面滴一滴血,它便会自动认主,往后便可按你所想,收放自如,至于里面的东西,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有,你可以看看……” 许闲没客气,当即接了过来,并道谢道:“多谢。” 温晴雪继续说道:“宗主嘱托让我照看你,在小师祖突破筑基之前,就委屈小师祖和我住同一个院子了。” 许闲挑眉道:“行。” 温晴雪指着西厢房的屋子,问道:“那小师祖,你住西厢房,就是这间可以吗?” “可以。” “时候不早了,小师祖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在带你去人事堂登记。” “好。” 许闲说完朝西厢房走去。 “一碗灵粥十积分。” 许闲驻足回眸,一脸糊涂。 温晴雪古井无波的提醒道:“记得还我。” 许闲懵了。 温晴雪说完,转身先进了屋中。 许闲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不由失笑出声。 “呵呵!” “我这师祖当的,不值一碗粥。” 离了个大谱。 这问道宗,没有人情,都是事故啊。 掂了掂手中的灵袋,回了屋中。 屋中油灯,门开即燃,照亮一方。 这屋子不小,甚为宽敞。 斯是陋室,除了一个打坐用的蒲团,空无一物,窗户还漏了一个洞... 风呼呼的吹进来。 凉飕飕的。 许闲僵在原地,足足三息才回过神来,吐出一个字来。 “牛。” 原本以为,温晴雪说委屈一下,是说辞,客套话。 现在看来。 这姑娘小气归小气,人是真实诚。 这算是正式加入宗门的第一天,许闲已经苦到了。 成了小师祖,啥也没捞着。 不能走后门。 就连住的地方都一言难尽。 一天折腾下来。 还落下了十积分的饥荒,他仿佛已经预知到了未来的日子,很艰苦啊。 “罢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关上门,走到窗前,于蒲团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明月,少年愣愣发神。 有人说过。 月亮是悲悯的神,能照亮夜晚孤独的魂。 此时莫过于此。 万千思绪涌过心头,许闲第一次感受了,什么叫恍如隔世。 枯坐一梦,人间四年。 此刻望着天上的月,许闲思乡之情,肆无忌惮的的泛滥,眉头紧锁,目色沉沉。 “四年了,小弟都能上山撵猪了吧。” “阿姐也该嫁人了,不知道会便宜那几个王八蛋里的哪一个...” “爹娘身体是否安好。” “村长那么老,可别死了啊,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接班呢...” “想家了....” 它乡纵有当头月,不及故乡一盏灯。 他长叹一声,眉目染尽惆怅,垂眸看着手中储物袋,暗暗道:“这仙苦也得修,等会飞了,我就回村探亲去...” “等着我吧,等我得道,我让厚道村的鸡狗都能上天。” 正所谓。 仙凡有别,胜过阴阳两隔,一朝入仙门,红尘皆枯骨,这道理,许闲懂,可他想,既然自己能修仙了,那自己就该为家人做些什么。 至少,让自己的家人无灾无病,增寿是最基本的,当然要是也能不死就好了。 反正。 如果这都不行,这仙修的也没什么劲。 他缓缓举起右手,伸出食指,眸间一横,使劲一咬。 “嘶!” 伴着一滴精血,滴落灵袋,便见其在掌中泛起一道涟白,胜过月光一刹。 接着,似是心意相通,许闲只是意念一动,里面的东西呼啦啦的就全掉了出来,散再身前。 “唔...这玩意好啊。” 三颗拳头大的灵石。 一本崭新的薄书。 一本崭新的厚书。 还有一柄剑。 仅此而已。 许闲惊奇过后,转而拧起了眉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新手礼包,也这么寒碜吗?” 粗略一扫,眼中惊芒一晃,几件物品上,突然冒出了一行行乳白色的字体。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30%]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31%] [下品灵石:灵气纯度29%] [寒铁剑·凡品] [灵体诀·玄阶上品炼体术] [问道宗简章·废物....] 第28章 洞察之瞳 “我擦—老子开挂了?” “不是挂,是视觉共享。”耳畔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在自己脑门上说的一样,许闲本能抬头。 借着烛火的红,月光的白,屋顶空空,几根黑梁... “小书,你搁哪呢?” “请主人低头。” 许闲目光下移,又见梦中那只小书灵,它站在地上,双手环抱,鼓着腮帮子,正盯着自己看。 “神出鬼没的。”许闲吐槽一句。 小书灵脑袋一歪,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清澈,它总觉得,自己的这个主人,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笨笨的... “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嘛?” 小书灵小小叹了一声气。 “害~” 笨点就笨点吧,谁让是自己选的呢。 许闲嘴角微抽,他总感觉自己又被这玩意嫌弃了。 小书灵。 梦中缔约,成为其主,它便住在了自己的识海之中,它说,它要带许闲走向人生巅峰,屹立剑道之巅,独断万古.... 要重建天上白玉京。 至于怎么建。 小家伙没说。 许闲问的时候。 它便装模做样的说道,时机未至,天机不泄。 反正搞得挺神秘的。 给许闲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醒来以后,一整日了,许闲尝试呼唤过无数次,对方却是始终都没有回应,许闲一度认为,这小家伙丢了。 突然出现,意料之外吧。 少年懒懒道:“你白天跑哪去了,喊你一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以为你挂了呢?” “我刚于剑碑中苏醒,暂时还不适应这片天地的法则和桎梏,所以就沉睡了一会,刚醒。”小书灵认真回应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闲双目炯炯的盯着小书灵,追问道:“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小书灵懵了一下... 什么叫也? 不过它并未多想,毕竟这个主人本就不太聪明,说些胡话,也很合理啊。 讳莫如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许闲若有所思,它卖了个关子,可答案却是显而易见,诚然,这只书灵的智商...和它的模样一样。 不高。 自言自语道:“不应该,难道剑祖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和我一样不成...” 小书灵糊里糊涂,仰头问曰:“剑祖是谁?” 许闲拧眉,直呼师尊名讳。 “李太白。” 小书灵糊涂加倍,眼睛眨了眨,“李太白又是谁?” 许闲嗯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你不知道?” 小书灵仔细想了想,随即摇头,怅然道:“没听过,我已经沉睡很久很久了,好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小小书灵,眼神孤寂,指长的小身体上,透着一种道不尽的沧桑和悲凉。 许闲读懂了。 那应该是一个极长的故事。 并未怀疑,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于它。 “李太白,问道宗的创始人,人称剑祖,嗯...就是他把你立在那广扬上的,残局也是他所留,我破残局而遇你。” 小书灵听明白了,摸着下巴,老气横秋道: “哦...那可能,我是被它捡回来的吧,至于那残棋是我留下来的,不是他留的,没事,也不重要。” 许闲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 确实不重要。 人都找不到了,提这个没意义。 指着眼前一堆物品上浮现出的一行行字体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视觉共享,是什么?” “一门神通。” “神通?” “对,大神通术,洞察之瞳,可一眼看透万事万物,洞悉一切,可预知未来,追溯过去...当然,你现在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了,也只能看看这些死物,看不了活物,不过随着你的修为提升,精神力增强,就能慢慢解锁这项能力啦。” 说着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指向自己的双眼,随后掌心翻转指向许闲,高深莫测道:“到时候,你用眼睛,就能把人看死,厉害吧。” 许闲撇了撇嘴,竖起大拇指,违心道: “厉害!” 用眼神杀人,这确实有点屌。 但是。 前提自己得变强。 自己都变强了,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杀人,鸡肋啊! 不过那可以洞悉一切,甚至预知未来,追溯过去的能力,听着倒是很不错。 修仙世界里,修士斗殴是不犯法的,于战斗之中,若是能洞彻对手,那么就能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击毙命。 除了鉴定宝物。 也是单挑的必备神技啊。 小书灵得意洋洋道:“哼哼,这算什么厉害,等把天上白玉京建起来,十二楼齐开,神也乱杀。” 许闲摸了摸鼻尖,沉默不语。 牛逼吹的大。 饼画的也大。 可想来哪有那么容易... 做人要看眼前,稳扎稳打才是明智之举。 他将小书灵晾在一边,将地上的东西全部装回了灵袋中,唯独留下一本炼体的功法,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严肃的问道: “对了,有个事我得问问你。” “啥事啊?” “我记得我在剑碑里,好像也就呆了几天吧,怎么外面过去了整整四年。” 小书灵先是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接着切换成四指摆了摆,否认道: “没有几天,准确的说,也就四个时辰。” 才四个时辰? 许闲感觉更亏了。 继续追问:“所以呢,怎么回事?” 小书灵双手一摊,风轻云淡道:“也没啥,就是我把剑碑空间里的时间流速调快了,一个时辰,人间一年,你进来以后,我忘了调回来了而已,所以,就过去了四年了呗。” 许闲一瞪眼。 小书灵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等待的日子很难熬的,若是不把时间流速加快,我会无聊死的...” 它说的头头是道,许闲竟是无法反驳。 合理吗? 你一个失误。 我四年大好青春没了。 真坑啊。 许闲翻了个眼白,“你是真行。” 随后又有些期待的问道:“你还有别的能力吗,能共享的,一并告知于我吧。” “别人看不到我,只有你能看到我,这算不算?” 许闲不说话,给了它一个眼神。 小书灵一屁股坐在地上,坦然道:“那暂时是没了。” 第29章 炼体诀 沧溟界。 凡州。 功法品阶,自弱而强分别是:黄阶,玄阶,地阶,天阶,仙阶,神阶,每一阶又分下中上三品。 手中灵体诀。 便是玄阶上品。 于凡州而言,修士入门修行有两个阶段,其一炼体,其二炼气。 炼体及为淬炼体魄。 这个阶段,是突破肉身的上限。 方式方法记载之中无外乎两种,一种,借助外力,丹药,灵植,仙液强行将体内杂质排出。 一种,依靠炼体境的功法,慢慢修行,打磨。 简单来讲,一种靠外力,拔苗助长,一种靠自身,慢慢锤炼。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要经历淬体,锻骨,凝血,最后破开体内十道锁住自身桎梏的枷锁,如此炼体境便可大成。 接下来,便可引天地灵气入体,在体内化出气海,届时便可修行炼气期的功法。 在凡州。 以知炼体的功法,品阶最高,乃是佛门中苦行僧专修的[金刚外经],品阶乃是地阶下品。 除此之外。 不管是正,还是魔,儒还是道的炼体术,最高也不过是玄阶。 诚然。 问道宗的灵体决,绝对是凡州炼体功法中的上乘。 而且不同于别的宗门,在问道宗,天赋可能有所差别,但是,提供的功法是一样的。 你是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好,还是寻常的弟子也罢,都可修行。 并且。 问道宗,从无内外门弟子之分。 问道宗以剑立世,剑者,无畏不阿,奉行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最忌讳的便是以外物之力在修行之路上捷径。 故此。 凡问道宗弟子,走的都是苦路子,更以拔苗助长的手段破炼气为不耻。 当然。 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一些天生的仙体和圣体,这些特殊体质,携天地之气而生,是上天的宠儿,无需修炼,只要自然生长,就能破境炼体之境。 和许多血脉之力强悍的妖魔相仿。 许闲翻开灵体决的第一页,两句话,便就点名了此本功法的修行刚要。 [不经一番寒彻骨,拿来梅花扑鼻香。] 继续往下看。 许闲更是头大如斗,脑瓜子翁翁的,合上书本,捏着眼角,许闲吐槽道: “这那里是修行啊,这是玩命啊。” 吐纳。 打坐。 这只是基本。 登山。 站桩。 站在瀑布下任由水流冲刷等等等... 凡是你能想到的能淬炼你身体的运动,这里面都有记载,并且还是变态版本。 可以说,这所谓的炼体诀,除了吐纳和打坐的心法有些高明之外,其余的就是超级健身术。 苦啊。 叹一口气,往地上一躺,蓦然的望着窗外月光,“我是真不想修仙啊...” 小书灵跳到了秘籍之上,问道:“主人,你是看不懂吗?我可以教你的。” 许闲侧目望着小家伙,眼珠一转,问道:“那个,小书啊,你有没有那种可以让我瞬间炼体成功的法子,不用吃书里这些苦的那种?” 小书灵一听,一手叉腰,一手压了压帽檐,信誓旦旦道:“当然有,不止一种。” 许闲顿时眼中一亮,一个后瞪,原地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吗...快说快说。” 小书灵老气横秋道:“最简单的,就是嗑药啦。” “什么药?” 小书灵掰着手指,说出一串物品的名称来。 “九世神虚草,金乌扶桑液,太虚月树果,混沌葬神花....” 许闲瞪着眼,一个没听过... 但是。 傻子都知道,这些东西,也是普通人能有的? “还是换一种吧。” 小书灵背着手,在那本书上来回踱步,道:“行,这些确实挺难找的,这片大陆的法则之力如此孱弱,也不可能诞生这些东西,是我欠考虑了,那就喝血吧。” “喝血?什么血?” 小书灵风轻云淡道:“什么血都行啊,只要是远古的神兽,上古的凶兽,上古神兽异种都行,年纪越大的越好,品种越纯的越好,龙族之血最为刚烈,一滴喝下,炼化之后,一日炼气,不成问题。” 许闲都无语了,忍不住诽腹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上哪里搞这些玩意,你就不能现实点?” 小书灵白眼一翻,回怼道:“拜托,是你先不讲现实的好吧。” 许闲一时语塞,试探道:“就没有简单一些的,容易一些。” “有,有一种很简单。” “讲啊。” “你把刚刚那把剑拿出来。” “然后呢?” “给自己来一下。” “嗯???” 小书灵说:“早死早投胎,说不定下辈子,你能投个好胎,要是能生在帝族,神族,或是混个神兽血脉,不就好了。” 许闲沉默。 确定了,自己被耍了。 小书灵却是不以为然,有理有据的说教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很对啊,三条路,要么拼命,投个好胎,要么你有钱,嗑药,要不然...” 右腿跺了跺脚下的灵体诀,淡淡道:“就只能苦了。” 许闲语塞。 有人生来在罗马。 有人生来是牛马。 显然他是后者。 ----- 一夜无眠,忽闻鸡鸣,而后天光大亮,仙鹤浮云上,晨光沐风来,清晨的时候,问道宗的弟子发现,被封了四年的问道广扬开放了。 问剑峰的弟子于其中忙碌着。 扫地。 除草。 修剪。 翻修。 路过的弟子无不驻足一窥究竟,很快消息便就如同风一样,吹遍了整个问道宗。 “许闲醒了!” 人尽皆知。 不少人闻讯而来,凑个热闹,问道广扬上,剑碑还在,残局没了,少年自也没了踪影。 而作为主人公的许闲。 则是一大早就被温晴雪叫醒,脸都没洗,就被拽到了执剑峰上的人事堂前。 温晴雪说:“...人事堂,是问道宗十三堂之一,负责问道宗所有人员的登记造册,和内部人事调动,还有宗门弟子的福利发放,你在人间的直系亲人,每年也都能得到来自人事堂的慰问,一些俗世的金银,或者是吃的,因情况而定,确保其衣食无忧,让弟子可以安心修炼……” 许闲听闻眼前一亮。 “嗯...这么好?” 温晴雪淡淡再道:“如果你不小心为宗门而死,你三代内的亲人,宗门负责赡养,这些都是人事堂负责的范畴。” 温晴雪突然止步,回望少年,叮嘱道:“所以一会填写信息时,尽量详细,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你的家人。” 许闲一懵,心想这啥意思? 不过还是点头应下。 “好!” 第30章 奇葩的规定 一老头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看着眼前的少年郎,睡眼惺忪道:“小伙,来挺早啊,我这刚开门你就来了,说吧,办点啥事?” “登记。” “登记?”老头微微错愕,视线在许闲身上来回数眼,心想这是谁家孩子,又走后门进来了? 不然五年招徒大会未至,何来登记一说? 便问:“姓名?” “许闲。” “嗯?”老头一惊,顿时清醒,“你是许闲?” 许闲微微一笑。 老人家一改常态,满目慈祥,“你居然醒了,果然一表人才啊。” 赞许之间,取出纸笔,铺于案几之上,笑呵呵道: “走个流程,师从何人,现住何处,又在何处任职?” 许闲按着温晴雪的交代,一五一十道:“师从李太白,目前就住在执剑峰,隶属镇剑堂。” 李太白。 凡州剑祖。 问道宗创始人。 剑道彼岸,人间传奇。 老人家盯着许闲,喉咙一滚,脸上神色阴晴变化,久久不语。 “咋啦?” 老人家回神,“您稍等一下。”而后起身,走进里屋,似是动用了千里传音的神通,与何人做着交流,确认着什么。 有些像是在打电话。 过了好大一会,老人家转身跑了出来,再改面容,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站在桌前,对着许闲说道:“小师祖,让您久等了。” 说话间,只见他取出一块崭新的玉牌,便于其上施法。 期间不忘问道:“不知小师祖来自何处啊?” “厚道村。”许闲说,不忘主动提及道: “有个情况我得给你提一下,我是厚道村村长,我这个人吧,爱民如子,村里几百口,全是我亲人,你懂的。” 老人家嘴角不经意间抽了抽,将信将疑道:“额...小师祖宅心仁厚啊,我懂,我懂,不知这厚道村又在何处?” 许闲拧了拧眉,很为难…… 东南西北? 上哪里知道啊? 老人家似是看出了少年窘境,连忙说道:“无妨,我让下面的人去寻就是了,都是小事。” 许闲微笑道:“那就劳烦了。” 不大一会。 小老头便将道玉双手奉上,毕恭毕敬道:“小师祖,您收好。” 许闲很满意,接过道玉,拿于手中,粗略一扫,玉牌中的信息,便同步在了自己的脑海之内,像是身份证一样。 [姓名:许闲。] [身份:(一代弟子)剑祖李太白第十一弟子。] [归属山峰:执剑峰] [职位:镇剑堂弟子] [积分:0] [当年境界:无] “那个?” “您说?” 许闲皱着眉头问:“我这积分,怎么是零呢?是不是弄错了?” 小老头笑呵呵道:“没弄错。” 许闲继续问道:“不是说镇剑堂寻常弟子,每月都有1000积分的补贴吗,是要下个月发?” 进门时。 他问过温晴雪。 镇剑堂弟子的福利,基础工资,每月一千积分,出外勤,完成任务另算,并且随着境界和职位提升还能涨。 温晴雪还说,在问道宗,镇剑堂的工资相对是最高的了。 “下个月也没有。”小老头说。 许闲当即就不干了,拍桌道:“啥意思?针对我,我可是你师祖?” 小老头和颜悦色,主动解释道:“小师祖,我哪敢啊,您可能不知道,在问道宗,一代弟子都是没基础积分补贴的,我这也是按规矩办啊。” “啥,谁定的规矩?” 老人家弱弱道:“您师尊,剑祖他老人家。” 许闲目光闪烁,看小老头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啊,只是觉得这破规矩,真特么离谱。 试探问道:“宗主也没有?” 小老头肯定道:“没。” 许闲收起道玉,只得悻悻作罢。 还能咋办,自己一个做长辈的,还能为难这小辈不成。 “行,走了。” “师祖您慢走。” 许闲无语的很,心里骂骂咧咧,师祖个屁,这师祖有个屁用,师祖就不是人,师祖就不用吃饭,不给工资自己咋办? 这奇葩规定。 他是真服气。 闷闷不乐走出了人事堂,温晴雪倚靠石柱,等候多时。 “弄完了。” “嗯。” “走吧。” “又去哪?” “修炼!” 许闲撇了撇嘴,赶忙追上,行径途中,不忘了和温晴雪抱怨了一番,自己作为师祖居然没有工资的事,还问温晴雪离谱不离谱。 温晴雪始终沉默寡言。 严于律己。 宽于待人。 这是当年剑祖说过的话,被问道宗奉行至今。 作为剑祖的弟子。 未来问道宗的领路人,天赋和修为,只是其中之一,品性自也是极为重要的,一言一行,都很可能左右一宗的命运。 所走的路,自和别人不一样。 剑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许闲抱怨个不停,温晴雪突然插了句嘴,担忧道:“小师祖。” “嗯。” “你说这么多,不会是不想还我钱了吧?” 许闲当即说道:“怎么会,你师祖我不是那种人,我这人最讲信誉了,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厚道村,厚道村谁不知道,我许闲最厚道。” “哦,那就好。”后者松了口气。 许闲搓着手,笑呵呵道:“徒孙啊,我是这么想的,要不你再借我点,凑个整,这样也好记一些。” 温晴雪耷拉着脸。 果然。 图穷匕见了吧。 许闲继续说道:“我得吃饭不是,我师姐可是把我交给你了,你不能不管我吧,你放心,等你师祖我以后发达了,一定回报你...” 许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先前的铺垫。 温晴雪叹了一口气,从怀里默默的取出的她的道玉来,说道:“凑多少?” 许闲也从腰间灵袋里取出了自己的道玉,笑呵呵道:“你给我转990,凑一千,我到时候还你1100,我仗义吧。” 温晴雪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给他转了990的积分。 看着道玉中的积分余额,许闲长眉一挑,赞许道:“仗义啊。” “记得还。” “放心,你师祖我不差事。” 温晴雪将信将疑,冷冰冰道:“小师祖,你回去修炼吧,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山中之人,我得去忙了。” “行,你去吧。” 温晴雪走了。 许闲心情还不错,手握玉牌,哼着小调,直奔灵食坊。 吃饱了才有力气修炼不是。 “那谁...小胖子,来碗灵粥。” 第31章 修仙苦啊 许闲不语,只是把玉牌往桌上一丢,翘起二郎腿,神哉哉道:“哪来那么多话,赶紧上菜,我忙着呢。” 大胖子切了一声,取过道玉,神念一扫。 “我去。” 大惊失色。 目光在许闲和道玉之间,足足来回看了数次,方才醒悟,赶忙把勺子收了起来,惊疑不定道:“你是许闲?” 少年微微眯眼,淡淡道:“没大没小,许闲也是你叫的?” 问道宗,最重辈分。 泄顶的大胖子连忙换了副嘴脸,赔笑道:“小师祖,小师祖,我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师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就说我这早上左眼皮怎么一直跳呢,这不,贵人登门,蓬荜生辉啊....” 许闲扯动嘴角,除了称谓,这是一个词都不带改的啊,是真敷衍啊。 “真的?” “日月可鉴。” 许闲玩味道:“那师祖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师祖吩咐。” “这顿你请。” 胖子瞬间变脸,一本正经道:“师祖是要一碗灵粥是吧,10积分,我这就给你端来,你稍等。” 说罢也不给许闲开口的机会,拿着许闲的道牌,大步逃离。 许闲大无语。 胖是真胖,抠也是真抠。 灵粥上桌,消费积分10 。 吃饱喝足,与胖子小叙。 这大胖子叫周涛,灵食坊的店主,和温晴雪一样,是个三代弟子。 长得胖。 贼抠门。 “小师祖,以后想吃啥你就来,徒孙我给你做,不是我吹,咱们问道宗,我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我绝对是厨子里境界最高的,也是厨艺最好的,包你满意的。” 许闲诚恳的问:“能赊账不?” 周涛略一沉吟,“我刚什么都没说。” 不欢而散。 回到小院,许闲开始修行。 第一步淬体。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开干。” 不吃修行的苦,以后可就没饭吃了。 即便在怎么不想修仙,许闲也得赶紧筑基。 只有筑基了,他才能去问道宗的任务大厅接取任务赚积分,也只有筑基,才能飞,到时候,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往后的几日里。 许闲的生活很平淡。 早起。 沐浴晨霞吐纳。 去吃饭。 回来炼体,爬山,跳长阶,去瀑布下打坐。 去吃饭。 回来打坐. 然后睡觉.... 深居简出,循环往复。 自律的可怕,也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 好在自幼于山中长大,底子好,能抗住。 可山中关于他的传闻,却是不减反增。 许闲醒了。 宗主代师收徒。 许闲成了剑祖最小的徒弟。 许闲是问道宗最小的老祖宗...诸如此类。 “你们知道吗?小师祖最爱喝粥。” “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我哥们就是执剑峰的,执剑峰的都知道,他一天喝两碗。” 许闲有一次无意间听闻,不屑一笑。 自己那是爱喝粥吗? 自己这是只能喝粥好吗? 于是乎。 许闲得了一个响亮的名头,喝粥老祖。 执剑峰那座灵食坊,灵粥大卖,不少弟子,不惜远道而来,也要尝一尝这灵粥怎么个事。 周涛借机抬高物价。 10积分的灵粥,他扭头就卖15积分。 不仅没有影响,反而变得更热销了。 许闲得知此事后,特意找到周涛,说是自己带火的,要分成。 周涛不同意。 表明自己只能按原价继续提供给许闲。 许闲一怒之下。 反手把周涛举报了。 灵粥价格恢复如常。 周涛整个人瘦了一圈。 时间过去一个月。 许闲炼体小成,第一关淬体算是过了,开始第二阶段锻骨,饭量随之加大,卡中余额已不足300积分,眼瞅着连粥都要喝不起了,郁闷的很.... 期间。 叶仙语来过一趟,问温晴雪,许闲表现如何? 温晴雪如实评价。 说许闲是她见过所有弟子中,最努力的了,整日除了吃饭就是修炼,片刻不歇... 叶仙语将信将疑。 很难相信,从许闲之前表现出的性格来看,他居然这么上进。 君子论迹不论心。 看来自己确实是看走眼了。 对此。 叶仙语很欣慰,临走时问温晴雪,听说许闲喜欢喝粥? 温晴雪说是的,天天喝。 叶仙语又问。 你说他天天修炼,什么都不做,他哪来的积分吃饭? 温晴雪说了借积分的事。 叶仙语皱着眉,特意叮嘱温晴雪,不能再借了。 温晴雪不明白。 却还是应了下来。 叶仙语走了,有些闷闷不乐,嘀咕道:“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能借钱呢?看来做人是不能太要强。” 许闲所经历的, 她都经历过的。 当初。 她也是被小师兄扔给了镇剑堂,也是没积分,为了吃饭,她不得不一边修炼,还打了两份工,日子是真苦啊。 用小师兄的话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传统,她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她照搬照旧,用在了许闲的身上。 没想到? 许闲居然借钱过日子。 而且还是和一向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温晴雪借的。 离谱。 又过半月... 许闲锻骨以成,实力大增,饭量加倍,余额也随之清零,他又找到了温晴雪,要借钱,并把投资回报提升到了百分之二十。 被温晴雪拒绝。 说可以给许闲介绍一些工作。 扫地。 给灵药田除草。 许闲拒绝了。 他已经吃修仙的苦了,还让他吃打工的苦,那必不可能。 “别说了,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我许闲就是饿死,死屋子里,臭了,也不可能打工。” 对于许闲的硬气,温晴雪选择尊重。 许闲开始跟别人借,可惜他认识的人不多,没一个愿意借给他。 就连周涛也不让他赊账,他很气,把三块灵石给当了。 勉强又对付了两天。 他觉得。 他这个师祖绝对是有史以来,混的最惨的。 问道宗。 干的就不是人事。 就在他即将弹尽粮绝之时,有人来访,敲响屋门,许闲开门,见了一人,四目相对间,二人眼中皆是恍然,不由一愣.... 异口同声问道: “你是?” “你是?” 第32章 在见故人 门内白衣,渐泛黄,谦善翩和,少年郎...束发别簪,意气风发。 四年一别,初见皆不识。 “许闲?” “林浅浅...” 认出彼此,相逢一喜。 时逢日暮,少年问曰,饿否?请你喝粥。 后者欣然接受。 相伴而行,而至食坊。 许闲说:“我请客,你买单。” 林浅浅懵了... 脑门上挂着一串问号,稀里糊涂的答应。 “行。” “爽快!” 食物上桌,许闲一阵风卷残云,吃的干干净净,林浅浅都看呆了,僵直原地,不曾动筷。 “你看我干嘛,吃啊?”许闲说。 林浅浅小尝一口,说:“我听师姐她们说,你最爱喝粥,原本我是不信的,现在信了。” 许闲笑笑,没有解释。 “他们都管你叫爱喝粥的老祖宗。”林浅浅又说。 许闲淡淡道:“俗世虚名,不值一提。” 两人聊了很久。 提及旧况,说及旧事。 林浅浅说自己加入了天剑峰,拜入了一阁老门下,是三代弟子,张阳也是,去了铸剑峰打铁。 她还说,许闲醒来时,她去了剑冢,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个多月,出来后听闻了他的事,就来看他了。 说着还取出自己的剑,摆在长桌上,笑盈盈道:“看,这就是我拿到的剑,怎么样?” 剑通体为白,萦绕灵蕴,剑未出鞘,气隐锋芒。 许闲的视角里,上面浮动着一行字体。 [青霜·下品天兵] 世间兵刃:凡兵,灵兵,地兵,天兵,仙兵,神兵。 那日长生桥头所见斩妖剑,是仙兵,新手礼包里的剑为凡兵。 青霜乃是天兵。 哪怕只是下品。 在问道宗,乃至整个凡州,亦是少有的兵刃,价值连城。 此剑横桌,就连周涛都被吸引了来过来,看的两眼冒光,惊奇不已。 “啧啧,居然是天兵之剑,林师妹,小小年纪,就在天剑池得了这利器,前途无量啊,以后可了不得哦。” 林浅浅笑盈盈道:“周师兄言过啦。” 许闲不吝言辞,同样赞许道:“确实不错,我记得你是冰灵根,此剑名青霜,很适合你。” 林浅浅一惊,“哇,你认得此剑?” 周涛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许闲轻咳一声,老气横秋道:“当然认得,别忘了,我可是剑祖的徒弟啊。” 两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许闲也不在意,而是催促林浅浅赶紧吃。 林浅浅又吃了两口,拧着眉头道:“我饱了。” “嗯?” 她余光瞥了一眼秃头的胖子,压着嗓子小声道:“不太好吃。” 许闲看着满满一碗灵粥跟没动过似的的,以长者的姿态,说教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可我吃不下啊。”林浅浅委屈道。 许闲叹了一声气,很是为难道:“罢了,我帮你吃了吧,谁让我是你师祖呢。” 说完不等林浅浅拒绝,将其取过,开始大吃特吃。 说实在的。 最近食量增加了。 以前一碗就撑,现在两碗刚好。 林浅浅瞪着一双大眼睛道:“不是,我吃过了啊...你要是没吃饱,我在给你买一碗就是了。” 许闲无所谓道:“吃过咋啦,我又不嫌弃你。” 林浅浅眼睛瞪得更大了,面颊微红。 “那...好吧。” 又一碗下肚,许闲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招呼林浅浅离去,路上多遇来往弟子,纷纷向其作揖行礼。 “见过小师祖!” “见过小师祖!!” 许闲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不时点头示意,报之以微笑,对此早已见惯不惊。 地位这一块,许闲自不用说。 对此。 很是享受。 特别当他心情郁闷的时候,他就会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扎,听着别人叫自己师祖,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他不忘了跟林浅浅嘚瑟道:“哎,烦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地位,想低调都低调不了,愁啊。” 林浅浅忍俊不禁,反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小师祖啊。” 许闲豪爽道:“不用,咱俩谁跟谁啊,你还叫我哥,但是你师傅得叫我师叔,各论各的,哈哈。” 林浅浅双眼眯成月牙,高兴道:“行,听你的。” 路上。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关于修炼之事,林浅浅传授了些心得,许闲洗耳恭听,她还对许闲说,要抓紧修炼,等到了筑基,他也能去剑冢选剑了.... 时夜。 繁星静谧,银河倒挂天幕。 “时候不早啦,我得回去啦。” “行。” 林浅浅伸出玉脂般的小手,道:“把你道玉给我。” “干嘛?” “给我就是了。” 许闲没多想,便将自己的道玉递了过去。 林浅浅神念一扫,秀眉轻拧,接着取出自己的道玉,与许闲的道玉相碰,在后者的诧异中归还,微笑着叮嘱道: “记得好好吃饭,我走啦,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青霜出鞘,一步踏上,于星河月下,挥手告别,没入夜色茫茫处。 许闲低头看向手中道玉,其上一条积分变动的痕迹若隐若现。 [天剑峰弟子·林浅浅向你交易积分:3000点。] 许闲先是一愣,久久不语,接着嘴角上扬,乐呵一笑,嘀咕道:“没想到还是个小富婆。” 富贵能借千两金,贫穷难赊半斗米。 许闲承认。 他有点小感动。 四年前的匆匆相识,没想到四年后再遇,居然主动给自己转了3000积分。 这3000积分对林浅浅是多是少,许闲不知,但是对自己来说,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原本只是想着坑这丫头一顿饭钱,不曾想解了燃眉之急。 这份情谊。 许闲默默记下,他觉得,林浅浅这朋友能处... 收起玉牌。 回了小院。 许闲暗暗道,自己一定要在这积分花完前,把炼体给练成了... 次日清晨。 许闲一如既往的出门,准备去山巅吐纳一日之始的紫气,却见温晴雪一早就坐在院中,见少年出门,便问: “小师祖,给灵药田除草的活,你考虑好了吗?” 给灵药田除草,一月1000积分。 许闲背着手,踱步门外,言语拒绝。 “不去。” 温晴雪蹙着眉头,“你还有积分吃饭吗?” 许闲乐呵一笑,嘚瑟道:“你师祖我啥都不多,就是朋友多,还能没钱吃饭,笑话。” 温晴雪:“....” 第33章 道阁 许闲炼体大乘,破境炼气...那一夜打坐醒来,吐出一口浊气。 “呼!” 少年笑道:“总算成了!” 三月炼体,吃尽苦头,一朝破境,扬眉吐气。 取出玉牌,神念相通,道玉之中,境界自动更新。 许闲,当前境界炼气期。 在问道宗。 炼体,炼气,筑基三境只是基础,凡能被选中者,只要不夭折,都能筑基成功。 金丹也只是平均水平线,元婴是及格线... 故此。 金丹之下。 炼体就是炼体,炼气就是炼气,筑基就是筑基,没有所谓的前中后期之分。 “以后,终于可以少吃点苦了。” 炼气境,主修气,与炼体的自我锤炼不同,炼气靠的是悟,明悟心法,感应法则,取天地灵气,以滋养肉身,衍生气海。 至少。 许闲不用在出门,风吹日晒了。 而且炼气境,可将部分灵气转化为能量,饭也可以少吃点了。 鼻尖轻嗅,闻一股恶臭弥漫,低头一看,皮肤之上附着着黑糊糊的杂质。 许闲半夜出门,于溪畔洗了一个澡,一池鱼虾无辜遭殃。 次日清晨。 许闲出了小院,随机逮到一个执剑峰的弟子。 “小徒孙啊,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要不要?” “师祖您说?” “带我去一趟问剑峰道阁。” “您去那干嘛?” 许闲淡淡道:“不送算了,我找别人。” “别啊师祖,我送,我送...” 青年弟子唤出长剑,载着许闲直奔主峰,不多时便就来到了道阁之前。 “师祖,到了。” “辛苦了。” “要等您吗?” “不用,你回吧。” “好的师祖。” 道阁。 是问道宗的功法库,阁中存放着问道宗所有的功法秘籍,神通术法,以及一些古阵法和丹书。 凡问道宗弟子,境界突破至炼气时,都有一次入阁的机会,可于其中任意选择一门心法进行修行。 当然。 你若是觉得不够,后期也可以利用积分,兑换入阁机会。 时虽清晨。 极早。 可道阁之前,却已经多见弟子进进出出。 许闲的到来。 第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频频侧目,离得近的,更是主动让路,不忘对着许闲拱手作揖,行礼拜见。 窃窃私语,嘈杂此间。 “快看,那就是小师祖...” “他怎么来了?” “废话,小师祖肯定是入了炼气,来挑选炼气的心法的。” “唔...三月入炼气,不愧是小师祖,真猛。” “那是,剑灵根,你以为闹着玩呢,顿悟剑碑四年,指定得了大机缘。” “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这么优秀啊。” 行至阁前,登记的弟子毕恭毕敬,主动招呼。 “弟子见过小师祖。” 许闲端着身子,将道玉取出,主动递了过去。 “本尊要入阁一观,你且登记吧。” “好的,师祖,您稍等。” 那弟子动作很快,一通忙活,将道玉和一张阁引交到了许闲手中,不忘了提醒道:“小师祖,这是阁引,道阁共六层,你持阁引可于其中待三个时辰,时间到了,就会被里面的法则强行送出,期间你可选一门功法,进行拓印。” 许闲微微点头,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辛苦了,好好干,我看好你。” “明白!” 收起道引,许闲径直入了阁中,规矩许闲都懂,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听好了。 问道宗的宗旨。 机缘就摆在面前,凭本事取。 不管是道阁选功法。 还是剑冢觅仙剑。 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 机遇面前人人平等,相对公平,一点不假。 若非。 许闲是剑祖的小徒弟,他可能还真不信,会去妄测,这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做的表面文章,暗地里指不定怎么走后门, 可他是。 他是真没特权。 无非就是山中弟子对自己都很尊重,但是这可是他拿不领工资换的啊。 试问谁家老祖,宗主的唯一师弟,能混得跟他一样,吃饭都成问题的。 可抱怨归抱怨,问道宗里许闲还真挑不出半点理来。 前世。 玄幻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宗门的心机女,绿茶女,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弟子,人前嘲讽,人后捅刀,以大欺小,修仙霸凌在问道宗,压根就不存在。、 你想在问道宗装逼打脸? 不可能的。 没机会的。 执法堂会让你怀疑人生。 不得不说。 虽然五年一招徒,一次百人不到,这素质是真的高,特别是问心三问,直接把心术不正者都给剔除了。 可以说。 问道宗在凡州,正的发邪。 也难怪。 那些凡州的大家族乃至皇族之后,竟是宁愿舍近求远,也要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家的后辈塞进问道宗了。 可惜。 问道宗不能走后门。 即便是寻常时特招弟子,同样也要过三关。 问灵,问心,问剑。 皇族也好,大家也罢,非天才,非善者,不可入问道宗。 许闲听说。 有一皇族之后,入了问道宗后,死活不愿回家继承皇位,一心只想除魔卫道,把他老爹气的,只得无奈练起了小号。 许闲刚踏入道阁的大门,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降临,将自身的神念封住了。 手中道引更是泛起了一道金色的光,将自己护于其中。 这是道阁里剑祖留下的仙人禁制。 凡入阁中。 都会被封印神识。 眼前所见。 是纵横交叉的书架,上置心法秘籍,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何为缘字? 就是凡入道阁只能看功法名来挑选,不可打开,一但触碰,便算你选择一次,手中道引便会自动记录。 不过。 用温晴雪的话讲,修炼功法,无畏强弱,合适最好,品阶高的功夫,你未必驾驭得了,品阶低的心法修炼到极致,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许闲对此也无太大追求。 小书灵说了。 只要自己筑基,便可修行剑碑中得到的剑楼神诀。 眼下。 只是过渡。 原本想着随便选一本,却不成想,眼前一行行,一排排的秘籍上飘满了词条。 [寂灭剑歌·地阶上品] [丹术精要·玄阶下品] [杀伐大阵·地阶下品] [觅龙诀·地阶中品...] 许闲直接懵了,没想到,这里面的禁制,居然限制不了小书灵分享给自己的洞察之瞳。 嘴角上扬,少年眼底泛起一丝狡黠。 “嘿嘿,那就怨不得我了。” 许闲扫过一楼,上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六楼...逛完一圈之后,他折返到了三楼,取下阁中一本秘籍,放在手中,眯眼笑道: “就你了,青莲剑歌,道阁里唯一的仙阶剑法....” 第34章 青莲剑歌 青莲剑歌。 修炼至大乘,剑出如青莲绽放,一碧千里,一剑生一莲,一莲衍万剑... 许闲并未选择拓印。 而是借助洞察之瞳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将其烙刻识海之中。 遂离去。 耗时仅半个时辰。 离阁归还阁引,与那弟子免不了又攀谈了几句,客套寒暄。 “师祖,这么快就好了,不再多看会?” “不必,走了。” 许闲前脚刚走,那弟子后脚便忍不住好奇的探查阁引中的信息,见许闲选的乃是青莲剑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再看许闲,后者却已经与一个弟子御剑离去。 挠了挠头,喃喃道:“小师祖不愧是小师祖啊,一上来就炼这么生猛的功法,能抗得住吗?” 欲速则不达。 修行讲究的脚踏实地,稳扎稳打。 炼体是敲门砖头。 炼气是地基。 道阁里的功法虽然不让随意翻阅,可是并未遮掩功法的名字,排得上名号的顶级功法,问道宗里随便找个三代弟子,都能问个明白。 可... 却极少有弟子,一开始就选择这些天阶的功法,大多都是从地阶开始,甚至很大一部分会主动选择玄阶。 品阶越高越稀有,越强悍,这是三岁孩童就懂的道理。 然。 修行者,贵在有自知之明。 功法等级越高,越难掌握,越难领悟其中道则。 学不会,就如镜中花,水中月,徒有其表,只能看,不能吃。 就算是你悟性惊人,真就学会了,以炼气,筑基之境,想要驾驭天阶功法,这本身就是一件存在风险的事情。 稍有不慎,便会毁于一旦,走火入魔,一身道种破灭之事,在修行界时有发生。 特别是问道宗里,收录的天阶剑法,皆以霸道著称。 昔年。 不乏心高气傲之辈,因承受不住高阶剑法带来的能量反噬,爆体而亡,走火入魔者,屡见不鲜。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入炼气,前往道阁挑选功法时,师傅刻意叮嘱自己,量力而行,说自己体质不比常人,又是水风混灵根,相对较柔,结丹之前,不建议自己修行地阶中品之上的功法。 想来其余弟子,也与自己大差不差。 皆是如此。 在问道宗,大家一开始都会选择一本合适的功法进行修行,等结丹,乃至入了元婴,再以积分入道阁,尝试修行高阶功法。 毕竟。 问道宗的修行宗旨一直都在强调,走的快,不如走的稳,走的稳不如走的长。 像许闲一样。 刚入炼气就选这么高阶功法的,他在这里干了几十年了,还是头一个。 特别是许闲选的还是青莲剑歌,整个道阁最高阶的剑诀,昔年剑祖的成名剑诀,凡州十大最霸道的剑诀之一。 传闻。 自剑祖之后至今为止,还从未有问道宗的弟子,练成过此剑诀,不止霸道,还极难。 若非他是许闲,他指定会吐槽一句。 哪里来的愣头青?来搞笑呢吧。 可他是许闲啊。 剑灵根。 顿悟剑碑。 三月炼气。 剑祖的小弟子,反常一些,才是正常不是。 他嘀咕间,将阁引上的印记消除,回收使用,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倩丽的身影。 那弟子微微一怔。 “嗯,温师叔?” 温晴雪面无表情,问道:“刚小师祖选的是何功法?” 弟子为难,“这师祖他老人家的事,不好说吧?” 温晴雪眉头一紧,沉声道:“宗主让我照看小师祖,问你就答,不坏规矩。” 弟子吞咽一口唾沫,眼神躲闪道:“青莲剑歌。” 温晴雪明显一怔,眼中光泽明暗交错,质问:“当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师祖他老人家。” “多谢。”温晴雪道了一声谢,离开了,一路上低眉敛目,忧心忡忡。 青莲剑歌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 明明已经跟他说了利弊,怎么还是不听劝呢,选高阶功法也就罢了,偏偏还选了青莲剑歌。 她正想着在去劝一劝许闲,可转念又想起了宗主前几日召见她时的嘱托,当即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罢了,也练不会,是该让小师祖沉淀沉淀的。” 温晴雪刚走没一会。 道阁前又来了一人。 那弟子刚没眯一会,就被黑影遮住,朦胧睁眼,看清来人,赶忙 起身,诚惶诚恐道:“见过李峰主。” 问道宗。 有十三堂。 七座山峰。 除主峰外,总共就六个峰主,共计十三个堂主。 眼前这位。 是执剑峰峰主,还是执剑堂堂主,并且还是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亦是剑阁最年轻的阁老。 集万千光芒于一身。 问道宗一代传奇人物,极少于人前露面。 但是。 却无人不知。 “问你个事?” “峰主吩咐。” “许闲选的是何功法?” 那弟子一愣,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青莲剑歌....” 不同于前者。 李青山并未质疑眼前弟子所说,得到答案之后,便扬长而去。 他了解许闲。 对这小子来说,正常人干的事,他从来不干,不正常对于他来说才算正常... 李青山走后,那弟子捋了捋胸口,长呼一口气,“呼...这是咋了,大早上,来这么多大人物。” 后来。 李青山不放心许闲,特意去了一趟温晴雪的小院,暗中观察了许闲一天一夜。 那可是问道宗唯一的仙品剑诀。 凡州十大仙剑诀之一。 他不怕许闲练不会,他就怕许闲练会了把自己给整死了。 好在。 一日一夜,风平浪静,他方才放心离去,想想不由摇头,自嘲一笑,“我担心个什么劲,就算他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炼气期就练会青莲剑歌啊,呵呵....” 屋中。 许闲历经一天一夜后,满目颓唐,手捧剑诀,仰望穹顶,生无可恋悲戚一声。 “修仙太特么难了。” 一天一夜。 毫无所获。 他都要疯了。 炼体太苦。 炼气太难。 这仙修的,真憋屈啊... “老子还就不信了,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打螺丝上手就来,我还练不会你这小小的青莲剑歌了...” 第35章 修仙好难 许闲破镜炼气时是四月,桃花开得最艳时。 一眨眼,满山桃花已落,枝头挂果,又大又甜... 许闲原地踏步,未曾有尺寸之攻。 剑诀默念万遍,早已倒背如流,废寝万时日子里,少年深居间出,枯坐小屋。 数日出一次门,食一次餐,努力的可怕。 死磕青莲剑歌。 温晴雪一度以为,许闲走火入了魔。 起初没怎么在意,想着他坚持不了许久,可是眨眼数月以过,不得不让她对许闲刮目相看。 一些关于许闲的谣言,也在她的心中,不攻自破。 惜时。 许闲方醒,入执剑峰时,她曾无意间听闻几名长老,私底下议论,许闲这孩子,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迟早得捅篓子,并且还听闻了一些关于许闲在问心三问里的事。 填井,通杀… 最让人骇然的就是,许闲把第三问的河灵给气炸了。 原本。 她持怀疑态度,现在她是不信的。 这么努力上进的小师祖怎么可能会干那些荒唐事呢? 她想说造谣止于智者! 许闲闭关期间,林浅浅来看望了他一次。 当时的见到一脸颓唐的许闲,后者惊了一跳,弄清缘由之后,只是叮嘱许闲切莫操之过急。 许闲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林浅浅辞别。 说自己要跟师兄们外出,执行一个宗门里的任务,得需要几个月后才回来。 所以她是特意给许闲送积分来了。 怕许闲没饭吃。 许闲拒绝了。 说上次给的还没花完,还说随着突破炼气境,整日于屋中领悟剑诀,对能量消耗的少,加之炼气之躯抗饿,三日食一餐即可。 林浅浅却并不打算与许闲商量,强买强卖,给许闲转了2000积分。 许闲表示。 自己就喜欢这霸道的姑娘。 突然有一种,被人包养的既视感。 半年不到。 借了自己五千积分,这对于山中弟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他默默将其记下。 低眉敛目的发呆。 “呼...在悟不出来,我可真得去打工还债了。” “主人,你要相信自己,读书百遍,其义自见,道理是一样的,只要你坚持,自能守得云开见月时。” 许闲耷拉着脸,白了眼前小书灵一眼。 “都快三个月了,我还不够坚持?” 小书灵打气道:“修行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有的人几年不入炼气,有的人数年不感灵气,你已经比很多人走的快啦。” 许闲淡淡道:“我和他们能一样,我可是天才。” 小书灵:“....”真自恋啊。 日子继续。 时光荏苒。 问剑峰巅,宗主宅院里,李青山不请自来,叶仙语荡着秋千,漫不经心问道:“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老人家。” 叶仙语说教道:“你要闲得没事,就给我找个徒孙,整个游手好闲的,像什么样子,丢死人了。” 李青山白眼一翻,抱怨道:“我也想教啊,可没一个我看上的,唯一看上的,还被你家师傅给抢了。” 叶仙语温声呵斥。 “什么叫你家师傅,那是你师祖,没大没小。” 李青山毫无所谓,“怕啥,他老人家又听不到。” 无意提及,叶仙语顺坡下驴,随口问道:“对了,说起这个,你小师叔最怎么样?” 李青山懒懒道:“问我干嘛,你不是派晴雪那丫头给你盯着了。” 听出李青山在抬干,叶仙语无语,鄙视道:“怪我咯,当初我让你带,是你死活不愿意的好吧。” 李青山摆烂道:“怪我怪我,行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 李青山不语,让他怎么带,跟在那小子身后,喊小师叔,那多没面子,人是自己绑回来,临了成了自己师叔,上哪说理去。 特别一想到在执剑峰,偶尔遇见许闲,这小子隔老远就喊自己小山子,快到师叔这里来,他就哭笑不得。 要不是他飞得快.... 罢了,总归一言难尽。 叶仙语蹦下秋千,行至李青山前,踢了他一脚,愤愤道:“老娘问你话呢?” 李青山撇了撇嘴,像个犯错的大男孩,老实回道:“不咋样,整日把自己关院子里,悟他那剑法呢,跟魔障了似的。” 叶仙语来了兴致,翩然落座,双手托着腮帮子,追问道:“哦...啥剑法?” 李青山余光一瞥,“你不知道?” 叶仙语坦然道:“我上哪里知道去,我只让那丫头看着他别搞事就行了,再说了我这一天天多忙啊,你以为我是你啊。” 李青山将信将疑,吐出四字道:“青莲剑歌。” 叶仙语听闻,眼珠一瞪。 李青山笑道:“当时我听到时,也是这个表情。” 叶仙语吞咽一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嘀咕道:“这么狠的吗?上来就炼这么猛的剑法,这青莲剑歌,师兄他们都不会....” 李青山却是云淡风轻道:“你还不知道他,他是谁,许闲啊,敢把师祖的棋盘砸了的人,这算什么。” 叶仙语略一沉吟,想起许闲之前种种,认同道:“也对,不走寻常路。” 话音一顿,又不由自主的感慨道:“不过...你小师叔确实不一样,让人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他修炼的时候这么努力,这么执着,原本我还担心,他会不会闯祸呢,快半年了吧,啥事没有,还是挺实在的呢。” 李青山顿时坐直了些,勾着嘴角得意道:“我早说了,幻境里,那小子就是演的,他本性不坏。” 叶仙语并指作剑,往后者脑门上狠狠一戳,责备道:“什么叫那小子,那是我小师弟,你小师叔,没大没小。” 李青山悻悻不语。 让他叫许闲师叔,比杀了他还难受。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不时探讨许闲近况,甚至还打了个赌,就赌许闲能不能悟出青莲剑诀。 叶仙语先选。 赌不能。 还是老样子,赌100万积分,李青山对此习以为常,毕竟他师傅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师傅呢? “你咋知道,我刚存了一百万积分的?” 叶仙语信誓旦旦道:“因为我是你师父啊。” “服了你了。” “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 叶仙语笑眯眯道:“三个月学不会第一剑,算我赢哦。” 李青山神情蓦然.... “...我听人说,你小师叔喜欢喝粥?” “呵呵...” “你笑个屁。” 李青山咬着后槽牙,冷笑道:“老子刚入门的时候,也喜欢喝粥。” 叶仙语笑盈盈道:“好巧啊,我当时也是...” 因为淋过雨,所以也不让别人打伞。 第36章 青莲一现 满山红叶,晨时,秋风徐徐,红日初露,一少年端坐山巅,铁剑横膝,当第一缕日光洒下时,少年徐徐睁眼,可见眸中,紫气一晃。 取剑,起身,半弓步,一手握剑鞘,一手攥剑柄。 少年深呼吸,气沉丹田,随之缓缓吐出。 “呼!” “青莲一现。” 但见少年拔剑,脚下一朵青色莲花由虚而实,凭空显化。 剑出之时,青色荧光涌入匣中,后随剑而出,斩向前方。 “曾!—” “斩!” 但听一声剑鸣,长风如刃,呼啸向前。 嘭!地一声。 三米开外,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四分五裂,剑气所过,空间荡漾,地面更是被斩出了一道深约一尺的沟壑。 摧枯拉朽间。 尘土落叶飞扬。 须时... 长风拂过,尘埃落定,青莲消散,少年扛剑而立,仰望天穹,眸中光泽炙热,忽而狂笑。 “哈哈哈!” “小爷我成了!!” 其声悲凉,满是癫狂。 青莲剑歌十三式,第一式便是青莲一现。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许闲废寝忘食,精力耗尽,总算是悟出了青莲剑诀的一缕真意,斩出了这一剑... “啪啪啪!”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剑道大乘。” 小小书灵飞来飞去,欢欣鼓舞。 许闲淡然一笑,蓦然收剑,余光一瞥,风轻云淡道: “大惊小怪,常规操作。” 单手一晃,收剑下山,直奔灵食坊而去。 今日剑道已成,必须庆祝一下。 “涛子。” 周涛肩扛大勺,露出头来,笑呵呵道:“哎呦,小师祖,你老人家来了,还是老样子?喝灵粥....” 许闲一抖袖袍,神采飞扬道:“看不起谁呢?” “嗯?” 许闲豪气道:“给爷...加个蛋。” 周涛:“....”就这? 许闲前脚刚走。 后脚李青山就来了,站在那碎石沟壑前,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时而拧眉,时而蹙鼻,神色阴晴变化。 自言自语道:“还真让他练成了?” 原本。 他是不对许闲抱有期望的,只当他是年少无知。 后来。 他被许闲的坚持所折服。 直到现在。 他心中震撼之情,早已无以言表。 “莫非...青莲剑歌,只有顿悟石碑之人才能练成不成...” 世人说他是剑道天才,是凡州千年一遇的妖孽,他也从不低调,自问确实如此,同辈之中,不曾有一人能入眼。 无敌而寂寞。 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承认,许闲在剑道之上的悟性,远胜自己。 青莲剑诀。 他练过。 所以他很清楚有多难。 当初他以金丹的修为,足足炼了三月,方才勉强能使出青莲一现,便是到了现在,他也只能使出其中七式来。 还是空有其表,却无其意。 如今许闲,五个月,以炼气之境,硬是磨出了第一剑来。 而且。 单从这一剑留下来的痕迹来看,极其纯粹。 他想许闲将来,真的很可能悟出青莲剑歌十三剑里传说中的最后四剑。 一剑:[生生不息] 二剑:[一莲枯度] 三剑:[无限莲环] 四剑:[万莲并蒂] 问道宗史书中记载,当年剑祖曾经用出过一次最后一剑,万莲并蒂,一剑化汪洋,千里莲花开,化作无数剑意,倾天而起… 当今大荒之主,兽神白泽惜败。 之后便带领妖兽一族,远遁大荒。 那扬景当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李青三来而又归。 温晴雪随之走出。 站在原地足足失神了半炷香后,她方才离去,直奔主峰.... 叶仙语得知许闲悟出青莲剑歌第一剑,亦是喜不自胜,赞许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 领悟青莲一现后。 许闲花了三日时间巩固,一座小山头,被他斩的七零八落。 熟练之后。 许闲将重心放到了心法的修炼之上,借助一缕青莲剑意,填充自己的气海,以天地间的灵气滋养那道剑意。 这个过程就像是种地一样。 青莲剑意就是种子,气海是地,剑意种气海,吸收灵气滋养,生根发芽,抽枝散叶,等莲花长成,绽放之日,便是境界突破之时。 既然是种地。 土地肥沃,长得快,也可借助外力,最常见的便是吸收灵石中的灵力滋养,这样比自身打坐悟道吸取,要快一些。 就像是施肥一般。 可惜。 许闲的三块灵石被自己给挡了。 他去过商堂经营的灵石铺。 一颗下品灵石,要100积分。 一颗中品灵石,要200积分。 而一颗上品灵石,足足要500积分。 跟抢有什么区别。 想当初,许闲三块灵石,拢共才当了120积分,明显被周涛宰了,这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诚然。 这肥料许闲是吃不起的,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炼。 不过。 跑了一趟,却也没白跑。 他知道了商堂有回收的业务,比如铸出的剑,炼出的丹,还有挖出的灵石,以及种出的灵草灵药都能卖钱。 他想好了。 等自己筑基了。 去剑冢取完剑,他就开始搞钱,种地,炼丹都行。 毕竟。 现在自己外边可是还落着6000积分的饥荒的。 修行的日子,时间过的很快,不想修仙的许闲,依旧努力的可怕.... 除了偶尔外出维持生活所需,偶尔打盹,防止自己猝死之外,一直在打坐冥想,悟道修行。 他的气海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大。 得力于剑灵根的底子,又有小书灵的指导,和青莲剑歌的加持,许闲的境界增长极快。 只是。 青莲剑意很是狂暴,时刻都想着反客为主,把自己的气海斩碎,好在书灵说,自己的体内有剑楼留下的剑胚,足以将其镇压。 让许闲放开手脚的修就完了。 否则。 恐怕他早就被狂暴的剑意弄得经脉尽毁了。 冥冥之中的注定。 耗时两月。 许闲气海已满,炼气大乘,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那日。 他第一次敲响了温晴雪的房门。 “小师祖,怎么了?” 许闲有些含蓄道: “那个...小温啊,你能借小师祖点积分不?” 第37章 筑基丹 许闲坦然道:“我搞颗筑基丹筑基。” 温晴雪平静望着许闲,一言不发,眼神怪怪的。 清辉如雪,寒若冰霜,说的就是温晴雪这种人的眼神了,许闲被看的毛愣愣的,撇了撇嘴,“不行算了。” 君子不强人所难。 见许闲转身离去,温晴雪出言叫住道:“筑基丹不用钱。” 许闲脚步停滞,蓦然回首,有些不可置信道:“嗯...不要钱?” 温晴雪点了点头。 许闲将信将疑道:“还有这好事?” 这可不是问道宗的风格啊。 温晴雪解释道:“宗门弟子筑基,可直接去丹堂领取筑基丹,不过去丹堂之前,你需要去任务堂里开个证明,填个申请单,等你突破筑基,用完成任务的方式还账,一颗筑基丹,等于一个甲级任务,三个乙级任务....” 许闲听完,眼前一亮。 “还能这样?” 温晴雪点头道:“是的,筑基丹卖的很贵,一颗要一万积分,而正常的甲级任务,完成也就3000积分左右,宗门自然是希望宗门里的弟子尽快突破筑基的,所以不会在这上面去为难弟子,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一来防止浪费,二来调动弟子们的积极性,挂了帐,就得还,当然,如果你不想完成任务,那就花积分买,只是会贵一些...” 许闲秒懂,问道宗辖五千里山河。 又深处北疆之地。 北临北海。 东临大荒。 西临魔渊。 除了南面,可谓是三面皆敌,尽是异族。 虽然当年剑祖将这些异族尽数驱逐,可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有一些异族偷偷跃过边境,祸乱人间。 问道宗除魔卫道,自是当仁不让。 宗门之中。 甲,乙级任务,大多都是斩妖,除魔,诛邪... 确实刚好合适。 “行,我知道了,谢啦小温,我走了。” “师祖。” “还有事?” 温晴雪轻声道:“虽说筑基丹可以挂账,可也是需要完成任务去还的,你最好还是稳固稳固,这样可以尽量少失败几次,若是有不明白之处,也可以来问我的。” 许闲咧出一口白牙,自信满满道:“放心好了,你师祖我是谁,天纵之才,一颗搞定,瞧好吧你,哈哈。” 温晴雪拧了拧秀眉... 像是听到了一个大话,可她却没有反驳。 眼前这个小师叔,虽然平时看着让人感觉有些不着调,但其实也是很靠谱的,特别是在修炼的天赋上。 十个月。 炼体。 炼气。 如今开始筑基。 这速度放眼整个问道宗,乃至凡州都是少有的,毕竟,他的整个过程,不曾借助过外力,哪怕是半块灵石,就连伙食都只是灵粥。 若非整日朝夕相处,同住一院,她都怀疑许闲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丹药,拔苗助长了,否则何至于如此之快呢? 直到许闲走出小院,她方才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暗道一句。 “但愿吧。” 回了屋中,重掩木门。 有时候。 她其实也挺不能理解的,小师祖明明那么努力,天赋又那么强,为何宗主和峰主却要对他如此严苛,半点资源也不向他倾斜.... 特别是居然会选择让自己照看许闲。 而且还特意叮嘱,如果许闲不问,她不可主动干预许闲的修炼。 别的弟子,哪怕是曾经的自己,修行之时,也难免少不了师傅在一旁指点迷津,暗中帮助,可到了小师祖这里。 要啥没啥。 仅仅只是提供了功法,当真是自学成才。 说实在的。 虽然小师祖境界不如自己,年纪远小于自己,可她对于他,是真的打心底钦佩的。 当然。 她想不通,但是却理解,她想宗主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吧。 许闲出了门,随机拦下一个弟子。 “师祖,啥事?” “带去趟任务大厅。” “哦。” 那弟子唤出长剑,许闲纵身一跃,负手而立。 “走着。” 弟子提醒道:“师祖,我的御剑术有些野,你要不还是搂着我吧。” 许闲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弟子,终究还是拒绝了,乐呵道:“能有多野,走你的。” “哦!” 片刻后... 问剑峰任务大殿前,许闲从长剑上跳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弟子,将其容貌烙刻心底。 属实是野啊! 差点没给他送走。 “小伙啊,你这御剑术得多练练,这样不安全。” “嘿嘿,知道了师祖。” “你去忙吧。” 那弟子憨憨道:“小师祖,我不忙,我在这等你吧,你一会不是还要去丹堂吗?” 许闲浑身一颤。 “大可不必。” 道了一句谢,一溜烟就跑了。 那弟子挠了挠头,傻呵呵道:“小师祖人还怪客气呢...” 遂而御剑离去.... 三息后。 问剑峰外,传来一声大骂。 “我擦,不看天的吗,撞人了你...” 许闲刚好听闻,回眸一眼,心有余悸。 “啧啧,这孩子,咋那么虎呢?” 任务大厅整个问道宗就一个。 很大。 所有的任务都是在这里领取和发布的。 凡筑基期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在此处接取外派的任务。 这里的任务分两种。 一种是由宗门发起的任务。 一种则是宗门里以个人名义发起的任务,后者不止需要支付赏金,还要给宗门百分之十的抽成。 任务种类由难而易进行区分,明码标价。 时正午。 来来往往的弟子极众,或一人独行,或三三两两,很是热闹,一派祥和。 许闲并未朝人堆里挤,而是在询问后,直接去筑基丹领取处登记去了。 在问道宗。 新弟子并不多。 五年收一次徒,一次也就百来人,加上平日间,一些宗门老祖长老们单招的,一年平均下来,也绝不会超过五十。 所以。 但凡关于新弟子的业务,都是极其清闲的。 就如此刻。 许闲来时,那办理业务的女弟子正呼呼大睡呢。 一个姑娘打呼噜,确实不多见。 走了个流程。 填完表格,在那女弟子的热情送别下,许闲走出了任务堂,正在他准备随机挑个幸运儿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师祖!” 第38章 药小小 青山如黛,眉目如画,身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香肩上斜挂着一个绿色小包,为其平添几许青春活泼之气... 她的眼睛很大,眼眸很清澈,与其对视时,就像是夏日站在小溪边,溪水流的很慢,溪水清澈见底。 脑门上挂着一行字。 [金丹境·中期] 她背着手,略微踮脚,笑嘻嘻道:“还真是小师祖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 声音空灵,像是空谷莺啼。 许闲怔了怔,问: “你是?” 白发姑娘对着许闲鞠了一躬,甜甜道:“小师祖好,我叫药小小,是落云峰丹堂的弟子。” 许闲若有所思,“哦!” 药小小满心期待,清澈的眸子格外明亮,“小师祖认识我?” 许闲摇头道:“不认识。” “啊!”药小小略微尴尬,随后微笑道:“那可能是小师祖平日间不怎么出门吧,我其实还是挺有名的哦。” 许闲:“...” 药小小话音一顿,继续道:“当然,比小师祖要差一点。” 许闲并不打算逗留,主动询问道:“你找我有事?” 药小小连连摆手,笑盈盈道:“没事啊,就是和小师祖打个招呼。” 许闲端着身子,一副老气横秋之态道:“嗯,行,我记住你了,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你自己玩吧。” 药小小却是一个大跳,蹦到了许闲面前,热情道:“师祖去哪啊,我送你呗?” 许闲挑眉,“也行,刚好我也要去丹堂。” “这么巧啊?” “就这么巧。” 药小小很高兴,指尖在空中那么一转,流萤四起,接着一个大大的法器玉葫芦凭空出现。 药小小招呼道:“小师祖,请吧。” 许闲眼中新奇。 虽然山中弟子,不是每一个都使剑,寻常时候,也能在山里,看到一些弟子使用一些别的法器,像船啊,如意啊,罗盘啊,棍子啊,乃至是一片叶子... 可也只是远远看见。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剑之外的法器。 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伸手拍了拍,赞许道:“你这葫芦可以啊,有仙气...” 药小小眯着一双月牙儿,高兴的介绍道:“这是玉葫芦,是我阿爷送我的,飞的可快,可稳了。” 许闲严肃说:“稳点好,稳点好啊,安全很重要。” “嗯呢,小师祖,咱们走吧...”说着药小小目光看向四周,笑道:“不然,都要被人看成猴子了呢。” 许闲余光一扫,见四周不少来往的弟子,正朝他们看来,彼此之间,多有探讨之声,他自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行,走吧。” 不同于剑,这玉葫芦是可以骑的,而且上面还有垫子,坐在上面软绵绵的,安全感拉满,许闲很喜欢,他想着等自己会飞了,也得搞一个这样的法器。 御剑。 风险太大。 还得一直站着,怪累的。 玉葫芦在药小小的控制下,直上云霄,远离喧嚣。 身后议论声却不减反增,嘈杂声声... “刚那姑娘好像是药老的孙女药小小吧?” “嗯,只有药家后人是白发,还有玉葫芦,错不了。” “嘿嘿,长的真可爱...” “我劝你还是别打人主意,小心药老把你抓回去,做成标本。” “啧啧,可惜了,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谁是猪?谁是白菜?” “废话,当然是那男的咯,看着都十八了吧,才炼气...” “那人可是小师祖,许闲。” “咳咳,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青山云间上,玉葫芦稳定前行,药小小炫耀道:“小师祖,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你见过我?”许闲试探道。 “没有。” “那你...” “猜的呗。” “猜真准。” “嘻嘻,其实也不难猜啦,炼气期的弟子,要么是十年前进来的,要么是五年前进来的,也没几个人啊,你长那么帅,肯定是小师祖啦。” 许闲听闻,虎躯一震,由衷的赞许道:“不得不说,你非常有眼光。” 他觉得,这丫头人很不错。 药小小笑得更甜了,像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也确实是个小姑娘。 “谢谢小师祖夸奖。” 话锋一转,她又问道:“对了,小师祖,你去我们丹堂干嘛呀?” 许闲直言道:“没什么,我不是要筑基了嘛,去搞颗筑基丹。” 药小小突然一个急刹,险些没把许闲甩飞出去。 “怎么不走了?” 药小小回头看着许闲,一脸天真道:“我有筑基丹啊。” “嗯?” 说着,于许闲的不解中,药小小自小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瓶,拿在手里晃了晃,得意道:“看,筑基丹。” 而后竟是直接大方的递给了许闲。 “给你。” 许闲懵了。 “给我?” “对啊。” 不等许闲拒绝,主动拽住了许闲的手,将药瓶强塞给了他,不忘豪爽的说道:“这里面有十颗,不够的话,我在给你拿。” 接触的一瞬间,许闲浑身一颤,眼眸低垂,下意识的看向药小小的一双手掌,眼底泛过一丝恍惚。 不是因为赠药。 而是药小小的手极凉。 只是短暂接触,却像是冬日里将手插进了雪堆一样。 一时失神。 “小师祖...” 许闲回神,看看手中丹瓶,又看向眼前姑娘,喉咙一滚,怔怔道:“我没积分。” 药小小噗呲一笑,“我不要积分。” 许闲受宠若惊道:“白给啊?” “对啊。” “这...不太好吧?”许闲有些犹豫。 药小小一拍那不是很凸显的小胸脯,大方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练的,要不了多少积分,小师祖你就拿着吧,跟我客气啥...算是我这做晚辈孝敬你的。” 许闲见他这么豪爽,便不再犹豫,笑道: “行,姑娘诚心相赠,我便不推辞了,我收下了...” 话音一顿,自丹瓶中倒出一颗,将余下的递了回去,许闲继续说道:“不过,一颗就够了,用不了这么些,剩下的还你。” 第39章 少年筑基 许闲微微一笑。 “对,一颗。” “小师祖?” “嗯。” 药小小很认真道:“我感觉你在吹牛...” “嗯?” 药小小摊开手掌,“但是我没有证据。” 许闲哭笑不得,感觉这丫头有些憨,但是人是真不错。 “收起吧。” 将丹瓶又递了回去。 药小小推搡开来,“你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我丹堂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丹药,嘿嘿。” 许闲再度推辞,“不用,真够了。” 做人不能太贪,够了就行。 见许闲一在推辞,药小小也不在坚持,将信将疑的收回药瓶,忍不住问道:“一颗真够啊?” “当然。” “好吧。” 微微一顿,她莫名其妙的强调了一句,“其实我当初也是一颗筑基成功的。” 许闲一愣,耐人寻味的盯着姑娘看,寻思...我也没问你啊? 药小小被看的有些脸红,眼神闪烁道:“我说的是真的。” 许闲认真点头说:“我信你。”...有鬼。 药小小似是如释重负一般,乐呵呵道:“嘻嘻,那我们还去丹堂吗?” “不了,你掉个头,送我回执剑峰吧。” “好嘞。” 药小小爽快答应了下来,回去路上,小姑娘话语喋喋不休,像是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药小小问:“小师祖,你当初真是把剑祖留下的残局给砸了才顿悟的剑碑吗?” 许闲微笑道:“是的。” 药小小问:“小师祖,听说你喜欢喝粥?” 许闲懒懒道:“假的。” 药小小问:“小师祖,我听说,你是偶遇李峰主,哭着求他把你带回来的?” 许闲愤愤道:“造谣,纯属造谣,哪个王八蛋,睁眼说的瞎话...” “.....” 俄顷。 玉葫芦落地执剑峰,许闲自其上潇洒跳下,寒暄几句。 “小小啊,今天多谢你了。” “客气。” “这筑基丹,改日师祖发达了,加倍还你。” “好啊好啊!” 许闲目光下意识的落下药小小的手掌,终是欲言又止,微笑道:“行了,你回吧,路上飞慢点。” “好,那我改日再来看老祖。” “行,到时候请你喝粥,哈哈” 药小小乖巧点头,“嗯,那就说定咯。” 随后操控玉葫芦,纵云而去。 “小师祖,再见。” 许闲仰望蓝天,挥舞着手掌,眉梢之上,满是温柔... “这孩子,人不错。” “不过....” 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药小小的手掌为何那般冰凉。 “兴许是体质如此吧。” 他挑了挑眉,并未多想,目送其消失在视野之中后,便匆匆回了小院中,他已经迫不及待的筑基了,然后开启自己的挣钱计划。 他要有钱。 他要变富。 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到时候看谁还到处说自己喜欢喝粥的。 云间玉壶,横渡千山,药小小拄着下巴,那如青山般的眉黛弯弯,有些惆怅。 小声自语,“小师祖真是天才啊,一颗就够了,而我....扎心了。” 许闲回来时,温晴雪坐在院中,一手端青盏,一手抚长风,仰望着天,时见院中梧桐落下几片金叶,于风中翩翩而舞,人,景,叶,风,勾勒出一副少女怀春,以待君归的凄美感... 少年脚步踌躇,竟是有些不舍得打破此番意境。 温晴雪隔空望来,那清冷的眸子,带着几丝破碎感,好奇问道:“嗯,小师祖,你怎么回来了?” 许闲咧嘴一笑。 “拿到筑基丹,自然就回来了。” 温晴雪微微错愕。 “这么快?” 许闲笑而不语,踏入院门,直奔西厢房,“你慢慢喝,我先回屋了。” 温晴雪长眉时拧,侧目而送,浅酌一口杯中茶,嘀咕,“看来小师祖,今日心情不错。” —————— 许闲回到屋中,已临近日暮,他盘坐于蒲团之上,取出筑基丹于掌心,唤出书灵,道:“小书,你准备好了没?” 小书灵朗声道:“时刻准备着。” “那开始吧。” “明白。” 许闲不再犹豫,满怀期待,将手中筑基丹吞入口中,随着少年喉咙一滚,丹药入腹,掉落气海.... 少年缓缓闭眼,抱手归一。 运转丹田,引天地灵气入怀。 开始筑基。 小小书灵飞到许闲天灵之上,亦如少年一般,盘膝而坐,身上泛起白芒,与少年体内气息呼应,从旁相助,助其筑基... 许闲之所以那般自信,只需一颗筑基丹就能筑基成功,自信便是源自于小书灵。 屋外温晴雪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余光瞥向西厢房。 她知道。 许闲筑基开始了。 “三月炼体。” “五月炼气。” “筑基...又会多久呢?” “真的能一次成功吗?” 答案是未知的。 不过。 放眼修仙界,哪怕是问道宗,一次便能筑基成功的,却也不在少数,许闲天赋过人,未必就不能成功。 当然。 这与天赋倒是也并非就是正比关系。 一次筑基成功。 还需要一点点运气的。 常人筑基。 第一次是摸索。 第二次是尝试。 第三次便能领悟其中要领... 当初她筑基。 便是第四次时成功的。 在问道宗。 筑基。 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这个过程也许会失败,会曲折,但是结果是一致的。 毕竟。 问道宗提供的功法,在加之千里挑一的混灵根资质,就不存在修炼不到筑基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山河日暮,星月流转,晨光破晓,烈日当空... 筑基是漫长的。 许闲仍在闭关。 温晴雪一直坐在那院子里,不曾动过。 得知许闲筑基。 她特意请了个假,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恐有意外...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三日后清晨。 一道陌生且熟悉的气息自那西厢房的屋中向四周荡漾开来,温晴雪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上难得挂上一抹惊诧。 “真成了。” 第40章拜访故人。 许闲睁眼,神采奕奕,难掩心中亢奋,意念一动,道玉生于手,凝视之,自见境界。 [筑基期。] “总算成了。” 五指一握,道玉消失,少年起身,推门而出,秋光洒落,许闲伸了一个懒腰,肉身关节咔咔作响。 温晴雪起身,隔院一辑。 “恭喜小师祖,筑基成功。” 许闲回神,微笑道:“嗯,小温在家呢?” “嗯。” 许闲负着手,迈着步,悠哉游哉,云淡风轻道:“十月才筑基,不值一提。” 温晴雪眉宇浮动,听得怪怪的... 许闲往石桌上一坐,像个大爷一样,招呼着温晴雪也坐下,“来,坐。” 温晴雪不语,默默坐下。 许闲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凉了?”将其放下,望向温晴雪,问道:“小温啊,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我筑基,就能申请一处住所对吧?” 温晴雪轻声回应。 “是的。” 问道宗,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宅院。 视情况而定。 凡筑基便可申请。 但是。 不是白住的,需要按年缴纳积分。 宅院也分三六九等。 地势越高。 价格越高。 若是有灵田,药蒲和其余一些配套的话,价格幅度上涨。 不过显然,许闲似乎并不知道。 许闲老气横秋道:“你明天陪师祖去一趟,搞一套住住,我整日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别让人说了闲话。” 温晴雪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解释,自是应下。 “行。” 不过,她还是提醒许闲道:“小师祖,你要不还是先去剑冢取剑吧,回来再说。” 许闲挑眉点头,“也行,也不差这么一会。” “小师祖打算何时去?” 许闲看了一眼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明日吧,我刚破境,沉淀沉淀。” “好,那我明日一早,陪小师祖同往。”温晴雪说。 约定好时间。 温晴雪将桌上茶具尽收,离院而去,许闲休息了片刻,便取出新手礼包的铁剑,尝试御风飞行。 天赋尚可,又有书灵从中指导。 许闲每过一个时辰,就能以意念与铁剑沟通,控制其来去自如了。 不过。 只能剑飞。 人踏上去。 却还飞不起来。 两点。 第一剑不行。 第二人不行。 他也没过多纠结,铁剑虽是陨铁而铸,可终究只是一阶凡兵,想控制其载人御空,得灵兵才行。 当然若是习得一门名叫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御灵术,也可以做到。 许闲悻悻收起铁剑,出了小院,扬长而去。 筑基成功。 吾心甚喜。 他觉得做人不能太自私,这份喜悦,理应分享,所以,他打算去看看林浅浅.... 出门又逮了一个弟子。 对此。 执剑峰之人早已习以为常,小师祖打飞剑,总归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举手之劳而已,也没人会拒绝。 天剑峰。 以险著称,数百山峰,千仞开屏,悬崖峭壁,数不胜数,多见怪石嶙峋,比主峰问道峰还要高,故此得名天剑峰... 那日剑阁之外,叶仙语遥指的长明阁便就坐落在天剑峰上。 剑祖长明灯,至今仍在燃烧。 许闲兜兜转转,询问山中人,终于寻到了林浅浅的住所,一座独立的小院,比温晴雪的差了点,不过视野却极其开阔,站在小院外,就能看到一揽众山小的风景。 林浅浅本在闭关修炼。 察觉有人到访。 结束修行,推门而出,见到来人是许闲,大喜,三步并两步朝许闲迎来。 “许闲,你怎么来啦?” 许闲站在门前,略一沉吟。 “我来看看你。” 随后视线游视四下,赞许道:“你这环境还不错,挺开阔的还...” 林浅浅走到许闲面前,微微仰着下巴。 时许闲十七。 身高八尺余。 早已高出了林浅浅半个头来。 “哇...你真的筑基成功啦。” 许闲故作含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浅浅嗔了了他一眼,“拜托,我不瞎好吧,而且,前天我去看过你,温师姐说你正在尝试筑基,我就回来...没想到你这么快。” 许闲稍稍错愕。 “小温?” 林浅浅无意说道:“对啊,温师姐可是一直守着你,给你护法的呢。” 说着不忘了冲许闲挤了挤眼睛,玩味道:“你人缘不错哦,温师姐那么漂亮,便宜你了。” 许闲翻起眼白,“什么跟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哼,你害羞了。” 许闲没好气道:“害羞你个大头鬼,话说,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就这么让我干站着?” 林浅浅噗呲一笑,赶忙让开了路,眯眼笑道: “小师祖,欢迎莅临寒舍。” 许闲负手而立,肃穆道:“这还差不多。” 林浅浅带着许闲参观了一番小院。 也没什么好看的,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枯树,一个枯黄的花圃,一间屋子,三个房间,仅此而已。 招呼许闲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山泉,林浅浅笑道:“我这里平时都不来人,什么都没有,你就将就喝口山泉水好咯。” “都是修道中人,不讲究这些。”许闲无所谓道。 林浅浅坐下,问许闲道:“闲哥,你用了几颗筑基丹才成功的啊。” 许闲故作谦逊,实则骄傲道:“一颗。” “啊,一颗?” 许仙理所应当道:“不都是一颗吗?” 林浅浅撇着嘴,郁闷道:“哪有,我当时用了五颗好吧。” “哦...那可能是我比较天赋异禀吧。” 林浅浅咦了一声,难掩鄙视,即羡慕又郁闷道:“真羡慕你,一年筑基,还是一颗就搞定了,不像我,当初花了四年才筑基成功,还用了五颗筑基丹,现在还欠着任务堂三个甲等任务没还呢。” 许闲安慰道:“没事,我现在筑基了,等我沉淀沉淀,我帮你还。” 林浅浅笑嘻嘻的拒绝道:“不用啦,我慢慢来就行,反正也不急。” 许闲没有说话。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而做与不做,是自己的事。 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剑冢取剑?” “明天就去。” 林浅浅说:“挺好,张阳前段时间也去了,说不定你们还能碰到呢。” 许闲眉头一簇,吐槽道:“他怎么才筑基啊。” 林浅浅啧舌道:“拜托,闲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啊,一年筑基,和我们一起来的, 十个里有八个都没筑基呢好吧...” 第41章 天剑锋的粥也未尝不香 十年筑基是及格线... 这是问道宗的标准。 像俗世间的小门小派,弟子资质愚钝者,终其一生,求筑基而不得者比比皆是。 于整座人间山河,筑基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岂可同语。 十八岁筑基的许闲,在整个凡州修真界兴许平平无奇。 但是。 十个月,从凡人突破筑基的许闲,放在整个修真界,那都是炸裂的。 不管是三教。 还是问道宗。 天赋近乎妖孽。 绝对能在修仙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 他是许闲。 是剑祖的十一弟子,问道宗最年轻的老祖,所以问道宗中的人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像林浅浅。 得知许闲入筑基,是很惊喜,但是绝对谈不上惊世骇俗。 许闲喝了一口山泉,微微眯眼,“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和我一样,天赋异禀的。” 林浅浅耷拉着小脸,受不了道:“你够了。” 许闲讪讪笑笑,转移话题道:“哈哈,原本想着去看看这小子呢,没想到他去剑冢了,当初这小子还说跟我混,好家伙,一次都没来看我,还是我家浅浅好啊。” 林浅浅笑道:“行啦,你就别怨他了,那是他师傅不让他出门,两年前他偷偷溜进问道广扬,被李峰主逮到了,就给扔了回去,被他师傅好一顿收拾,还说不入筑基不让他下山,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所以....” 许闲新奇道:“哦,还有这事?” “骗你干嘛。” “那还行。”许闲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心里还是暖暖的,转而随口问道:“你知道他筑基用了几颗筑基丹不?” 林浅浅想了想,掰着指头说:“不清楚,不过应该有七八颗吧,陆陆续续筑基了小半年呢。” 许闲听完,啧舌道:“啧啧,小胖这人是不错,就是天赋比我差点,我只用一颗。” 林浅浅以无力吐槽,她算是看出来,许闲今日来,就是来嘚瑟的,心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懒得纠结,无意说道:“也不算多,我听师兄他们说,咱们宗门,曾经有一个人,吃了一百多颗筑基丹,才破境成功的,那才算多呢...” 许闲一听,来了兴致,“一百多颗,真的假的,谁啊,这不比猪都能吃啊?” 林浅浅想了想道:“落云峰丹堂的,叫什么想不起来,好像姓药,是个白头发的姑娘来着...” 许闲猛然一怔。 “药小小?” 林浅浅眸中一亮,稍大声道:“对,就叫药小小,你认识啊?” 许闲不由觉得想笑,却还是回应道:“不太熟,不过小姑娘人不错。” 林浅浅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许闲的双眼,质疑道:“真不熟?” 许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说不熟吧。 人送了自己筑基丹。 你说熟吧。 拢共没待一个小时。 便敷衍道:“不重要,反正都是小辈,走吧,时候不早了,请你吃饭去?” 林浅浅警惕道:“我结账?” 许闲摇头笑笑,“我请,我结。” 林浅浅站起身来,严词拒绝,“不行,这是我的地盘,得我说了算。” “嗯?” 林浅浅忽而一笑,嘻嘻笑道:“我请客,你结账。” 许闲懵了一下... 无语道:“不一样?” 林浅浅:“不一样!” “行,随你...” 两人出小院,林浅浅唤出青霜,载着许闲直奔天剑峰的灵食坊,他们来时是正午,人很少,店里显得冷冷清清。 天剑峰灵食坊的负责人是一个妇人,要胸有胸,要脸有脸,也是风韵犹存。 见了林浅浅,热情招呼。 “哎呀,浅浅来啦。” “师姐好!” 一看就是很熟的样子。 “来吃饭?” 林浅浅认真道:“嗯嗯,来个招牌菜。” 妇人微微诧异,“不喝粥了?” 林浅浅眯着眼,望向许闲道:“我请客,他买单哦。” 妇人早就注意到了许闲,便顺势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许闲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许闲。” 妇人愣了一下,眸子异动,看向林浅浅,“哪个许闲?” 林浅浅笑嘻嘻道:“就是那个许闲呗。” 妇人恍然大悟。 “小师祖?” 赶忙捋了捋鬓角散落的长发,风韵犹存的妇人拱手一辑,一对花白呼之欲出。 “柳如见过小师祖。” 许闲赶忙摆手道:“无需多礼。” 柳如起身,笑脸相迎道:“师祖,其实我这天剑峰的粥也不错,早就听说你喜欢喝粥,要不,来一碗?” 许闲嘴角微微抽动,拒绝道:“不了,按浅浅说的来,今个她说的算。” 林浅浅望着许闲,眼中装满了小得意。 柳如心领神会,婉儿一笑,“行,稍等片刻。” 许闲递出道玉后。 二人寻一桌而坐。 等候的时间里,林浅浅始终笑盈盈的说道着天剑峰的趣事... 许闲则是安静的听着,目光格外柔和。 他清楚的记得。 林浅浅不爱喝粥的... 5000积分。 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眼前的小姑娘,一口一口省出来的,虽说,筑基境的修士,可短时间辟谷,可修炼耗费精力时,还是需要灵食提供能量的。 吃完饭。 结了账。 林浅浅特意看了他道玉里的积分余额,还有一千多。 她拧着眉头问少年,怎么还剩那么多? 许闲只是回了一句,我又不是猪,哪能那么能吃... 她叮嘱许闲。 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别省,还说她阿娘说过,女长十八一枝花,男长三十慢悠悠,他才十八,正长身体呢,天地灵气可不管饱... 许闲只是笑笑,连连称是。 他想把这些话也说给林浅浅听,可是... 他只能嘴说。 许闲不想这样。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去剑冢把剑取出来,然后搞积分,补偿这个姑娘。 临了临别。 许闲搭了个顺风剑。 林浅浅叮嘱许闲,进山前一定要吃饱,说剑冢里什么都不能带进去的。 还说等他好消息。 许闲一一回应,最后温声叮嘱了一句。 “你也记得好好吃饭,我马上就能挣积分了,等我出来,换我养你。” 后者会心一笑,眯着眼,落落大方道:“这可是你说的哦。” 就是苦了那弟子,感觉自己狠狠的吃了一顿狗粮,怪酸的。 回去的路上,明知故问道: “小师祖,你和林师叔是什么关系?” 许闲懒洋洋道:“我妹妹。” 弟子再问:“同母异父?” 许闲再答:“异父异母。” 弟子懵了... 许闲急了... “看天啊,要撞了,要撞了..” 片刻后… “师祖。” “说。” ‘刚刚那事,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行。” “....” 第42章 剑冢 温晴雪起的很早,等啊等啊等... 许闲讪讪来迟。 肚子撑得圆滚滚,嘴巴里塞的满满当当,怀里还捧着几个灵面包子。 含糊其辞道:“小温,早...啊。” 温晴雪皱着眉头,不解道:“师祖,你这是去哪了?” 许闲将口中吃食吞下,腾出手拍了拍胸口,打了个饱嗝。 “隔—吃饭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拔剑不是。” 将手中包子递上,问:“来一个?” 温晴雪本能后退了一小半步,摆手拒绝道:“不了。” 许闲蹙了蹙鼻尖,“行吧,那走吧。” 温晴雪唤出长剑,许闲踏步而上。 “小师祖,站稳了吗?” “走着。” 平地起步,仙人乘风,直奔天外。 剑冢。 坐落于铸剑峰深处,是问道宗根基所在,也是整个问道宗最神秘且神圣的地方。 那座剑冢。 乃是李太白所留。 里面究竟有多少剑,至今不得而知。 凡问道宗弟子,筑基之日,便可入剑冢取剑。 灵兵,地兵,天兵,仙兵,应有尽有,能取到什么,各凭本事。 相传。 长生桥下,一剑峡中的三柄仙剑,便是剑祖自剑冢之中所得。 剑冢之剑,不论品阶,皆是有灵之剑,一生只择一主,人死而剑封,重归剑冢。 万年来,问道宗弟子入山择剑,有得灵剑者,平平无奇,有得天剑者,一鸣惊人。 而得仙剑者,屈指可数。 林浅浅得天器青霜,已是上乘。 行至剑冢前,温晴雪提前降落于山前一广扬,望着长阶之巅道:“小师祖,剑冢所在,周围有磁扬,不能御剑,我们走上去吧。” 许闲啃着包子,巡视四周。 广扬不大,青石铺砌。 长阶延绵,直上云霄。 阶前有一巨石,巨石之上用朱砂刻有二字。 [剑冢] 顺着长阶向上看去,云雾缭绕,浮于山腰,平添神秘... “行。” 温晴雪前方引路,许闲稍后而行,开始登阶。 筑基便可取剑。 也只有筑基才可取剑。 这是剑冢的规矩,也是剑冢自带的法则。 筑基境之上若是强行进入,便会被乱剑撕裂,尸骨无存。 剑冢。 就像是一座洞天秘境,里面藏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机缘,天下之人,早已垂涎已久,异族更是苦剑冢久矣。 故此才有人言,一座剑冢,镇压凡州北境万年。 此时长阶,除了二人,在无人影。 向前途中。 温晴雪趁机向许闲又普及了一遍剑冢的由来,规矩,和法则... 特别强调了取剑的规则。 她说:“剑冢之中,有五座剑池,分别是灵剑池,地剑池,天剑池,仙剑池,神剑池,取剑如同现在一般登阶。” “内有五重剑天,分别对应五座剑池,第一重剑天,需登99道石阶,见灵剑池,爬上就能于灵剑池中择一剑,池中之剑,以百万而计...” “在往上,需再登阶999阶,到达二重剑天,见地剑池,有地剑十万...” “第三重剑天,需在登阶9999阶,见天剑池,有天剑数千....” “第四重剑天,需登阶99999阶,若是登上去了,可见仙剑池...” 说到此处,温晴雪清冷的眸子里,泛起炙热的向往,略带遗憾道:“当初,我行至第三重剑天,欲在往上,不出百阶,便以无力承受四重剑天的剑意,故取天剑而归,当时仰头,连仙剑池的影子也未曾见到,听说四重剑天的天剑池里,有剑一百,皆是不世名剑...可惜,见过之人极少。” 望向许闲,肃穆道:“万年来,除了剑祖,曾于仙剑池中取出仙剑者,记载中仅有五人,每一个,都是不世的剑道天才。” “五个吗?” 许闲小声复述,听的入迷,四重剑天,差一阶便是十万长阶。 五个,也不少了。 “想知道是哪五位吗?”温晴雪主动询问。 “想。”许闲坦然承认。 温晴雪逐一而道:“第六老祖,第七老祖,第八老祖,第九老祖,还有咱们宗主。” 许闲说道:“哦?这么巧,全是我师兄师姐?” 温晴雪神神秘秘道:“其实,我问道宗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知道的人不多。” 许仙八卦之心蠢蠢欲动,“哦…是什么?” 温晴雪望着峰巅,郑重道:“凡可登临四重剑天,于仙剑池中带仙剑而归者,便可拜入剑祖门下,成为剑祖的亲传弟子。” 话音一顿,她看一眼少年,微微笑道:“不过,小师祖已经是了,取不取得出仙剑也是一样的。” 许闲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 自五师兄开始,都是代师收徒,原来原因在这里,原本觉得很离谱,现在听来,非常之合理。 至此。 温晴雪便一言不发,默默爬阶。 许闲觉得不对,问道:“你还没说第五重剑天呢,石阶百万?神剑池里有剑几何?” 温晴雪余光一瞥,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温晴雪失神道:“没人知道,从未有人爬上去过,或许,你可以问问宗主,她兴许知道。” 许闲表示理解,登临仙剑池的仅有五人,其余人,连仙剑池都见不到,何况是最后一重剑天里的神剑池呢。 却还是撇了撇嘴,吐槽道:“我上哪问去,总不能现在回去再来吧。” “不用,宗主在山顶等你呢。” 许闲一愣,问道:“嗯,我师姐来了?” 温晴雪答非所问:“李峰主也来了。” 许闲咬一口包子,吧唧吧唧,笑道:“哈哈,搞这么隆重吗?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 温晴雪耸了耸香肩,不再说话。 两人脚步下意识的加快。 山极高。 长阶数百。 可这里的长阶只是寻常的石阶,登山之人却是修行之人,两人自是半点感觉也没有,爬至山巅,轻轻松松,额头之上,甚至不曾有半点汗水。 是根本就不累? 还是初冬的山岗天太寒? 就不得而知了。 登上山顶,见一巍巍天门,浮于云间,门下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格外熟悉,许闲不急于窥天门之壮阔,而是挥手示意,招呼道: “师姐。” “青山师侄,久等了。” 姑娘听闻,眉眼弯弯。 青年听闻,面色暗暗。 第43章 灵粮丹 似是一座登天之门,生在云与青山之间。 仰望... 似神霄降阙,其上弥漫着神圣的光芒。 不像是实物。 倒是更像是一道幻像。 用现代的话讲,叫全息投影,用这个时代的话讲,海市蜃楼。 剑门之上。 书有三个大字。 【剑外天】 许闲瞻仰此门,指着门坊之上的字体轻声诵道: “剑外天...” 身侧三人无不错愕,目光于恍惚中凝视少年。 叶仙语诧异问:“你认得这字?” 许闲回望三人,读懂对方眼中的不解,随口道:“瞎蒙的。” 这剑门上的字体。 非凡州之字,不过许闲认得。 李青山嘴角扯动,骗鬼呢?当真是睁眼说瞎话,半点不脸红。 温晴雪默不作声。 叶仙语却是质疑道:“这也能懵?” 许闲随便想了一个说辞糊弄了过去,“听人说的啊,剑外天嘛,刚好三个字,这不就对上了。” 叶仙语啧舌,垂目之间不予追问。 温晴雪和李青山却是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此门。 是剑冢的入口,故此,宗门之中,皆唤其为剑门。 上书三字。 剑外天。 整个宗门知道这三字的,不超五指之数,哪怕就是李青山也不晓得。 他说他听人说的。 假的。 一定是假的。 真相只有一个,他认识这上面的字。 这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倒是也并非不能理解,他们猜想,这应该和剑碑里四年的顿悟有关系... 不过。 既然许闲自己不愿意说,那他们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而是直奔主题。 叶仙语开门见山道:“行了,说正事吧,想必小温已经跟你说了剑冢的情况了吧。” 许闲点头。 “说了一些。” 叶仙语瞻仰剑门,负手而立,话音沉沉道:“剑冢,是我问道宗的立宗之本,外面那座天下,垂涎久已,凡我宗门弟子,入筑基境,便可于此门而入,进入剑冢,寻觅仙剑。” “既然小温与你讲了,那我就不唠叨了,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之处想问,便问吧,若是没有,便进去取剑吧。” 许闲还真有问题,当即问道:“师姐,你知道神剑池中,有剑几何吗?” 似乎料到了许闲会问这个问题,叶仙语并无任何意外,反倒是一旁的温晴雪投来了渴望且求知的眼神。 叶仙语微笑道:“不知道,我没上去过。” 话音一顿,她肯定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四重剑天仙剑池后,石阶未断,一直延绵向上,所以,那上面一定还有一重剑天,至于有多少阶,上有几柄剑,五重剑天后,是否还存在六重剑天没人知道,哪怕是师尊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之所以管其叫神剑池,只是仙人之上即为神,故此叫神剑池,仅此而已...” 许闲下意识点头,明白了过来。 所以说。 所谓的五重剑天是虚构出来的,实际上根本就没人见过。 叶仙语突然拍了拍许闲的肩膀,柔声笑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嗯?”许闲一怔。 叶仙语点头认可。 许闲撇了撇嘴,啧舌道:“师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自己是有些天赋不假。 可许闲可不认为,自己比那传说中的剑祖还强。 玩脑子兴许还行。 可这爬剑阶,拼的是身体素质,毅力和恒心,他自知自己,并不擅长这个领域。 叶仙语并未说什么,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宿命使然,许闲的路,他自己会走,自也用不着她去插足。 只是看了李青山一眼,示意道:“小山。” 李青山心领神会,往前一步,自储物戒指之中,取出了一个有两个拳头那般大的白色丹药来,怼到了许闲面前。 许闲下意识的后退,不忘了咬一口手中的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干嘛?这啥东西?” 李青山不语。 温晴雪主动开口解释道:“灵粮丹,用来吃的。” 许闲一愣。 叶仙语盯着许闲那圆滚滚的肚子,幸灾乐祸道:“剑冢之中,存在特定的法则,踏过这扇剑门,一切外物都无法使用,然剑冢取剑,短则数日,长则数十日不等,消耗极大,所以丹堂特意为弟子制作了这灵粮丹,一颗吃下,两个月内,不管你消耗在怎么大,都不会感到半点饥饿感,凡入剑冢的弟子都吃这个。” 说完不忘刻意强调一句。 “这是免费的哦。” 许闲懵了,瞪着眼睛,盯着有足球那么大的丹药,手里的包子瞬间就不香了,口腔里的食物,更是如梗在喉。 李青山眼中狡黠更甚,玩味道:“这是早上刚出炉的,趁热吃吧。” 许闲望向温晴雪,阴沉着脸。 “小温,解释一下吧?” 温晴雪糊涂,“解释什么,小师祖说的话我听不懂?” 许闲指着那灵粮丹道:“有这个,你干嘛不早说?” 温晴雪理直气壮道:“你也没问啊。” 李青山将灵粮丹强行塞了许闲,似笑非笑。 叶仙语眯着眼睛,翘首以盼。 温晴雪目光游离,事不关己。 许闲捧着灵粮丹,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可他没有证据... 自己确实没问。 昨日。 他其实与林浅浅提过,林浅浅也告知了她,她进剑冢前,吃了一颗很大的丹药,还比划了一番,当时许闲只当是林浅浅修辞过激了。 那么大能是丹药? 粪球都没那么大,这不是闹呢吗? 她当时还特意强调,那是师父给她的。 许闲当时想,自己也没师傅,而且以问道宗对老祖的要求和标准,自己就别想了,只能靠自己,所以他起了个大早,天没亮就把周涛弄醒。 喝了四大碗灵粥。 吃了十个白水煮灵鸟蛋,外加十个大包子。 现在。 肚子已经到达了峰值,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盯着手中的丹药。 许闲下意识吞咽一口唾沫,望向三人,含糊其辞道:“那个...我想了想,我要不还是明天在来吧,我在回去沉淀沉淀。” 叶仙语身形一晃,出现在其身后,正巧与刚转身的许闲四目相对。 笑盈盈道:“不可以哦。” 许闲也不怂,理直气壮道:“我不去,你还能逼我啊?” 叶仙语掰着手指,笑容森森,“嘿嘿!小师弟,不听话,师姐可是要打你屁屁的哦。” 许闲顿时毛骨悚然,感觉脊背处凉嗖嗖的。 温晴雪往旁边退了退。 李青山抱着手幸灾乐祸。 许闲吞咽一口唾沫,盯着手中丹药,艰难抉择后,无语道:“幼稚,我吃就是了。” 第44章 百万灵剑齐鸣 许闲面容扭曲,双目泛红,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扶墙踏进了剑门? 李青山,温晴雪,叶仙语三人憋笑目送... 李青山啧舌道:“他是真能吃啊!” 叶仙语说道:“小温你太坏了。” 温晴雪正色道:“他真没问。” 叶仙语望着天门问:“你们说,他能拔出仙剑不?” 李青山摸着下巴,很认真的分析道:“许闲虽然看着不着调,可不论是天赋,还心性都异于常人,万年难遇,我觉得,问题不大。” 叶仙语看向温晴雪,“小温,你觉得呢?” 温晴雪蓦然摇头,“我不知道。” 叶仙语微微一笑,眯眼道:“那小山,我们在打个赌,如何?” 李青山白眼一翻,“你上次输给我的一百万,还没给呢?” 叶仙语自顾自说道:“二百万积分,就赌你小师叔能不能拔出仙剑,拔出来了,算你赢,拔不出来算我赢,你赢了,我一次给你三百万,你输了,给我一百万就行。” 李青山拒绝道:“不赌。” 叶仙语似是没听道:“那就这么定了。” 李青山怒目而瞪,“叶仙语,你够了。” “你凶我?” “我没有。” “赌不赌?” “不赌。” “你凶我。” “服了...” “赌不赌。” “最后一次。” “成交。” 温晴雪站在一旁,听着二人争论,默默的看了一眼道玉里五位数的积分,眼眸低垂,暗暗自语。 “真有钱啊。” 叶仙语见李青山答应了,高兴极了,笑嘻嘻的看向温晴雪,“小雪,你赌吗?” “我没钱。”温晴雪直言。 叶仙语满不在乎道:“没事啊,赌五万积分也行。” 温晴雪娇躯一颤,不可思议的盯着叶仙语问道:“宗主,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有五万积分?” “哼哼,你猜。” 温晴雪:“???” 另一边。 踏入剑门后的许闲,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剑冢之中。 所见白云苍茫,天空湛蓝,身后来时的路上,早已不见那座天门,脚下是一个广阔的石台,像是空中楼阁一样,漂浮在云海之间。 目之尽头,一条石阶延绵向上,没入一片云海之中不见。 仰望。 可感剑意在云间激荡。 许闲强忍着肚子里的不适,感受着全新世界里的法则变化,开始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嘀咕道: “那就是第一重剑天吗?” 第一重剑天,登阶九十九阶。 自问道宗建立至今,未曾有一人空手而归。 灵剑池。 即为保底。 许闲并未过多逗留,横穿脚下的云海石台,踏足剑阶。 当他一只脚踏上的时候,许闲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重了了。 双肩自然下沉。 不过只是片刻,许闲便就迈出了第二步,顶着重力开始登阶。 一阶。 两阶。 三阶。 每往上踏出一步,身上的重力都会随之增加,这个过程是极其缓慢的,但是却迫使着登阶者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做着新的适应... 对此。 许闲并未有任何的诧异。 早在进剑门之前。 他就已经做足了功课。 剑门后的小世界里,自身的修为会被限制,只能用于自身身体的内部循环,而无法作用于外,飞是不可能的。 以气护体,更不可能。 爬上这条长阶。 唯一的仰仗,只能是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毅力。 这也是为何,问道宗里反复强调,炼体期的修行,不可借助外力去突破的原因之一。 因为剑冢取剑,炼体时期的修炼极其重要。 只要是老老实实按着炼体功法修炼上来的,第一重剑天,就如仰头所见,抬手可得。 再往上的第二重剑天,问题也不大,咬咬牙,大多数人都能爬上去。 至于三重剑域.... 登阶者不止要有天赋,还要有远超常人的恒心和毅力了。 然... 许闲却爬的很痛苦。 不是因为太重,只是因为他很撑,感觉胃都要炸了,而且这种撑,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增长。 灵粮丹。 就是修仙版的压缩饼干。 懂的都懂。 他一边爬石阶,一边骂骂咧咧。 “太坏了,这一个个的太坏了。” “故意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很快,许闲爬上了第一重剑天,登临灵剑池。 徐徐抬眸望去,眼前是一个无边无际的云海空间,这里,密密麻麻的飘荡着无数的剑。 灵剑有灵,散发光泽。 红的,白的,蓝的,绿的... 百万灵剑,形态各异。 长的,短的,重的,阔的... 有的悬空而立,有的随风而荡,有的插在剑池之中,有的弥留在云海之上... 剑池? 格局小了。 这当是剑海。 于许闲看来,恐不止百万。 这其中甚至还有残剑,断剑。 世人皆知。 问道宗的弟子,每一个人都有一把本命剑,这剑一生只认一主,主人若是死了,这柄剑就会飞回问道宗,重封剑冢,待择新主, 这本命剑,便是剑冢中所得。 这在凡州的修行界,可是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许闲想。 眼前所见断剑后,都藏着一段凄美悲壮的故事吧。 一生择一剑,一剑侍一生。 一旦奠定契约。 主不亡,剑不弃。 许闲的到来,让原本平静的灵剑海躁动了起来,无数的灵剑随着许闲的靠近,而疯狂的震动着剑身,一些霸道的,更是自远处遁空而来,主动悬在许闲身侧... 它们热烈的打着招呼,激烈的给予回应。 像是在迎接他们的王一般。 百万仙剑,齐鸣剑池。 如此扬景,若是让寻常人见了,定会大吃一惊。 剑择主,主觅剑。 这是双向的选择。 剑冢取剑,不是你爬上了哪一个剑池,就想拿谁就拿谁,你需要得到剑的认可,剑给予你回应,你才能带走。 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主动触碰剑身,用心与其进行呼应才能知晓。 而像眼前,百万剑主动给予回应,争相卖弄自己。 一定发生过,但是也只是偶尔几把剑而已。 全部一起,闻所未闻... 许闲也看呆了,寻思这情况也没人跟自己说过啊。 “这么热情的吗?” “我这么抢手?” 第45章 剑阶遇故人 剑有情,可惜许闲志不在此。 穿过剑池。 再踏长阶。 二重剑域,重力加倍... 许闲丹田再一沉,吐出一口浊气。 “呼!” 仰望上苍,长阶尽头,迈步而上。 身后灵剑池中,百万灵剑,黯然失神,悄无声息,重归平静,像是失恋了一般... 随着时间推移。 许闲又一次踏足地剑池,相似一幕,在度上演,十万地剑如雨,比之灵剑气息更强,同样也比灵剑的反应更加热烈,不止剑身震动,甚至还能听到嘈杂剑鸣。 “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啊。” 许闲如初一辙,过剑池不取而上三重剑天。 与此同时。 通往天剑池的长阶某处,一人影举步维艰,大汗淋漓,听闻身下剑池躁动,蓦然回眸,满目恍惚。 “什么动静?” 不过,随着许闲离去,剑池重归寂静,他也只是一抹额头汗水,喃喃而道:“看来,是幻听了。” 在抬头看前路。 长阶茫茫,不见尽头。 “真的爬不上去了吗?” “我不信,林姐可以,我也可以,我不比任何人差,我还能爬……”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上,可每走一步,却都像是耗尽全部的力气一般,明明空无一物,身后却如同背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 他的身后。 许闲后来者居上,渐渐迫近。 三重剑天,有阶九千九百九十九,近乎一万,刚爬千阶,许闲开始感到吃力了。 额头溢出汗水。 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但也并非没有好消息,那就是随着越发费力,他的消化系统也在疯狂运转,他那随时感觉要炸的肚子,开始渐渐适应,舒服多了。 “果然有用。” 许闲稍喜,速度不减反增。 他之所以爬这么快,除了想早点取完剑,早点离开之外,更主要的是,他想借助能量的消耗,消化自己肚子里的食物,特别是那颗灵粮丹,随时都要把自己撑爆了似的。 很快。 他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也在登阶。 不过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整个人在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远远的看,像是一个毛毛虫。 许闲很快就走到了他的前边,脚步停滞,低头看去。 后者奋力的扬起头,于狼狈之中,挤出一抹微笑来。 眼前趴在长阶上的,是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肌肉男,浓眉大眼,五官方正,许闲没见过,可他还是尝试的喊了一声。 “张阳?” 后者喉咙一滚,诧异道:“师兄认得我?” 许闲目光在其身上来回审视,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在男的身上也适用。 谁能想到。 当初那个肥头大耳的小胖子,如今成了一个魁梧的大汉。 太扯了。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信。 “我去...还真是你。” 力竭的张扬本就有些迷糊,听对方这么一说,就更迷糊了,盯着那张脸,仔细的想了想,始终没记起来是谁。 “我们认知?” 许闲往后退了两阶,一屁股坐在了张阳的身侧,咧出一口白牙,笑道:“怎么...不认识你闲哥了?” 张阳一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许闲?闲哥?” “嗯哼。” 张阳从错愕中回神,喜上眉梢,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天爷啊,还真是你啊,闲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许闲眯着眼,玩味道:“谁能有你变化大啊。” 张阳蠕动着身子,费了半天的劲,才坐起了身,呼呼的喘着重气,憨笑道:“别提了,你顿悟剑碑后,我去了铸剑峰,天天打铁,天天打铁。” 说着还摊开两只宽大的手掌,露出那上面厚厚的茧子,抱怨道:“你看我这老茧,我师傅是往死里整我啊,好几次差点没给我整死,苦啊!” 若说整个问道宗,十三堂里哪一个堂死亡风险最高,那当然是非镇剑堂莫属。 可要是说,十三堂里,哪一堂最苦最累,铸剑堂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群撸铁的汉子,就跟清道夫似的,不止肉体累,听说还没女弟子,一群肌肉男天天高基,想想都渗人。 铸剑那活,真是狗都不干。 但是。 听说铸剑堂也是整个问道宗唯一管饭的。 许闲安慰道:“行了,你还抱怨上了,你在苦能有我苦,我饭都快吃不起了。” 张阳是不信的。 毕竟许闲可是小师祖,宗主的亲师弟,整个铸剑峰,谁不羡慕他许闲。 可是现在的他,却也没力气跟许闲争论了。 只是憨憨笑笑,仅此而已。 “闲哥,你知道这是第几阶了不?” 许闲不假思索道:“估摸着两千左右吧。” 听闻的张阳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往长阶上一躺,有气无力道: “闲哥,你快爬吧,等我出去了,就去执剑峰看你去。” “不一起?”许闲邀请道。 张阳摆了摆手,虚弱道:“你自己爬吧,我不行了,真扛不住了。” 许闲鄙视道:“白长一身肉,浅浅都能爬上去,你爬不上去?不嫌丢人啊?” 张阳欲哭无泪。 他都进来快一个月了。 第二天就爬到了地剑池了,往后的几十天,却才爬了两千阶,往上还有七千多阶。 他就算不认命。 自己的命也扛不住了。 苦涩道:“都是命啊,我顶不住了,你不用管我,我一会从这里跳下去,去地剑池选一把地兵就出去了, 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微微一笑,还不忘了跟许闲嘚瑟道:“再说了,我可是铸剑师,等以后出息了,要啥样的剑我打不出来,呵呵。” 许闲不语。 当今天下,最牛逼的铸剑师,也铸造不出天兵来,能打出灵兵的,都是凤毛麟角。 纯纯扯犊子。 说的轻巧,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张阳眼中的不甘心。 可... 有些事情,确实强求不得。 看张阳这样子,的确也是到极限了。 他回望一眼身后长阶,不同于之前的灵剑池和地剑池,一抬头,就能看到长阶的另一头,三重剑域,是一万阶,一眼是望不到头的。 他想了想,纠结再三,起身蹲坐在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 “来,爬上来,哥背你上去。” 第46章 登临天剑池 “快点,别磨叽。” “不行,不行,不行,这怎么行,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张阳连连拒绝。 他觉得许闲这个念头太疯狂了。 背上去? 这怎么可能。 剑冢里的重力,是同时作用在单个物体上的。 打个比方。 现在身上类似背着1000斤的东西,许闲真背上张阳,那可就是2000斤外加张阳了。 而且。 行至此间,身上的重力相对作用力,早已不止1000斤,继续往上,还会持续增加,这可不是单纯的背一个人那么简单。 而是背起另外一座山,承受双倍重力。 防止的就是有人作弊。 背上去,这不是闹呢嘛? 许闲自然知道张阳心中所想,遂游说道:“行了,你哥我可是要上四重剑天的男人,区区天剑池,我都不放眼里,两倍重力,抗得住,在说了,真要是不行,我就给你扔下去不就行了,刚好陪我说会话,怪无聊嗯...” 张阳态度坚决。 “闲哥,你这份情我记下了,但是真不合适,你听我的,你自己上去就行,别管我。” 许仙板着脸,“我还是不是你哥了?” “是。” “那就听我的。” “可...” 许闲威胁道:“你在废话,以后别叫我哥。” 张阳无奈妥协。 许闲将张阳背上,重力随之加倍,半个腰都被压弯了。 张阳弱弱问道:“闲哥,行不行?” 许闲咬着牙关,抬头望向前方,调侃道:“你记住,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就是不行,也得行。” 张阳懵懵懂懂。 许闲开始登阶。 时间一分一秒,长阶一步一阶,许闲的衣服渐渐湿透,汗水滴滴答答的洒落。 “闲哥,还抗得住不?” “能。” “闲哥,歇会吧。” “不用。” 到了最后,张阳因承受不住重力的持续挤压,在许闲的背上晕了过去。 给许闲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给他丢了下去。 剑冢里有一个法则。 当你无力向上攀登时,只要自长阶中跳下就行,并不会被摔死,而是会回到离自己最近的剑池之中。 好在...小书灵及时出现,并且告知了他情况。 很肯定的说道。 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爬到天剑池,他自然就会醒了。 悬着的心短暂落定,许闲歇息了一会。 背上张阳继续登阶。 吭哧吭哧!不忘了给自己加油打气。 “晕了也好,省得你唠叨,话太密了...都说胖子嘴比较碎,你这现在也不胖了,咋还是那么多话呢...” “呼—艾玛,哪个王八蛋搞的这破石阶啊,搞那么长作甚,服了...” 九千多阶尤甚如此。 四重剑天的十万阶那就压根不是人该干的事。 以此类推。 五重剑天得百万阶。 那是真要了别人老命了。 别说有重力阻碍了,就是正常法则下,让你爬,也未必能爬上去。 也难怪。 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所谓的神剑池。 许闲心里盘算着,自己能搞一柄仙剑也就可以。 终于。 在天光黯淡时,许闲登上了最后一道石阶,眼前豁然开朗。 他入天剑池,身上重担也在顷刻间消失,许闲只感觉身上一轻,如释重负有了清晰的定义。 数千斤的重力,自身上突然卸掉,许闲一时不适应,感觉整个人飘了起来,故此导致步子迈的太大,带着张阳一头栽倒在了天剑池中。 “哎呦!” “哎呦!” 张阳迷迷糊糊醒来,不可思议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天剑群,整个人都麻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于懵懂中恍惚,又于恍惚中看到许闲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依旧不可置信的问道: “闲哥,你真把我背上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许闲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勾着唇角道:“你打自己一巴掌试试...” “嗯?” “疼就不是做梦,不疼就是梦。” 张阳坐在地上,想都没想,使劲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铸剑师的全力一巴掌…… 疼痛袭来,顿时泪花在眼里打转,倒吸一口晚风,“嘶!—” 可他非但没有半点痛苦,反倒是高兴的像个大孩子一样,跪爬到许闲面前,激动的语无伦次道: “闲哥,疼,老疼了,不是梦。” 许闲哭笑不得,“傻样!” 他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打啊,并且还打那么大力,是真实诚。 张阳可顾不得那些,他感动的都要哭了。 连忙表示道:“闲哥,我太感动了,真的,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男的,我以身相许吧。” “滚滚滚!”许闲坐起身,没好气的骂道:“你这哪是报恩,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张阳挠着头,傻呵呵的笑道:“嘿嘿,我就是太激动了。” 许闲缓了缓,随后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寻你的剑去吧。” “那你呢,闲哥?” 许闲目光洞彻天剑池,落向那一条没入云层的长阶上,自信道:“我,当然是继续爬了,不取仙剑,誓不还...” 与此同时。 剑冢之外,夕阳渐落,红霞千里,剑门之前,叶仙语,李青山,温晴雪三人并未离去,而是依旧等候在这里。 突然。 于黄昏之中,剑门之上,一连拂过两道蓝光,亦如黑夜中的流星,虽只是短暂绽放,转瞬即逝。 可三人却依旧看的清清楚楚,不由被吸引,抬眸瞻仰,眼中竟是彷徨... 叶仙语拧着眉头,诧异道:“怎么会是两道呢?” 李青山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刚好有别的弟子,一起登上去了吧。” 温晴雪沉默了一会后,主动告知,“查到了,三十天前,铸剑峰的张阳进入剑门,至今还没出来。” 叶仙语哦了一声,摸着下巴,嘀咕道:“张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李青山说:“就是当初和许闲一起的那个小胖子。” “哦—还是没想起来。” 李青山无语。 温晴雪不语。 叶仙语乐呵呵道:“不过也不错,能爬上天剑池,不容易啊,我记得他们这一批中,只有林家的那丫头,走到了天剑池。” 李青山笑道:“现在是三个了。” 当初。 也是他们三个,相伴走过的长生桥。 他在想。 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使然吧。 温晴雪轻声崇拜道:“小师祖只用了一个白日,就登上了三重剑域,太厉害了。” 凡有人登临剑池,剑门都会给予回应。 白芒一闪,为灵剑池,青芒一闪为地剑池。 蓝色天剑池,金色仙剑池。 今日。 白,青,蓝同时闪动。 意味着许闲半日登临三重剑天。 叶仙语问:“小山,你当初用了多久?” 李青山说:“三天。”话音一顿,反问:“你呢,师父?” 叶仙语笑眯眯道:“我啊,和你小师叔差不多,不到一日...” 李青山听闻,心里大概有数,想来一定是比许闲要久一些的,那意味着许闲很大概率能拔出仙剑了。 而许闲拔仙剑,证明自己赢了。 那可是两百万积分啊!顿时间,心情很是不错。 第47章 三声钟鸣 “闲哥,这也太牛了吧,这些剑都想争着认你为主啊。” “大惊小怪。” “恐怖如斯。” “行了,我继续爬了,你弄完赶紧出去吧。” “好。” 许闲将一脸骇然的张阳扔下,登临四重剑域,瞬时重力加身,再度举步维艰,许闲墨眉长压,冷笑一声。 “四重剑域,也不过如此。” 顺阶而上,只身踏天,张阳仰望,眼中崇拜溢出眼眶。 “太猛了。” 一池天剑,归于平静,张阳许久之后,却才收回目光,开始于数千剑林中寻觅属于自己的本命之剑。 一夜无眠亦无声,次日清晨,问道宗剑门前,泛起涟漪,等候于此的三人惊觉,不约而同的抬眸看去,见剑门之后,一个人影走出。 “嗯?” 张阳身背一柄阔剑踏出剑门,见了广场四周的三道人影先是一愣,接着认出三人中的李青山,顿时也就明白了大概怎么一回事。 想来。 应是来此等候许闲的,赶忙作辑拜见 “铸剑峰弟子张阳,拜见三位老前辈。” 叶仙语微微顿首,问道:“你就是张阳?” 憨厚的汉子连忙回应。 “回前辈的话,是的。” 叶仙语抬手一指其背上重剑,再问:“这是你的剑?” “是的。” “叫何?” “无锋。” 叶仙语悄悄眯眼,“重剑无锋,嗯...不错,能得天剑,你这孩子,福源不浅。” 张阳挠了挠头,嘿嘿傻笑。 李青山轻坐一棵树梢之上,隔空问道:“张阳,你遇到许闲没?” “见到了。” “他爬到哪了?” 张阳老实说道:“闲...小师祖在爬四重剑天的长阶呢,昨晚就开始爬了,我醒来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李青山点头顿首,颇为满意。 “行了,你回去吧。” 张阳哦了一声,背着重剑,就准备下山去,临近石阶时,一步三回头,总是下意识的看向李青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青山自是将一切收入眼中,漫不经心道:“想说什么便说,男子汉大丈夫,犹犹豫豫作甚?” 张阳有些扭捏道:“那个...李峰主,其实我不是自己爬上天剑池的。” 三人听闻,神色各异,目光不由自主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意思?” 张阳实诚道:“我爬到两千阶就爬不上去了,是小师祖把我背上去的,不过这和小师祖没关系,是我让他背的...” 三人一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先是彼此对视,而后又死死的盯着张扬。 背上去的? 叶仙语残影一晃,下一秒就直挺挺的站在了张阳面前,双脚悬空,追问道: “什么?你说,是他把你背上去的?” 张阳被吓了一激灵,本能后退,踉跄中险些摔倒,喉咙一滚,木呐道:“额,是的。” 叶仙语拧着眉头,沉默了。 张阳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求助的眼神望向树梢的李青山,“李峰主,我们这不犯法吧?” 李青山不语,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张阳急了,赶忙找补道:“这事跟小师祖可没关系,是我强迫他背我上去的。” 叶仙语抬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少年质疑道:“你骗鬼呢,你强迫他,你拿什么强迫的?” 张阳眼睛咕噜噜直转,绞尽脑汁... “绑架。” “绑架?” 张阳假装恶狠狠道:“对,绑架,我道德绑架的他,我说了,他要是不背我上去,我就跟他绝交...” 叶仙语无语,白了他一眼,啧舌道:“一点都不好笑。” 而后转身离去。 张阳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李青山出言提醒。 “愣着干嘛,回去吧。” “哦。”了一声,张阳回神,再三确认,“不犯法吧?” 李青山余光一瞥,不语。 张阳心领神会,背着重剑,匆匆下了山... 张阳走后。 叶仙语坐在地上,摸着下巴,时而挑眉,时而蹙鼻,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反倒是李青山,心情大好,故意晃悠到叶仙语面前,端着身子,装神弄鬼道:“刚刚我掐指一算,不出十日,仙剑必出。” 叶仙语眉也不抬,一动不动,权当什么都听不到... 一日。 两日。 三人依旧守护在剑门之外。 等待。 李青山百无聊赖躺在树梢睡大觉。 温晴雪盘膝在地,闭目修行。 至于叶仙语,甚是无聊,一会吃点点心,一会取泉煮铭,消磨光阴。 突然。 沉寂许久的天门上,一道金色的光芒猛然亮起,转瞬熄灭。 虽只是一晃忽之间,便就消散了。 但是。 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敏锐的捕捉到了。 叶仙语,李青山,温晴雪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们。 还有一些山中恰巧看向这边的阁老,无意窥见。 当然。 还有此峰相对的另一座山峰上,一个常年守候于此的老者,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第一时间起身,一身迟暮之气,荡然无存,近乎癫狂道:“哈哈哈,金色,是金色,有人爬上仙剑池了,有人爬上仙剑池了。” 他说话间,来到了停阁一古钟之前,将其狠狠敲响。 咚! 咚! 咚! 古钟之声,悠悠响彻,回荡青山,引来不少弟子驻足停留,寻声看去,随之吐槽,议论之声,便已是一片。 “大白天的,铸剑峰抽什么疯呢,敲什么古钟?” “不知道,不过极少听闻铸剑峰的钟鸣。” 一年长且资历深厚的弟子故弄玄虚的说道:“天剑峰上剑阁钟响三声,阁老大会,执剑峰上钟响九声,预示着开战,天剑峰上的钟响十二声,证明有灯灭了,我宗门折损一名大乘期的剑修者,响六声时,证明有人入大乘,剑奉仙阁中...” “说完啦?” “说完啦!” “铸剑峰响三声,你还没说啊?” 年长的弟子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啊。” “靠!”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骂声一片... 可。 宗门之中,隐世不出的强者,长老,峰主却是心知肚明。 铸剑峰的古钟响,有着两种特殊意义,皆与仙剑有关,可惜宗门中知道的人不多。 其一。 响三声。 仙剑问世。 其二。 响六声。 仙剑归峰。 今日三声... 一山中钓鱼翁,抬眸看去,目光深邃,自语而言:“两千年了,我问道宗终于又有后生,登临仙剑池了!” 第48章 登临仙剑池 钟鸣悠悠,响彻山野,惊走林中寒鸟。 就在宗门弟子,大多对此古钟声揣测纷纷之时,剑门山下,却已有一道道身影,乘风而来,落地山间,而后开始踏长阶,而至山巅。 问道宗。 自立宗至今,记录在册的仙剑,共计十四把。 其中有九柄。 皆出自剑祖一人之手,自然也包括一剑峡中的三柄,斩妖,诛魔,噬邪。 另外六柄,一柄在剑祖手中,五柄在剑祖五个亲传弟子手中。 剑名为何。 不得而知。 至于剩余五柄,则在第六,第七,第八,第九老祖和当今宗主叶仙语手里。 细细数来。 开宗立派万年,剑冢立在那里,无数弟子前仆后继入剑冢中取剑,可登临仙剑池而得仙剑者,除开剑祖,仅有五人而已。 今日。 时隔千年,在出一人,他们既已知晓,自然是忍不住,前来观礼,一窥新剑之容,一展拔剑后生风采。 他们或两人结伴,亦或三人同行,彼此探讨,低头议论。 妄测拔剑之人,究竟是谁,众说纷纭,猜测极多,自也心中有数,可不见真容,终是不敢肯定。 他们来的匆忙。 登阶时却极慢。 登临四重剑域,踏足仙剑池,取剑绝非一时。 觅剑,认主,拔剑。 这个过程少则数个时辰,多则一日,若是在尝试攀登五重剑域则更甚之。 时间自是尚早。 不急。 “不知是哪个后生,这么出息,悄无声息,踏足了仙剑池,啧啧,长脸啊。” “明知顾问,除了小师叔,老夫想不到第二人来。” “你这老鬼,鬼精鬼精的,怕不是得了什么情报吧,快讲快讲?” “我方才抽空探查,情报堂确实有消息,两日前,小师叔入剑门,今日剑门金光便现,钟鸣三声,还用想吗?” “非也非也,说不定另有其人也不一定。” “若真是两日光景,就真登上仙剑池,那这小师叔,未免也太狠了些吧,想当初,我登天剑池,就花了十日,又花二十余日,登四重剑域,只上一千阶,便以力尽了。” “得悟剑碑四载,醒后十月连破三境筑基,小师叔,本非常人,岂是我等能相提并论的...” 偶有争吵,观点论述,接二连三,登临峰巅,窥见剑门,得见宗主叶仙语,以等候于此,他们心中,自是有了肯定的答案... “老朽拜见宗主!” “老身拜见宗主!!” 行至天门下,先行拜见。 叶仙语一一顿首,以是回应,笑谈道:“诸位阁老,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众阁老恭维道: “比宗主要慢一些。” “古钟三响,仙剑问世,乃是我问道宗千年不遇的大喜之事,我等既然听闻,自然是要来一赏仙剑风采的。” “天佑吾宗,剑祖福泽,在出一仙剑,在得一旷世之才啊。” 叶仙眯半眯着眼道:“行了,都这把年纪了,这漂亮的话,无需再说,显得做作,既然来了,就与我一同观礼,一柄仙剑,问世凡州吧。” “甚好甚好!” “善,大善!” 不多时,阁老来了大半,峰主,堂主,一些资历较深的长老,也先后于此间汇聚。 又眨巴眼的功夫,已不下百人。 此时。 有人明知故问道:“敢问宗主,这冢中取剑之人,是谁?” 叶仙语坦然道:“你家小师叔,许闲。” 众人虽心中早有了答案,可是亲耳听叶仙语说出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霎时嘘声一阵,惊声连连。 一人忙道:“我听说小师叔是前日入的剑冢,短短两日,就登临仙剑池,小师叔的福泽,古今未有啊。” 叶仙语抿着唇,徐徐一瞥,“你消息还挺灵通,知道这么详细?” “不敢,只是恰巧听闻,” 叶仙语并未追问,只是抬眸凝视剑门,想起那张阳说的话,由衷的感慨道: “是啊,别人穷极一生,不可得,而他只需两日便就爬上去了,你们这位小师叔,还真是了不得的大才啊,天生就该是我问道宗之人...” 回忆昔年,自己也曾登阶。 两日踏足天剑池,十五日爬上仙剑池,用二十日登神剑池未果,遂花一日取剑归来。 那时也如今日一般,举阁老者尽贺之。 她师傅当时说,她是有史以来以来登临仙剑池最快的问道宗弟子。 赞她是不世出的妖孽,将来的大剑仙。 于是师傅代师收徒,和自己成了平辈,师傅也成了小师兄。 三百年。 她修炼至大乘境。 五百年。 她修炼至大乘境巅峰。 一千年。 破境渡劫。 成了整个凡州,最年轻的渡劫强者。 小师兄隐退。 她成为了问道宗新的宗主,打理宗门事务,一晃已有千年。 千年来。 问道宗从不缺一些修炼的天才和好苗子,正如李青山,在整个修真界也小有名气,五百多岁的大乘境强者。 可即便如此。 他却也没能拔出仙剑,勉强也只能算是一个天才,称不上妖孽。 许闲不一样。 两日登仙剑池,已远超自己当年,更何况,他中途还曾背着那孩子爬了数千阶,若非如此,恐怕更快。 但是,从这件事上,却足以看出,许闲的本性极佳。 可当大任。 只要不出意外,好生培养,未来必然可独挡一面,甚至带领问道宗再上一层楼。 这一刻。 在叶仙语的心中,于自己这个小师弟,冥冥之中寄予了极大的期望。 不过...这对许闲来说,却并非是好事,至少,叶仙语的预想里,将来对许闲的要求,无形中也变得更苛刻了些。 四周议论声不止,长老,堂主,阁老们彼此交头接耳,言语中大多都是欣赏,夸赞之词。 温晴雪将自己藏到角落里,感觉如坐针毡。 这里动不动不是大乘的,就是合体期的,她一个六境的,显得格格不入,可她又舍不得走,她也想见证许闲的成功,一睹仙剑风采... 李青山则是不知何时,来到了叶仙语身侧,精神抖擞道:“师傅,怎么样,我这次,没给你丢人吧。” 叶仙语蓦然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青山说:“人可是我绑...我带回来的。” 叶仙语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反问道:“所以呢?” 李青山无语,伸出手讨债道:“行,那你把两百万还我。” “什么两百万?”叶仙语装糊涂。 李青山看着四周,压着嗓子道:“你要不认账,我可喊了啊,你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问道宗宗主,居然输不起吧。”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服了你了,行,我认可以了吧。” 李青山掏出道玉道:“给钱吧。” 叶仙语微笑道:‘不急,我们在赌一局...’ “嗯?” 叶仙语自故自道:“这次就赌你小师叔,能不能登临五重剑天,拔出传说中的神剑,拔出来算你赢,拔不出来算我赢,就赌300万积分好了。” 李青山双目圆瞪,“靠,你又来?” 叶仙语直接拍板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李青山:“*****” 叶仙语:“你说什么?” 李青山:“我说,你真他妈的好看。” 叶仙语:“呵呵...大家都知道!” 第49章 三月不归,举宗宁 铸剑峰古钟鸣后第一日... 众人风平浪静。 第二日。 众人古井无波。 第三日。 众人百无聊赖。 他们并不觉得奇怪,想着许闲既然能在两日内登临仙剑池,不可能不去挑战五重剑天上的神剑池的。 不过。 神剑池高悬天际,爬上去,比登天还难。 历史上从未有人上去过,记载中也从未曾明确标注,有阶几何。 但是按照前四重剑天推测,却也不难猜出,应是有百万剑阶。 尝试不假。 可此间之人,却也没人会觉得,许闲真能爬上去。 那可是五重剑域啊。 四重剑天,就相当于背着一万斤在登阶了。 五重剑天自是更甚。 叶仙语说,当年她登五重剑天时,仅仅只是到了一千阶,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上背负着近乎两万斤的重物。 已经达到了筑基期肉体承受的极限。 可别忘了。 那重力是持续增长的,而且还是爬阶。 他们这些师兄坐在一起论道时,曾大胆猜测。 若想登临神剑池。 最终很可能需要承受超过十万斤的重力。 背着十万斤重力,爬上那百万石阶。 这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便是荒古神体在世,乃至远古凶兽的幼崽,在筑基期也绝无可能做到。 许闲是特殊。 顿悟剑碑在先,十月筑基在后,又身负万中无一的剑灵根。 集万千光环于一身,可这却也不足以支撑他踏足神剑池。 他们猜测。 最多不出一月,许闲便会知难而退,择仙剑而出。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月的光景。 是日出日落三十次的循环,对于寻常人来讲,不长却也不短,不过对于等候于此间的人来说,却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修行九境。 入筑基可活二百年。 金丹可活五百年。 元婴可活一千年。 故此才有元婴老怪的说辞。 继续往上。 寿元叠加。 当渡劫成功时,寿元更是可以达到恐怖的万年之间。 人间一些老怪物们,借助一些手段,甚至还可以将寿命增长。 身处此地者。 除了温晴雪。 境界皆在七境往上,一月时光,无外乎光阴一瞬,弹指之间,自是不值一提。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们却也渐渐的变得不安起来。 又半月过去了。 剑门巍然不动。 又一个月过去了。 剑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时间临近两月时,一众阁老开始变得急躁,时而踱步,仰窥天门,时而低头,堪舆算物,不安和担忧渐渐在他们的心中滋生... “都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快把你那的乌鸦嘴闭了。” 就连李青山,也坐不住了,不时询问叶仙语,不会真出事了吧。 叶仙语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一句。 “别急,在等等,在等等...” 可这一等。 却又是整整一个月。 时春。 天地化冻,万物伊始,许闲依旧未归,没人知道,剑阁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也没人知道,许闲又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归。 众人心中的猜测和议论更甚,担忧随之加剧... 不少阁老已经坐不住了。 不惜动用本源,于星月之下,行堪舆之术,欲窥天机,而断生死。 “师兄,怎么样,是吉是凶?” “看不清。” “什么意思,怎么就看不清了?” “小师叔身上有一道禁制,乃是剑碑所留,我等堪舆观星之术,窥不见其分毫。” “你就告诉我,还活着没?” 以观星测命而闻名的阁老终是无奈的摇头,苦涩道;“我不知道!推演不出来” 一群人顿时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哎,怎么会这样?” “怕是凶多吉少啊。” “都三个月了,就算是没爬上神剑池,也该出来了。” “难道这老天,要绝我问道宗千年气运不成。” “都别太悲观了,兴许还有转机。” 悲者众而乐观者极少。 毕竟。 事情太过反常。 三个月不出。 在问道宗的史上从未有过,以前待得最长的,顶天也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他们都去过剑冢取过剑。 所以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剑冢里的情况,在里面,无法依靠肉身汲取天地灵气,也无法依靠食物补充能量。 哪怕是有灵粮丹加持。 普通的筑基期,最多也就能扛住两个月,这还是在正常情况下,何况在剑冢里,时刻需要承受重力的摧残。 而要登天阶,消耗极大。 顶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顶三个月,可以说是奇迹了。 可现如今,三个月过去了,许闲还没出来,他们真的很担心,他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虽然说。 纵观古今,从未有一人因剑冢而丧命。 可修仙者始终信奉一条真理,万事万物,没有绝对。 以前没有发生的事情,不代表今后不会发生,现在不会发生。他们也能是祈祷,虚惊一场,许闲赶紧出来。 李青山急得整日在那门前来回踱步。 人是他带回来的。 若真出了点什么事,他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温晴雪同样很着急,不过她却还是尝试安慰李青山道:“峰主,你别太担心,小师祖吃的多,所以待的可能比别人久一些。” 这种说辞,毫无说服力。 可事到如今。 李青山也只能寄托如此了。 希望许闲是个例外,与常人不同,虽然他本就与常人不同。 “害—但愿吧。” 叶仙语将一切看在眼中,面容却是始终古井无波,但是整个问道宗都知道,当宗主变得正经的时候,说明这事,很大...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还是没有动静。 “宗主,想想办法吧,不能在等下去了?” “是啊,宗主,做点什么吧...” 叶仙语很无奈,她若是有办法,还用干等着,这可是剑冢啊,里面的法则远远强于凡州人间的法则,别说是她,就是仙人来了,也休想将其打开,或者干预里面的事情。 可他们说的也对,自己总得做点什么。 许闲。 可是顿悟了剑碑的孩子。 更是在短短一年时光里,展露出远超常人的锋芒,说句天赋异禀,头角峥嵘不足为过。 虽然她平日间对其进行放养。 可那也只是一种教育方式,让他能更早的独立,领悟人生百态,将来能更好的领导整个问道宗。 毫不夸张的讲。 许闲只要取出仙剑,安然归来。 问道宗千年的气运,全系其身。 他若夭折。 对于问道宗来说,便是天大的损失。 至少叶仙语接受不了。 她看向李青山,喑哑道:“你继续守着,我去一趟祖峰...” 第50章 登阶少年 叶仙语一去一回,整整一日,面对众人的期待,她只是摇了摇头,仅此而已,四周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又等数日。 山下来人,一老一少,老者为师,少年为徒。 “师傅,这丹太大了,我真吃不下了。” “吃,吃不下,塞也给我塞进去,进去里面,可没得你吃的。” “额...行吧。” “徒儿啊,你切记,保地兵,争天兵,十年前你们这批人里,就你筑基最慢,你这次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到地剑池上,争口气,不然为师这老脸,真没地方搁了。” “师傅,我一定努力。” “嗯,走吧...” 师徒二人嘀嘀咕咕间,爬上了山顶,然眼前所见,却让二人僵直在原地。 无数双目光看过来。 那老者脸都吓绿了,放眼看去,一百多人,认识的不过五六来个,可是其余人身上的气势,却都在自己之上。 要不是那座天门巍峨耸立在那里,他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了。 弟子囫囵吞下口中丹药,弱弱道:“师傅,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向好面的师傅,那是想都没想,就答应道:“也行。” 就在二人准备转身下山时,却是被叶仙语给叫住了。 两个那是又怕又惊,赶忙拜见宗主。 叶仙语看着青年问:“你叫何名字?” 青年毕恭毕敬道:“回宗主的话,弟子杨伟。” 叶仙语说:“名字不错,你要入剑冢取剑?” 青年看了自己师傅一眼,懵懂点头,“是。” 叶仙语慈目一笑,对着身后挥一挥手,众阁老便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叶仙语亦让开前路道:“去吧。” 青年紧张看向自己师父。 他师傅压着嗓子道:“你看我干嘛,宗主让你去就去啊,别给咱们宗门丢脸。” 青年鼓足勇气,横穿人群,那种感觉,不可言说... 叶仙语紧随其后,临近剑门之时,莫名嘱托了一句。 “杨伟。” “弟子在。” “你若是爬上了仙剑池,见到一个人,替我带句话,让他赶紧出来?可以不?” 弟子懵了。 傻傻的愣在原地。 叶仙语脑袋一歪,“不行?” 杨伟说:“宗主,我努力。” 叶仙语欣慰点头,“好,我看好你,去吧。” 杨伟拱手一揖,大步踏入剑门。 深处剑冢,仰望着头顶石阶,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幕幕,和仙子宗主的嘱托,他一咬牙,“老子拼了...” 剑门外。 一众阁老面面相觑,只当宗主疯了,居然有这种想法,那仙剑池岂能是说登上去就能登上去的。 特别是李青山。 长叹一声道:“师傅,你大底是真病了。” 叶仙语撇了撇嘴,“那还能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了呗。” “我那几位师叔也没办法吗?” 叶仙语哭丧着脸,“拜托,这可是剑冢啊,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举世皆愁。 唯有杨伟的师尊亢奋不已。 一想到自己的弟子,得宗主青睐,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小子,真给老子长脸啊!” 与此同时。 五重剑天那条好似没有尽头的石阶上。 一个人影正在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着,每一步,似乎都要用尽吃奶的力气。 许闲。 只是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帅气,而是满身迟暮之气写尽沧桑狼狈。 面容消瘦。 头发凌乱。 弯腰驼背。 嘴唇开裂。 眼神涣散。 如同行尸走肉般,正在向上攀登着。 抬眸。 模模糊糊间,他总算见了石阶尽头,一片云海之上,泛着五光十色的绚丽。 那里。 就是五重剑天之巅。 传说中的神剑池所在。 他见到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耳畔小小书灵的加油声依旧持续。 “主人,加油啊,还有三百阶就到顶了。” 听到三百阶,许闲早已麻木。 百万石阶,百万石阶啊,他一爬就爬了四个月。 从身背两万斤,在到如今,已经身背十万斤了。 早就超出了他身体承受的负荷上限。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早就断了,碎了,可又一次次在剑碑留下的剑胎的滋养下愈合。 骨折,骨碎。 接着重新愈合。 每一次循环,他都承受着窒息的痛,几度晕厥。 可刚晕过去。 立马又被痛醒。 那种折磨,平生之罪。 时时刻刻都好似被扔在油锅里榨,被丢在电箱里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主要的是。 他始终保持着清醒。 痛并享受着。 他无数次的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回到仙剑池,从那八十六柄仙剑里,选一把离开便就算了。 干嘛要遭这个罪。 可他还是挺下来了。 起初。 他只是坚持了两千阶,那时候的他就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得吃很多苦,于是他想着,得一柄仙剑就行了,没必要在拼了,于是他打算放弃了。 可这个时候,小书灵跑出来。 它对许闲说。 你不是一直问我什么时候能修天上白玉京吗?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能修天上白玉京吗? 答案就在这剑冢里。 它说。 剑碑和剑冢本是一体。 想要修天上白玉京,不止要获得剑碑的认可,还要获得剑冢的认可。 它说。 爬上去,出去就能开始修炼天上白玉京,以身铸剑楼了。 它还说。 有剑碑内剑胎的庇护,许闲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爬上去,只是过程会有一点小痛。 听闻时,许闲只骂娘,说自己被坑了,四年青春毁于一旦,还说信你有鬼,还小痛,鬼都不信。 可书灵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来都来了,干嘛不试试。 吃点苦,爬上去,功成名就,现在退,功亏一篑,那四年就真的白搭了。 于是就咬着牙开始爬。 不为别的。 只为四年光阴不蹉跎。 可是爬着爬着,他又后悔了, 不止苦,而且疼啊,那是真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 他再度想放弃。 书灵再次劝说。 你现在放弃,之前的苦可就白吃了。 许闲想想也对,咬牙坚持。 然后就这样,放弃,挣扎,继续,放弃,挣扎,继续... 循环往复。 越想越气,越想越亏,咬牙硬挺,直到现在,小书灵也懒得劝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神剑池,许闲更是生不出半点放弃的念头来。 现在放弃。 就好比自己拼多多砍到最后一个人了,眼瞅着马上就能提现了。 这时候止步,比杀了他都难受。 他咬着牙,硬扛,死扛... 他低吼着回应道:“放心,今天,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那上面!” 第51章 剑蛹破,剑体生 晴空。 星海。 晨风。 夕阳。 剑冢里的天和外界一样,白昼与黑夜轮番交替,让深处痛苦中的你,依旧能知道,时间的流逝缓且慢... 最后三百阶,许闲却爬了整整一个日夜。 身上那件一年前李青山赠的白色剑衫,膝盖和袖口处早已被磨破,双掌之上更是浸满鲜血,十指血肉模糊。 许闲眼中的世界是朦胧的,昏暗的...耳畔万籁俱寂,只剩自己沉闷的呼吸声和厚重的心跳。 脑袋里嗡嗡鸣叫。 他的身体和意志早就到达了极限,完全凭借一道意念,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上了最后一道剑阶。 一瞬间。 身上近乎十万斤的力道轰然消散,许闲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就像是气球一样飘了起来。 那先前因为重力挤压而并发的窒息般的疼痛也随之烟消云散,只剩旧疾还在隐隐作祟。 可相比之前,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奋力的侧过脑袋,抬起眼眸看去,恍恍惚惚间,他看到了一座剑池,寒锁,铁链,神剑,血色... 直到视线无限延伸,确定了在无限上的长阶时。 他方才收回了目光,长吐一口浊气,嘴角不自然上倾,喃喃一句,“小小神剑池,拿捏...” 接着。 如灌了铅般的眼眸坠下,便就再也没有睁开。 许闲。 晕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小书灵的呼唤... “主人!” “主人~” “主人——”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站在骄阳下,沐浴春风里,很舒服。 他沉溺其中。 不可醒。 不愿醒。 而与此同时,神剑池之巅,无数的剑意与许闲体内的剑胎呼应,自剑池之上,剑池之下,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化作一缕缕丝线没入少年肉身。 许闲的肉身于千丝万缕的剑意托举中,浮至半空。 最后剑意凝茧,少年化作剑蛹。 人间有春蚕吐丝,作茧自缚。 剑冢有剑意凝丝,缠人生蛹。 小书灵站在剑蛹之前,双眼微眯,小小的手掌摸着下巴,像是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眼前的剑蛹,志得意满道: “本就是天生的剑灵根。” “后得剑胎孕育丹田。” “如今登临剑冢之巅取剑意生剑蛹,待其破茧,便是后天剑体。” “剑灵,剑胎,剑体,啧啧,你就是活着的剑,大道的剑,也是将来整个沧溟界,最刚,最硬,最快的男人,嘿嘿.” “不错,不错,没想到遗落上苍之下,却是让我捡了你这么一个宝贝。” “这波...我赢麻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闲梦见自己成了一柄剑,他拼命的挣扎,终于撕开了禁锢住自己的剑身,然后就醒了。 神剑池上,剑蛹破茧成人,许闲安然无恙的钻了出来。 疼痛感早已消失。 就连被磨破的膝盖和十指也变得完好如初,先前乱糟糟的长发,纤细笔直,悠然垂落,于风中晃动。 若非白衣破损处仍然留有鲜血,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缓缓睁眼。 双眸之中,孕育着一道剑光,寒且锋,深邃过头顶漫天星河。 许闲有些懵。 抬头。 所见是夜,星河无垠,时见流星拖着光尾划破寂静的深空。 低眉。 是一方剑池,一柄柄巨剑插在剑池之中,可那上面却缠绕着无数的铁索,密密麻麻。 这些铁索彼此相连,将一柄柄剑束缚于剑池之上。 仔细一数。 足足十二柄。 剑有十二,锁横数万。 在星月之下,铁索泛着森森寒光。 这些剑,漆黑如墨,浸满了岁月的沧桑,厚重且古朴,可上面却是弥漫着猩红的血雾,煞气萦绕,让人怎么看都觉得,这剑不是啥正经的好剑。 同一座剑冢。 同样的剑池。 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什么鬼?” 许闲大脑一片空白,思绪飞速转动,他努力的回忆着发生了什么,整合着眼前所见的信息。 自己爬上了神剑池,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成了一柄剑。 他醒了。 四周脱落着剑蛹。 眼前锁着十柄古老的凶剑。 细节不咎,只谈结果。 理清思绪后的许闲,忍不住吐槽道:“这哪是神剑池,这特么是魔剑池吧这是...” 不同于灵,地,天,仙四座剑池。 眼前这座剑池里的剑,从始至终,未曾给与许闲半点呼应。 不知是被锁住了。 还是本就如此。 但是许闲很清楚,从这里拔一柄神剑带出去的想法,基本算是破碎了。 恰于其懵然之际,小小书灵如约而现,飘在其侧,笑盈盈的恭喜道: “恭喜主人,贺喜主人,登临剑冢之巅。” 许闲瞥了她一眼,指着眼前十二柄剑和漫天寒索,扫兴道:“恭喜什么?有什么好恭喜的?你告诉我,这剑我咋拿?” 小小书灵绕着他飞了一圈,最后悬在他双眸之间,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 “这第一件好事,恭喜主人,破茧而生,剑体大乘。” 许闲一愣,不明所以,“剑体?什么剑体?” 小小书灵耐心的解释道:“世间剑体分两种,先天剑体和后天剑体,顾名思义,先天剑体生来便有,即为先天,而后天剑体呢,则是后天淬炼而成的,也就是主人现在这样的,原本你顿悟石碑,便得了一缕剑胎生于丹田,现如今你登五重剑天,踏过百万长阶,在其与剑胎的反复淬炼下,肉身大乘,又得剑冢中的鸿蒙剑意滋养,故此孕育出了这具后天剑体。” 听闻,许闲将原本纷扰的思绪抛之脑后,注意力随之落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惊奇的发现。 自己的伤好了,皮肤变得好像也更加细腻了,丹田气海呼应时,感觉肉身充满了力量,就好像普通凡俗一拳也能砸死一头大象的既视感。 “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这剑体,很牛?”许闲问。 小小书灵重重点头。 “是的,超级牛。” 许闲往前凑了凑,期待道:“讲讲?” 小小书灵努力的想了想,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后天剑体,也就只比先天剑体差那么一丢丢而已。” 许闲瞪了瞪,问:“那先天剑体呢?” 小小书灵又使劲的想了想,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先天剑体也只比后天剑体强那么一丢丢而已。” 许闲沉默了。 深吸一口气。 话语近乎从牙缝中挤出道:“你特么耍我呢?” 第52章 剑冢新主 小小书灵笑嘻嘻的讨好道道:“主人别生气嘛,剑体强,强于对任何剑意都拥有敏锐的感知,对剑道感悟更非常人所能及,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掌握古老的剑招和剑法,当修炼至极境时,可以万物为剑,乃至自身为剑,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剑气,当然,在修炼上,也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凡州这片人间之地,你的后天剑体凌驾于仙体,圣体之上,比肩神体,同境之间,任何人都休想破开你的肉身防御,讲一句同境无敌,不为过...” 许闲听完,对于这后天剑体的概念依旧模糊,不过却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拥有剑体,自己的大道之路更宽了就对了。 小小书灵话音一顿,继续道:“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剑体,可以随着境界提升而变得更厉害,更完善,将来甚至能凌驾于十大先天剑体之上也不一定哦。” 这是一个饼,很大的饼,许闲不吃,他最讨厌的就是吃饼了。 “切—”了一声。 敷衍了事。 小小书灵竖起第二根手指晃了晃,笑嘻嘻道:“这第二件喜事,就是恭喜你得到剑外天的认可,成为这整座剑冢新的主人。” 许闲的兴趣从自己的肉身之中收回,懵懂抬眸,“主人?” “对啊,剑外天的规矩,谁能登上五重剑天,到达这神剑池,谁就是剑冢的新主,掌控整座剑冢,剑冢之中所有的剑,不管品阶,都将听命于你一人。” 说的很玄,听的许闲更玄。 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 小小书灵肯定道:“当然是真的。” 许闲感觉自己发了,激动的问道:“这么说,这里的剑,我想拿多少就能拿多少了?” 小小书灵再度肯定道:“是的,这里的剑都是你的。” 许闲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搓着手,心里傻笑道:“发了,发了,发了。” 根据许闲的了解。 在凡州。 一柄灵剑,价值1000—10000上品灵石不等。 一柄地剑,价值10000——100000上品灵石不等。 而天剑,近乎天价之物,凡问世,必能拍出百万的天价。 更别提仙剑了。 仙兵在凡州,那可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只有大型的上古遗迹和仙坟中才有可能出土。 每一件都是当之无愧的无价之宝。 这一座剑冢,百万灵剑,十万地剑,数千天剑,八十六柄仙剑....这,可以毫不谦虚的说,许闲离凡州首富也就只差半步之遥了。 那就是从这里走出去。 “嘿嘿!” 小小书灵似是猜到了许闲的臆想,秀眉稍稍一拧,开口便是一盆冷水,浇了许闲一个透心凉。 “主人,这里的剑是不能卖的。” “嗯?”许闲一愣。 小小书灵解释道:“剑外天的剑,是有灵之剑,一生只择一主,你若是将剑从这里带出去了,便是认你为主,别人是用不了的,等你死后,剑回剑池,区别只是,别人一生只能取一剑,而你可以取很多,甚至全部,当然...前提是你能承受得住。” 好似当头一棒。 许闲当场傻眼。 “额?” 不过转念一想,却无所谓的摆手道:“无所谓啊,我不能卖剑,还不能卖门票了,我让别人自己进来取不就行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嘿嘿。” 小小书灵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他看。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 小小书灵坦诚道:“主人的想法当然是好的,也是可行的,可是主人,你想过问道宗的感受吗?” 许闲挑眉。 小小书灵双手一摊。 “你要是那么干了,估计他们能把你活撕了。” 许闲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抓耳挠腮。 还真是。 这不就是守着一座金山,但是却带不走呗。 许闲也不沮丧,而是乐观的啧舌道:“没事,我先不说,悄悄发育,等哪天我也渡劫境了,我就不怕他们了,到时候在卖也一样。” 小小书灵婉儿一笑。 “审时度势,待时而动,主人不愧是主人,好聪明哦,那主人以后,可要更加努力修炼了哦。” 好假! 许闲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得了,这下又多了一个不得不吃苦的理由了。 索性往地上一坐,左右摆动一下脑袋,脖节随之咔咔作响,懒懒道:“有一,有二,应有三,还有啥好消息,一口气全说了吧?” 小小书灵也往下降了降高度,盈盈笑道:“第三个好消息,也是最后一个,从今天开始,主人就可以修行天上白玉京啦。” 许闲单手托腮,漫不经心问:“怎么个修法?” 小小书灵目光炯炯。 “以身为基铸高楼。” “哦。” “主人看到这十二柄神剑没?” “废话,我又不瞎。” 小书灵又问:“那主人知道这十二柄剑为何被这些铁链锁住了吗?” 许闲平静的望着她,“你猜?” 小书灵愣了愣,便自问自答道:“天上白玉京,共有十二层,一楼即一剑,一剑即一楼,十二剑,刚好十二楼。” 许闲不语... 小书灵娓娓道:“...昔年,天上白玉京由在,矗立于混沌之海,一楼十二剑,镇守沧溟,域外邪魔,黑暗生灵,凡敢越过混沌海,剑楼现,神剑出,镇杀一切敌,一生斩杀强者不计其数,后来...混沌海外黑暗动乱,域外生灵犯我沧溟,沧溟强者尽赴星海,抵御外敌,吾主亦携剑楼白玉京参战,于碎星海战至天昏地暗。” “后来沧溟界惨胜,吾主力尽,即将坐化,剑楼崩塌,十二柄神剑遂为无主之物。” “然十二柄神剑,于剑楼之中,一生随主杀伐无数,其上杀意极重,失去剑楼镇压,自生滔天煞气,吾主残留之际,恐十二柄神剑受黑暗之血污染,自生灵智而霍乱苍生,便以肉身铸下一座剑冢,将十二柄神剑封印于剑池之中。” “并嘱托我,将来若得新主,便需得到这剑冢的认可,才可重铸剑楼,楼铸一层,可解一剑,以楼御剑,以楼镇剑,十二楼成,封印尽开。” “吾主死后,我便铸剑碑一座,留下残棋一局,带着剑冢长眠沧溟,等待有缘之人,为吾新主。” “悟剑碑而得剑胎。” “登剑天而铸剑躯。” “建剑楼而取神剑,问沧溟而举世无敌。” “这就是我的故事,也是剑冢和剑碑的由来。” “可惜...” 小小书灵低眉敛目,叹息一声,又看向十二柄剑,低沉道: “我沉睡了太久,记忆缺失了很多,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它们曾经叫什么,我也忘了。” 回望许闲,目中暗沉,“甚至,我连吾主曾经叫何,也想不起来了。” 第53章 取剑 它很小,它的眼睛更小,可是小小的眼中却藏着连诗人也写不出的沧桑与凄凉。 许闲捕捉到了。 他想。 属于它的故事应该很精彩,它主人的故事也一定更精彩。 不过,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过去就是过去…… 他伸出一指按在了小家伙的帽子上,轻轻用力压了压。 后者茫然仰头望来。 许闲笑道:“我叫许闲。” 小小书灵一愣,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莫名其妙。 许闲叮嘱道:“记住了,可别在忘了。” 小小书灵呆滞了好大一会,方才明白了过来,眼中明媚驱散悲伤,点头道: “嗯,记下了,许闲,吾主之名。” 许闲仰望着星空,喃喃而语,“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 垂目看向小小书灵,勾着唇角道:“送你八个字,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小小书灵似懂非懂,可是它却在许闲的眼中,看到了如它一般的惆怅,就好像,许闲也如它一样,重活了一世一般。 他的眼里。 也装满了故事。 它嗯了一声,重重点头,也学少年,仰望星空。 它问:“主人。” “嗯?” “刚刚的诗是你自己写的吗?” “怎么了?” “写的真好。” 许闲坦然道:“不是,是别人写的,我把它们凑一起了。” 小书灵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抄的啊,难怪。” 许闲原本不识字,这是初遇时它就知道的事情。 许闲白眼一番,说教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这叫借,不懂别瞎说。” 小小书灵心神一震,新奇道:“好有道理。” 许闲乐呵一笑,问道:‘怎么样,我刚念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很有逼格?’ “什么是逼格?” 许闲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一听就像是很有文化的样子,很潇洒,很洒脱...” 小小书灵噗呲一笑,揭穿道:“装逼的意思呗?确实挺装的。” 许闲无语,总算是明白了知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含义了。 转移话题道:“行了,不扯了,说正事吧,我听你那意思,这十二柄神剑我暂时是拿不了对吧?” 小小书灵收起笑容,乖巧点头。 “是的,这是上古神剑,因杀伐过重,沾染了戾气,你现在还驾驭不了,所以得先把剑楼建起来,以剑楼镇压,方可解除封印。” 驾驭不了,这话许闲是不爱听的,等同于说他不行呗。 可架不住事实如此啊。 他如今得到了剑冢的认可,成了这剑冢之主,与这剑外天形成了一道若即若离的联系。 从这道联系中,他能清楚的感知到眼前十二柄剑的可怕之处。 即使被寒锁禁锢,被剑冢封印,那上面的杀气,还是让人冷不丁的打哆嗦,凝视之时,更是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心神惧颤。 仿佛只要一触碰,就会被撕碎。 更别提驾驭了。 “那咱们走?” “行。” 许闲起身,回望一眼身后十二柄神剑,就像凝视十二只荒古巨兽,深深一眼,再问道: “话说,小书啊,以后我剑楼盖起来,不用在回来了吧?” “要啊。”小书灵想都没想。 许闲脚步生生一顿,死死的盯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家伙。 小家伙心领神会,噗呲一笑,解释道:“主人放心,你是剑冢之主,虽然现在修为不高,无法完全彻底的掌控剑冢,但是回到这里,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许闲将信将疑道:“当真?” 小小书灵肯定道:“包的哦,等你剑楼一层建起来,你甚至都不用走剑外天的剑门,就可以随时随地,从任何地方,进入剑冢哦。” 许闲一听,悬着的心落下,甚至有些欣喜道:“这个好啊,这个好啊。” 若是真如此。 以后遇到不可抗的危险,自己岂不是就可以躲进这剑冢了,安全的一批啊。 还有。 这剑冢这么大,本就是一方天地,还可以当做储物空间。 小书灵提醒道:“不过...前提是要把剑楼建起来。” 许闲大大咧咧道:“行,建,出去就建,马上就建,建楼,我太懂了。” 许闲只想说,没人比一个土木工程毕业的更懂盖楼了。 小书灵挥舞着小拳头,打气道:“嗯,那就开始第一步计划,突破金丹境吧。” 许闲一愣,“突破金丹?” 小书灵理所应当道:“对啊,只有突破金丹,才能承受住白玉京一楼的法则之力。” 许闲笑容僵滞,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的朝着神剑池的边缘走去。 小书灵接着说:“还要准备很多上品灵石...” “灵石?干嘛?”许闲随口问。 小书灵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当砖头用。” 许闲心里一咯噔。 “嗯?” 小书灵掰着手指道:“还要寻一些稀有的材料,比如特殊的木材啊,还有稀有的矿石啊....” 许闲一个脑袋两个大,赶忙打断小书灵的话,问道: “打住打住,我就问一句,一层剑楼,得要多少灵石?” 小书灵想了想,手指点着唇,道:“嗯...没算过,不过按凡州的灵石强度和灵气含量,估摸着一层楼怎么也得几百万块吧...” 许闲一个踉跄,险些没原地去世。 “多少?” “...几百万啊,也可能更多。”小书灵全然不觉。 许闲嘴角抽抽。 心里早已一阵翻江倒海。 几百万。 还是上品灵石。 闹呢? 自己抢银行都不够。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所谓的运气和气运。 所有你靠努力获得的运气得到的机缘,都在逼着你吃更多的苦,逼着你努力,逼着你卷。 许闲受够了,也看透了。 “怎么啦?” “我觉得,这楼也不急着盖。” “可...” 不等小书灵说完,许闲一步踏空,生无可恋的自神剑池跳了下去。 长风贯耳,急速下坠。 片刻后。 许闲重新站在了仙剑池上,目光在一行行仙剑之上游弋,艰难的做着抉择。 什么剑楼。 什么神剑。 都是虚的。 拿柄仙剑才是眼下最实在的。 他摸着下巴,再三确认道:“你确定,我暂时只能拿一把吗?拿两把不行?” 第54章 剑名且慢 小书灵坐在少年肩头,耷拉着脑袋,抬手压了压书本般的小帽子,有气无力道:“我的主人啊,我都说八百遍了。” 许闲拧着眉头很是为难。 虽为剑冢之主,却有诸多限制加身,让许闲很是痛苦。 境界太低。 故此承受不住这座剑冢的力量,尤且只能取一剑而已。 剑冢。 现在就像是一座金山,摆在自己面前,是自己的,可偏偏需要自己以修为和境界才能将其彻底解锁。 你说不合理吧。 它说的确实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你说合理吧? 许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法的。 “罢了,一把就一把吧,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他摆了摆手,开始于眼前的剑池中再度抉择起来。 仙剑池不同于其余三座剑池。 仙剑池的剑都是仙剑,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剑。 所以每一柄仙剑都插在剑台之上,且剑剑皆有剑鞘。 剑台共计一百,整齐排列。 每一个剑台约莫一丈见方,半人之高,剑台正面书有文字,同剑门之字,出自一处。 许闲识得。 上为剑名。 下为序号。 壹至壹百。 其中有剑八十六,空台十四,分别是第十,十八,十九,二十,三十六,四十九,五十三,五十七,六十六,八十八,九十,九十三,九十四… 空台之上,因仙剑被取,而无剑无名名,只余序号。 目光巡视一圈,许闲不禁在想,不知那日所见斩妖剑,出自哪个石台。 “既然剑台有序号,是否算是排名呢...” 他的目光落向了首位第一剑。 【幽冥重剑】 剑极大,剑身极阔,通体黝黑,上无点缀,厚重且沉,是一柄当之无愧的重剑,不比其余之剑,一柄柄生的流光璀璨,活灵活现,这柄重剑看着笨笨的,有点丑。 可朴实无华,却也难掩锋芒。 只是这名字让许闲不免迟疑。 他靠近此剑,仰头而望,重剑轰鸣,强烈回应。 许闲嘀咕,“就是这名字,听着有点像是魔剑。” 肩头书灵知晓主人忧虑,便出言说道:“我忘了和主人说了,仙剑池中的剑,除了序号不变,名字是可以被改变的,你现在看到的名字,是他上一个主人赋予它的名字,或者是它诞生时,铸造者赐予它的名字,当它重新择主,名字便可由新主定义,当有一日,主死剑归,重封剑台,这剑台之上,自会刻上它的新名。” 许闲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倒是也解释通了,为何十四石台,只见序号,而不见剑名。 “哦...懂了。” “那就你了。” 许闲不再犹豫,纵身跳上剑台,单手握住剑柄,重剑再次呼应,震动而鸣。 那一瞬间。 许闲的眼底,拂过一抹惊芒,接着,脑海里随之闪过无数的画面。 他见到一柄巨剑,斩破幽冥,洞彻苍穹,碎星,断月,翻江,覆海而出。 “幽冥重剑寒芒现,一剑横空定江山。” 猛然拔剑,重剑出鞘,横空而斩,断空而劈,罡风猎猎,剑意激荡四野。 许闲落下剑台,重剑插入地面,思绪收回,抿唇而道:“好一柄重剑,霸气,自今日起,你便叫...” “且慢!” 重剑抖动,空间泛起涟漪,给予许闲回应。 小小书灵有些傻眼。 “且慢?” 许闲坏坏道:“好听吧。” 小小书灵违心道:“好听(..才怪)!” 许闲自是无所谓的,名字而已,本就只是一个称谓,若是能有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自然最好。 一抖袖口,“且慢,收。” 重剑破土,剑鞘回锋,化作一抹寒光,没入袖口之中。 寻常人取剑,自然只能扛着出去。 许闲不一样。 他乃剑冢新主,些许特权,还是有的。 “走吧,该回去了。” 得剑而归,意气风发,许闲先是跳下天剑池,在跳地剑池,在跳灵剑池,回到最初进来的地方。 只是不同的是。 原本空空如也的来时路,此刻却见了一扇虚无之门,大开大合。 许闲没有迟疑,一步踏入其中。 眼前一晃,再见剑门,就在咫尺之间,可是许闲整个人却犹如被掏空一般,瞬间瘫软了下去,肚子里更是传来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只见他弯着腰,抚着墙,眼里冒着绿光,声音嘶哑,一点一点向外走去。 扶墙而进。 扶墙而出。 “要死啊...” 此时剑门外,天光微亮,群星渐隐,破晓将临,山野间,寂静无声,就连山中晨鸟,亦惊而不啼。 剑门那道广场上,挤满了人群。 有的立在树梢上,有的盘坐石板中,有人依靠着树木,有人站的笔直,却又皆闭目不言。 最靠近剑门的地方,叶仙语的面前站着五道身影,每一个身上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气息之强,竟是生生盖过了叶仙语。 那是祖峰的五位老祖。 剑祖的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和第九亲传弟子。 也正是因为五人的存在,让此间一众阁老和长老们,皆不敢高声而语。 问道宗中,都知道,五位老祖闭关祖峰,隐世不出,从不过问山中之事,更从未同时现身人前。 可短短五载光阴,却是接连现世两次。 第一次。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因许闲而出。 这一次。 不闻其声,却见真容,亦因许闲而出。 一切只是因为,昨日午时,窥见天门之上,泛起五色霞光,好似天光临凡。 白,青,蓝自是常见,便是金色,也有记载。 可是五色霞光。 却从未出现过。 哪怕整个过程,只是流萤一刹,却还是被一直关注着此事的问道宗众人捕捉到了。 就在众人错愕的时间里,五尊老祖,随之先后出现在了剑门之前。 一言不发,站至如今。 就连负责镇守剑冢的那位老人家,也离开了古钟阁楼,来到了剑门之前。 五色霞光。 亘古未有。 非要说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登临了传说中的神剑池。 那可是神剑池啊。 仙剑池上,再登百万剑阶。 可即便有了猜测,却也不敢确认,更不知那古钟该不该敲,拿不定主意的他,也只能来此,同众人共同等候。 其余之人,亦是如此。 登临神剑池者,只能是许闲,四个月了,整整四个月,就在他们都以为许闲会不会出了意外之时,剑门异动,让他们麻木的心再次高悬。 等待。 又是一天一夜的等待。 突然。 剑门浮动涟漪,众人无不一凛,眼神炙热而凝,就连五位老祖,心也在这一刻悬到了嗓子眼上。 叶仙语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两步,“师兄,有动静了。” 第55章 我饿 只见一道人影,自万众瞩目中扶门而出,踉跄而行,缓缓抬眸。 “呃—” 众目相对间,无不屏气凝神,呆若木鸡。 许闲喉结一滚,向前挪了两步,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断线纸鸢,轰然向前倒去,青衣男子率先反应,于许闲即将与大地接触的瞬间,将其稳稳拖住。 其余众人眨眼之间便冲了过来,将其团团围住。 “小师叔~” “小师祖~” “小师弟!” 朦朦胧胧间,只听耳畔嘈杂,许闲奋力抬眼,徐徐扫视,所见一众皆是陌生脸庞。 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唯一熟悉的叶仙语身上,用尽吃奶的劲抬起了手。 “师姐。” 叶仙语赶忙上前,半跪于许闲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掌,担忧道:“小师弟,我在,你说?” 许闲唇齿微张,嘶哑着吐出一字。 “饿—” 叶仙语一愣。 诸位老祖一怔。 众阁老面面相觑。 许闲说完整个人便就晕了过去。 几位老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大半茫然,不知所措。 “师兄,咋弄?” “小师弟没事吧?” 青衣男子沉声道:“无碍,应该是饿的,我以灵力稳住了他的心神,等他醒来,吃点东西就行。” 众人听闻,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定了下来。 些许时候。 五位老祖亲自护送,带着许闲率先离去,叶仙语留下一句。 “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切莫宣扬。” 亦扬长而去。 李青山紧随其后。 他现在是知道许闲没有大碍了,但是他还想知道许闲到底取没取出神剑。 这可关系着300万积分的大事。 至于其他人。 心中所惑自是相同,可人被老祖带走了,他们也只能是干瞪眼了,无非彼此之间,探讨两句,妄测一番。 “呼...还好人没事,天佑吾宗啊。” “可惜了,饿晕了,也不知道小师叔到底爬没爬上五重剑天,登临神剑池,拔到神剑了没?” “是啊,急死人了。” “刚刚小师叔出来时是空手的,不会什么都没得到吧...” “这不可能,最少也拿了仙剑的好吧。” “要不咱们也跟上去看看?” “算了吧,几位老祖的气场,我扛不住,还是等青山回来问问吧。” “也对...” “怎么就能饿晕呢?” “废话,你筑基境的时候进去待四个月试试,两个月都未必抗得住。” “幸好是饿晕的...” “散了散了,都回吧。” 数月枯守,一朝散尽,虽然等到最后,还是没等来答案,可一入剑冢四月,不管许闲最后有没有拔出神剑,又是否登临神剑池,问道宗的卷宗上,一样能为他单独写下一笔。 书的是:许闲少时,十月筑基,入剑冢觅剑,足四月方出。 纪录于此。 前不见故人,至于后来者是否能居上,姑且只能交给时间来检测了。 当天光大量时。 铸剑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问剑峰峰巅的仙府宅院里,许闲躺在叶仙语的卧榻之上,正在酣睡。 而他的面前,六道人影,正围着一柄厚重的重剑仔细端详。 不时啧舌,发表着看法。 “小师弟生得秀气,偏偏取了这么一柄重剑,挺反差的。” “小语不是说,他生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从小打猎捕鱼的,本就是山里长大的娃子,有些粗狂,也在情理之中。” “六师兄所言极是。” “我记得这柄剑,当年我取朱雀时见过,此剑虽然长得丑了些,但是却为百剑之首。” “我也有些印象,可惜了,要是小师弟能拔出神剑就好了。” “兴许神剑池根本就不存在也不一定,能取出仙剑之首,已经远强过你我了。” “确实...” 须时。 许闲未醒,知许闲无恙,五人便先行离去,他们留下,恐许闲醒后,会有压力,走时叮嘱叶仙语,待许闲醒后,好生照料。 至于剑冢之事,小师弟若是愿意说,那便记录下来,留于后人参考,若是小师弟不愿讲,不可逼问,不可干预。 问道宗。 以剑立世,亦以人为本。 尊重每一个弟子的隐私,特别是涉及机缘之事,更为慎重。 叶仙语欣然应下。 五人走后。 李青山才敢进来,先是探查了许闲的情况,满面愁容道:“怎么还没醒?” 叶仙语微笑道:“他刚喝了玉液仙露,还没吸收完,早着呢?” 李青山一惊,调侃道:“玉液仙露?我记得你只有一滴,我这个亲弟子闻一下你都不让,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叶仙语坐在床头,半眯着眼道:“你说呢?” 李青山白眼一翻,“我怎么知道。” 叶仙语眼神示意,横桌重剑,提醒道:“看看,那是你小师叔带出来的剑。” 李青山闻言,才注意到桌上重剑,踱步向前,细细端详,欲要伸手触碰,却感剑中之灵,威压袭来。 不禁赞许道:“好霸道的剑气。” 叶仙语笑眯眯道:“在霸道也只是仙剑。” 李青山吐槽道:“只是仙剑,你老人家说的真轻巧,举世凡州,能有几把仙剑,此剑问世,必可登榜。” 叶仙语伸出小手,“别装糊涂,拿来。” “什么?” “我赢了,我的一百万积分。” 李青山撇了撇嘴,不死心道:“要不我们在赌一局?” 叶仙语反客为主,拒绝道:“不赌,说好的,最后一次的。” 李青山别过头去... 叶仙语催促。 “快点。” 李青山极不情愿的取出道玉,“我该你的。” 叶仙语得到积分,心情大好,不忘挖苦道:“哼哼,愿赌服输,男人,你是不是输不起。” 看着空空如也的道玉,李青山心如刀绞。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还是很痛。 叶仙语目的达成,便下了逐客令,“行了,人也看了,剑也见了,账也清了,你可以走了。” 李青山深深看了呼呼大睡的许闲一眼,怨气冲冲回了执剑峰。 数日后。 许闲苏醒,醉意熏熏,只觉得脑袋疼的厉害,抬眸所见,红罗纱幔,雕花玉镜,更懵了。 一个离谱的想法突然跳出。 “嗯...我失身了?” 第56章 来自师姐的关怀 院中仙子,尖耳轻动,眉眼一沉,面颊抽动... “来院中见我。” 此声明明自屋外而来,却缥缈若在耳畔。 “师姐?” 许闲四下巡视闺房,不见其人,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站起身来。 见桌上横重剑,袖口一抖,将其收回,提壶饮下一半,神志渐清,袖口一抹唇前,方才向屋外而去。 行进途中。 记忆重塑。 许闲也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剑冢取剑,一去四月,离开剑冢之后,之前源自于剑冢中剑意供养的能量源被斩断,他腹中空空,被饿晕了过去,然后.... 就没然后了。 想来是被叶仙语带了回来,只是这三分醉意从何而来,却不得而知。 寻声行至小院,时已是初春,院中山花第次开,见一白衣仙子,孤坐花丛中,画风极美。 “师姐,你找我?” 叶仙语回眸望来,不免审视一眼,吐出一字道:“坐。” 许闲没有迟疑,踱步桌前落座。 叶仙语问:“感觉如何?” 许闲坦然道:“不知道怎么了,昏呼呼的,跟喝了一夜大酒似的。” 叶仙语嗔其一眼,鄙夷道: “仙液琼浆乃是仙蕴中的上品,产自上古仙坟,整个凡州找不出10滴来,酒岂能比,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沧溟界草木品阶:凡,灵,仙,神。 凡植,凡间产物,寻常草药。 灵植,吞噬灵气而生的灵药。 仙植,孕育一缕仙气之物,极其稀有,每一种都是无价之宝。 至于神植。 书中有记,却无人曾见。 仙液琼浆。 记载之中,产自上古仙坟之内,乃是仙人所酿之酒。 于岁月的沧海桑田中得以保存,后世之人,入仙坟而得机缘。 凡人饮之,除相思之疾皆可治,增强体质,延年益寿。 修士饮之,疏通经脉,恢复元气,疗伤圣药。 极其珍贵。 许闲笑道:“怪不得,我说怎么这么晕呢,多谢师姐。” 叶仙语玩味道:“一句谢谢有何用?要真想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许闲懵懂,“比如?” 叶仙语眯着眼睛,“比如...写张欠条,日后还我呗。” 许闲白眼一翻,“我想,我们可以聊点别的…” 叶仙语伸出一指戳了戳许闲的额头,鄙视道: “吃完抹嘴不认账,男人果然都一个样。” 许闲无语,这话听得怪怪的,怎么还上升到男女对立的层面了呢? “行了,说正事,你知道你在剑冢里呆了多久吗?” 许闲不假思索道:“四个月呗,咋啦?” 叶仙语板着脸,厉色说教道:“还咋啦?你也知道四个月是吧,你明明早就登上了仙剑池了,为何还在里面待了那么久,不是与你说了,只能呆两个月…” 许闲有些尴尬,“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长生路,比的不是谁跑的快,谁跑的远,而是比谁活的长,要稳健,懂?” 叶仙语一通唠叨! 许闲却并不反感! 也许在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罢了。 “行,我记下了,以后注意。”许闲诚恳道。 叶仙语端起桌上热茶,轻轻吹气,余光一瞥,见其态度还算诚恳。 便道:“下不为例。” “明白。” 喝一口热茶,空盏落桌,自续一杯,看一眼少年道:“喝吗?” “整一杯。” “自己整。” “哦。” 叶仙语慢慢品茗,言归正传,“你的剑,是百剑之首的那一柄重剑吗?” 许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袖口处,点头道:“对。” 叶仙语落杯,指尖在身侧绕了一个圈,一柄仙剑凭空显化,悬于其畔。 剑身纯白,通体晶莹,不同于许闲的重剑,这柄剑很秀气,就和叶仙语一样,亦是剑中美人。 叶仙语说:“这是我的剑,叫仙语,从首位开始数,排在第八十八。” 许闲无意间凝视此剑,感觉与其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联系,似乎只要自己意念一动,就能与眼前仙语交流一般。 仙语也在隐隐之间,背着主人给予自己热烈的回应。 想来应是与自己成了剑冢之主有关。 敷衍道:“好剑。” 叶仙语努了努唇,指尖一晃,仙语收锋。 眼神示意许闲袖口之中,问道:“你的呢,起名字没?” “当然。” “唤何?” “且慢!” 叶仙语亭杯踌躇,“干嘛?” 许闲笑道:“我说我的剑,叫且慢。” 叶仙语端着杯子愣了好大一会,方才反应过来,同时也明白了许闲的用意,低着眉吐槽道: “你是真小人啊。” 许闲没说话,小孩子才解释。 两人对坐喝茶,沐浴初春的山风,许久无声。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说啥?”许闲明知故问。 叶仙语犹记师兄叮嘱,温声道:“不想说就不说吧,没事的话,回去修炼去吧,别赖在我这了。” 许闲识趣起身,拱手一揖,“那我便不叨扰师姐了。” 叶仙语转动着杯子,漫不经心道:“嗯。” 许闲转身离去。 “师弟。” 许闲脚步停滞,侧目回望。 “怎么了?” 叶仙语并盯着手中杯,杯中茶,低声问道: “神剑池,真的存在吗?” 许闲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当然。” 叶仙语眉目轻压。 “知道了。” 许闲看了后者一眼,转身离去,出小院,而下高峰... 许闲走后。 叶仙语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弄着长发,惆怅的望着面前抽枝的桃树,自言自语的说道: “年纪不大,心思不浅呢。” 第57章仙府 且慢横天,迎风而行,青峰隐隐,山水迢迢,少年满目春风。 “哈哈哈,总算是不用再打飞剑了。” 俯瞰群山。 神念一动。 山中剑息极众,灵剑,地剑,天剑一揽无余,藏在任何角落都能被许闲收入眼底。 来时问剑峰悬一仙剑。 一剑峡中有三柄仙剑。 远处祖峰有五柄仙剑。 眺望云深处,许闲察觉还有五柄仙剑之息,极其微弱,可确实存在。 许闲不由拧眉。 “嗯。” 仙剑池共计仙剑一百,除了自己手中且慢,空石台刚好十四,眼下所查亦是十四。 十四仙剑。 尽藏山中。 许闲试图将自己的意念延伸,却于前行中受阻,险遭反噬,心神不稳。 收回神念,许闲平复心绪,凝视山中某处,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问道宗下,还另有玄机。” 回想入宗之时,关于问道宗的传闻。 举世皆言,问道宗山门所在,镇压着异族的在凡州的大道气运。 许闲想应是与此有关,传闻想来并非空穴来风…… 他回到宅院。 见到温晴雪,与其寒暄一番,谈及剑冢,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便询问正事。 许闲想申请一座宅院。 温晴雪没多说什么,告知许闲,持道玉至杂事堂,便可申请。 不及温晴雪多言。 许闲迫不及待的踏着且慢来到了执剑峰砸杂事堂分部办事处。 杂事堂,问道宗十三堂之一,管的很杂,所以叫杂事堂。 许闲兴致勃勃的踏进执事堂办事处。 值班的弟子一眼便就认出了来人是许闲,赶忙招呼。 “小师祖,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许闲表明来意,“我想申请一座宅院。” 弟子热情的招呼着。 “当然可以,不知小师祖,是想要灵府,还是仙府呢,对位置有没有要求,几进院的,要不要灵田,需不需要开凿灵井...” 许闲被问的有些懵,诧异道:“这么讲究?” 弟子微笑道:“小师祖入宗不久,兴许还不知道,要不我跟小师祖详细讲讲?” 许闲往椅子上一坐,点头道:“行。” 得许闲准许,弟子开始侃侃而谈。 “我们问道宗总共有四种规格的灵院。” “一等灵府,背光,没有任何配套。” “二等灵府,朝南,配有一亩的灵药田。” “三等灵府,精致小院,位置极佳,视野极好,有三亩灵药田,外加一口灵井,春暖夏凉,强烈推荐。” “至于于仙府,那可就是顶级豪宅了,数量极其稀少...” 许闲越听越觉得这小伙像是房产中介。 但是不得不说,很专业,介绍的很通透。 问轻咳一声道:“那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能弄套仙府住否?” 弟子忙道:“小师祖是一代弟子,按我问道宗的规矩,你能享受阁老的待遇,整个问道宗,你的身份地位仅次于几位老祖宗,你太可以了。” 许闲颇为满意,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不过那弟子却是话锋一转,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小师祖,这仙府数量极少,都住满了,得等空出来才行…” 许闲稍稍皱眉,“怎么个空法?” 那弟子笑道:“仙府一年的租金贡献点最便宜都得三十万啊,总有一些人舍不得,帮走不是?” 许闲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房租?” 弟子耐心解释道: “一等灵府,年租金一万,二等灵府,年租金三万,三等灵府年租金五万,仙府三十万起…” 许闲麻了! 功法,武器,筑基丹,都不要钱。 谁能想到,住的宅院要给贡献点啊。 这问道宗肯定是地处偏远,又不合群,所以外贸不行,只能拉动内需,这叫什么,经理内循环。 失算了! “小师祖,小师祖...” “嗯?”许闲回神。 “你看怎么说?” 许闲默默的看了眼腰间玉牌,不足一千。 但是... 作为师祖,面子他还是要的。 “我就是想问问,就非得租吗?我就不能直接买?” “暂时好像不行!” “行!” 许闲起身,“茶不错。”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小师祖,你不租了吗?” 许闲摆了摆手,淡淡道:“等仙府空出来再说。” “那我给你留意着,有的话我通知你。” “行!” 直到许闲走远,弟子方才转身回屋,啧舌道: “啧啧,小师祖,还是有实力啊!!” 第58章 任务大厅 许闲离开执事堂后,便就回了温晴雪的小院。 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日,直到晚风吹,直到星河现,忙碌一日的温晴雪回到院中。 见枯坐的少年,满面愁容,凑近问曰:“小师祖,你怎么了?” 许闲不语,一昧看天。 温晴雪于前坐下,目光游离间在问:“小师祖,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许闲只感觉心里又被扎了一刀,悲凉的看着面前的冰山姑娘。 温晴雪不躲不闪,直视双眼又问:“小师祖,你是不是没钱?” 许闲啧舌,“你都多余问,我啥时候有过钱。” 温晴雪愣了一下,无力反驳。 “也是。” 许闲越想越想不通,忍不住吐槽道:“小温,你说这修个仙怎么就那么难呢,咱们好好修炼不行吗?宗门是咋想的,吃饭要贡献点,灵石要贡献点,就连灵府也要贡献点,就不能纯粹一点,好好修仙,共觅长生吗?就非得让咱们这些人,去外面打打杀杀?你说,这合理吗?” 温晴雪明白了过来,却没有接话。 “图啥呢,害——”许闲唉声叹气。 温晴雪想了想,轻声道:“小师祖,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许闲一怔,抬眸盯着姑娘。 温晴雪慢慢道:“昔年剑祖执剑荡魔时,也有人问过他,逍遥天地,做个人间仙人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涉险,得罪那些异族,你知道当时剑祖是怎么说的吗?” 许闲挪了挪屁股,坐正了些,摇了摇头。 温晴雪语气加重道:“剑祖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许闲默默垂下眉眼,又抬起看向温晴雪,笑道:“你这是在给你师祖我上课呢?” 温晴雪轻笑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想告诉师祖,我们可以不理解,但是理应尊重,规则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它不得不存在的道理,自私自利,从不是贬义词,这是万物生灵生来就有的本性,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像剑祖一样,大公无私,敢为天下先,所以才有了问道宗,并用万年的时间,建立了现有的秩序和规则,用奖励和惩罚的方式,让宗门得以运转的同时,也能护下这北境的万里山河。” 微微一顿,温晴雪劝说道:“或许小师祖该出去看看的,顺便可以做点任务,一边可以看看人间山河,领略红尘百态,一边还能挣贡献点,岂不是一举两得。” “修仙不能只是埋头苦修,什么都不做不是,走万里路,读万卷书,也是一种修行,或许到时候,小师祖会明白,为何如此,又为何要如此,你觉得呢?”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 没有反驳。 因为温晴雪说的对,即便听着有些刺耳,说教的意味极浓,换做寻常十八岁的土著兴许一时还无法理解她想要表达的真正含义。 可许闲是穿越者,没人比他更懂怎么做阅读理解了。 自是心知肚明。 温晴雪见许闲不说话,便问:“小师祖这是答应了?” 许闲余光瞥了姑娘一眼,懒懒道:“我想静静。” 温晴雪歪了歪脑袋,眼中神色忽暗忽明,终是欲言又止,不忍扰了许闲的思绪,起身离去,回了屋中。 话说了就行,点到即可,至于如何选,本就应该由小师祖自己来。 小师祖那么优秀,她相信他会明白的。 慢慢来。 就和自己以前一样。 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花成花,树成树... 不过... 温晴雪小声嘟囔,“静静是呢谁?”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许闲枯坐院中,忽而一笑,些许自嘲,违心的吐槽道: “问道宗的道,是道理的道。” “问道宗啊问道宗,你还真是正的发邪啊。” “也罢,眼下挣钱的法子,也只有这个了不是。” 遂起身,也回了屋中,打坐修炼,运转心诀。 一心创业没有启动资金。 也只能打工谋条生路了。 许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重活一世,还是一样的。 只是读书变成了修仙。 只是打螺丝变成了打怪。 果然。 人活着就有烦恼。 “修仙也有修仙愁,不劳春风替我忧。” ———— “快看,那不是小师祖吗,这么快就筑基了?” “啧啧,没想到,小师祖也得打工啊,心里平衡多了。” “废话,宗主都打工好吧,问道宗的宗旨,人人打工人,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任务大厅内,许闲一袭新青衫,纤尘不染,双目炯炯有神,正挤在人堆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任务条,对于耳畔嘈杂议论,置若罔闻。 近一年来,整个问道宗,就数他许闲的名气最大,被围着看多正常,不看才不正常呢。 毕竟自己长这么帅。 要懂得分享不是。 许闲一圈看下来,见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任务,不少让他眼前一亮,打开了新的世界观。 有斩妖的,有除魔的,有诛邪的... 这些都是正常范畴。 让许闲没想到的,还有救灾的,求雨的,治病的,这就离谱了。 比如许闲正在看的这一条任务,写的是北境三千里,一个叫临江城的地方遭了特大洪水,需要一名大乘期的修士前往,替大江改道,一劳永逸。 奖励很丰富。 整整10万贡献点。 许闲正看的入迷,身后一只手蓦然伸出,将那任务取下。 “这个任务,我接了。” 许闲回眸看去,见了一张冷峻的人脸。 “呦...这不是青山师侄吗?你也来打工啊?” 李青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指着一个角落,沉声道:“元婴以下的任务在那边,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许闲无语,喊了一嗓子,“看看不行啊!” 显然。 并未得到回应。 悻悻作罢,朝着角落走去,暗暗诽腹道: “我说怎么都这么变态呢,原来是看错了,真是没大没小,怎么跟师叔我说话呢...” “...嗯,这任务不错啊,就是钱少了点,不行。” 第59章新弟子帮扶计划 “灵级任务:西境疑似有魔族之人越界,任务建议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前往调查,任务奖励4000积分点……” “乙级任务:杂事堂长老徐风在天霜城附近丢失了一个储物袋,,任务不限制领取次数,拿储物袋交差,奖励500积分。” 许闲啧了啧舌,真扣! “甲级任务:洛河里有水怪作祟,骚扰过往船只,人心慌慌,乡长焚灵香请援,基础奖励4000,视水怪实力增加奖励...建议金单以上弟子前往。” 灵香。 是一种仙家专用的通讯工具。 凡人焚灵香,将所求告知,灵香里的一抹念力,便会顺着风飘回问道宗中。 算不上高科技,但是确实也方便人间与仙家沟通,有点类似修仙版的飞鸽传书。 “这个还不错,可惜我不擅水战啊,在看看。” “甲等:林枫城小山村需要修建一条翻山的水渠,以用于灌溉庄稼,村长焚香请求,仙人可否相助,奖1500积分点...” 许闲思索片刻,目光又巡视一圈。 打算接下此任务。 整个任务大殿他也看了小半圈了,合适筑基期的任务本就不多。 毕竟。 在问道宗,一屁股坐下去,金丹死一片,所谓的元婴老怪,也是随处可见。 而这些为数不多适合的任务里,不是给钱少,就是有风险。 许闲虽然是剑灵根,有剑体,有仙剑,可...他对于战斗什么的,那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他觉得,还是要稳妥一些。 慢慢来。 先挑个简单的任务练练手,熟悉熟悉流程。 而且开山凿渠,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很有意义,人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 用仙剑挖渠,一定挖的又快又深。 “就你了。” 他抬手将任务条取下,正准备去前台登记,扭头却碰上一个青年朝自己走来,对着自己拱手一辑拜见。 “拜见小师祖。” 许闲上下其眼,青年生的秀气,自带儒雅之风,像个书生,却腰悬长剑,剑首之处,红色流苏格外显眼,有几分模样,和自己勉强能五五开。 脑门上顶着一行字。 [金丹境·后期] “你是?” 青年自我介绍道:“我叫宋青书,是落云峰的弟子。” 许闲挑了挑眉,宋青书?他对这个名字听感不是太好,不过老话说的好,不能以名取人,实诚道:“没听过。” 宋青书尴尬笑笑,说道:“问道宗十几万弟子,小师祖没听过我不奇怪,我看小师祖也是来接取任务的?” “嗯,那咋啦?” 宋青书表明来意,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接了一个任务,是一个小队任务,可以四人共享,恰好还差一个人,不知小师祖有没有兴趣一起?” 许闲一愣,心想还有这好事,没多想的他随口问道:“什么任务?” 宋青书将任务条双手奉上。 “小师祖请看。” 许闲下意识接过,摊开一看,小声诵读。 “灵级任务:南境邺城近年来多有婴儿莫名丢失,暗中调查,缕缕受阻,疑似有元婴期的邪修于此地活动,因人手不足,邺城监察堂请求宗门,派强者前往调查此事,任务需四人同往,队伍中至少配备一名元婴境以上修士,任务奖励每个人5000积分点。” 问道宗任务堂的任务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丙级,乙级,甲级,灵级,仙级,神级。 一般。 在宗门内部就可以完成的一些小任务都是丙级的,比如谁的阿猫阿狗丢了啊,又或者是需要找人看家给灵田浇水之类的。 而外出的,有风险的是甲等,没风险的像许闲揭下来的开渠,修路什么的大多就是乙级的,当然像李青山接取的给大江改道,那就是大活了,仙级的。 至于其余一些诛杀邪祟,妖魔的,凡需要出动元婴境强者,大多都是灵级的。 许闲一圈看下来,甲级任务是整个任务大厅发布最多的任务。 灵级次之。 不过,奖励却也并非任务等级高,奖励就多,而是根据情况而定。 眼前这个任务,单人奖励5000是少了点,可毕竟是团队任务,加起来小两万,这报酬在灵级任务中,也算是很丰厚的了。 许闲念完,啧舌道:“啧啧,这可是个大活啊。” 宋青书笑道:“那小师祖感不感兴趣,我们明日就可以出发,而且,我另外两个队友都是元婴期的,完全能保证小师祖你的安全。” 许闲也不避讳,直言问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太感兴趣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找我呢,我才筑基境啊,你不怕我拖你们后腿啊?” 宋青书听闻坦然道:“不瞒小师祖,弟子确实也有私心。” 许闲心道果然,即便是正的发邪的问道宗,肯定也是在道德的标准线上,追求利益的,否则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带自己一个拖油瓶呢? 虽然说自己天赋异禀,有大帝之姿不假,可现如今在这些老弟子面前,终究不值一提,可以说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 不过,对方的坦然倒是让许闲心中顾虑打消了几分,凑近了些追问道:“什么私心,说来听听?” 宋青书微笑道:“小师祖可能不知道,我问道宗常年都有一个固定的任务,叫新弟子帮扶计划。” “像三人以上的团队任务里,两位金丹境以上的弟子可以带领一位金丹境以下的新弟子组队,交任务的时候,能额外得到任务奖励百分之三十的报酬,所以...小师祖懂的。” 许闲将信将疑,“嗯,还有这事?” “是的,师门这么做,就是希望新弟子能得到更多的历练机会,同时也鼓励老弟子能多多帮扶新弟子,让其得以迅速成长,从而形成良性循环。”宋青书继续说。 许闲微微点头,不可否认,这确实符合问道宗的价值观。 助人为乐,互惠互利。 新弟子得到了应有的照料,老弟子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原来如此。” “那小师祖愿意吗?” 许闲抿唇一笑,“我想,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宋青书温笑道:“合作愉快!” 许闲:“合作愉快!” 第60章 区区仙剑,不值一提 陪着宋青书登记完之后,并与其相约,明日巳时,问道广场集合后,挥手告别。 宋青书回了自己的落云峰。 而许闲则是杀了个回马枪,顺手把那开凿沟渠的乙级任务给接了。 搞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次日一早。 准备就绪的许闲和温晴雪告了个别,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去完成一个艰巨且光荣的任务,若是有人来找,就说自己不在就行。 温晴雪对此似乎早就知晓了一般,只是叮嘱了许闲一句,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行事,仅此而已。 早早来到问道广场。 没想到宋青书几人来的更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远远的挥手。 “小师祖,这里。” 许闲操控重剑稳稳落地,袖口一抖,剑回袖中,打着哈哈道:“我以为我来的就够早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早啊。” 宋青书笑道:“我们也刚到,总不能让小师祖您等我们不是。” 许闲摆了摆手,“碍,生分了不是,你我之间,不兴这些。” 许闲是个自来熟,没人比他更懂社交了。 对待小辈,要宽容,要和蔼,要和他们打成一片。 目光落向宋青书身后,是一男一女。 男的生的魁梧,一身腱子肉,留着短发,像个大力金刚,五官凌冽,不怒自威,脑门上顶着。 【元婴·初期】 女的生的高挑,肤如凝脂,唇点朱砂,一双凤眼,不媚也勾人,是标准的美人,符合大众的审美。 [元婴·中期] 相同的是,三人都穿着问道宗同款的白色剑衫,一个个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倒是许闲一身青衫,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许闲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遂问:“这两位是?” 二人听闻,拱手抱拳,依次自报家门。 “铸剑峰阮重,见过小师祖。” “落云峰南宫凝,见过小师祖。” 许闲亦回应一礼,出于礼貌,沉声介绍道:“执剑峰,许闲。” 简单认识之后,宋青书主动询问:“小师祖,那我们现在出发?” 许闲识趣道:“我都行,我听你们的。” 四人同行。 御剑离开问道广场,横渡一剑峡。 时隔五年再见长生桥,许闲感触颇深,从这个角度望下去,长桥横跨,雾霭朦朦,一剑长峡,深不可测,无愧一方天堑。 御风之时,三人刻意放慢速度,与许闲并肩,闲谈道: “小师祖入宗有五年了吧?” 许闲感慨道:“是啊,五年了,不过睡了四年,没啥感觉。” 阮重低沉道:“小师祖四年悟剑碑,十月筑基成,此等速度,整个问道宗,无人能出其右。” 许闲谦逊道:“哈哈,不值一提。” 南宫凝目光落向许闲脚下重剑,好奇问道:“小师祖,如果我没猜错,此剑应是剑冢之中取出的本命剑吧?” “对。” “不知是何品阶?” 许闲大大咧咧道:“仙剑池里随便拿的。” 三人微惊,彼此对视,面面相觑,在看无锋重剑之时,眼中难免羡慕, 仙剑。 放眼问道宗,屈指可数,寻常人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半眼。 如今眼前之人,脚下就踩着一柄,自是稀奇的紧。 可却也只有羡慕,绝无妒忌,更不会生出杀人夺宝的念头来。 毕竟。 问道宗的弟子都晓得,剑冢的剑一生只择一主,在许闲手里是仙剑,在他们手里,就是一柄铁剑。 无法驾驭。 甚至还会遭其反噬。 “小师祖当真厉害,居然不声不响的取出了仙剑,难怪我看不透。” “小师祖还真是低调,拔出仙剑这等大事,整个宗门里居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不愧是小师祖,吾辈楷模。” 三人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许闲也颇为受用,人与人之间,最主要的就是沟通,好听的话,哪怕是马屁,听在耳中,那也是很舒服的。 故作谦逊,摆手道:“区区仙剑,不值一提。” 三人眼中,崇拜更甚,心想人年纪轻轻就能当小师祖,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份气度,这份淡然,便是已入元婴境的他们,也自叹不如啊。 “小师祖,你是怎么做到的?很难吧?当初我爬天剑池,爬到一半就扛不住了...”阮重说。 许闲深吸一口气,于三人的期待中,一本正色道:“说实在的,我感觉一点都不难,爬的挺轻松的,拔仙剑,有手就行。” 三人一怔,面色各异,嘴角抽动,眼眸低垂... 瞬间觉得自己脚下的地剑就不香了。 说明什么? 他们没手呗。 只拔出了地剑。 莫名的郁闷了起来。 闲谈不欢而散,三人默不出声, 再聊下去,他们估计能被自己的不争气给气死... 许闲却是全然不知,昂首迎风,英姿勃发。 过了一线峡后,往东飞了数里,在南宫凝的带领下,四人笔直朝着一处降落。 许闲虽不解。 却没有问。 跟随而去。 很快,他们来到了山下一个港口,这里停满了船只,不过这船不是水里游的船,当然港口自也不是寻常港口。 而是空港。 眼前这些大小不一的船,是在天上飞的飞船。 专业术语叫云舟。 是一种以灵石为能量驱动,可以在天上自由飞行的大型功能性法宝。 见许闲眼中有惑,宋青书主动解释道: “小师祖,咱们这次执行任务的邺城地处南方,比邻凡州中原,有些远,飞过去太耗费灵气了,所以搭个顺风船,你看这些云舟,都是我问道宗商堂名下的产业,商堂的人常年都要来往北境和中原各地,和外面那座天下做生意,替宗门采购一些必要的物资,也将我宗门的东西卖出,从中赚取大量灵石,以维系宗们正常运转所需。”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关于商堂的那些事,他去灵食坊吃饭闲聊时听周胖子讲过。 像一些稀有的食材,就是商堂从外采购回来的。 周胖子还说,若是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宗门里又没有的,都可以委托商堂替自己采购,但是得给钱。 “挺好。” 作为小师祖,第一代弟子,许闲看山中弟子,就像看自己的孩子,而看这些云舟,也像是看自己家的一样。 他想,这应该就是师姐口中所说的,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吧。 好奇问道:“那咱们坐这云舟,要付给商堂贡献点不?” 第61章 一剑一楼,一楼一境。 宋青书笑应道:“当然不用,凡我问道宗的弟子,持道玉皆可免费乘坐商堂的云舟,为是宗门福利,毕竟往返问道宗,大多都是外出执行任务,很少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许闲欣慰道:“挺好。” 阮重冷不丁插话道: “若非我问道宗弟子,想搭乘云舟是需要支付灵石的,好像还不便宜。” “我听商堂的弟子说,在北境之外的中州,商堂专门有云舟从事往来载人的生意,每年都不少赚。” “当然,这生意也不止商堂在做,中原那些宗门也有类似的产业,名气最大的就是仙盟商会,听说他们的产业遍布整个凡州,涉猎广泛,吃穿住行样样不落……” 许闲悄悄点头,这仙盟商会听着可是个大企业啊。 须时,四人来到一艘正在装载货物的云舟前。 只见南宫凝与一商堂老者浅谈,有说有笑的,回身便对三人说道: “船老大说,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发,得等一会。” “那先上船吧。” “行!” 登临云舟,许闲看着忙碌的商堂弟子,正以御灵之术装卸货物,觉得新奇,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一门举重若轻,举轻若重的功法了。 可以用灵力随意控制物品的轻重。 这门功法虽然品阶不高,但是不可否认,确实很实用。 搬砖必备神通。 想着等回来以后,倒是可以去道阁学上一学。 毕竟现在的自己,一身所长就一本青莲剑歌。 而且十三剑由且仅能用出一剑,手手段过于单薄。 行走江湖还是需要多一些技能伴生才稳妥。 很快。 装卸结束。 云舟起航。 舟下篆刻的阵法,在灵石的驱动下开始运转,将一艘庞然大物送入云端,直奔天外。 许闲站在甲板之上,眺望长空,感慨道:“这确实比我飞的要快啊,就是不知道费不费灵石,等有钱了我也搞一艘。” 云舟。 跟前世的飞机是一样的。 速度上可能稍微慢一点,但是这载货量和稳定性,是飞机没法比的,而且还能做到空中悬停,无惧风霜雪雨。 必要时还能发动灵能光线进行远程打击。 同时兼具直升机,运输机,战斗机等综合性能。 赶路途中。 三位同行者正盘膝打坐,不误修行,努力的可怕。 许闲也没闲着,一边翻看任务,顺带研究了一下北境的地图。 他想着。 自己虽然是来混的,可也不能混得太明显不是。 毕竟是长辈,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此行目的地是邺城。 地处问道宗南境,是整个北境最靠近中原的一座城池之一。 距离问道宗山门,足足四千里。 若是许闲自己飞,不算上中途修整的话,估计得小两日。 但是乘坐云舟,现在出发,明日清晨就能到达。 不过航道有所偏差,到时候得自己飞一段距离才行。 北境地图之上。 有城一百零八座。 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万里交错起伏的群山之中。 越往南,城池越密集,地势相对平坦,而往北则渐稀疏,人烟稀少,所以许闲大胆推测,自己的家应该在北方。 只是这地图上,最小的地标都是郡。 愣是找了半天找不到厚道村。 见一弟子在甲板中忙碌,许闲凑上去询问:“小伙子,问你个事?” 那商堂弟子瞥了许闲一眼,表情怪怪的,有些爱搭不理道:“小兄弟,你要问啥?” 许闲同样微微蹙眉,想来这弟子应该是不认识自己。 他还是头一次,被宗门的弟子称兄道弟呢? 不过也不奇怪。 像商堂,影堂,监察堂的弟子,常年在外,只是偶尔回宗门中,不认识自己这个后起之秀,倒也在情理之中。 捧着地图询问:“你可听闻过厚道村?我看这地图上没有。” “厚道村?” “对。” “没听过。” “额。” “你老家?” “嗯。” 那弟子审视许闲一番,解释道:“你手里的北境地图,上面只有郡,人口少于一万的地方都没有绘制进去。” 许闲点头,“这样啊。”默默将地图收起,不忘道谢:“我知道了,多谢。” 那弟子饶有兴致的问道:“想家了?” 许闲怅然道:“算是吧。” 只见其自腰间取下一个酒袋,对着许闲晃了晃,邀请道:“来一口?” 许闲拒绝。 “不会。” 那弟子啧舌道:“酒是忘忧君,喝上一口,啥事没有,我当初想家的时候,就喝这个。” 说着拔下酒塞,嚎饮了一口,满脸享受,余光瞥向许闲,“可惜了,多精神的小伙,不会喝酒,你前途不多。” 许闲耸了耸肩。 酒是忘忧君不假,岂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呢? 并不打算停留,欲回船舱。 “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弟子将手中酒囊重封,挂回腰间,冲着许闲喊了一嗓子道:“哦喂…你们这是要去哪?” 许闲止步回眸,坦然道:“邺城。” 弟子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说道:“邺城,明天一早才能到,行,我替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许闲怔了怔,回神道谢。 “那就多谢了。” 弟子毫不在意的摆手道:“有啥好谢的,举手的事,都是自家兄弟……” 说完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许闲勾着唇角,大步离去。 心想。 这问道宗的人,就是心善啊,而且都很热情。 而那弟子在许闲走后,却是摇头笑笑,嘀咕道:“呵呵,这后生,长得倒是挺标致,就是眼神不好,我都多大年纪了,叫我小伙,真是没大没小。” 许闲回到船舱,悄然坐下,也开始运转青莲剑歌的心法修行。 小书灵说了。 自己得到金丹境,才能开始建造剑楼白玉京。 到时候他就可以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修行了。 按小书灵说法。 是以自身为地基,搭建起一座天上白玉京。 一楼即一境,一境造一楼。 何意? 就是说,只要突破金丹境后,自己每成功建起一层剑楼,解封一柄神剑,就能借助剑楼与神剑之力,无视天地桎梏,直接突破一个大境。 简单来讲就是。 自己不需要费劲扒拉的悟道打坐了。 只要盖楼就行。 理论上说。 只需要盖到第六层,自己就可以在人间成仙了。 在往简单了理解,往后自己的修行,不用氪命了,只要氪金就行。 对许闲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不过他也清楚。 这楼肯定没那么好盖就对了,但是话又说回来,在难盖,一砖一瓦的,慢慢总能盖起来。 不一定快,但是一定稳。 毕竟修仙的都知道。 人力有尽时,有些境界动不动就能卡你一辈子。 前行无路。 后退无门。 半死不活。 可许闲不一样,他靠盖楼就能突破境界,这是有最低保障的。 所以,他觉得这修炼的法子还行。 入夜。 有些无趣许闲来到了甲板上,吹着晚风,看着星空…… 时月华如炼,清辉似水,群山一片皎洁。 这就是古代,没有重工业,没有尾气…星空很干净,夜晚也很亮,还有萤火虫。 “小师祖。” 许闲侧目,见了一张俏脸,好奇道:“你怎么出来了?” 南宫凝柔声道:“有些闷,出来吹吹风。” 第62章 魔修很菜,你别害怕 风露渐凉时,闲看一池星。 南宫凝余光落向许闲,好奇问道:“小师祖在想什么呢?” 许闲望着天河,回应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星空真大,月亮好亮。” 南宫凝秀眉微蹙,看一眼天,要说信,她肯定是不信的,她不认为眼前所见夜色强过问道宗的星空。 深吸一气,轻声说道:“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也很紧张。” 许闲有点懵,耐人寻味的看着南宫凝。 后者挽起耳边秀发,落落大方道: “其实也没什么,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以后慢慢就习惯啦,你别看我们这次的任务疑似是要对付魔修,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魔修也是人啊,只是他们比正常人恶毒,更没下限,为达目的更不择手段罢了。” 许闲侧了侧脑袋。 南宫凝继续说道:“而且,魔修自己也知道自己修的是魔道,自己也知道自己走的是歪路,可他为何还要走呢?” “因为正道他走不通,不是资质愚钝,就是先天有缺,又或者是道心不够坚定者,所以才走了歧路,这样的人都很弱的,随手便可镇压。” 许闲瞳孔微扩,眼中生光,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颖的说法。 魔修修魔道,是因为菜? “你还真别说,有些道理。” 南宫凝薄唇上倾,倚着栏杆道:“这是事实啊,若是能走大道,走正道,谁会没苦硬吃,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非要冒着风险走小道呢?” “世人都觉得修魔道是捷径,修为增长的快,还说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其实那都是魔教哄人的,修行讲究因果,讲究缘法,拼一个悟字,争一个道字。” “那些魔修先天不足,便强行夺取别人身上的气运和命格以补自身缺陷。” “可后天之物,终有不足,又染他人因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后遗症,修炼到一定时候,便会出现不可逆的瓶颈,在想在往上一步,比登天还难。” “小师祖你想啊,要是魔道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魔道何至于一直被正道压着呢?” 许闲难掩赞同之情,频频点头。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英雄所见略同。” 南宫凝继续说道:“万年以来,我问道宗镇守的北境,莫说魔道,就连真正的魔族都不敢露头。” “魔修在我们问道宗,一个多小众的词汇啊,早就销声匿迹了。” “我曾于书中翻阅,拜读了当年先辈荡魔一战,万里北疆,不管是魔窟,还是魔宗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不到一月,跑的跑,死的死,干干净净。” “那些魔修不止天赋差,还怕死,胆小的不行,要不然干嘛总是躲躲藏藏的。” “近些年来,即便有诛杀魔修的任务,全部都发生在南境,比邻中原的地方,在魔修的圈子里,我问道宗统辖的北境,可是他们的禁地。” “闻我问道宗,无不惧之如虎,可以说,魔修苦我问道宗久已……” “牛逼。”许闲由衷感慨,顿时觉得,魔修还真是挺可怜的。 南宫凝笑笑,问:“小师祖,那你可知,为何我北疆山高地险,地广人稀,本最适合藏身隐匿,可这着魔修偏偏宁愿舍本逐末,远离北疆,反倒是在那繁华富饶的中原之地安生立命呢?” 这个问题许闲想都不用想,还用问,问道宗太正了,正得发邪啊。 就这样一个宗门。 眼里能容得下魔修这种沙子蹦跶? 不过许闲不说,他想听南宫凝讲,因为这小姑娘声音很好听,杵着下巴,摇头道:“不知道。” 南宫凝神采奕奕道:“普天之下,整个凡州,自诩名门正派者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可唯我问道宗立宗最正。” 许闲没接话,可心里却深表赞同。 太正了。 都正歪了都。 南宫凝话音悠悠,揭露道:“人间之大,正如这头顶星河,无边无垠,凡州,只是我们人族的叫法,东临沧海,北接大荒,南至弱水,西极大洋的万里冰川。” “这是我们已知的人间,三面环海,唯有北境是黄沙大漠,先辈为其命名,凡州。” “凡人所住之地,固为凡州。” “然即便凡州不是整个人间,可凡州的广袤无垠,足百万里,北境比之凡州,不足百分之一。” “我们管那边叫中原,他们管自己叫中州,而管我们这边叫北荒。” “中原很大,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有滔滔不绝的大江,高山,溪流,密林,深谷...还有一座天下读书人生来就向往的江南,那里很繁华,人口极众,商贸发达。” “那里皇朝林立,彼此征伐,又互相掣肘,大小宗门数不胜数...” “由儒,释,道三教,同治天下。” “儒家讲的是仁义礼智信,修的是浩然正气,治国,齐家平天下,都是一群读书人。” “道家讲的是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不应天命,道法三千,可通阴阳,一群牛鼻子老道,那是谁也不服...” “而佛家,都是和尚,到处弘扬佛法,以善修身,他们所信奉的是众生皆苦,佛渡众生...” “当然,也不止三教,还有墨家,农家,阴阳家,可谓是百家争鸣。” “他们争来争去,都想争出一个老大来。” “他们自诩正道,与邪魔势不两立,口号喊的,可从不比我问道宗差。” “但是也就光喊了,明面上都是谦谦君子,一个个嫉恶如仇,可暗地里,却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那些大老爷们,看似仙风道骨,道破红尘。” “实则各怀鬼胎,视苍生为草芥,众生为蝼蚁,美名其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 “面对魔修,他们让自家后生小辈与其争斗,不死不休,自己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纵容,只为了达成他们想要的平衡,为了维护他们所崇尚的秩序,他们制定的规则。” “否则,他们的实力可不比我问道宗差,若真是一心灭魔,举世伐之,不出一年,世间将再无魔修。” 讲道此处,话音微顿,南宫凝语速放缓,一字一句道: “反倒是我问道宗,以剑立世,锋芒毕露,却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和凡州格格不入,倒是成了那个异类,处处受到排挤,若非够强,恐怕早就被算计瓜分了。” “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我问道宗立在北境,那座中原能那么安宁吗?” 许闲听的入迷,亦沉沦其中。 不可否认,南宫凝说的很透彻,讲的也很明白,对于他的观点,许闲打心里认可,其实前世之时,他就想过类似的问题。 自古正邪不两立。 可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阴暗。 是人都有私心。 修行界更是离不开一个争字。 所以他才一直说,问道宗太正了,正的让他都时常自我怀疑。。 反倒是南宫凝口中的中州,更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缓缓而道:“举世皆浊,唯我独清。” “嗯?”南宫凝稍稍诧异。 许闲耸了耸肩,撇嘴道:“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成了一种罪过。” 第63章 南宫凝 南宫凝诧异的望着许闲,颇有一种见到狗嘴里吐出象牙的感觉... 临行前一夜。 温晴雪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深夜造访,特意叮嘱此行一定要照看好小师祖,如果可以,还让她于此行中,多与小师祖沟通交流。 简单讲就是。 小师祖来自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山村,涉世未深,见识浅薄,心思单纯。 未曾见过真正的世界,对很多事情都很懵懂,让她暗中给小师祖上上价值,讲讲道理啊,聊聊格局什么的... 对此。 她自是欣然应下。 这本就是每个问道宗弟子的必修课。 认清世界,认清自己,明白问道宗存在的意义,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 问道宗的修行从不止于境界,修心,修身,同样是问道宗修行的重点。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在到后来的不屑,又于一次次的战斗中成长,直到最后幡然醒悟,明白过来,慢慢理解,渐渐尊重,直到某一日,愿为此而拼上性命,奉献一生。 她清楚的记得师父说过的一句话。 道理都在书中,可做人却在脚下。 知道道理和明白道理是两回事。 讲道理和做讲理的人又是两回事。 二者之间的差别不说天壤之别,却也是萤火比皓月,驽马比麒麟。 眼前的小师祖。 兴许现在还不是那讲理的人,但是他一定很会讲道理。 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 是啊。 举世皆浊,唯问道宗独清,所以问道宗在整个凡州的眼中,便成了那个异类。 诋毁,排斥,谣言,不兴于明面之上,却从不绝于暗地之中。 这就是她想借机告诉许闲的事情。 问道宗当今的处境。 问道宗在整个凡州扮演的角色。 弯弯绕绕说了很多,可核心只有一点,问道宗和外面那座天下不一样,所以做问道宗的弟子,也要和外面那座天下的修行者不一样。 要有心理准备。 也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许闲真的很懂。 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孩子能说出的话。 要知道许闲才十八岁啊,而且有四年里,都在顿悟剑碑,从未出过问道宗的他,是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残酷的。 弱肉强食。 利益至上。 当初的她,拥有比许闲更优越的成长环境,可是却也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的。 她愣愣的望着许闲,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教下去... 许闲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脸凑近了些,也盯着南宫凝,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你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凝回神,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目光躲闪开来,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小师祖小小年纪,居然能看得如此透彻。” 许闲笑笑,吟诵道:“百年大小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南宫凝脑袋一偏,凤眼流转,清眸如畔,明知故问道:“何意?” 许闲坏坏一笑道:“就是说,我曾做了一个梦,于梦中历经百年枯荣,故此早已看破红尘。” 南宫凝笑笑,她又不傻,岂能不知其意。 不过她却并未拆穿少年,想来悟道四年,小师祖一定也如他说的一般,在顿悟的梦境世界里,历经岁月,故此看得比常人通透。 这个解释,很合理,至少能说服她自己。 有些敷衍的夸赞道:“这样啊,看来小师祖不止天赋异禀,想来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识呢。” 许闲心照不宣,调侃道:‘说真的,我刚还以为你是在说教你师祖我呢?’ 南宫凝义正言辞的否认道:“怎么会,绝对没有,小师祖可是长辈,哪有晚辈说教长辈的道理呢。” “那你还说那么多?”许闲慢悠悠道。 南宫凝找补道:“小师祖误会了,我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小师祖别太紧张,所谓魔修在我问道宗面前,就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该害怕的其实应该是那些魔修,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许闲乐呵一笑。 “呵呵。” 南宫凝反客为主,“小师祖不信我?” 许闲耐人寻味的看了南宫凝一眼,不答反问道:“有人找过你吧?” 南宫凝嗯了一声,心虚的眨了眨眼睛,假装一脸天真,风情万种的眼眸折射出星月的白,清澈温柔。 许闲双手撑着护栏,温声道:“挺好的,你说的那些,我其实挺感兴趣的还。” 求知是人性的本能。 特别是身处这样一个如同梦幻一般的世界里。 许闲迫切的想知道,去了解关于问道宗的一切。 即便知道的越多,他越觉得太假了,过于美好,就像梦境,许闲怕一戳就破,也怕梦真的会醒。 南宫凝想了想,坦白道:“好吧,我承认小雪昨天晚上来找过我。” “哦?” 南宫凝继续自爆道:“她叮嘱我照顾好你,顺便跟你讲一讲道理。” “哦~” “...刚刚那些话我也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小雪说,小师祖好像有些抗拒去完成宗门的任务。” “哦!” 南宫凝努了努嘴,试探道:“小师祖应该不至于那么小心眼,生我气吧?” 许闲却是答非所问道:“你叫小温小雪,看来你俩挺熟啊?” 眼中是浓浓的八卦味... 南宫凝大方道:“嗯,我和小雪关系很好啊,我们是同一年的弟子,不过她的天赋比我高一丢丢,所以境界也比我高,我才五境元婴,她早几十年前就已经七境了。” 许闲不敢沟通,一丢丢,差两个大境? 目光游离于姑娘之身,大胆追问:“敢问姑娘,今年贵庚?” 南宫凝眉目一沉,嗔道:“小师祖,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我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南宫凝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坦白道:“两百多岁了吧,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许闲并没感到意外。 两百岁的元婴境中期,可以说正值幼年啊。 虽然说。 在问道宗,十年筑基是合格线,修行至金丹也只是平均分,可修道一途,一境之差,却是难如登天。 便是天才。 也是金丹易得,元婴难成。 啧舌道:“嗯,不像。” “什么不像?” 许闲一本正经道:“我看你,也就刚满十八,应是和我同年。” 南宫凝先是一愣,随后嗤笑出声,“噗,没看出来,小师祖这么会说话呢?” 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不论年龄,不论仙凡,你夸她年轻,夸她漂亮,哪怕知道是假的,她肯定还是会高兴的。 “小凝啊。” “怎么了师祖?” “闲着也是闲着,你在跟我讲讲我们问道宗和北境的那些事呗?” “行,只要师祖不嫌烦。” “不烦不烦。” “我想想...那就从我们问道宗是如何监管北境开始说起吧...” 第64章 他叫许闲 星河浪漫,晚风徐徐,姑娘话音悠悠,少年凭栏静听。 先讲述一段过往,再言当下。 问道宗与整个北境的关系,就像两个做生意的商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互利共赢。 万里山河,共计一百零八座城。 城有城主。 又设有监察堂。 问剑宗不直接过问凡俗之世,却以百姓之名,悬剑而制衡城主。 暴虐者斩。 伤民者杀。 劳民者诛。 类似现代的纪委,手握上方宝剑,专斩封疆大吏。 而城主。 则是以权力之名制衡四方,制定规矩,维持秩序,拉动经济,体恤万民。, 一百零八城,自有一百零八位城主,他们就像是一方王侯,世袭罔替,择明者为主,彼此之间又受问道宗制衡,不起兵戈。 便是偶有矛盾,亦由问道宗出面调停。 万里疆域之中,凡是凡者,皆受问道宗庇佑,有灾必救,有难必助,有妖魔袭扰,必出手而诛。 而作为回报。 万里疆域,百城百姓,后世子孙凡有天赋上乘者,也会前往问道宗参与考核,通过者,为问道宗之徒。 于问道宗修行得道,反哺人间,循环往复,形成一个良性的闭环... 如此。 问道宗屹立万年之久,而北境也从昔年的荒芜之地,发展到了如今,人族当以万万为计。 南宫凝说,一直以来,问道宗面临的压力很大。 剑祖销声匿迹后,随着时间推移,异族妖,魔,精,怪,邪祟蠢蠢欲动,时常于人间作乱,挑衅不断... 而同为人族的南境,向来也不安生。 三教也好,百家也罢,乃至是接壤南境的世俗王朝,都对北境这片土地虎视眈眈。 早已暗中布局。 明里暗里意图蚕食瓦解。 虽然问道宗寸土不让,可单凭一宗之力,终究是有心无力。 而且问道宗向来对阴谋诡计大为不耻,自然总是吃亏。 说到此处。 南宫凝语气变得格外亢奋,元婴强者的眼眸之内,已酝酿愤怒之息。 她说。 若非宗门高层不希望因宗门一时得失,而惹来天下大乱,让苍生平遭苦难,让宗门陷入泥潭而无暇异族,恐怕早就跟中原人打起来了。 可是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特别是近些年来,边境的苍梧帝国,在三教百家的暗中的教唆和支持下,频繁试探挑衅。 非法侵占北境山河已超过百里。 时常发生流血事件。 只是双方都默契选择秘不发丧罢了。 她还说,自己的上一个任务,就是于边境驱逐苍梧帝国的一支玄甲骑兵营。 说着说着,南宫凝玉手狠拍栏杆,愤愤道: “这次邺城的事,说不准和苍梧帝国也有关系,搞不好,就是他们和魔修暗中勾结,残害我北境百姓,我若是说了算,定然敲响战钟,十万剑修南下中原,踏碎苍梧皇城,杀鸡敬候,告诉外面那座天下,谁才是北境之主,我问道宗的剑,未尝不利...” 许闲不语,拧眉而思。 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他能理解南宫凝的气愤,可却也知道,对方既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激怒于问道宗,想的就是让问道宗愤怒下场。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定然不少。 当是一听,就全是阴谋。 真要打了,说不定还就真中了对方的计也不一定。 当然啦。 这只是自己的妄测。 现在的自己,区区筑基境,虽为师祖,却也终究不过一闲人,这些大事还轮不到自己操心。 他安抚了南宫凝几句,也学着山野悍妇的架子,把外面的那座天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宫凝笑得极甜,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情绪共鸣。 她骂那座天下。 许闲也骂那座天下。 她就觉得许闲很不错,将来若是真接了宗主的班,一定能干大事。 无形之中,与其关系拉近了很多。 两人有说有笑谈至后半夜... 舱中的宋青书与阮重自是全程目睹。 阮重整个人都呆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南宫凝这么多话,那般爱笑,与他印象中的师姐形象,大为不符。 “宋兄,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还是咱师姐吗?” 宋青书半眯着眼,温声道:“看来咱们这位小师祖,很擅长与人交流啊。” 阮重啧舌,“不好说,也可能是见色起意。” 宋青书笑道:“据我了解,小师祖可不是那样的人。” 阮重严肃道:“我没说小师祖。” 宋青书懵了一下,随即醒悟,捂着额头,否认道:“南宫师姐也不是那样的人。” “何以见得?” 宋青书理所应当道:“若师姐真是见色起意之徒,不早对我下手了。” 阮重不语,只是一昧的摇头啧舌。 “你啥意思?我长的不帅?” “你长得是好看,可是娘们唧唧的,一点阳刚之气没有,那个女的会喜欢...” 宋青书低眉敛目,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这天没法聊了。” 二人的对话自是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南宫凝的耳中,凤眉生怒,白颊抽动。 许闲敏锐捕捉,“你怎么了?” 南宫凝一缕长发,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好久没打人了,有些手痒了。”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姑娘笑得渗人,不知如何接话。 “额。” 南宫凝说:“时候不早了,小师祖,早点歇息吧,还有几个时辰就到邺城境内了,到时候可就有得忙了。” 许闲欣然应下。 “好!” 清晨。 云舟路过邺城时,听闻商堂弟子敲响铜锣,如寻常时高喊道:“过邺城了,要下船的抓紧了。” 除了许闲四人,亦有数名弟子,自船舱中走出,与商堂的师兄道谢后,御剑离去,想来也是和许闲他们一样,来邺城执行任务的。 南宫凝也与那日的船老大寒暄两句,四人正要离去时,白日间遇到的商堂弟子却跑了过来,给了许闲一张卷好的卷轴。 “小兄弟,这个给你。” 看着面前的大汉,许闲稍稍一怔。 “这是?” 大汉笑道:“这是我画的地图,那上面有个村子,就叫厚道村,在宗门的东边,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给你问到的,不得不说,你那村子是真偏僻啊,你加入问道宗,肯定是你们村的骄傲。” 许闲一喜,赶忙道谢:“多谢!” 并询问对方姓名。 大汉摆手,幽默道:“哎,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名字只是代号,叫我好人就行。” 许闲并不强求,作辑再谢,与三人同行而去。 大汉目送,眯眼啧舌,“这小伙,一表人才啊,想当初,我也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修仙之人啊,那家伙,老有面了。” 船长冷不丁的站在其身后,阴恻恻的问道:“你知道那少年是谁吗?就和人称兄道弟?” “不知道啊,但是宗门之内皆兄弟,出门在外修仙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 船长微微顿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他叫许闲。” “许闲...怎么有点耳熟呢?”大汉懵然片刻,恍然大悟,不可置信道:“许闲...小师祖!” 船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走了。 汉子楞在原地,一想到自己叫师祖小兄弟,还锤了对方胸口一拳,顺便装了一波13,他就懊恼不已,一拍大腿。 “这下丢人丢大了。” 问道宗最重辈分,长幼尊卑,从不儿戏... 第65章 邺城 四人御剑离开云舟后,便直奔邺城城池所在而去。 此任务涉及魔修,所以有些细节还需到邺城的监察堂获悉。 如此可少走一些弯路。 于破晓云海间,便以远见一巨城,四人在城外无人处落地。 收起脚下仙剑,又换了身接地气的行头,踏入大道,如来往商旅一般步行而入。 按三人的说法,问道宗弟子在外行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非必要时,尽量遵守人间的规矩,不于人前卖弄,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此。 许闲表示理解。 主打一个低调。 时虽清晨。 可城外大道,人影往来密集,多见车马游人来来往往。 邺城。 是北境一百零八城中,为数不多最靠近中原的城池之一,与中原商贸往来密切且频繁,比之别的城池,相对繁华,若论富庶,在北境当是首屈一指,城中自也因此鱼龙混杂。 便是此时大道上,亦可见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奇装异服者。 四人混迹其中,因出色的相貌和不凡的气质,时时引来四周之人侧目频频。 不少人交头接耳,对着他们指手画脚,窃窃私语。 好看。 帅气。 诸如此类… 然对此。 四人却是见惯不惊,充耳不闻,向前行进,谈笑风生。 许闲负手而行,更是侃侃而谈。 “这脚下的路,那也是有讲究的。” “只能一人而行的,叫蹊,老李无言,下自成蹊。” “能过独轮车的叫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成语另辟蹊径由此而生……” “能行一辆马车的叫途,所以有了老马识途的说法。” “能同行两辆马车的道,两人相别,便是分道扬镳...” “道旁边要是出现一条小岔路呢,就叫歧,你要走进去了,就叫误入歧途了。” “像咱们脚下这条,能三辆马车并行的,才是路,你看多宽敞,想来这邺城,很繁荣啊....” 许闲说的头头是道,听的三人一愣一愣的。 路而已。 竟是藏着这么多道道? 特别是阮重,一生不是打铁就是修行,偶尔出门干架,都是力气活。 许闲所说,闻所未闻,满脸新奇,敬佩道: “小师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许闲端着身子,懒洋洋道:“我这人吧,有个坏毛病,喜欢读书,近乎痴迷,一日不读,浑身难受,怎么都改不了。” 阮重连连点头,“怪不得这么有学问,我就不行,一看书就头疼。” 许闲谦逊说:“ 这才哪到哪,跟我好好处,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学问大着呢。” “嗯嗯,好。” 宋青书无奈摇头。 南宫凝哭笑不得。 不过不得不说,他们这位小师祖还真不是那种没见识之人,虽然话里难免掺杂水份,有吹牛的嫌疑,但是....肚子里确实有些墨水。 至城下,城墙巍巍,旗帜飘飘,城开三门,有轻甲将士看守,盘查往来车马。 城开三门。 一门走货,一门走马车,还有一门走人。 人货车分流,秩序严明。 入城时,一小将拦住四人,例行询问。 换了衣服的四人虽然隐藏了问道宗弟子的身份,可是气质极佳。 小将守门,自是见了形形色色之人无数,一眼便就察觉几人不凡,故此言语恭敬。 “敢问...几位从何处来?入城所为何事?” 宋青书风度翩翩,摊开手掌,道玉缓缓露出真容。 只是一眼,小将面容一惊。 宋青书温笑道:“切莫声张。” 小将了然,让开前路,微微顿首,以示敬重。 “请!” “多谢!” “分内之事,放行!!” 大手一挥,甲士让道,四人大摇大摆,入了城中。 一甲士好奇,随口询问:“队长,这几位是何身份?” 一向好脾气的队长,却一改常态,森森一眼,训诫道:“做你事,不该问的别问。” 吃了瘪的军士,只得悻悻作罢。 穿过城门,豁然开朗,眼前所见,宛若一幅盛世画卷缓缓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长街,密集的建筑,交错的巷道,和人影错落... 落入耳中的是喧闹声声,嘈杂阵阵,小贩走街叫卖,艺人人前卖弄.... 神念一动,在看远一些,亭阁楼宇,灯笼高挂,文人舞扇,才子咏诗,佳人挥巾,撑窗揽客... “烧饼,热乎乎的烧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等的绸缎,挥泪甩卖。” “有钱的捧个钱扬,没钱的捧个人扬,小弟献丑了。”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大爷,来玩呀大爷...” 许闲双眼微眯,左看右顾,眼前繁华,应接不暇,耳畔卖花声,时时喧哗,不由喃喃,“有意思,真有意思。” 宋青书手舞折扇,信步闲庭,笑问:“小师祖是第一次见这般吗?” 许闲随口道:“不是,以前电视里也没少见。” 三人诧异,目露茫然。 “电视?电视是何物?” 许闲意识到自己说吐露嘴了,也不在意,目光游离在一花楼门前,敷衍道:“不重要,你还别说,这邺城是放的开啊,你瞅瞅这姑娘,裙子都开到大腿根了....” 话音一顿,余光一瞥三人,见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许闲赶忙变脸,端着身子,正义凛然道:“怎么能穿那么少呢,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阮重挠了挠头,心想你刚不是看的挺入迷吗?怎么还骂上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南宫凝垂目不语,轻叹一气,心想小师祖还是太年轻啊,对花花世界,没什么抵抗力。 宋青书却是打趣道:“都是为了谋一份生计,算不得什么,小师祖将来若是到了中原,可去江南看看,那里才是烟花巷柳的发源地,文人骚客,才子佳人,勾栏听曲,吟诗作对...乱花渐欲迷人眼,神仙去了,也流连忘返啊。” “哦。”许闲来了兴致,笑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去看看,这般污秽之地,竟是也能安生于世。” 宋青书笑而不语。 阮重实诚道:“小师祖,你不用假正经,都是男人,我们都懂,南宫师姐也是过来人,不会笑话你的。” 许闲偷看了一眼满脸蓦然的南宫凝,嘴硬道:“小重这话,我听不懂啊——” 三人咦了一声。 许闲置若罔闻。 多时。 行至一处宅院,门檐上悬问道宗·监察堂。 “我们到了。” 第66章 无字卷轴。 刚入院中不多时,便有一人自后院而来,境界金丹初期。 警惕的打量着一行四人,正色问:“找谁?” 南宫凝将手中道玉掷出,起落间横空而去,来人抬手稳稳接住,神念一动。 落云峰,南宫凝,三代弟子。 小跑上前,拱手一揖。 “监察堂李锋见过南宫师祖。” 显然,眼前这位青年,是问道宗里的五代弟子。 在问道宗中,已经算是小辈中的小辈了。 虽然问道宗立宗万年,可宗门之中,弟子却不过八代。 按宗门的传统,新弟子入宗门,资质极佳的会拜入二代弟子门下,资质上乘者会拜入三代弟子门下,剩下的才轮到四代弟子们分了。 而且问道宗流行代师收徒风气。 所有懂的都懂! 至于五代弟子开外,基本很少收徒。 “无需多礼。” 李锋起身,将道玉双手奉还。 南宫凝接过以后,淡淡问道:“就你一个人?” 李锋答:“是的,其它人都有事出去了,师祖有何事,和我说就行。” 南宫凝开门见山道:“邺城婴儿丢失一事,你知道多少?” 李锋听闻,明显面色一凝,低沉道:“几位前辈,随我来。” 遂前方带路。 向后堂而去。 几人对视一眼,并未多想,跟随而去。 行径途中,许闲对宋青书吐槽道:“监察堂,人这么少的吗?” 宋青书笑道:“小师祖可能不知道,问道宗监察堂,共设有一百零八座分堂,每个分堂哪怕监察一城,至多也不过就配备五名弟子罢了,而且境界大多都在金丹期,若非如此,像我们接的任务,也轮不到我们出手了。” 许闲嘀咕道:“五人,感觉还是太少了些,不稳妥。” 阮重插话道:“五人不少了,像在邺城这种地方,金丹期的修士,那都是横着走的,五个,都够屠城的了。” 许闲白眼一番,说教道:“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人间啊,像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最易卧虎藏龙,指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蹦出个大乘期高手…” 自他刚刚踏入邺城,走到此地,混在人群里的金丹期修士,足不下十人。 但是许闲不想说。 因为十个里有九个是问道宗的。 至于许闲为啥知道,简单,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剑光。 能有剑冢里的本命剑,也只能是问道宗的人了。 阮重挠着头,憨憨道:“额...小师祖说的是,我记下了。” 穿过后院。 入一房中。 招呼四人落座,又替四人倒了茶。 李锋便神神秘秘的自一暗阁之中,取出一个卷轴来。 交到了南宫凝的手中,慎重道:“这是堂主临行前给我的,特意叮嘱,若是宗门里来人追查女婴丢失一事,便将此物转交给来人。” 南宫凝将卷轴打开,只看了一眼,便以秀眉深拧,抬头询问:“你们堂主可还说了什么?” 李锋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盯着南宫凝手中卷轴,转而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这原本是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在三个月前,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找了许久,了无音讯,半月前,堂主顺着失踪弟子的线索,却无意间追查到了,近些年来邺城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大量女婴,都是出生不足一月的,堂主猜测,此事很可能和魔修有关,便将此事上报到了宗门,堂主将此卷轴留下,并吩咐我们几人照看好堂中,便就走了,至今未归,也没说去了哪里...” 几人听完,若有所思。 南宫凝合上卷轴,微微点头,“辛苦了。”转而看向三人,眼神示意。 三人心领神会,相继起身,便要离去。 李锋起身相送。 行至门外时,许闲突然止步,回望李峰,后者笑脸相迎。 许闲突然问道:“你叫李锋对吧?” 李锋笑道:“是的,木子李,刀锋的锋。” 许闲点头,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莫名说道:“我记住你了,好好干。” 李锋一怔,傻傻笑笑。 “呵呵,一定。” 出了监察堂,许闲始终皱着眉头。 宋青书和阮重却是凑到了南宫凝面前,盯着她手中的卷轴,询问道:“师姐,这里面有什么?” 南宫凝随手将其递给了宋青书。 “自己看。” 宋青书接过,于手中缓缓摊开。 阮重伸长脑袋,从后面凑了上去。 一张泛黄的宣纸,空无一字,不过纸张角落却残留着几滴暗红,像是朱砂无意洒落的一般。 阮重懵了,迷茫道:“这啥也没写啊?” 不信邪的他甚至动用了元婴神识探查,终是一无所获。 便是心思缜密的宋青书也拧起了眉头,眼中装满困惑,修长的手中不经意间轻轻摩擦纸上的几点殷红,放于鼻尖嗅嗅。 “血?” 南宫凝淡淡道:“对,而且还是未满月的女婴精血。” 宋青书凝眸而思... “我看看。”阮重夺过宣纸,细细观摩,不忘凑近闻一闻,“还真是。” 随后看向二人,眼中茫然依旧,问道:“他想表达什么?” 宋青书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分析道:“魔修之事,起因是女婴失窃,这堂主将这带有女婴之血的宣纸特意留下,想来其中定有关联,我若是没猜错,这上面的血,很可能是其中一个失窃的女婴留下的血迹。” 阮重似懂非懂的点头,附和道:“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宋青书稍稍拧眉,话锋急转道: “不过,单凭这上面的血迹,也看不出什么来,失窃的女婴不止一个,无从查证,而且看这血迹的颜色,也有些日子了,上面的精气早就散了,根本无法用寻踪之术探查根源,不过若是这女婴还活着,倒是能以风水堪舆之术尝试推演,可惜,我三人都擅长这个....” 南宫凝垂着眼眸,思绪极深。 阮重大咧咧说道:“这不难,回宗门里找个会的不就行了。” 宋青书不语。 南宫凝轻声道:“一去一回,且不说费时费力,太过麻烦,若是那女婴死了,便是老祖宗也推演不出来,这纸上的血迹,少说已经过了半月,若真如你我推测,落入魔修手中,不足一月的女婴,存活的可能性极低...” 宋青书顿首,表示赞同。 阮重向来不喜动脑筋,摊着手道:“那咋弄?” 南宫凝刻意放缓脚步,看向许闲问道:“小师祖,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闲始终低着头,回神后,恍惚抬眸。 “嗯?” 宋青书察觉到许闲有些不对劲,询问道:“小师祖,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发现自离开监察堂后,许闲一路上便忧心忡忡的。 许闲欲言又止道:“没事。” 南宫凝半偏着脑袋,柔声问:“小师祖是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 许闲回望一眼身后,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监察堂。 答非所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那李锋有些不太对劲?” 第67章 天竹郡 “哪里不对劲?”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感觉你们懂吧..”许闲不答反问。 宋青书摇头道:“不懂。” 阮重摸着下巴道:“我懂一点,但不多。” 换来三人白眼。 阮重找补道:“我就是看那小子鬼头鬼脑的,很不舒服,正所谓相由心生,想我问道宗的弟子,哪个不是和我一样,剑眉星目,一身正气…” 南宫凝无视阮重,缓缓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过于淡定了,你们想啊,一个分堂五个人,一个下落不明,堂主也了无音讯,他呢,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么一说,还真是。”宋青书附和。 阮重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道:“你们想多了吧,疑神疑鬼的,兴许人就是性格如此,比较沉稳呢,就像我一样,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南宫凝有些嫌弃,沉沉道:“你够了。” 宋青书黑着脸,“你不吹牛能死啊。” 阮重嘀咕道:“还不兴人说实话了。” 许闲依旧一言不发,他说的并不是这个。 不过。 阮重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将思绪收回,余光看向阮重手中的宣纸,莫名吐出一字。 “纸。” 三人闻声,止住争论,不解望来。 许闲淡淡道:“找人问问,这纸是不是邺城产的。” 南宫凝和宋青书微微一愣,瞬间恍然大悟。 南宫凝点头,“好。” 宋青书伸出拇指,赞许道:“不愧是小师祖,一语点醒梦中人,厉害。” 许闲笑笑,谦逊道:“问了再说。” 只有阮重一脸懵,一会看看宋青书,一会看看南宫凝,最后看向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搁这打哑谜呢?” 南宫凝无情的从他手中抢过宣纸。 宋青书则是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阮重看着许闲,“小师祖...” 许闲微笑打断道:“等会就知道了。” 阮重一头雾水,“你们真有意思?我们不是一伙的吗?碍...等等我啊。” 片刻后,邺城某处... “问到了,云轩园,城北二百里,天竹郡。” “走。” “好。” 四人出城,御剑向北,许闲飞的慢,故此与阮重共乘一剑。 路上。 明悟过来的阮重忍不住问道:“小师祖,你是怎么想到和这纸的产地有关的?” 许闲微笑道:“我也是猜的。” “怎么猜的?这么准,教教我。”阮重追问,大有一股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架势。 许闲坦然道:“来的时候我发现,邺城境内有很多竹林,入城之后,最热闹的主街大道上,每隔个几百米,就有一家卖纸的商铺,想来这邺城的纸很出名,做纸生意的不少,造纸的自然不少,监察堂的堂主特意将此物留下来,转交给我们,一定是想传递某种信息给我们,血染于纸上,而纸上无字,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想告诉我们,造纸的地方有问题...当然,仅限于猜测。” 阮重深表敬佩,他觉得许闲分析的太完美了,奈何没文化,只道一句。 “牛逼!” 宋青书笑道:“小师祖不止天赋异禀,没想到心思也这般细腻。” 南宫凝没说话,可是对于二人所说,却是深表赞同。 自己苦思不解的谜团,却是被其一语道破,满满的都是细节。 这位小师祖,不止帅气,还很聪明,且善于观察。 同时。 她也很认同许闲的猜测,觉得手中宣纸,传达的就是这个信息。 许闲说完,却是自我质疑道:“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若是我的猜测没错,他干嘛不直接写在纸上面,或者将信息传回宗门呢,非要绕这么大个弯子,让我们费劲吧啦的猜呢?” 南宫凝回应道:“这不奇怪,他可能是怕消息走漏了,恐打草惊蛇。” 许闲顿首,“也许吧。” 许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就不想了,自己此行跟来,就是见见世面,打打酱油的,混个积分。 两尊元婴,一位金丹,整个邺城横着走。 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有句老话说的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不值一提。 _____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天竹郡境内,随处可见的竹子遍布山间沟壑。 一棵棵高耸入云。 这里的竹子很大,站在地上往上看,恍惚有一种直插云霄的感觉,一眼望不顶。 巨龙竹,一种可以长到三十米高的巨竹,也是已知竹子里最高的品种。 天。 高也。 阔也。 天竹郡的竹林高且阔,因为长得高,所以当地人也管其叫天竹,天竹郡因此得名。 行至郡中,山间遇老翁,上前询问之。 “老人家,劳驾问一下,可知云轩园怎么走?” 老人家表情怪异的打量了几人一眼,反问:“你们是外地来买纸的?” “是的。” 老人家说:“回吧。” 四人一愣,不明所以。 老人家刻意压着嗓子解释道:“云轩园早关门大吉了,那里的工人年根前就都搬走了,哪来的纸卖?你们去了也白去。” “倒闭了?” 四人一懵,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忙问:“为啥啊?” 好好的,怎么就关门了呢? 不合理啊。 老人家眼神飘忽,神神秘秘道:“你们不知道,那里正闹鬼呢,听人说,云轩园后面那片竹林,一到晚上就有婴儿哭,说是有鬼婴,死了好几个人,那里面的伙计都被吓跑了,谁也不敢去,招不到伙计干活,老板没辙,可不就只能关门了。” 宋青书继续试探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呢?” 老人家唠叨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把老骨头,也只是听人说罢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的都知道...” 四人对视,彼此摇头... 若真是鬼怪作祟,问道宗为何没有收到风声。 他们刚来兴许不知,但是监察堂的李锋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许闲八卦道:“既然死了人,怎么不报官呢?” “咋没报嘞,我都见官府来了好几波人嘞,可那是鬼咧,衙门的人来了也不顶事,大家都在传,说是那云轩园的老板把自家的女工给睡了,怀了崽,怕别人知道,就把人给活埋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索命来了,这些有钱人多缺德,啥事干不出来,造了孽,可不就报应来了...” 显然。 从老人家的语气中来看,后面的小故事,应该是道听途说的... 闲聊数句,八卦一番,许闲没有继续深挖细节,只是问道:“还是得劳烦老丈给指个方向。” 老人家自是没有多想。 “就在那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在往前就是了。” “多谢!” “客气甚,这山里天黑的早,湿气重,你们没事就赶紧回吧,别惹了晦气。” “明白。” 与樵夫老人辞别,老人哼着民谣离去。 四人沉着眉眼,彼此对视间,心领神会。 阮重肯定道:“云轩园果真有问题。” 婴啼。 闹鬼。 官府来了。 却没惊动问道宗出面捉鬼。 怎么想怎么不对,在加之监察堂堂主留下的线索,很难不让人多想。 宋青书微微一笑,“看来我们来对了。” 南宫凝说道:“走吧,趁天没黑,好办事……” 第68章 荒废的竹园 日暮。 眼前道路渐生杂草,枯叶满地,隐隐却仍见车辙印,说明这里不久前,多有车马往来,且常载重物。 顺着老人指引的方向前行,恐打草惊蛇的四人主动收敛气息,贴着竹林飞行。 见到尽处有一片空旷地。 四周竹林稀疏,多竹笋,少巨竹,建有房屋群,一眼便能辨出这是造纸的工坊。 三人悄无声息落地,工坊门口散落着竹篓,竹编,大门紧闭,上有泛黄的邺城官府封条,多见破损。 木门斑驳。 牌匾倒悬。 晚风袭来,竹叶四起,风穿隙而过发出呜呜声,牌匾也跟着摆动,吱吱呀呀,咣咣当当... 寒生脊背,气氛莫名渗人。 南宫凝沉声道:“云轩园,就是这里了。” 阮重元婴神识覆盖整座宅院,眼中泛着凌冽剑辉,道:“没有生人气息。” 宋青书说:“进去看看。” “好。” 南宫凝不忘叮嘱道:“小师祖,你跟着我。” 许闲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行。” 数米高墙,一跃而入,笑话,修士进门,根本不用走门。 入院所见,狼藉一地,一看就荒废极久。 “分开找。” 宋青书往左,阮重往后,残影一晃,消失不见,许闲则是跟着南宫凝入了主院,天色渐暗,时闻竹林里传来鸮声,为这座荒园平添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许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圈走下来,破碎的门,零落的瓦,半成品的纸,泡在石灰里腐烂的竹,还有酸臭的水,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许闲不时打量着四周,慎重道:“小凝,你觉不觉得这里不干净?” 南宫凝拧着秀眉,挥了挥剑袖,拍掉了面前的蛛网,嫌弃道:“是挺脏的。”微微一顿,补充道:“而且还很臭。” 许闲无语,显然,她俩说的脏不是一种东西。 “小师祖。” “嗯。” 南宫凝一改往日端庄,弯着一双丹凤眼,玩味道:“你不会是怕鬼吧?” 许闲正色道:“怎么可能?” 南宫凝将信将疑,“真不怕?” 许闲耸了耸肩,撇嘴道:“鬼神,鬼神,神鬼不分家,我没见过神,更没见过鬼,世上哪来那么多鬼,不过装神弄鬼的人倒是不少。” 凡州有人,有妖,有魔,有精怪,有邪祟... 而且都可以修炼成仙。 至于鬼? 在许闲接收的剑碑知识库中,是不存在的,那些所谓的落水鬼啊,索命鬼,其实都不是鬼,而是一些天地间的精气修炼成了精怪,要不然就是一些强者死后,神魂不散残留在人间的执念。 理论上来说,不是鬼。 可是你要说这是鬼,也算。 至少世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许闲现在修的是仙,所以看待问题,得严谨。 比起恶鬼索命的说辞,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暗中,装神弄鬼。 南宫凝顺着许闲的话问道:“小师祖也觉得,这闹鬼一事有问题?” 许闲摇了摇头,淡然道:“闹鬼这事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这里面的人一定有问题。” 南宫凝放缓脚步,明知故问道:“哦...怎么讲?” 许闲分析道:“邺城虽然做造纸生意的人很多,少一个多一个没人在意,可你也看到了,这云轩园的规模可不小啊,光是泡竹子的水池都有几十个,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因为闹个鬼就关门歇业了,而且还是捕风捉影的事...” “这么大家业,还能请不起几个道士来驱邪了,老话不是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而且,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咱们问道宗的地界,问道宗捉鬼驱魔斩妖,向来都是分内之事,从不收取任何报酬,这免费的劳动力,换做是你,你用不用。” “在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属地衙门若是遇到常人不可解决的事时,是可以直接焚烧灵香的,情报堂收到情报之后,会根据灵香里的内容描述,评估风险,最后移交给任务堂进行发布,派出宗门弟子前往解决。” “老人家说,事是发生在年根的,几个月过去了,可是任务堂里,邺城的悬榜任务中,压根就没有这事....” 许闲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南宫凝不时垂目拧眉,对于许闲的思路和很多观点她深表赞同,不过还是有一点不明白,故此好奇问道: “小师祖是怎么确定,任务堂里没有这个任务的?” 许闲讪讪笑道:“前天青书不是找到我,问我要不要一起组队嘛,我答应以后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看看能不能顺手在干点别的,所以就把整个任务堂里关于邺城的任务都看了一个遍,可惜,没一个顺手的。” 南宫凝愣了一下,转而说道:“小师祖还真是上进啊。” 许闲努了努嘴,懒懒道:‘没办法,我穷啊。’ 南宫凝笑笑不语。 别说许闲刚入宗,刚筑基了,就是现如今以是元婴期的她,也一样很穷,每年到年底,都是两手空空。 她这样的,在问道宗比比皆是。 她们管自己叫年光族。 南宫凝言归正传道:“若真是如此,这云轩园的东家,乃至天竹郡的府衙都有问题,依小师祖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许闲想了想道:“还能怎么办,顺藤摸瓜呗,人有问题就查人,事有问题就查事,这世界上,凡事发生,必留痕迹,眼下只能顺着这些线索往下追查了。” 南宫凝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小师祖还有断案的天赋哦?” 许闲翻起眼白,“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 南宫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身离去,“我们去找他们吧,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许闲连忙跟上。 片刻后。 四人碰头。 目光看去时,二者默契的摇了摇头,同样一无所获。 阮重抱怨道:“那片竹林我也去看了,什么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说会不会是咱们猜错了?” 宋青书沉吟道:“也不是没可能。” 阮重问:“那咋弄,要不还是老办法, 守诛待兔?” 第69章 竹林鬼婴 阮重摊着手,“那咋弄?师妹,你说,你主意最多...” 南宫凝锁着眉头,将许闲的思路用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似乎是为了让阮重理解的更清楚,她的分析比许闲的更深入,也更具体。 很多细节,一一披露。 阮重自是明白过来,至于宋青书,他只想借用刚刚南宫凝说过的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四人达成一致意见,继续按当前的线索追查下去。 为了提高效率。 南宫凝准备兵分三路,一一安排任务。 “青书,你心思比较细,你负责去探查云轩园的底细,找到云轩园背后的东家,越详细越好,看看能不能把云轩园歇业真正缘由给挖出来。” 宋青书点头应下。 “交给我吧。” “阮重,你去一趟天竹郡的府衙,翻阅一下卷宗,看看这封条是何时贴的,既然是闹鬼怪,为何没有焚香传灵,找到负责此事的差役,问清楚。” 阮重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南宫凝特意叮嘱道:“记住,好好跟人说,千万别动粗。” 后者信誓旦旦道:“师姐,你还不了解我,我只是长得有些粗犷,实际上我很温柔的,而且我是铸剑的,你们是知道的,铸剑最讲究的就是对细节的把控,可以说,我的眼睛就是尺,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休想逃过我这睿智且犀利的眼睛,保证给你查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三人听的大眼瞪小眼,他说这话的唯一可信度,可能就是全程脸没红吧。 南宫凝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说道:“行了,出发吧,不管有没有结果,明日午时,我们在天竹郡外碰头。” 两人点头应下,宋青书随口问道; “师姐,那你和小师祖呢?” 阮重附和,神采奕奕道:“对啊,要不就让小师祖跟着我吧,我这满满都是细节,小师祖可以学一学...” 许闲无语,细节...全身上下,估计也就只有他那藏起来的弟弟比较细了。 其它的,粗的不能在粗啊。 南宫凝自动过滤阮重的话,回望身后夜幕里静谧的竹林,眯眼道:“那老乡不是说,云轩园后的竹林一到半夜就闹鬼吗?刚好天黑了,我留下来看看,是真有鬼,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余光看了许闲一眼,笑道:“小师祖不怕鬼,留下来保护我。” 许闲一愣,撇嘴道:“我都行。” 阮重和宋青书对视一眼,有坏笑,还有幸灾乐祸,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朝许闲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很懂的表情... 嘱托一句万事小心,御风离去,消失在了漫漫黑夜。 搞得许闲一头雾水。 想着。 莫非风大迷了二人的眼? “小师祖,我们走吧?” “嗯?走哪?” 南宫凝眸含秋波,抛来一个媚眼,话音轻柔,“还能去哪,去小竹林呗。” 许闲浑身一颤,吐槽道:“别搞,正经点。” 南宫凝长眉轻蹙,“我哪里不正经了?” 许闲漫不经心道:“没说你,我说这小竹林不正经。” 南宫凝坏笑道:“竹林不正经没事,人正经就好了。” 许闲:“....” 夜渐深,风渐重,皓月高悬天幕,故因月明而星稀。 苍天竹林中,偶有月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又因风儿摇曳竹稍,你追我逐,错落出了满地斑驳。 呼呼的风伴着沙沙的竹叶声。 时问竹折。 有鸟惊林。 许闲和南宫凝收敛气息,潜伏于黑夜。 许闲正背靠巨竹,闭目养神... 临近子夜时。 云浮明月,夜空黯淡,本就昏暗的竹林里,更是漆黑一片,突有大风,纵林而起,摇晃得竹林哗哗作响,惊起无数夜莺腾空,叽喳不停。 许闲环抱在胳膊上的双手下意识的用力。 缓缓睁眼,见面前盘膝而坐的南宫凝,一双美眸如猫头鹰一般,泛着白芒。 突来的变化,让气氛变得更加阴森,许闲喉结本能一滚,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呼唤道:“小凝...” 南宫凝一指立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许闲闭嘴,四下看去,虽是漆黑一片,可筑基境修士,只需要极少的光源,就能看清世界,拥有夜视的能力,故此于他的视角里,十米之内,竹,叶,尘清晰可辨,远一些的地方,则是稍许朦胧... 南宫凝压着嗓子道:“小师祖,你听!”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并未多想,摒弃思绪,侧耳凝听。 风声杂。 竹声乱。 可隐隐约约间,竟是真让他听到了婴儿啼鸣。 整个人顿时警惕起来。 “这...” 南宫凝抬手指向竹林深处,吐出一字。 “那!” 二人对视一眼,许闲心领神会,默默的自袖口处掏出了重剑且慢,扛在肩头。 南宫凝看着许闲那明晃晃的重剑,愣了一下,“小师祖,你这?” 许闲压着嗓子道:“别在意这些细节,走,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南宫凝原本就有此意,自是点头应道:“好!” 于黑夜中前行,如残影般穿梭,风不疾速... 耳畔婴啼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清晰。 “哇哇哇!”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哇!” 空灵,渗人,绝望,带着这个年纪的孩童不该有的凄厉... 不像是人类的孩子,倒是真像那鬼婴。 许闲越发心虚,“难不成真有鬼?” 攥紧了手中重剑,借助风声掩盖疾驰的脚步声,紧紧的跟在南宫凝的身后。 不大一会,竹林深处,突现一空地,与整片竹林格格不入。 婴儿啼哭便是从此处传来。 二人下意识的止步,凝眸望去,恰逢此时,天上浮云慢慢散开,月光洒下,不偏不移刚好落在这不大不小的空地上。 视野渐渐清晰,一抹鲜红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那应该是一个孩子。 穿着大红色的衣服,背对着二人,一动不动... 两人屏住呼吸,不敢靠近,这么小的孩子,坐的这么笔直端正,许闲用脚指头都能知道,一定有问题。 月亮出来了,风也停了,哭声也止住了。 就在二人打算静观其变之时,那红衣婴童却好像探查到了二人的存在一般,竟是缓缓的扭过头来。 那一瞬间,许闲的心提到了嗓子上,如临大敌。 渗白的脸蛋,发红的眼,干裂的唇...它隔空望着二人,突然笑了。 “咯咯咯咯咯咯!” “你们能和我玩吗?” 第70章 血傀儡 “咯咯咯咯咯!” “你们能陪我玩吗?” 南宫凝只觉得身侧又起了一阵风,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抬眸,便见许闲蹿了出去,手持两米长的开山巨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径直斩落。 嘭! 重剑坠地,携筑基之力,眼前空地,顿时被砸出一个深坑来。 土石飞溅,落叶凌乱。 南宫凝愣了愣,失神道: “好猛!” 原本许闲说自己不怕鬼,她只当他是嘴硬,哪有人不怕鬼呢? 现在她信了。 二话不说,提剑就斩。 可惜。 终究是斩空了。 烟尘里,鬼婴悬于长空,面目狰狞,似笑似哭,癫狂不止。 “咯咯咯!” “呜呜呜!” “你干嘛打宝宝,宝宝这么小,爹爹不喜欢宝宝吗?爹爹坏,爹爹该死,宝宝要把爹爹吃掉...” “哈哈哈!” “桀桀桀!!” 许闲条件反射的一剑扑空,抬眸望去,正见鬼婴,张开无牙血口,朝自己扑来,反手抬剑在斩,不忘骂骂咧咧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还没娶媳妇呢,你管谁叫爹,看剑...” “爹爹坏,宝宝要吃了爹爹。” 横空一剑,在渡斩空,眼前鬼婴明明没有修为,可动作却极快,飘来飘去,像风... 许闲一连三剑,连它的衣服都没碰到。 低声咒骂。 “见鬼了。” 南宫凝并指作剑,指尖一晃,祭出一道剑气,直奔鬼婴而来。 元婴一剑。 虽不是全力。 可速度却快过风,鬼婴避之不及,被剑气贯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南宫凝手腕翻转,并指向上一抬,薄唇轻吐一字。 “收。” 呼啸的剑气先是在空中急刹悬停,而后急速倒退,须臾之间,化作剑绳将小小鬼婴束缚其中... 鬼婴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禁锢,发出尖锐的狞叫。 “呜呜呜!” “好痛好痛!” “娘亲也坏,娘亲也打宝宝,宝宝要把爹爹和娘亲都吃掉,都吃掉!” 许闲收剑,插入地面,仰头看着被禁锢在半空的鬼婴,吐出一口浊气,拧着眉头,吐槽道:“呼...还真是个鬼。” 南宫凝从竹林中走出,行至许闲身侧,古井无波的望着面前鬼婴,又看看身侧许闲,道:“小师祖,你儿子一点都不像你。” 许闲无语,“你儿子。” 南宫凝拧眉道:“它叫你爹。” 许闲鄙夷道:“它还叫你娘呢。” 南宫凝沉默了一会,说:“好吧,我承认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许闲认同道:“是不好笑。” 对视一眼,二者却又失笑出声,原本诡异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只不过,不是先前的那种诡异。 小小鬼婴还在挣扎,还在叫,龇牙咧嘴,又哭又笑,癫的不行。 许闲心有余悸问:“这到底是啥个玩意,逮谁叫谁爹,逮谁叫谁娘?” 南宫凝笑而不语,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 那原本凄厉个不停的鬼婴突然就没了动静,耷拉着脑袋,像个提线木偶被斩断了丝线,直愣愣的掉到了空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其下蕴出一滩猩红的血污。 许闲整个人都麻了。 “傀儡?” 南宫凝淡淡道:“看来小师祖猜的没错,世间没有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许闲收起且慢,没好气道:“吓我一跳,你别说,弄得还挺逼真。” 南宫凝凝视着地上殷红,徐徐道:“这是血傀儡,之所以逼真是因为,它是用活人做的。” “活人?” 许闲一惊,目光闪烁。 “嗯,活人。” 听闻至此,许闲在看地上散开的鬼婴,整个人都麻了,眼神躲闪间,自生怒意。 这孩子看着至多不过一个月,将一个不到一个月的孩子,练成傀儡。 哪怕不知道过程和原理,他当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这特么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畜生啊。” 南宫凝抬眸望月,不怒自威,沉声而道:“孽障,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本尊可许你一具全尸。” 其声灌注元婴之力,似是洪钟,远远飘传。 振聋发聩间。 竹林荡漾,月色黯淡。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四下看去,并下意识的往后一步,将南宫凝护在身前。 “桀桀桀桀!” “问道宗的女娃娃,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阴森森的笑声,凭空而生,自远方传来,却如在耳畔响起,即便是筑基境的许闲,也辨不清,是从东南西北那个方向传来,也辨不清是男是女... 顿时间警铃大作。 许闲很清楚,这特么是个高手啊。 南宫凝气势不减,剑袖一荡,阴寒之气,荡然无存,低喝。 “装神弄鬼,畏畏缩缩,可敢现身一见。” 那人冷笑一声,如出一辙,讥讽道:“呵...想见本座,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身落一刻。 四周竹林叶冠剧烈的抖动起来,哭声笑声,再次传来。 “咯咯咯!” “呜呜呜!” “你能陪我玩吗?” “你能陪我玩吗??” 一双双血色的眼,如同深夜里红色的萤火虫一般,先后亮起,遍布四周竹林,密密麻麻。 紧接着,一个个红衣鬼婴,便从竹林里飘了出来,从东南西北各处朝着二人慢慢靠近。 被包围了? 中计了? 是陷阱? 这些想法短时间内同时闪过许闲的脑海。 确定了。 就是被算计了。 手中且慢再次握在手中,许闲背靠南宫凝,紧张的同时,已经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我滴吗,怎么这么多?小凝,咋弄?” 南宫凝不语,祭出本命地剑,在许闲脚下画了一个圈,眨眼阵成,泛起乳白色剑光,一柄地剑更是悬在许闲脑门之上,寒光猎猎。 许闲恍惚持续,“这是?” 南宫凝叮嘱道:“小师祖,我回来之前,不可踏出半步。” 许闲懵懵懂懂的应下。 “好!” 南宫凝在取一剑,握于手中,缓缓举起,横空斩下。 噌地一声。 剑鸣声声,煞风阵阵。 百米之内,森森剑意,肆虐一切,一具具婴儿做成的血傀儡红眸瞬暗,接着齐刷刷的倒地不起。 剑锋挽转,横空在出一剑。 一道剑光月下生寒,所过之处,一片竹林,在剑气之中寸寸崩裂,化作齑粉,南宫凝随之杀出,犹如极夜流星,眨眼消失不见... 许闲呆愣原地,木讷的望着身前,喉咙一滚。 “牛逼!” 元婴境...当真恐怖如斯! 第71章 中计了 剑气渐息,哀风渐止,当烟尘落定时,许闲身前,一条十丈宽的大道笔直向前,一直延绵至林深不见处... 元婴之力,由且如此。 九境渡劫。 许闲不敢想象,怪不得八境大乘的李青山,敢接大江改道的活。 四周散落的鬼婴,被卷起的尘土和落竹叶掩盖,脚下剑化的圈反倒是棱角分明,不受半点影响。 地剑·月凝仍然悬在许闲头上,于月光中折射出一轮月辉,温柔静谧。 许闲站在圈内,安全感拉满。 嘀咕一句,“感觉自己成了唐僧了。” 摇头笑笑,之前因紧张而紧绷的心神平复,许闲一屁股坐在地上,重剑横膝,凝望着南宫凝消失的方向。 那里苍茫一片,山高林深。 许闲看不清。 但是却不时能听到远方传来打斗声和轰鸣声,偶尔还能见到黑夜里闪动起一道道光芒。 五颜六色。 是剑光还是别的术法,他也分不清。 不过所见所听的动静,两人打的很激烈。 应是旗鼓相当。 许闲虽然知道南宫凝很厉害,可他却不知道对方是何水平。 所以心里还是替南宫凝捏了一把汗的。 有些忐忑。 面露担忧。 惴惴不安。 南宫凝这孩子不错,刚认识的时候吧,看着有些清冷高傲,就像一朵带刺玫瑰,你忍不住想靠近吧,又怕会被扎到。 相处后会发现。 她的刺根本不扎人。 年纪和阅历让她善解人意,兼具聪明感性,偶尔呢,还会逗逗别人,带着些许少女气息。 跟她同行时,很有安全感... 总之,比温晴雪热情,比林浅浅成熟。 许闲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 所以他不希望她有事。 当然,她若是真有事,自己大概也得挂在这里。 可是吧,他也很清楚,自己实力太弱,也帮不上忙,索性就老实待着,别给人添乱了。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远处的动静渐行渐远... 少年的思绪越来越乱... 他对着头顶的凝月自言自语道:“你也担心你主人呢?没事,她厉害着呢,稳重一些...不行,你去了我咋办,老实待着吧...” “害...这事怨我,考虑的还是不够严谨,太急功近利了,不该分头行动的,下次得注意,不够稳健啊。” “作为师祖,我有责任啊,我反思...” 喃喃自语间,远处一道血光迸射而起,霎时染红大半天幕。 月光黯然,忽又地动山摇,一道能量波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竹林尽折腰,罡烈的风薅光竹叶,化而为刃,携尘裹石,奔腾而来。 “嗖嗖嗖—” “呜呜呜—” “潇潇萧—” 风如拔山怒,尘如决河倾。 月凝剑意生,脚下阵光起,自成一界,将许闲护住。 许闲屏气凝神,膝间且慢躁动。 俄顷。 风去,尘息,叶落,月光荏苒,远处红芒不覆,耳畔轰鸣不生。 双眸凝视黑夜,许闲满目慎重,头顶的月凝猛烈的震动着剑身,剑息急促不安。 似是察觉到了主人危险,想去,却又不得不留。 许闲喉结一滚,眉目深压。 “怎么会这样?” 一扬浊浪之后,眼前的黑夜就像是褪下了伪装,许闲窥见,极夜深处,群山之间,有五道剑光,若隐若现。 洞察之眸。 可帮助许闲洞悉它人境界,神念可探查方圆一里内的生灵气息。 小小书灵可脱离自身三里范围,视觉共享许闲。 然身为剑冢之主,许闲却能感应到方圆百里内的剑冢之剑。 剑的品质越高,感应越强,范围越远。 若是仙剑。 千里之外,也能窥见一许剑息。 此时许闲的神念里,共计有七柄剑冢之剑的气息。 抛开头顶的凝月,横膝的且慢,有五柄就在远山之外,方才红芒升腾的地方。 相隔不足百里。 证明什么? 证明那里除了南宫凝,至少有五位问道宗的弟子。 可是...刚刚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许闲眉目越拧越深,脑海中飞快运转,梳理汇总着信息... 他们因为一张染有婴儿血迹的纸寻到了此处,却是遭遇了血婴和未知的强者。 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局。 为的就是将他们引到云轩园。 如今又窥见五柄问道宗的剑。 “没有灵剑的李锋...” “邺城监察堂刚好有五人...” “消失的弟子,未归的堂主...” “都对上了!” 渐渐通透,许闲下意识握紧拳头,咒骂一句。 “该死!” “那李锋果然有问题。” 许闲清楚,他们上当了,早在之前,他就察觉李锋不对劲,凡问宗弟子,身上都有一柄本命剑,即便藏在储物袋中,许闲也能若即若即的感应到。 唯独那李锋身上没有。 只是当时的他没有细想,只当是巧合,对方可能忘带了。 现在想来。 李锋可能并非是问道宗的弟子。 而监察堂消失的也不止是一个弟子,是全部,就是眼前的五柄剑光之主。 将他们主动引诱至此,南宫凝凶多吉少。 还有宋青书和阮重,恐怕也在暗中之人的掌控之中。 而自己... 细思极恐,许闲心悸不已。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么大麻烦,自己还真是够倒霉的。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 洞察之眸有了动静,眼中寒光一晃,视觉共享,他的神念里,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人,就站在竹稍之上,俯视着自己。 许闲沉眸,意念一动,新手礼包里的铁剑悄然握在掌中,没有任何迟疑,拔剑,起身,掷出... 嗖!—地一声。 剑如离玄之刃,起落间横渡长空杀去。 那人只是微微偏头,剑锋近乎贴着她面颊划过。 耳畔碎发被撩起。 她半歪着脑袋,蓦然望着少年郎,低喃道:“你居然能发现我?” 许闲单手举重剑,只指竹稍之巅,问道:“是人是鬼?” 第72章 试试就让你逝逝 暗影遮面,看不清面容,唯有鬓角处些许长发,悠然垂落胸前。 但见脚下轻轻一点,长袍决浮,飘向地面,慢慢前行,许闲剑锋缓缓向下,直到与臂展持平。 她走到离许闲不足五米之地止步,一双雪白纤细,筋骨嶙峋的手裸露月下,将帷帽摘下,露出真容... 许闲眉目再压。 眼前所见,应是一个姑娘,身高四尺半(约等于一米五),借着月光,少女长发枯黄,乱糟糟的,像是营养不良,一张脸庞苍白若雪,似是大病未愈,眉毛纤细,眸下卧蚕。 那双眼睛,清冷,木然,带着一丝破碎和空洞,隔空望来时,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病秧子? 长得不高的病秧子。 一看就是魔道中人。 她叹了一口气,唇前渺渺白息,有气无力的回应道:“不人不鬼。” 许闲握紧重剑,冷笑一声。 “装神弄鬼,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牵强道:“呵...不重要,总归你也是要死的。” 许闲重剑插入地面,眯眼挑衅道:“就凭你?区区金丹境,能奈我何?” 她拧了拧眉,区区金丹境...这是实话,她确实是金丹境,在凡州她确实不值一提。 可... 这话从一个筑基境初期的人口中讲出。 怎么听怎么不对,问道宗的弟子,真的好不知天高地厚啊。 她抬手指着悬在少年头顶的那柄剑,冷冷道:“它的主人已经输了,被抓起来了,所以它一会就会掉下来,我等一会就行了。” 许闲侧目,余光下意识的看向身后,那里确实有好大一会,没有传来动静了。 而且头顶凝月极其躁动不宁,像是有了感应一般。 “别白费心绪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们都会被他炼成血傀。” 许闲随口问:“他是谁?” 她望着他,就像是看傻子一般,一言不发。 许闲平复思绪,舌舔红唇,缓解自己的紧张。 眼下情况,他们是遭了埋伏,可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南宫凝和那五柄剑光之主,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世人皆知。 凡问道宗弟子,人死剑回,一但有问道宗的弟子被害,纵然你神通广大,剑若回峰,镇剑堂强者必出。 眼前这些人,他虽不知实力几何,可从他们行事的风格上来看,定然是忌惮问道宗的。 他们即便把他们抓住了,暂时也不会杀死。 至少在他们的目的达成之前不会。 所以... 眼下许闲要做的不是去救人,更不是坐以待毙,而是尽快脱身,去搬救兵,南宫凝都对付不了的存在,他不认为自己可以。 但是若只是对付眼前这丫头,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想说?那就打到你说。” 她歪着脑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许闲意念与凝月沟通,“去吧,去找你主人。” 凝月得许闲准许,若有灵般犹豫片刻。 后调转剑锋,遁空而去,若黑夜里一抹流萤,极光一瞬。 剑去之后,脚下护住自己的剑意之阵随之溃散,阵壁一同消失,许闲裸露在了眼前之人面前。 病恹恹的姑娘满脸木然,知晓许闲意图,怔怔吐出三字。 “你好勇。” 许闲不屑,调侃道:“我不止勇,还很强,你要不要试试?” 病恹恹的姑娘想了想,答应道:“好,试试。” 说罢。 她动了,双掌之上,灵能涌动,朝许闲杀来。 许闲大喝一声。 “且慢!” 病恹恹的姑娘身形一滞。 “嗯?” 却不曾想,一柄重剑,拔地而起,顷刻杀来。 本是仙剑,距离又近,且出其不意,眨眼至其眼前,锋芒迸射。 剑意滔滔,她躲闪不及,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 虽未穿胸而过。 可是仙剑却破了护体真元,将她震飞了出去。 足足倒退了数十米,方才稳住了身形,气息大乱,一口殷红自嘴角滑落。 “该死!” 猛然抬头,死死凝视,眼中有惊,更多的却是怒。 说时迟,那时快。 许闲没有半刻耽搁,当且慢杀出时,他整个人也蹿了出来,像一只黑夜中的猫一样,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许闲已至其近前。 并于前行之中,将重剑握于手中。 三两步间,瞬息破近。 咫尺之间,许闲眼中寒光一晃,狡黠一笑。 收剑。 拔剑。 斩出。 一气呵成。 “青莲一现!” 后者瞳孔骤缩,聚力格挡,可总归许闲占了先机,青芒乍起,以是气乱排空。 “啊!” 后者一声惨叫。 再次被斩飞出去,掀飞百米,重重砸落乱竹之中,又是一口鲜红哇的一声喷吐而出,原本苍白的面容,好似渡了霜。 许闲脚下一踏,地面下陷三寸,整个人高高跃起,双手握着重剑,一个跳斩,再度杀去。 灰袍姑娘睁眼,朦朦胧胧间,只见月下,一道寒光惊空。 她想躲,可接二连三受到重创的她,识海大乱,一时行动受限,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影已持剑砸了下来。 极大的力道下,她整个人被狠狠的镶进了大地里,腹部翻江蹈海,大脑一片空白,耳畔更是嗡嗡而鸣。 疼。 很疼。 好想哭... 许闲可不管那些,手中重剑舞的虎虎生风,横斩,竖劈,脚踏,一套连招,一通乱砍。 顿时之间。 轰鸣大乱,土石飞溅。 先破气罩。 再乱其息。 最后在洞察之瞳的加持下,劈碎气府,跳断对方的手经,脚经。 直到确认对方已无还手之力时,方才停手。 许闲吐出一口浊气,不忘了踢了一脚土坑里,衣服破碎,四肢扭曲,面容狰狞,满头满脸,不是血就是剑伤,甚至连胸口都塌陷了的...人。 不得不说。 金丹境是真的难杀,这都没死。 当然第一次打架,他的经验也略显不足。 “试试就让你逝世。” 奄奄一息的姑娘,生无可恋的盯着眼前的少年,用尽全部力气,伴着鲜血喷涌,模棱两可的吐出二字。 “卑鄙!”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败在一个筑基期的剑下。 而且还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还手之力那种。 一句且慢。 一道剑光。 不下数十剑的劈砍。 绝望,愤怒,不甘,痛苦充斥在她的识海之中。 比起这具肉身的疼痛,她内心的绝望,更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激荡。 那柄剑是有问题不假。 可这少年是真的阴险。 许闲毫无所谓,淬了一口唾沫,“兵不厌诈,你懂个屁。” “杀了我。” 许闲不予理会,取出一根绳索,将其绑住,环顾四周后,拖着其朝着竹林外狂奔而去。 第73章身陷险地 也没有往来时的方向跑,而是刻意换了个方位斜着跑的。 他更没有选择把这女的杀掉。 对方是邪修,他无法确定这些人之间是不是有某种联系的手段。 类似魂灯之类的,死了就能知晓。 对面一定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伙人。 并且。 这些人在邺城盘踞许久,很可能和邺城的官府也有勾连。 为确保万无一失,自己跑出这片山野的范围之前,得先留她一命。 夜风急。 竹林乱。 些许时候,许闲的洞察之眸中窥见竹林深处,凭生一堵血光之墙。 “见鬼?” 他暗暗咬牙,疾驰的脚步停滞。 肩头。 小书灵不知何时出现,坐在那里,仰窥竹林之巅,肃穆道:“是隔绝之阵,足足覆盖了百里。” “能破吗?” “能。”小书灵肯定道,转而话锋一转道:“不过...” “不过什么?” 小书灵说:“破阵就会惊动这背后的布阵之人,以主人的速度,很快就会被追上,不稳妥,这阵虽是凡间的玩意,不过布阵之人却下了很大的功夫,实力也不低,最少也得是个五境的修士吧。” 许闲沉默。 原本的计划,他打算先远离此地,焚烧灵香,将消息传回宗门。 不出一日,宗门里也就能收到消息了。 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灵香焚烧。 会生灵烟。 之前他就没烧。 一来,他怕对方知晓自己烧了灵香,破罐子破摔把那几道剑意 的主人杀了,二来,对方实力不祥,恐被截了,烧了也白烧。 现在想来。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派出金丹强者截杀自己一个小小筑基还嫌不稳妥,还弄了这个什么隔绝大阵,刻意把他们引到这里,这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消失啊。 这群人不简单。 看来魔修是菜不假,但是脑子不傻。 难搞啊。 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弄,难不成真得交代在这不成...” 身后,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传来。 “没用的,你跑不了的,我说过,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许闲蹲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血人,语气森森道:“我死之前,你也活不了。” 她蠕动着身躯,如同厕所里的蛆,艰难的将上身支撑起,靠在了一根巨柱上,浑浊的眸子望着许闲,讥讽道: “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你死。” 许闲拧眉,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懵了,浑浊的眼清澈了些... “你?” 许闲淡淡道:“你跟我装什么?说,你们是谁,你们想干嘛,你们有多少人?” “呸!” 一口血水,溅了许闲满脸。 许闲深吸一气,抬手抹尽。 她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尽是挑衅。 许闲压着声音道:“不怕死是吧,那就让你生不如死,我有一百种方法,你想不想试试?” 她挑衅的笑道:“我没按时回去,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许闲迟疑了一会。 单手将其拎起来。 并以筑基灵力,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以免她滴落的鲜血留下痕迹,再次钻进竹林之中。 既然暂时出不去,那就先保住命。 他问书灵,“我能不能也封闭自己的气息?” 小小书灵答:“可以,我之前和主人说过,洞察之眸可以发动精神攻击,用眼睛把人看死,主人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反过来,借助洞察之眸,阻隔别人的神识还是可以的,就是对精神力消耗比较大,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前提是,这里面没有六境的生灵存在...” 五境元婴。 六境化神。 许闲想,对方既然费尽心思把他们引诱到这里,还等到天黑才动手。 而且一直在诱导,除了忌惮他们把信息传回宗门,更多的恐怕是忌惮他们的实力。 南宫凝是元婴中期。 所以他推测,对方最强者的实力应该大差不差也是元婴境。 一境一重天,一境之隔,如麒麟驽马之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之所以能跨境把金丹的给干了。 归根结底,自己拥有洞察之瞳,能看穿对方弱点,当然最主要的是。 一柄仙剑。 否则。 筑基根本破不了金丹境的防御。 不过若是别人问他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别问,问就是天赋异禀,筑基打金丹,有手就行... “那就别愣着了,快用吧,不然一会该被人发现了。” “好的,主人!” 共享洞察之瞳,损精神力而绝自身之气。 许闲带着奄奄一息的灰袍女消失在黑夜中。 就在许闲隔绝自身气息不久。 竹林里。 便有数道黑影,自竹林中穿梭而来,行至许闲停留过的阵壁之前,领头之人缓缓蹲下,伸手触碰那溅到地上的血迹。 在指尖中轻捻,抬头,黑帽下一双眼,拂过寒光,阴冷至极。 他的话音嘶哑道:“找!只要活的!” 众黑影拱手得令。 “是!” 遂四散而去,消失不见,只余竹林深处,不时落叶沙沙。 领头的黑袍缓缓起身,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 “真是个废物!” 金丹境对付不了一个筑基境,让人跑了不说,自己还受了伤,于他看来,这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而另一边。 林深处。 某条溪畔,月色朦胧中,许闲正在对那姑娘用形。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许闲最少知道九种。 所以他想试试。 是她的嘴硬,还是自己的手腕硬。 他先是在书灵的指导下,用了点小手段,将重伤的她丹田气海锁住,让其暂时沦为凡人。 接着掏出了一颗临行时,从她兜里翻出来的灵气丹给她喂下。 并将对方的四肢关节复位,以灵力滋养,愣生生的把她给救了回来。 接着。 开始上手段。 他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铺在对方的口鼻处,以气御水,给对方灌溉。 手段之残忍。 小小书灵不忍直视。 而本就病恹恹的姑娘,也终于体会到了许闲口中所说的生不如死。 恐惧。 窒息。 绝望。 身坠地狱。 “说不说?” “你不得好死。” “呵...还挺硬气,那就再来。” “呜呜呜呜!” 第74章 江荧 许闲一边看着眼前的姑娘挣扎,一边控制着溪水倒灌,一边不忘了科普唠叨。 好大一会后,力收水覆,扯下盖住对方口鼻的破布。 灰袍姑娘双眸上翻,发白的面容扭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呃!呃!呃!” 最原始的恐惧迫使着她整个身体在不停的抽搐颤抖。 许闲不急不忙的说道:“你知道人最痛苦的三种死法是哪三种吗?” “第一种,饿死,第二种,疼死,第三种,憋死。” “你现在体验的是第三种,我还有两种,不过你别怕,你是修士,命硬,我也是修士,我会救你,所以你不会立马就死,你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是还不说,一会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剐下来,让你体验第二种,疼,然后我在把你丢在山里,让你慢慢饿死...” 少年的话是那般刺耳,时刻刺激着她的神经。 他就像个恶魔,让她恐惧。 她问:“你不是问道宗的弟子,你究竟是谁?” “何以见得?” “问道宗的弟子,不可能这么卑鄙下流。” 什么叫口碑,这就叫口碑。 就连魔修都认可问道宗,可见问道宗在凡州的地位,当之无愧的正道啊。 许闲凑近了些,阴恻恻道:“我还有更下流的...你可以慢慢体验?看是他们先找到我,还是我先把你玩疯。” 她垂下眼眸,妥协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觉得呢?” 她木然的望了许闲一眼,弱弱问道:“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能给我个痛快的吗?” 许闲应道:“当然,我问道宗的弟子最讲诚信了。” “江荧。” “嗯?” “我的名字。” “然后呢?”许闲说,于小溪畔坐了下来。 江荧低眉敛目,徐徐说道:“师从血魔窟,你斗不过他们的,那里有两位元婴境巅峰的尊者,金丹不下十人,和你一样筑基境的百人不止。” 许闲暗暗心惊。 江荧继续道:“就连邺城里,也有我们的人。” 果然? “你怕了吗?”江荧略带讥弄。 许闲波澜不惊。 “继续。” 在灵丹的作用下,江荧的气色恢复了些,说话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有气无力了。 她说:“婴儿是我们偷的,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我们是魔宗,来自苍梧,数月前我们收到消息,说是被你们问道宗监察堂盯上了,我们就把他们全抓了,可惜消息已经传回去了,我们知道你们会来,提前做足了准备,你们一来,就把你们引到了这里…自从你们踏入邺城,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很快也会被抓回来的,一个都跑不了。” 许闲若有所思。 和自己猜测确实的对上了。 苍梧。 邺城。 这里面的事不小,绝非是任务介绍中提及的魔修抓婴儿修炼那么简单。 “所以,他们还活着?”许闲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江荧嗤笑道:“当然,人死剑回,谁都拦不住,到时候问道宗剑锋必临,我们可兜不住那么大的麻烦,更何况这还是北境,尊上大事不成之前,你们不会死,不过比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荧眸中一暗,接着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信不信由你。” 许闲将信将疑,问道:“抓婴儿做什么,还只抓女婴?这你也不知道?” 江荧淡淡道:“你不是看到了吗,都被做成了血傀儡。” “只是如此?”许闲质疑。 江荧迟疑一会,自嘲道:“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你不用太看得起我,就算还有别的,两位尊者也不会让我这样的马前卒知道的。” 她徐徐转头,望向黑夜深处,慢慢道:“你要是想死个明白,可以自己去看。” 许闲若有所思,试探道:“没别的了,比如,邺城里,你们的同伙是谁?” “我说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许闲不语,思绪一时深过这里的月色。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他想她兴许真的不知道,毕竟这事牵扯这么大,持续了整整三年才走漏风声。 保密措施,一定做的很严谨。 不过。 却也不难猜测。 苍梧。 邺城。 魔修。 这些串联在一起,显然,这是有人要在邺城搞事。 造反的可能性极大。 当然,不管过程如何,目的肯定都是为了针对问道宗的,里面的水很深,她口中的这些,恐怕也只是表象。 “现在,可以给我个痛快的了吗?”江荧问。 许闲不假思索。 “行。” 江荧细眉舒展,像是终于可以解脱了一般。 许闲起身,手中悄然握起了且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荧,“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江荧仰视着少年,狞笑道:“说的轻巧,若是有得选,谁会干这些朝不保夕的脏事?可惜,命不由我。” 许闲略一沉吟,淡淡道:“走好。” 重剑横空,寒光一晃,一颗头颅整整齐齐的被削掉,滚落溪流之中。 半截身体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早先江荧血已流干。 此刻被枭首,鲜血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飞溅乃至喷涌。 许闲一抖剑锋,重剑飞回袖中。 他不曾去看地上的尸首一眼。 而是走到小溪上游,洗了一把脸,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是许闲第一次杀人。 可他却并没有别人口中所说的那种第一次杀人的不适和恶心。 他觉得很平常。 甚至心里还有些快感。 一来。 穿越以后,自山中长大,没杀过人,猪狗牛羊,鱼禽走兽他可没少杀,本质上都一样。 二来。 他杀的是自己内心深处认定的恶人,坏人。 特别是在看到那些被做成血傀儡的血婴之后,他早就把这群人当成畜生了。 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杀了以后,他才会有快感。 什么没得选?什么命不由己? 都是扯淡。 能对刚出生的婴儿做出那种事情,而且一做就是三年,天理难容。 行。 就算你有你的苦衷,不得不如此。 许闲表示理解。 那你也别抱怨。 我把你宰了。 因为你该死。 疾驰在山林之中,许闲自言自语的嘀咕。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你们堵我退路不给活路,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谁特么也别想好过...” 第75章 生杀予夺 蛇谷地下洞天某处,无火自明,红光蔼蔼,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一位黑甲红袍的老将,随手将手中晕死的大汉扔到地上。 “人我给你带来了。” 他的身前数米处,有一石台,血雾萦绕,不时翻腾,石台上有一人,正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那是一个男子,面色阴柔,薄唇如锋,满头长发略显凌乱,一条醒目的伤口自颚下处一直延伸到胸前,血将红衣襟染成殷红。 像是被人用剑豁开一般,细窥,隐隐有剑意残留。 听闻动静,青年男子缓缓抬眸,一双寒眸倒竖,倦意中带着冰寒,像蛇眼一般。 撇了一眼地上昏死的大汉,又看向身前苍髯如戟的老将,嘴角微倾,嘶哑道: “老将军当真是宝刀未老,勇猛不减当年啊。” 老将沉吟,“你的伤?” 青年男子笑道:“死不了。” 老将不动如松,沉声问道:“其它三个,都解决了吗?” 青年男子缓缓道:“元婴的丫头,已被我镇压血婴池下,金丹境的那个青年老鬼亲自出手,自不会出意外...” 老将沉眸,不怒自威,“那小少年呢?” 青年男子吐出一口浊息,风轻云淡道:“出了点意外,不过没事,区区筑基境,他跑不了的。” 老将身上杀气外泄,一方洞天,无故生风,呼呼而鸣,厉声责备。 “你应该清楚,若有差池,你我都得死。” 青年男子语气虔诚,“我心里有数,老将军大可放心。” 老将杀意内敛,风息浪静,警告道:“最好如此。” 青年男子牵强一笑。 老将肃穆道:“人虽然抓了,可问道宗已经惊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计划必须提前,主上让某问你,最快多久?” “三天后,十六月盈之日,前提是我需要足够的女婴。” 老将略一沉吟,问:“要多少?” 青年男子竖起三根手指,略带癫狂道:“三千,一个不能少,明日子夜前就要。” “三千,你真当买菜呢?” 青年男子冷笑一声,桀骜道:“抓不到,大家一起死,或者等下个月也行,如果问道宗那些杂碎没找来的话,呵呵。” 老将抬手,指向青年,警告道:“三天后若还是失败了,某提你头颅,去见主上。” 青年眯眼,笑而不语。 老将转身离去,只余话音回荡洞天之内。 “人某明日给你送来,你最好说到做到。” 青年目送,阴柔道:“老将军慢走!”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即便以元婴之力滋养,依旧血流不止,阴笑道:“还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啊。” “来人。” 一个黑影自暗处走出,握拳于胸,微微俯首。 “尊上。” 青年看着地上的大汉,吩咐道:“把他也扔进血池里。” “遵命。” 青年冷笑道:“温柔一点,把他弄死了,你我都得死,知道吗?” 黑衣人不寒而栗,恭敬道: “知道了。” 蛇谷之外。 许闲借助洞察之瞳隐匿气息,将自己藏身于黑夜之中,此刻百里长空上,时见月下,惊虹四起。 至少不下数十人,来来去去。 许闲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人一定在搜寻自己。 借助洞察之瞳。 可见其中,除了几位金丹境强者,其余之人,大多都是筑基境,一对一,许闲有把握,完胜。 当然。 对方肯定不会和自己单挑。 好在,自己在暗,敌人在明,许闲可以搞偷袭。 目前的情况,自己的洞察之瞳,至多只可以维持十二时辰,也就是说,十二个时辰后,自己就会暴露在元婴强者的神识之下。 想活。 必须在十二小时内破局。 跑? 有那座封闭大阵在,肯定是跑不了的。 破阵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就算真能破了,破阵的时间里,对方早就杀过来了。 他的洞察之眸是能隐秘气息不假。 可别人不瞎。 援兵? 没人报信,恐怕数月内都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出事了吧,真等他们发现再来救援,自己早凉了。 现如今唯一的破局之法,只能是闯一闯这龙潭虎穴,把南宫凝他们给悄悄救了,然后一起冲出去。 虽然很冒险,他对里面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但是。 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坐以待毙。 可不是许闲的性格。 他们不是把自己当成猎物吗? 许闲为何不能把他们也当成猎物? 没人比他更懂打猎了。 他想要救人,就得让对方先乱起来,越乱越好。 引蛇出洞。 接着趁乱救人,最有效的就是杀人,把他们一个个全给杀咯。 杀不了大的,就杀小的。 打元婴没戏。 打金丹费劲。 杀筑基,如屠猪狗,还不是有手就行。 说干就干。 许闲化身猎杀者,潜入黑夜,寻找目标,追踪目标,设下陷阱,斩杀猎物。 “什么人?” “给爷死!” “啊!” 剑光寒,惨叫生,血染密林。 一个。 两个。 三个。 四个。 ... 接二连三的有同伴死去,一群黑衣人早已人心惶惶,领头之人更是怒吼道: “狗日的,让我抓到你,我要生扒了你的皮!” 许闲躲在暗处,不由在心中吐槽:“就这...心理素质真低啊。” 随着时间推移。 许闲手上的人命越来越多, 追杀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多,于匆匆一瞥间,许闲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元婴老怪。 此时蛇谷之内。 一群人早就被气疯了,就连两位元婴尊者都变得暴躁异常。 一个筑基境,一夜之间,杀了他们一位金丹境,二十几个筑基境,可偏偏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着。 他就好像那黑夜里的山魈,索命的无常,来无影,去无踪。 你看不到他。 可你知道他在。 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盯着你,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剑把你带走。 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惶惶不安。 眼中的猎物,成了嗜血的捕食者,角色的转换让人猝不及防。 元婴震怒。 下边的人也开始抱团。 “给我继续找。” “他的身上一定有遮蔽气息的法宝。” “把山翻过来,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尊上放心,天马上亮了,他藏不住的。” 眼瞅着天光渐亮,又见对方抱团,没有出手的机会。 许闲便趁着对方都在寻找自己时,借着最后一丝月色的掩护,来到了江荧口中的大本营。 蛇谷是一个山谷,这里的竹林更密,谷中有一深潭,水是深绿色的,四周还有打斗的痕迹,许闲看向深潭之下,那里有七柄剑光浮动。 其中三柄,许闲很熟悉。 不用想了。 宋青书和阮重肯定也栽了。 “看来这水下,另有乾坤...” 第76章 血池洞天。 许闲心道果然,眼见天边浮白,他问:“入口在哪?” 小书灵指着深潭对岸,群山一角,“那边” 许闲凝眸看去,洞察神通共享,本是茂密与竹林密布的荆棘之地,瞬间无所遁形,露出真容。 “障眼法?” “是的,而且没人守着。” 许闲思索再三,自己在山林里搞了一夜,这伙人大多都在外围搜查自己,他们就好像料定了一个小小筑基,肯定不敢闯这龙潭虎穴一般。 故此神念笼罩之地,一方深潭范围内竟是空无一人。 但是许闲并不打算从入口处进去。 能在百里范围布下一座隔绝大阵,足以证明这群人行事谨慎,难保入口处,除了障眼法外没有别的禁制和机关。 所以... 稳妥起见,他打算另辟蹊径,凝视湖泽,问:“潭底有没有入口?” 小小书灵双眸中泛起一阵白芒,片刻后点头道:“有。” “那就走水路。”许闲当机立断。 踏着最后一丝暮色的掩护,猛吸一口气于丹田,封闭七窍,悄然潜入水中。 小小书灵稳坐其肩头,时时为其指引着方向。 湖泽很深。 内有暗流。 寒意侵袭肉身。 好在许闲本是筑基境,又有剑体护身,行于水中,如凡人踏足平地,并不难寻,很快就在寒潭底下,寻到一个暗流,顺着暗流逆行。 四周漆黑一片。 许久之后。 眼前世界渐渐明亮,隐有红芒晃眼。 片刻后。 许闲悄然露出了头。 耳畔流水潺潺,时听泉水叮咚,入眼所见是一个地下溶洞,四周石壁,和头顶穹顶上,都挂着血色冰晶。 萦绕血色。 许闲上岸,打了个哆嗦。 “见鬼,这里怎么这么冷?” 都说天壤溶洞之中,冬暖夏凉,可这尚未入夏,这里面却冷的刺骨,尤其是这水,便是许闲的剑体,都冻的打哆嗦。 此时上岸。 时有轻风穿袖,更是寒的刺骨。 这种冷绝非是气温导致的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寒,不见结霜,却寒的刺骨。 阴森森的,再加上这四周血晶扩散的红芒,平添诡异,像是走到了冥界似的。 不禁在心中吐槽。 不愧是魔修。 真是会选地方啊。 小书灵伸出一指,指向深处,“走那边。” “好。” 许闲小心翼翼的前行,在狭窄的山体石缝中穿梭,渐渐的靠近七道剑光所在。 七柄剑相隔不足数米。 说明他们是被关在同一个地方的,这对许闲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随着他持续靠近,眼前洞天渐渐宽敞,就好像整个山体地下,都被人掏空了一般。 空气中,除了凉飕飕的阴风,里面也掺杂了刺鼻的血腥味,腐朽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让人止不住的反胃。 须时。 眼前豁然开朗,通道尽头,所见是一片血光雾霭,猩红翻腾,慢慢靠近。 道尽。 见一深渊。 极大。 极阔。 极深。 许闲附身看去,天堑深渊之下,见了一汪血池,这些血色雾霭,便是从此池中涌出的。 细窥时,血池中,不时沸腾,冒着血泡,血水翻腾间,时见森森白骨。 血池中央,悬有石台,上面的布置摆设看着像是一个祭坛。 石台正中央的上方。 悬着一个巨大的血晶。 被无数的铁链禁锢着,铁链的另一端,则是镶嵌在四周的山体里。 此时此刻,那个血晶正在不停的吞噬着血池中升腾上来的血气。 许闲拧着眉。 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对方为何要抓婴儿的答案了。 不是为了制造血婴,而是造了这座血池,为的肯定就是这块血晶。 【未知妖丹】 不过此刻许闲的注意力却不在此,而是落在血池一角的石壁之上。 那里是剑息所在,所见是七个人被浸泡在血池中,铁链穿掌,穿肩,穿过丹田被死死的钉在石壁之上。 修为被封,肉身被锁,沦为凡俗,奄奄一息。 不止是狼狈,而是不忍直视。 南宫凝, 宋青书。 阮重赫然就在其中。 至于其余五个人影,许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就是邺城监察堂的五人了。 “碍...整一口不?” “你不要命了?忘了尊上说的话了?” “怕甚,尊上又看不到。” “我劝你规矩些,出了差池,你我可兜不住。” “切...瞅你那怂样,能出什么差池,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不可掉以轻心,别忘了,还有一个问道宗的弟子没被抓到,都折了二十几号兄弟了。” “死了活该,一群废物,一个小小筑基境,折腾一夜都没抓到。” “说的轻巧,那小子指定不是寻常的筑基境。” “在不寻常又能怎么样,他还敢闯进来不成,就算闯进来又怎么样,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他们这些人身上的铁链可是深海陨铁打造的,别说筑基,就是元婴也斩不断,他就算来了,也只能干瞪眼,除非他有把仙剑...哈哈!” 说话的是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瘦,瘦子佝偻着腰,喝着酒,模样是个小老头。 至于另一人,始终蒙着面,看不清楚模样,不过听声音,应是正值中年。 两人皆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听着二人的对话,藏在暗处的许闲默默的看了一眼手中的且慢。 这不巧了。 自己还真有仙剑,这上哪说理去? 小小书灵小声笑道:“这两人看着憨憨的,好像不难对付哦。” 许闲神念回应,“不可轻敌,要稳重。” “嗯嗯,主人说的对,那主人你打算怎么做?” 许闲郑重道:“冲上去,给他两秒了。” “嗯...会不会太草率?” 许闲一舔红唇,余光看了小书灵一眼,“看我操作。” 小书灵:“....”说好的稳重呢? 许闲默默的掏出了一柄舔包舔来的剑,居高临下,瞄了瞄,随后猛然掷出。 剑随之破空而去。 许闲紧接着拔出身侧且慢,从高处一跃而下,借助自身速度和重力加速度,杀将而去。 本在闲谈的二人,耳廓蠕动,听闻风中剑声,瞬间警醒。 “有人!” 听声辨位,二人修为扩散,其中一人抬手便释放一道术法,将前行之剑劈断。 抬眸。 却见一人从天而降。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许闲重剑开锋,斩向二人,两人匆忙躲避,虽然避开了剑峰,却还是被气浪波及。 寒石飞溅间。 许闲起手杀招。 “青莲一现!” 一朵青莲自烟尘中绽放,剑意激荡,其中喝酒的枯瘦老头,瞬间被斩,丹田生生被剑气撕碎,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另外一人重伤,准备逃遁。 却不曾想一柄重剑遁空而来。 竟是无视筑基境的灵气防御,穿胸而过。 胸口被豁开一个口子,五脏和肠子洒了一地,鲜血汩汩流淌,他麻木的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许闲。 “你...” 瞳孔涣散,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并没有死。 而是不停的抽搐着,好大一会,才咽了气。 到死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太快了。 许闲召回且慢,不忘警惕的巡视四周。 小小书灵竖起拇指。 “猛!” 第77章 救出八人。 血腥恶臭直冲天灵盖,那种酸爽难以言说。 不止是嗅觉的刺激,还有来自视觉的冲击。 血池里除了白骨,还爬满了白色的小可爱,密密麻麻,又粗又大。 许闲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吐了。 来到南宫凝面前,许闲取出一柄剑深深插入石壁,一手握着剑首,一手提着重剑,挂在血池上,呼唤道: “南宫凝!” “南宫凝!!” 满身鲜血的南宫凝手指微微一动,似是听到呼唤,缓缓抬起头来,潦草的长发随之向两侧滑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庞。 毫无血色,双目颓唐。 “小...师...祖!” 看清来人后,南宫凝气若游丝的催促道:“小师祖,你快跑...这是陷阱。” 许闲沉着眉,眼中难掩痛色,低声道:“我知道,你忍着点,我替你把铁链斩断,有事一会再说。” 南宫凝疲倦的眨了眨眼,喉咙滚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来,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许闲没有耽搁,余光看向手中且慢。 “去。” 且慢似是心有灵犀,脱手而去,将锁住南宫凝的十八根铁链尽数斩断。 寒铁极坚,奈何仙剑削铁如泥。 一阵金属刺耳过后。 南宫凝痛苦的咬着唇,跌落血池,许闲眼疾手快,将其稳稳抱住,召回且慢飞回地面,取出一颗丹药递给南宫凝。 “来,把这个吃了。” 寒铁被斩断,封住的丹田气府随之运转,元婴之力开始修补肉身,并吞噬天地灵气修补气海。 南宫凝的面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接过许闲手中丹药,诧异道: “蕴灵丹?你怎么有这东西?” 蕴灵丹和养灵丹同属于灵药,只不过一个是一品灵药,一个是三品灵药。 中间差了两个品阶。 价格却翻了十番。 很贵。 按许闲的身价,不该有这东西才对。 许闲当然不能说这是别人身上扒拉来的了,多晦气,笑道:“你师祖我还是有些底蕴的,快吃了,抓紧疗伤,我去把他们都救上来。” 南宫凝并没有矫情。 “好。” 一口吞下,盘膝抱元,调息运气。 许闲如初一辙,先救阮重。 “师祖,你怎么在这?” “一会再说,忍着点,我先救你出去。” “好!” 救完阮中,又救了宋青书,宋青书的伤势很重,手臂被人其肩斩断,五脏同样受损严重,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连吞丹的时候,都废了好大的劲。 不过随着被禁锢修为的挣脱束缚。 作为修行者。 展现了极强的恢复力。 问道宗的弟子,资质就没有一个差的,肉身强悍不说,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也异于常人,吸收丹药药性,也比寻常人要快上许多,很快三人便就有了行动能力,修为也随之缓缓增长。 至于剩余的五人,许闲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个个骨瘦如柴不说。 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随时都会嘎掉一般。 将五人救上来后。 许闲就一阵头大。 看着手里的丹药,只发愁... 求助的看向三人,“怎么弄?” 南宫凝身上伤口恢复了大半,站起身来,“交给我吧。” “行!” 南宫凝强行调动元婴之力,将五人肉身托举,以灵气替其疗伤的同时,也将五颗丹药被动送入五人腹中... 须时。 五人气息渐渐强盛,就像枯草逢春,绿芽破土而出。 他们气息微弱,恍恍惚惚。 “你们是?” 南宫凝强压着丹田的紊乱之息,喑哑道:“别说话,先疗伤。” “好!” 五人踉跄间,爬起身来,盘膝运气... 许闲则是趁着这个功夫,跑到了那两具尸体旁,先是一通翻找,随后将尸体扔进血池,而后以灵气引尘土,将血迹遮掩,连带着地上的剑痕一并消除。 作案手法,极其娴熟。 南宫凝几人目睹全程。 顿时就明白了许闲给他们的蕴灵丹是怎么得来的了。 南宫凝,阮重,宋青书三人眼中多少也拂过诧异之色。 许闲是第一次出任务。 在这之前并没有杀过人,甚至与人斗法也从未耳闻。 可看他的样子。 不像。 倒是更像是经常杀人的老手。 同时。 他们对于许闲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也表示震惊,很难想象,他们都被抓了,可是境界最低的许闲却逃了。 并且。 他居然没走。 反倒是摸进了敌人的老巢,把他们救了。 这又岂能不让他们对其刮目相看呢? 不止是不简单。 是相当的不简单。 颇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怎么做到的,他们不知道,但是这份勇气,便是他们,也很难不钦佩。 许闲做完一切,折返回来,见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解释道:“不拿白不拿,他们都不是啥好东西...” 三人茫然... 好像也没人问啊? 阮重问道:“小师祖,他们是你杀的?” 许闲寻一地坐下,洞察之眸时刻运转,监察四方,坦然笑道:“两个筑基境后期的小垃圾,顺手砍了,不值一提。” 三人不语,深吸一气。 筑基境后期是垃圾。 这话倒是不错。 可从一个筑基初期口中说出,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不过。 手持仙剑的小师祖,同阶无敌,也倒是不足为奇。 至于那渐渐缓过神来的监察堂五人,此刻表情格外精彩。 南宫凝压着声音,略带责备道:“小师祖,你该回去的,不该闯进来的,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们便是死了,也愧对宗门。” 许闲无奈。 他也想啊,可条件不允许啊。 不过。 他并未有任何抵触,虽有责备,却是关心,颇为感动。 他将外面的情况尽数告知几人,并且将从江荧那里得来的情报也一并说出。 得知事实真相的南宫凝低着眼眸,柔声道:“小师祖,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许闲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顺势询问三人知道的情况,交换信息。 宋青书一边调息一边说道:“我离开后找人打听到了云轩园幕后东家是邺城李氏,到了李府以后,李府已经满门被屠,察觉不对劲,正准备脱身,却遭遇了一个元婴老怪,想来就是小师祖口中的两个元婴境其中一个。” 南宫凝虚弱的说道:“我遭遇的应该是另一个,原本他不敌我,是我太过轻敌冒进,中了他的圈套,被血魂阵困住,惜败。” 说话间。 南宫凝眼眸暗沉,手上经络凸显,尽是不甘和懊恼。 许闲安慰道:“这不怪你,从一开始我们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阮重墨眉长压,眼中怒意难掩道:“对我动手的也是一个元婴境强者,而且你们认识...” 南宫凝问:“谁?” 阮重略一沉吟,重重吐出二字。 “闵战!” 第78章 修蛇 “闵战?” “怎么会...” 听闻此名,宋青书和南宫凝明显一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许闲不解,遂问:“很熟?” 宋青书垂目,缓缓道:“闵战,元婴境后期,邺城第一强者,邺城副城主,兼兵马大元帅,一手建立的邺城玄铁骑所向披靡,镇守邺城边陲,侍奉三代城主,二十年前,苍梧兵犯高风谷,我问道宗收到求援赶到时,寒风谷以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后来听说,就是他一人一刀,挡住了数万铁骑的冲锋,英雄迟暮,苍髯如戟,然壮志不消,他可是邺城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怎么会...” 南宫凝默不作声。 阮重却是暗淬一口唾沫,愤愤道:“呸,狗屁的英雄,若非他背后偷袭于我,我岂能栽在这老贼手里,当时我正在天竹郡府衙翻阅卷宗,他突然到来,说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还说你们遇到了危险,愿和我同往救援,我敬他是个人物,根本没有防备,路上他突然发难,重伤老子,卑鄙无耻,下流...老子出去,非活撕了他不可。” 看得出来。 阮重很气。 整个事件他们满盘皆输,沦落至此,就是遭了别人的算计。 步步杀机。 不过,这也正印证了许闲的猜测,邺城参与者,确实位高权重。 许闲低声道:“小人易察,君子难防,这话一点都没错,怨不得你…” 南宫凝喃喃道:“苍梧,魔修,血池,邺城,这些人机关算尽,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阮重想都没想的说道:“造反呗。” 南宫凝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只是耐人寻味道:“一定没这么简单。” “修蛇。” 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四人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五人中修为最高的金丹境中期修士正望着身前血池,眼中满是忌惮。 “嗯?”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依次落向四人,点头示意,虚弱道:“监察堂堂主·封十三,见过几位师叔,见过小师祖。” 许闲随口道:“这时候,就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刚说的修蛇,什么是修蛇?” 他奋力的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指着血池道:“那颗红色晶核,是上古大妖修蛇的内丹,他们想复活修蛇,乱我北疆,一定是这样的,我早该想到的...” 四人听闻,目光随之看向悬空晶核,无不皱起了眉头。 复活? 一个多么荒诞的说辞。 死岂能复生? 可这是在沧溟界,并非不可能。 朱雀涅槃。 帝蝶做茧。 类似枯木逢春的传说比比皆是。 初闻修蛇之时,许闲的脑海里便开始快速运转,接着不属于他的记忆凭空闪现而生。 [大荒异兽录记载:修蛇,上古十大凶蛇之一,其蛇身漆黑,青首獠牙,腹部橙黄,体型庞大,身长数千米,可生吞万物,生性暴虐,喜食人,尤甚婴童...] 看出三人眼中骇然与自己相仿,许闲确认道:“那东西确实是妖兽内丹,不过是不是修蛇的内丹,我就不知道了。” 早在初到此地之时。 许闲便就以洞察之眸审视过这颗晶核。 就是一颗妖兽内丹。 只是因为自己修为过低,所以看不出具体是哪种妖兽的内丹来。 南宫凝死死的盯着那颗兽丹,喉咙一滚,喑哑道:“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毁了它才行,否则....” 她终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眼中忌惮,却已表明一切。 阮重质疑道:“就算是妖兽内丹,不见得就是修蛇的吧,会不会是别的?” 南宫凝沉默,因为她确实也看不出这内丹中的端倪,将目光落向封十三,问道:“封堂主,你是如何知晓,这就是修蛇的妖丹的?” 封十三吞咽一口唾沫,低垂眼眸,声音嘶哑道: “我曾于坊间,听过一则传闻,上古年间,大蛇乱人间,以人族婴儿为食,时有天门大开,仙人临凡,斩之,大蛇陨,化蛇谷,生巨竹,传闻中的大蛇就是修蛇,而修蛇陨落的地方,应该就是此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年之蛇,以生妖核。” “原本我也只是猜测,不过那日我被困这血池中时,朦朦胧胧间听到两人对话,记得他们提到了蛇君,我想他们说的蛇君,应该就是修蛇...” “我曾经在宗门的藏书阁大荒异兽录中,无意间翻到过关于修蛇的记载,它是上古十大凶蛇之一,拥有极强的再生能力,若得蛇丹,以极阴精血滋养,便可重聚其气,再生肉身。” “不足一月的女婴之血,便是最天然的极阴精血,此地又是修蛇陨落之地,这里的山川河泽都残留着修蛇的气息。” 话音一顿,封十三语气加重道:“如果他们非要复活一个家伙,我想只能是大凶修蛇。” 四人默许,他分析的确实极有道理。 南宫凝说:“不管是不是修蛇,都要把它毁掉。” 宋青书和阮重表示赞同。 这本就是他们此行的任务。 许闲却是说道:“当务之急不是毁了这蛇丹,哪怕他们真能给它复活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是,稳妥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脱困,逃出去在说,完成任务固然重要,可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任务不是?” 阮重认同道:“小师祖所言极是。” 宋青书也附和道:“我觉得小师祖说的有道理,这若真是大凶修蛇的妖丹,我们未必能将其彻底毁掉,反倒是可能惊动这些魔修,到时候就怕这鬼东西没毁掉,消息也传达不出去……” 南宫凝于无意间看了许闲一眼,眼神决绝。 修蛇之事固然重要。 邺城之事固然棘手。 可一切却都不及眼前的许闲重要。 他可是问道宗的小师祖,剑碑的顿悟者,仙剑的拥有者,天生的剑灵根。 虽然。 问道宗向来追求人人平等, 生命无贵贱之分。 可说归说,现实是现实,这是两码事。 许闲对于问道宗来说,太重要了,特别是几日相处下来,对其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她更加清楚了许闲的潜力。 未来。 问道宗千年的气运,必将肩负于他一人之身。 临行前。 温晴雪更是刻意叮嘱,务必确保小师祖的安全。 许闲。 对问道宗太重要了。 正如她方才所说,他若真有什么闪失,她们就算是死,也没脸葬在葬剑峰下。 “好!就听小师祖的,我们先杀出去。” 第79章 抉择 “杀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按许闲方才所说。 百里范围内。 拥有至少两名元婴尊者,十个金丹修士,外加筑基者若干,还有一座泣血大阵封路... 许闲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这里,是因为他拥有元婴难察的手段,具体是何,他们并未细究,可许闲也说了,无法作用于他们。 许闲是不会被察觉。 但是他们只要一离开此地,就一定会被对方元婴境后期的强者感知到。 这也是他们即便被许闲救了出来,却没有立刻离开此地,而是选择原地疗伤的主要原因。 修仙者的争斗不同于凡人的斗殴,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神念。 感知。 灵力。 这些东西,就像是现代化的信息战争中雷达的作用一样,举足轻重,可以轻易左右战局的胜负。 并且。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这群人还在外围布下一座隔绝大阵。 想要出去。 就要破阵。 即便他们侥幸不被发现逃离此地,破阵时也一定会惊动对方。 他们会被盯上,遭到猎杀。 若是换做平时,六位金丹境,两尊元婴境,外加许闲这个实力不弱金丹的筑基境,他们自然不怵。 不说横扫,脱身绝无问题。 可眼下。 监察堂的五人战力基本为零,宋青书也好不到哪里去,阮重和南宫凝更是受了重伤,战力大打折扣,面对数倍之敌,正面突破,只有死路一条。 分开跑? 也肯定没戏。 众人默不作声,南宫凝沉声道:“青书说的没错,全身而退做不到,可若拼上性命一搏,也未必没有机会。” 众人投来期待的目光… 南宫凝看着许闲,缓缓再道:“我们这里,只有小师祖一人没有受伤,又有可以躲避元婴神念探查的手段,我们杀出去,拼死撕开大阵一角,把小师祖趁乱送出去,离开这座大阵,小师祖便能鱼入大海,只要消息能传回宗门,宗门老祖不出半日便可杀到,苍梧和这些魔族余孽的阴谋,便可不攻自破。” 阮重没有丝毫迟疑。 “我没意见。” 宋青书重重点头。 “可行。” 封十三当即代表监察堂五人表态,斩钉截铁道: “我等五人监察邺城不利,使宗门蒙羞,酿下这等祸事,若能弥补,死不足惜。” 许闲不语,默默垂眉。 任凭众人目光交错其身,亦是魏然不动。 自私自利也好,怕死也罢。却不可否认。 南宫凝说的确实是眼下,最可行,最理智的方案。 若只有一人能逃出去,只能是自己。 便是自己舍生取义,选择牺牲自己,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活着出去。 以他们的情况,根本跑不了多远,一样会被截杀。 可... 他很纠结。 本性告诉他,得这么做,因为他还不想死。 理性告诉他,得这么做,因为这是最合理的。 可感性却告诉他,你不能这么做... 当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之时,他的识海深处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不能如此。 可能可以活,却免不了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心里的那条道德底线,在此刻成为了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受到的教育和经历就像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软弱? 无能? 圣母心泛滥? 怎么都好。 口嗨和现实,真的是两码事。 虽然。 他和监察堂的五人素昧平生。 即便是南宫凝,宋青书,阮重也只是相识,谈不上深交。 可偏偏。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来自问道宗。 虽然他是被绑回来的。 虽然自己好像也不欠问道宗什么。 虽然他对问道宗好像也没那么深的感情。 可是就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归属感。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认可了问道宗,把问道宗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国... 此时此刻。 他的脑海里,问道宗里的一幕幕正在不停上演。 抠门的周涛。 高冷的温晴雪。 总躲着自己的李青山。 讲大道理的宗主师姐。 木讷的张阳,大方的药小小,还有仗义的林浅浅... 以及那一张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庞。 问道宗很正。 问道宗很好。 问道宗里的人更好。 热情,善良,真诚... 细细想来,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打心底生厌和讨厌的人来。 那一声声小师祖,小师叔,时时回荡。 不停的谴责着许闲。 也在不停的告诉他。 你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一个人跑。 你不能丢下他们。 他们是你的战友,是家人,是你的后辈... 缓缓抬眸,许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识海里又想起了那日叶仙语对自己说过的话。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看着他们,他问自己。 “许闲,你真的能做到,抛下他们不管吗?你真的要让他们为你而死?” 答案是:不能。 他开口了,语气很坚决。 “不行!” 南宫凝说:“小师祖,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其余几人也连忙劝说。 “是啊小师祖,事有轻重。” “小师祖...” 他们不忘了讲道理,分析利弊。 道理许闲又怎么能不懂呢? 可他若是真答应了,便是这个世界上无一人责备自己。 他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这在修仙界。 这叫心魔。 或是执念。 他并没打算和几人商量,而是一改往日随和,态度强硬道: “哪做长辈的让小辈为自己去死的?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可我问道宗,就没这样的道理,我许闲是修为低,但是我也是要脸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若是真认我这个小师祖,不止是叫叫而已,那就必须听我的。” “今天,若是非得有人死,那我必须是第一个死。” “要走就一起走。” “只要我还活着,你们一个我都不会落下……不抛弃,不放弃。” 许闲莫名其妙的热血,说出一堆中二的话来。 可听完的众人,却一个个呆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许闲小小的身型,莫名拔高,占满了他们的双眼。 变得更高大了。 更伟岸了。 敬重生于眼中。 剑者无畏,崇尚君子,勇者... 至少此刻。 许闲是。 阮重吞咽一口唾沫,指着许闲身后道:“小师祖..” “嗯?” 阮重认真道:“你的背后有东西。” 许闲茫然回首,“什么东西,没有啊?” “真有,是金色的光。” 许闲一懵,你逗我玩呢? 哭笑不得。 “靠!” 第80章 少年的计划。 刚燃起来的热血,一下子就凉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心不是一般大啊,其余几人,也被他没来由的逗笑出声。 自然也掺杂着些许无奈。 不过。 先前的压抑与争论,倒是也因此平缓了下来。 白了阮重一眼后... 许闲言归正传,说起了正事,“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许闲顺手捡了一个石头,在地上先画了一个小圈,又画了一个大圈,娓娓说道:“你们看,我们在这,这是阵的范围,我昨晚估算过,这个大阵的范围足足百里。” “为了确保消息不走露,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找到我,没找到我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外边,你们有足够的时间疗伤。” “我是这么想的。” “正面打我们肯定打不过,直接冲出去,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学他们搞点阴谋诡计,偷袭....”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偷?” 许闲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坏坏笑道:“这样,一会你们还把自己挂到那血池里,就当我没来过,什么都没发生,只要那两个元婴境的魔修有一个单独出现在这里,我们就趁其不备,一拥而上,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先整死一个,剩下那一个就好对付的多了,至于你们提到的闵战,就只能赌他不在这里了...” 几人直愣愣的盯着许闲,眼中神色忽明忽暗。 许闲说:“别光发愣啊,行不行给句准话?”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给出答案。 阮重:“好阴险!” 宋青书:“好计谋!” 南宫凝:“我看行!” 许闲有些哭笑不得,看向封十三,象征性的询问道:“你呢,你有意见没?” 封十三先是恍惚了一下,转而重重点头。 “没,我都听小师祖的。” 早就听闻,宗门里多了一个小师祖,破残局,悟剑碑,十月筑基,天赋异禀,资质冠绝古今,只是有些年轻...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传言却是有待商榷,他在这位小师祖的身上,可看不到半点年轻人的稚气。 一看就是老江湖了。 沉稳。 刚毅。 有手段。 刚刚那番话原本以为他只是热血上头,话敢着话说出来的。 现在看来,他并非只有一腔热血的孤勇,而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以他们现在情况,跑出去确实是个死。 可如果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留下来,一来可以趁着这个时间窗口,恢复修为,养精蓄锐。 二来,待时而动,等待先发制人的机会。 如果计划顺利。 他们确实有很大的把握,重创两尊元婴中的一人,到时候还能顺手把这座血池捣毁,在趁乱杀出。 对方若是没有援兵,只剩下一个元婴老怪。 他们还真可能全身而退。 即便是变数横生,至少突围将许闲送出去,或者将消息传回去的概率也将大大提升。 这样的计划。 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之所以有些别扭,只是因为他们出身问道宗。 他们的思想太正了,向来都是光明正大,正气凛然,所以对于偷袭阴人的手段,多少有些抵触。 不过现如今的情况,却也由不得他们矫情。 见无人反对,计划一致通过,许闲也当即拍板。 说干就干,计划开始实施。 南宫凝和阮重先是帮助监察堂的另外四位弟子疗伤,使其能行动自如。 接着他们重新回到了血池之中,用修士的手段将被斩断的铁链重新贴合在自己的身上,顺便使了点障眼法,让一切看上去和原来并无不同。 以几人为中心,借助血池强大的血气,布下一座小型的封灵阵,以确保对方不会第一时间察觉他们的修为恢复了。 总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出其不意的杀出,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若是换作平时。 这样的手段自然是极其容易被元婴境破界察觉的。 可身处血池,有那颗妖丹上的气息作掩护,在加之这是对方的老巢,他们一定会有所松懈。 许闲就赌对方想不到他们明明脱困了,却还会选择呆在这血池中。 也赌他们觉得自己不敢闯进来…… 做完这一切。 七人盯着血池里的恶臭,开始争分夺秒的恢复伤势。 许闲回到池畔后,将上面残留的痕迹再次清理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留下破绽后,他也来到了几人身边,将一把刀插在石壁上,人则蹲坐在了那刀上。 一来:方便与众人交流,同时发难。 二来:借助障眼法,掩人耳目。 自己拥有洞察之眸的神通,身处障眼法所在的阵中,别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这血池洞天周围,虽然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可谁也保不齐来个转角遇见爱不是。 正所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就是要给他们来个灯下黑。 即便真的超级无敌臭。 可生死攸关,臭点有算什么? 等待。 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就像深山里的猎人一样,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期间。 许闲将搜刮来的丹药全部奉献了出来,什么一品补灵丹,二品养气丹,三品蕴灵丹,让他们可劲的吃。 自己也顺带吃了两颗。 调息运气。 他折腾了一整夜,情况比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登剑冢得了这俱剑体,估计早就蓝条耗尽,怠机了... “青书,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左手剑意,也未尝不利。” “要是能活着回去,我找师兄们凑凑,让商堂给你搞根血灵参,重新长出来。” 宋青书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阮重豪爽道:“你重哥我是那种人吗,一个唾沫一个钉。” 南宫凝冷不丁说:“我还有五万积分,都给你。” 宋青书:“真的吗,感动。” 监察堂几人也表示道:“我们也给你凑凑,多的不敢说,万八千的问题不大。” 宋青书咧着嘴,再也难压。 阮重打趣道:“小师祖,你不表示表示?” 许闲苦涩道:“我没钱。” 这是实话。 众人盯着他,表情耐人寻味... 许闲虎躯一震,咬咬牙道:“我去找人借。” 众人失笑出声。 只觉得这个小师祖,还是很可爱的。 突然听闻动静,众人立马噤声,收起笑意,严阵以待。 “嘘,有人来了,封住修为。” 第81章 女婴 “那两人呢?” “鬼知道。” “一,二,三...七,八,没少,他俩可能是提前出去了吧。” “乱搞,真是一点纪律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外面都乱成啥样了,回头,我一定在尊上面前好好参他们一本。” “算了算了,没出事就行,还是别干这得罪人的事了,吃力不讨好。” “得罪人?我都修魔了我还怕得罪人。” “随你吧,我去那边转转。” 血池下。 阮重低声问:“什么情况?” 宋青书轻声答:“应该是换班的。” 小小书灵大摇大摆的蹲在峭壁上一个凸起的石头上。 双手捧着下巴,摆动着一双小短腿,将整个血池的视野共享给了许闲。 许闲压着嗓子说道:“和原来那两人一样,两个都是筑基境。” 阮重剑锋悄然出鞘数寸,眼中满是杀意。 “搞不?” “别急,沉住气,免得打草惊蛇,两个筑基境,杀了也不划算,留着让对方放松警惕,继续等……”许闲说。 阮重剑刃归鞘,略显急躁道:“这得等到啥时候啊,在等天都黑了,那两货不会不来了吧?” 明显。 随着伤势的恢复,几人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毕竟这血池,确实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许闲稍稍皱眉,现在是戌时,准确的说,已经天黑了。 整整大半个白日。 这血池里,除了这两换班的,从始至终一个人都没出现过。 眼瞅着自己的洞察之瞳的遮掩神通,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失效了,他的心里也难免急躁了起来。 许闲很清楚,外面那些人发了疯的在找自己。 只要洞察之眸一失效,自己的气息很快就会被他们锁定,到时候别说偷袭了,自己不被突然袭杀就不错了。 南宫凝安抚道:“有耐心一些,我相信他们会出现的。” 南宫凝开口。 阮重便没再说什么,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许闲看向南宫凝,问道:“小凝,你恢复的如何了?” 南宫凝垂眸道:“拼一拼,能用出七成的力气,这已经是极限了。” 阮重插话道:“我也差不多。” 宋青书淡淡道:“打金丹境的,少一只手,我也没问题。” 许闲略一沉吟,心里盘算着,说道:“行,那就在等两个时辰,子时若是他们还没出现,就不等了,你们二人出全力,把这里劈开,趁乱,我们抱团,直接杀出去。” 南宫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偏偏是子时。 但是以她对许闲的了解,一定有着某种不得已的原因。 许闲没说,她便没问。 其余几人自是点头应下,阮重甚至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一扬任务。 被人偷袭。 丢到血池中。 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早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了。 之前修为被锁,身受重伤,有心无力。 现在已有一战之力,又岂有不战之理。 等待... 又是无聊的等待。 沸腾的血池。 刺鼻的空气。 不时闪动着红色光蕴的妖丹。 以及两位修士之间的废话连篇。 “...也不知道那小子抓到了没?” “上哪抓,属耗子的,找了一天,影子都没有。” “妈的,下手够黑的,一晚上连杀了我们二十几号兄弟,还说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筑基境,谁信啊?” “那可是问道宗的弟子,手段多着呢。” “扯犊子,问道宗弟子能像他这么阴险狡诈,手段能那么残忍,你是没看到,被杀的弟兄,身上被扒的那叫一个干净,跟土匪一样。” “你这话说的,问道宗的弟子是正派,可人家也不傻啊,有东西干嘛不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许闲身上。 许闲一脸懵然,“你们这么看着干嘛?” 南宫凝吞咽一口唾沫,弱弱问道:“小师祖...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真杀了二十几人?” 许闲小声道:“大惊小怪,要不是他们抱团了,我能把他们绝种。” 几人眼中一半惊骇,一半崇拜。 封十三小声问:“把别人扒光也是真的?” 许闲想都没想就否认道:“假的,这是诽谤,我问道宗的小师祖,能是那种人?再说了,我这底蕴,缺那三瓜两枣……” 南宫凝三人挤眉弄眼,啧舌蹙鼻,表情耐人寻味。 监察堂的五人昏迷中兴许没看到,他们仨可是看了个真切的。 许闲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两人扒了个精光,才扔血池里的。 只能说不愧是小师祖,说谎的时候,脸一点都不红。 “你们三什么表情,不信我?” 三人疯狂摇头。 许闲努了努嘴,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 亥时将逝时,血池外再次传来动静,而且这一次,动静很大,嘈杂不堪,两名守卫的修士变得格外严肃。 阮重面色凝重道: “来人了。” “很多人...” 许闲的视角里,只见血池入口处,先是走出了几名金丹境的修士,接着他们的身后便有一群穿甲的兵士整齐划一的涌了进来。 他们的手上,还一人抱着两个襁褓。 “是女婴?” 只见那些甲士先后进入,将一个个襁褓里的女婴按照那几名金丹修士的意思摆放到了血池旁边的空地上。 密密麻麻一片。 其中一个金丹境后期的修士像是领头的。 走到了血池边缘,隔空望向许闲众人,对着旁边两个值守的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 两人小跑上前,匆忙拜见。 “拜见长老!” “拜见长老!” 那人负手而立,整个身子遮掩在黑袍之下,冷冷问道:“可曾发现异常?” 其中一人谄媚道:“长老放心好了,有我哥俩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出不了差池?” “嗯,不错,回头事成之后,给你们请功。” 两人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谢,其中一人看着满地的婴儿,和出出进进的兵士,好奇问道: “长老,今个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送来了这么多孩子?这得有几千吧?” 长老帷冒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亢奋道:“大事将成,你们就等着跟尊上出人头地吧。” “那太好了。” “真的吗..” 一时激动的二人,得意忘形的凑的更近了,套近乎道: “长老,问道宗那小子抓到没?” 听闻,黑袍长老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瞬间变脸。 “你们两个,话有点密了?” 两人一惊,赶忙认错。 黑袍长老阴森森道:“滚出去门口守着。” “明白!” “遵命!” 两人低着头,匆匆逃离... “你想死别带着我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知道他徒弟被杀了四个吗?” “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黑袍长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愤愤于空气中一挥,一想到那小子,他就怒不可遏。 自己的徒弟惨死。 自己的师妹惨死。 皆是拜此人所赐。 而血债只能血偿。 “让我抓到,我一定生生扒了你的皮...” 第82章 杀出! 血池之畔,障眼阵法之中,一众问道宗弟子,却是阴沉着脸,拳锋攥紧。 若是说身下血池,装着满池白骨以让他们怒不可遏。 那么眼前数千个昏睡过去的婴儿,自是让他们杀心大起。 死了的,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惋惜和不甘。 活着的... 就不一样了。 不难猜测,他们想要干嘛,也不难猜出,这些婴童的宿命。 将被活生生的扔入这池中,发脓,腐烂,最后剩下一具具不及臂长的白骨。 这些可都是刚出生的孩子啊。 封十三死死的咬着牙,干裂的唇角殷红,“这群畜生。” 他是堂主。 监察邺城。 这些孩子,都来自邺城,在他任职期间,发生这般惨案 他却迟迟不知,他愧对宗门,愧对邺城百姓。 愧对昔日誓言。 宋青书拧着眉头,目光在许闲和南宫凝身上来回切换,沉吟问道:“现在...怎么办?” 许闲沉默了。 突来的变数,让问题变得更棘手了。 他们当然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执行,那么代价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孩子死去。 试问。 一个正常人,谁能做到视数千孩童的生死于不顾。 至少在问道宗里长大的人,一定做不到。 至于许闲。 他尚且做不到抛弃身边的这些宗门弟子,又怎么可能对这数千婴童的生死,视而不见呢? 可若是管... 又要怎么管呢?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识海里更是上演着一扬看不见的天人大战。 南宫凝却是没有半点迟疑,斩钉截铁道:“孩子一定要救。” 众人没有意见,问题是怎么救? 南宫凝继续说道:“原计划不变,等一会元婴境的强者出现,我们就发动袭杀,小师祖,你趁机从来时的路跑出去,我们会拖住元婴和对方的金丹期,给你足够的时间破阵,出去以后别去邺城,去最近的林枫搬救兵...” 许闲没有反对,明知故问道:“你们呢?” 南宫凝眼神决然,“拼一把...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孩子护下。” 许闲苦涩一笑。 怎么护? 那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数千个婴儿啊。 在凡州修仙界,能把活人装进去,并且还能活着取出来的储物法宝,极少。 每一个都是仙兵,也都叫得上名号。 可以说是赫赫有名。 可却没有一件在问道宗,更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些人手里。 八个人。 不止要面对两名元婴,十余金丹,近百筑基。 现在还来了千余甲士,既然甲士都来了,谁知道悯战有没有来呢? 在这种情况下。 想要护下这些孩子。 只有一条路。 死战。 要么他们把对方全杀了。 要么。 对方把他们跟孩子全杀了。 只要选择救人,他们就没有退路。 可看他们的架势,这人还非救不可。 南宫凝劝说道:“小师祖,别想了,眼下只能如此了。” 许闲回神,微微点头。 他没有劝说,因为他知道,她们有她们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他能理解,也能共鸣。 只是模棱两可的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待时而动吧。” 许闲没有反对。 众人就当是他答应了。 停止议论,敛气凝神,死死的盯着血池之上的一举一动... 千余甲士放下昏睡的婴童后,便就离开了此地。 一名筑基境的魁梧将军挎着长刀,对着那几名黑袍金丹邪修抱拳一辑,说道: “大元帅说了,人给你们带来了,三千个,一个不少,大元帅让我给你们尊上带句话,三日后,要么功成,要么生死,让他好自为之。” 说完在抱拳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四五金丹境的黑袍长老冷笑连连。 “一个小小筑基期的狗,竟敢跟本座这般说话,真想给他弄死。” “行了,咱们这位闵大元帅,连尊上都惹不起,你没事别招惹他。” “你们几个看着,我去请尊上。” “行!” 一人离去,剩余之人巡视... 对于许闲等人来说,却是等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悯战没来。 第二个:元婴境的尊上即将露头。 南宫凝在暗中祈祷。 希望来的人是先前和她交手的那血婴老怪。 虽然自己惜败,可是对方同样被自己斩了一剑。 她的霜华剑气,绝非一时半会就能痊愈的。 只要来的是他。 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直接将对方击杀。 到时候只剩下一个。 她和阮重联手,即便打不赢,拖住应该问题不大……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临近子时时。 一道气息逼近血池,许闲洞察之眸共享,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男子。 面色有些苍白。 和江荧似乎是师出同门,看着都有些病娇。 只是此人的眉眼间,虽然带着颓唐迟暮之气,却依旧难掩阴戾之息。 他披着头发,穿着一件广袖红衫,半裸着胸膛。 那上面还有一道醒目的剑伤,未曾愈合。 这是血婴老祖,师从血魔窟。 脑门上顶着。 [元婴境·后期]的字样。 许闲不敢出声,其余众人察觉气息逼近,也一个个如临大敌。 甚至于此刻,主动屏住了呼吸。 元婴境后期和那些金丹期,筑基期的人可不一样,哪怕是一些细微的动静,都能被对方探查到。 若是让对方察觉到一点异样。 他们布下的障眼法,顷刻间就能被对方洞察拆穿。 猎杀前最后的潜伏,很重要,这关系着狩猎的成与败。 “我等,见过尊上,尊上万年。” 红衣男子温声道:“起来吧。” “谢尊上!!” 红衣男子掠过众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缓缓说道:“开始吧。” “明白。” 几位金丹境的修士默契的退回了入口处。 红衣男子行至血池畔并未止步,而是继续向前,踏长空如平地,一直走到了那血池中央的石台上。 他于此处站定,仰望着头顶血晶,那张苍白的面容在血芒的映照下,平添诡异。 他摊开双手,勾着如刀锋般的薄唇,一双眼眸倒竖,宛若蛇眸,阴森森的巅笑道: “伟大的蛇主,我将为您献上最后一批贡品,很快你便能重新降临人间,我将为你奉献一切, 直到您羽化为龙。” “哈哈哈!” “哈哈哈!” “桀桀桀!!” 刺耳的笑声弥漫,南宫凝一声令下。 “就是现在,动手。” 长剑祭出。 寒锁脱落。 拔剑。 杀出。 血婴老祖笑声戛然而止,猛然回眸。 “谁?” 阮重和南宫凝却已于眨眼之间,双双杀至其近前。 阮重更是怒喝一声。 “孽障,受死!” 第83章 乱战 后者匆忙应对,霎时间,一方祭坛,半座血池,只剩剑意与血光的肆虐... 突生的一幕,自是惊动了一直守在入口处的五位金丹境的长老。 近乎第一时间,便朝血池中冲去,金丹之力爆发。 “不好。” “护尊上。” 问道宗剩余六人,亦于此刻,同时发难。 自血池之中冲出,祭出本命之剑,于五人必经之路上发动袭杀。 “要去哪里?” “血魔窟的杂碎,受死。” 五人匆忙应对,大骂不止。 “见鬼!” “该死,怎么会这样。” “杀了他们—” 宋青书单臂执剑,却冲的最快,一剑洞穿了其中一人的胸口,豁开了一个血口子。 重伤。 “啊!” 监察堂的五人也将另外四人纠缠住,一时成僵持之势。 剑意。 灵威。 术法。 刀光。 碰撞在了一起。 许闲趁乱隐匿身形,借助洞察之瞳,找到几人的防御漏洞,从后方再次杀出。 “接我一剑。” “青莲一现!” 噌! 剑光寒,且慢无锋,虽是筑基,可仙阶的剑法,何其霸道,瞬间将四人的阵型打乱。 其中一人认出了许闲的剑意,怒不可遏。 “原来你在这,我宰了你。” 许闲不予理会,主动逼近,将目标放在了五人中实力最弱的金丹境初期之人的身上。 “且慢,去。” 剑意呼啸,在封十三的配合下,斩向对方眉心。 “师兄,救我!” 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猎猎,又见血洒长空。 人首分离,顷刻之间。 问道宗众人士气大震。 小师祖实在是太猛了。 虽然他们是以多打少不假,又占了先手的便宜。 可小师祖区区筑基境,却在这么短时间内,撕开对方的防御,更秒杀了对方一人,这战力,哪怕是巅峰时期的他们,恐怕也自愧不如。 最主要的是。 敢打敢冲。 心思还细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弱点,实属难得。 其中一人忍不住高声喊道: “小师祖,干得漂亮。” 许闲视若无睹,避开一人杀招,脚下一踏,冲向宋青书所在,前行之中,且慢飞回。 “小宋!” 宋青书心领神会,封住对方走位。 本就被偷袭重伤的此人,面对眼前的独臂剑客时由于不是对手,自顾不暇,现如今许闲突然杀来。 他自是抽身乏术,腹背受敌的他只剩惊慌失措。 “你们真的该死。” 他以金丹的修为,化作一道血色屏障,试图以此化解许闲的杀招。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柄重剑,就像是筷子捅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他的护体真气,顺带洞穿了他的丹田。 噗呲一声。 腹部一疼。 剑从背后入,又从前胸冒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剑,又回头看向许闲,面目狰狞,吐出二字道: “好剑!” 不及抬头。 宋青书已然杀至,手起剑落,在斩一人。 血池畔的战扬,情况转变。 本是五打七。 瞬间七打三。 剩余的三人,见此情形,哪里还顾得上血池之上被围杀的尊上,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跑。 不跑就只能死。 世人皆知。 与问道宗的弟子对拼,要么境界压对方一个大境。 若是同境,人数就得是对方的两倍以上,方才可一战。 但凡境界低于对方,或者人数少于对方。 别犹豫。 直接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眼下的情况,虽然大家的境界都差不多,对面还有枪在身。 可是人数却远远少于对方。 所以,这时候跑不丢人。 “退出去。” “去喊人。” 许闲拔出重剑,于手中一抖,冷冷盯着欲要脱身的三人,“拦住他们,一个不留。” 监察堂五人持续发难,宋青书紧跟而上,许闲再次杀出,又一次使出了青莲一现。 自己唯一的杀招... 他很清楚。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此刻。 他们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洞天之外的人。 很快。 对方的支援就会赶到,到时候,可就得是他们被人群殴了。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无伤的代价最大程度杀伤对手。 血池上的动静越来越大。 三位元婴强者的混战依旧在持续。 虽然三人之前都受了伤,实力自是都打了折扣。 可南宫凝二人即便偷袭,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镇杀。 对方还在挣扎反抗。 虽狼狈,却不屈。 “问道宗的蝼蚁,你们真卑鄙,竟然敢偷袭本尊,你们不得好死。”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可以偷袭算计你们,因为我是魔修。 你们不可以偷袭算计我,因为你们是正道。 这就是他的逻辑,气急败坏下的无能狂怒。 二人不语,只是一味杀伐。 不留余力。 战斗持续。 魔修一众又有两位金丹先后喋血,只有一人拼死逃脱... 修士的战斗。 将那些早被迷晕的婴童惊醒,轰鸣,风泣中,充斥着婴儿的哭啼。 六人并未追击。 宋青书回望一眼血池之上,仍然在纠缠的三人,当即说道:“先带孩子走。” 几人没有任何迟疑。 灌注灵力于本命之剑上。 剑体激增。 化作一柄柄巨剑。 他们匆匆忙忙间,将这些孩童全转移到了剑身上。 许闲也加入其中。 且慢是仙剑。 化型后,其巨绝非其余六人所能比拟。 足足放了数百婴儿,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七人,也只拿了一小半。 “孩子太多了,咋办?” 与此同时。 洞天之中,一道强大的气息急速逼近。 空间泛起涟漪,便见一团黑雾翻腾杀入血池,黑雾里遮掩着一道黑影。 [元婴境·后期] “不好!” 众人警铃大作,另外一名元婴境已杀至。 血婴老祖感知到同伴的气息,大喊道:“老鬼,救我。” 黑雾激增,呼啸而去,近乎将半个血池空间笼罩,阴戾之声回荡。 “你在顶一会,等我先把这几个小的宰了再说。” 阮重看向南宫凝。 “师姐!” 后者心领神会。 “好!” 阮重脱战,杀向黑雾,“你的对手是我,吃我一剑。” “不自量力!” 南宫凝对血婴老祖。 阮重对上鬼雾老祖。 四人之争。 让整个血池都沸腾了起来,寒索碰撞,发出刺耳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四周不停的有落石脱落,整座山都好像摇晃了起来。 扬面一片混乱。 南宫凝于战斗之中冲几人喊道: “带孩子先走!” 第84章 突围 许闲看着四周崩裂的石壁,和不时脱落的穹顶,一咬牙道: “听小凝的,我们先出去。” “好。” “小师祖,孩子太多了,拿不过来啊。” 许闲沉着眉,当机立断道:“堆起来放,堆不了的裹起来,挂起来,总比留在这里被埋了强。” “嗯。” “弄吧。” 七人开始收地上的孩子。 三千女婴,那可是满满一地。 剑上堆满了。 他们就拿法宝裹起来。 连抱带拿,并且以金丹之力裹挟,方才勉强将这些孩子全部带上。 “走!” 趁乱离去。 小书灵指引,许闲在前面开路,且慢则是自生灵智,跟在众人后边。 “主人,有点麻烦了,有人来了。” 许闲同步视角。 筑基若干,金丹两人,侧目回望身后众人,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许闲是筑基,也只有许闲没有学过御物的神通,自然也只有他的身上,没有用灵气裹挟着孩童。 他将左右抱着的两个孩子,硬塞给了断臂的宋青书。 叮嘱众人道: “一会你们什么都别管,我杀出一条路,你们跟在后面冲出去。” “小师祖,你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务必小心。” 许闲点了点头。 眼下情况,本就不是矫情的时候。 许闲自储物袋中掏出了刚刚从那死去的金丹身上的捡来一柄下品灵兵。 是一把刀,放在手里掂了掂。 剑能砍。 刀能捅。 都一样,也能用。 “拼了。” 他脚下加速,朝着气息逼近之处冲去,仙剑且慢则依旧载着婴儿跟在几人身后。 这地下洞天。 通道自然不止一处。 大大小小,错综复杂。 可奈何眼下的情形,他们的本命剑为了能载更多的婴童。 一柄柄比马车还要宽,特别是许闲的且慢,长足十余米,像是一柄开山巨剑。 自然只能走主通道。 “快,跟上!” “都小心些,别中了埋伏...” 一道残影晃过,前来支援的一人大喊,“有人,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 许闲拔刀,一朵青莲随之绽放,青光耀眼。 “啊!” 可惜。 手中刀毕竟不是且慢,无法破开对方的灵气护体,并没有预想中的一击致命,不过好在空间狭长,剑气爆发,威力贯空。 掀飞了不少人。 许闲特意展露真容,不忘嘲讽。 “一群垃圾,有种弄死我啊!” 这些人中虽然没有人见过许闲,可是筑基境,少年,还有刚刚那青蒙蒙的剑气,却也告诉了他们答案。 毕竟。 他们这些人可是整整找了许闲一天一夜,被折腾的够呛。 早就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了。 现在对方主动送上了门来,哪里肯放过。 一拥而上。 “就是他。” “终于找到你了。” “问道宗的小杂碎,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干他!” 许闲横冲直撞,往洞口外冲去。 并未恋战。 打肯定是打不过。 若是在不小心把这通道给打塌了,那可就全埋里面了。 修士自然不惧。 开山凿石而出就行。 可是那些婴儿,那就真别想活了。 他当下要做的就是把已经冲进来了的,和还没有冲进来的,全给引出去。 昏暗的通道里。 墙壁上燃着篝火,长风灌过,呼呼作响。 许闲腹背受敌。 哪怕是在洞察之眸的加持下,也无法躲避所有人的攻杀,身上多处伤口,整个人颇显狼狈。 好在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筑基境,他们的攻击即便许闲正面硬抗,也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他的这具剑体,可是在剑冢里反复锤炼了整整四个月的。 毫不夸张的讲,他的肉身比一般的灵器都硬。 “拦住他—” “一群废物。” “长老,这小子太硬了,我刀砍他头上,被崩断了,他人啥事没有。” “这哪里是人,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怪物啊。” “别慌,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跑不了的。” 很快。 许闲就冲到了洞口处,所见月光狡黠。 映照得出口处的潭面波光粼粼,小小书灵无视一切,早已先其一步飞出了洞外。 将四周的信息共享给了许闲。 风平浪静的月下竹林里。 足足潜伏着六位金丹境,筑基若干,就等着自己露头,出手击杀。 其中一人。 正是先前重伤逃脱的。 显然。 他们一定是从此人这里得到了消息,选择提前埋伏他们。 毕竟。 问道宗七人实力也不低,正面攻伐,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许闲也明白了过来。 难怪这洞里面除了两位金丹境,其余全是筑基境的修士,敢情这些都是马前卒。 许闲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 默默盘算着。 刨开洞中和南宫凝阮重正在纠缠的两尊元婴老怪不谈,现在他们需要面对的对手,八位金丹境,数十筑基境。 若是南宫凝二人顺利一些,能将两位老怪压制,哪怕两败俱伤。 今夜,他们未必就不能全身而退。 “看来有戏!” 从未想过放弃的许闲,哪怕此刻遍布伤口,可是自信心却格外高涨,他取出一颗丹药吞下。 大手往身前一探。 将对方一个筑基境的修士拽了过来。 掐着对方的脖子,五指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 后者惨叫哀嚎。 用力一掷,将其扔出洞外。 脚下一踏。 整个人也飞了出去,就藏在这具尸首之下,贴地而行。 “出来了。” “动手!” 不过小小障眼法,能骗过筑基境的修士,却是逃不过金丹境的法眼。 他们一拥而上。 杀招如雨幕一般倾泄。 密密麻麻。 “卧槽!”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东南西北,全是死路... “见不得光的老鼠,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一时轰鸣,乱惊四野,竹折叶碎,深潭之水,溅起了百米之高。 此时洞中。 且慢躁动,险些将那上面的婴儿抖落。 六人见之,面色凝重。 在问道宗,凡主人遇到致命的危险,本命之剑,无论品阶都会躁动。 仙剑的反应,已是一目了然。 “不好,小师祖有危险。” “我们快一些。” “冲出去!” 第85章 大杀四方 暗夜的山岭里,寒甲森森,金戈一片,战马不时撅蹄,发出一声声低鸣。 “嘶嘶!” 某座山巅,胡须花白的老将稳稳坐在一把将军椅上,闭目养神,对于远处的动静,似是视而不见一般。 他的身侧还立着四五重甲将士,或跨刀,或持枪,或负剑,一个个威风凛凛,不动如钟。 忽见一银甲小将,如风一般跑上了山,单膝跪地道: “启禀元帅,蛇谷中,血魔窟的人打起来了。” 老将军一动不动,徐徐吐出二字。 “再探!” “诺!” 小将走后,老将军抬手对着身侧招了招,夸刀的甲士心领神会。 “大元帅。” “进入的人呢?” “按元帅的吩咐,两千人都在军阵的最前方。” 老将军缓缓睁眼,望着茫茫黑夜中,远处蛇谷里不时闪动的寒光,阴沉沉道: “让下面的人都打起精神,一只蚊子也不准放进来,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明白。” 老将军挥一挥手,喃喃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四五重甲隐入黑夜。 一座山头只剩老将军一人。 闵战双手交合握拳,撑着下巴,一双如刀般的眉锋下压,深邃的目光自眼缝中凝视远方,寒意四起。 倏尔冷笑道:“起死回生?呵...也只有你个这废物会信,即便真的存在,又岂是两个血魔窟的杂碎能做到的,可笑!” 闵战。 邺城大元帅。 先后侍奉三代邺城君主,也是这一切的参与者之一。 不过从头到尾,他只是执行者,奉命协助二人。 对于用女婴精血,唤醒妖丹,从而使得上古大凶修蛇复生,以此搅乱北境的想法,他一直都极为不屑。 甚至。 不止一次密报主上,慎重而为。 奈何主上年幼,壮志雄心,不知天高地厚,故此偏信二人,妄图以此,拓土开疆,君临四方,何其可笑? 问道宗。 盘踞凡州万年,即便剑祖销声匿迹,又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撼动的,别说修蛇能不能复活,便是复活了又能怎样。 问道宗中整整五位渡劫期的老祖。 瞬息杀至。 修蛇一样陨落。 终究是着了苍梧的道。 他自知这扬阴谋之中,无论成败,邺城都将是弃子,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今问道宗出动元婴期修士前来探查此事。 事情败露已在所难免。 既然主上愚昧,不信己言。 他能做的。 也只能是将损失降到最低。 三日内。 不管修蛇活与不活,蛇谷百里,他要它寸草不生。 问道宗的人得死。 血魔窟的杂碎也别想活。 自古以来。 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活着的人说的话,就是真相。 他要把自己摘干净。 也要把主上摘干净。 这本就是一开始,他就想好了的计划。 三万玄铁骑。 已将此地团团包围,里面的人注定,插翅难飞。 —————— 蛇谷内。 许闲腹背受敌,避无可避的他,一头栽进了寒潭之中。 “还想跑。” “把他逼出来。” 众魔修将整个寒潭团团围困,杀招锁定深潭,肆意挥霍... 很快。 岸边就被湖水淹没,湖中鱼虾无辜遭殃。 趁着许闲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宋青书和监察堂的五人控制着飞剑,裹挟着婴儿冲了出来,直奔蛇谷外,仙剑且慢也在其中... “不好,还有人。” “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对方分出一部分人前往拦截。 “长老,他们把婴儿抢走了。” “快,把孩子抢回来。” 面对追堵,几人根本腾不出手来阻拦,索幸对方也怕伤到这些婴童,并未动用杀招袭击,目的只是要将他们拦住。 脱离寒潭十里后,宋青书凝望身下,祭出一剑斩去,巨竹哗啦啦倒下一片。 密密的竹林里,眨眼便多出了一个操扬那么大的空地来。 “把孩子放下。” “好!” 几人控制飞剑,将啼哭不止的婴童,放到了空地上,且慢也像开了灵智一般,落地,接着恢复原本的大小。 婴童落地后,没有片刻迟疑,掉头,遁空,直奔深潭而去。 仙剑有灵,前去护主。 宋青书几人也先后落下,将裹挟的婴儿放到地上以后,单手召回青峰剑,紧握之间,猛然插入地面。 “阵...起!” 剑气荡漾。 瞬息间凝聚出一座剑阵,护住三千婴童,将追杀而至的一众魔修强行阻隔在外。 宋青书也因超负荷激发修为,导致断臂伤口崩开,一口热血吐出,溅落地面,面色煞白如雪。 “宋师叔,你没事吧?” 宋青书紧紧的攥着剑峰,咬牙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去支援小师祖。” “好!” 封十三召回本命灵剑,握在手中。 “走。”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毅然决然杀将出去,与迎面追来的魔修战至一起。 “冲过去。” “弄死这群孽障!” 五人虽是重伤初愈,一个个气息不稳,可此时却红着眼,在战扬之中,横冲直撞。 几名筑基期的修士避之不及,被先后斩落。 “一起上。” “拦住他们。 几名追来的金丹境强者主动迎了上去,手段尽出,与其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人发号施令道:“我们拖住他们,你们去把女婴抢回来。” “遵命!” 众魔修井然有序,一部分依旧在寒潭之上围杀许闲,追出来这部分,金丹境的拖住五人,筑基境的则朝着宋青书的剑阵杀去。 “先破剑罩。” “他受了重伤,撑不了多久的,一起上,全力轰击。” 宋青书紧咬牙关,不惜燃烧精元,为剑阵供能,低声喝道:“就凭你们,也想破阵,做梦---” 一时之间,月下竹林乱做一团。 剑影刀光。 雷鸣走电。 洞天中的战斗越发猛烈,整座山都在摇晃,寒潭中,且慢护主,杀了回来,一直选择避其锋芒的许闲重握且慢,目露凶光。 “现在,轮到你们避我锋芒了。” 他从水下杀出,一剑直接破开了一名魔修的防御,将其生生劈成了两段。 血溅月下。 许闲登空再战。 “死。” “全都给我死!” 魔修中有见多识广者,立马察觉到了许闲的剑是一柄仙兵,高喊一声。 “小心,他手里的剑,是一柄仙剑。” 顿时四野一惊。 仙剑。 试问普天之下,能有几把? 仙剑之强,强于可以轻松破开别人的真气防御。 哪怕是于凡人手中,也能将筑基境的修士头颅斩下。 他们也明白了,为何这人只是筑基境,却能连杀他们那么多师兄弟。 不过一众人却并未因此而退缩,反倒是变得格外兴奋。 “手持仙剑,这小子一定是问道宗的气运之子,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兄弟们,弄他。” “留活口!” 第86章 杀疯了的少年 举世皆知,问道宗里有一座剑冢,凡问道宗弟子,筑基后都可以进入剑冢觅一柄本命剑。 里面最次的都是灵器。 地兵,天兵也不在少数。 还有仙兵,传闻还有神剑。 别说千宗万族,就是三大教,也无不垂涎。 不过便是如此,古往今来,问道宗能取出仙剑者,亦是寥寥无几。 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个拔出仙剑的,叫叶仙语,如今已是问道宗的宗主,渡劫境的巨头。 眼前少年,手持仙剑,绝非寻常问道宗弟子。 若是能把他杀了。 对问道宗的冲击是极大的。 若是能把他活捉献给上面。 别说荣华富贵,天材地宝,灵石法器,乃至地位,还不是脱手而得。 这哪里是黑夜里的杀人狂魔啊。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会跑的机缘。 若是成长起来了自然没他们的事,可现在他是筑基境啊,这可是天大的机会。 自是无惧,争相抢夺。 “抓住他。” “往哪里逃。” “怪不得他们叫你小师祖,哈哈哈,束手就擒吧。” 许闲看着莫名亢奋的众人,只觉得有病,不过早已被打急眼的他,也没打算就此罢休。 他想好了,今天要么自己躺着,要么就把他们全干死。 “知道老子有仙剑,还不避我锋芒,找死是吧?” “哈哈哈!我们这么多人,避你锋芒,笑话。” “一群垃圾,我斩你们,如屠猪狗。” 杀人打架。 不管是单挑,还是斗殴,气势上不能输,就得放狠话,下死手。 此时的许闲。 身上的衣服早就碎了,一头长发,好似鸡窝。 面颊上,背上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鲜血流淌。 伴着每一次剑锋的挥舞溅落。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最原始的血脉之力苏醒,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忘记了疼痛,疯狂冲杀。 好在他是剑体。 不仅抗揍。 还拥有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 借助洞察之眸和小书灵的提醒,此时的他面对数倍之敌,不退反攻。 避开一个个杀招,专挑最弱的宰。 对方筑基境的修士,接连陨落在了他的剑下。 短短一会的功夫。 硬生生把被动挨打的颓势给掰了回来。 戏剧的一幕也开始在月下的竹林中上演。 三个金丹境的追着许闲打,许闲追着一群筑基打。 金丹境的束手无策。 筑基境的慌不择路。 许闲打的不管不顾。 本在与另外几位金丹境缠斗的监察堂众人,见此一幕,整个人都麻了。 “小师祖太猛了。” “不仅猛,还狠!” 而与其战斗的魔修众人,则是阴沉着脸,骂骂咧咧。 “都是一群废物。” “那么多人打不过一个筑基境,我魔修的脸都被你们这些废物丢光了。” 原本还想着,他们拖住这些人,等待支援。 好家伙,现在倒好,他们不用去支援他们就不错了。 而且打着打着,局势似乎不对劲了。 两尊尊者半天也没赢,一股要输的念头悄然浮现。 正如南宫凝那夜分析所说。 魔修和问道宗的弟子不一样,他们加入魔道是因为正道走不通,才另辟蹊径寻长生路。 所以本质上是怕死的。 而且。 他们没有信念,更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当他们发现打不过的时候,会生出怯战的心理。 而人一但恐惧就会患得患失,就会畏畏缩缩。 生死搏杀,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争斗,稍有不慎,便是个死。 此刻他们内心动摇,胜负天平开始倾斜。 宋青书还在苦苦支撑,身后数千婴儿哭的越发汹涌。 他死顶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哪怕持续燃烧着他的剑道本源,也不肯罢手。 这就是问道宗的弟子和魔道的区别。 一个在绝境之中,舍命相搏。 一个在绝境之中,抱头鼠窜。 许闲还在攻杀,将一个个筑基境斩杀,撵得对方满山乱窜。 “有种别跑!” 一众筑基叫苦不迭,呼喊阵阵,“长老救我!” 三位金丹境怒气冲冲,却又尽显无力,彼此之间,互相责备。 “别特么留手了,在这么下去,人都要被他杀光了,弄死他吧。” “废话,老子倒是也想啊,杀不死啊。”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碰到了这么个妖孽。” 夜黑风急,生杀予夺。 远处山坡上。 探子再报。 魔窟不敌,陷入僵局,是否驰援,闵战只道一句再探,稳坐高台。 许闲将数十筑基生生冲散,死的死,跑的跑,伤的伤,瞥见远处苦苦支撑的宋青书,他收回理智,改变策略。 这些跑了的筑基境基本已经被自己吓破胆了,一时成不了气候。 只要把这些金丹境的宰了,便可不攻自溃。 他神念笼罩在追逐自己的三人身上,默默的估算着距离,突然一头栽进竹林,而后猛然回身。 祭出青莲一剑。 于猝不及防间,生生削掉了对方其中一人的一臂。 “啊!” “我让你追。” “弄死他。”其余两人见许闲杀了个回马枪,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哪有半点留力,眨眼扑杀而来。 许闲也不含糊,于长空之中,收剑,拔剑,又是青莲一现。 将杀来的二人生生逼退。 “又是这招。” “他就是会这一招是吧?” 至于许闲,趁机一晃,消失不见。 同时动用隐匿气息的神通,在竹林之中急速穿梭,朝着另一边战扬赶去。 以他现在的实力。 杀金丹境问题不大。 一个打三个他也不怵。 可是想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却很难,毕竟他就只会一招,青莲一现。 而且还需要近距离才能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金丹境的速度,绝非筑基能比。 他们可以做到在空中停留,而他只能借助跳跃,御剑... 且慢得砍人。 所以只能跳,跑,狂奔... 地对空。 太吃亏。 拥有洞察之眸的他,最适合的就是打群架,越乱越好,毕竟别人只有一双眼睛。 而他可是开了上帝视角的。 于乱战中,找到对方露出破绽之人,突然靠近,一击致命。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这叫兵法。 许闲偶有涉猎。 “去哪了?” 断臂金丹恶狠狠的盯着另一方战扬道:“在那,追——-” 第87章山塌地陷 然终究是晚了一步,人是还没到,可是剑却先其一步杀到了。 且慢帮助监察堂中一人解了围后,疾驰而上,冲入黑色苍穹。 “该死,又搞什么鬼?” 就在几位金丹境严阵以待之时,许闲却上演了一出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的杀到了正在攻击宋青书剑障的一群筑基期人群中。 以肉身之力,撞飞数人。 且慢适时从天而降又伤一人,握住且慢,再次拔剑而斩。 “退—” 数名筑基境躲闪不及,再度遭殃。 一名金丹见此一幕,愤愤大骂。 “干你娘的,又是这招。” 其中一个金丹境,以极快的速度杀到许闲近前,抬手杀招落下,不忘了咒骂一声。 “小子,你卑鄙无耻。” 许闲避让,与其擦肩而过时,狡黠一笑。 “兵者,跪道也,你懂个屁。” “懦夫,有种别跑,正面一战。” “有种单挑啊。” “我整死你。” “我先整死你。” 谩骂攻杀之间,许闲的到来让一众筑基境不得不收敛锋芒。 宋青书面前的困局得以缓解,摇摇欲坠间,已是咬牙死撑。 另一边的监察堂五人,被囚禁半月余,伤势本就没有恢复,现在面对同境之敌,战至此时,已是颓势尽显。 眼瞅着就要败下阵来。 整个夜月战扬,也只有许闲一人,稍占上风,且牵着对方的鼻子在走了。 当三人朝自己追来时。 他果断的掉头,手持且慢选择按原计划行事,加入乱战。 出其不意。 伤了几人。 可很快对方也反应了过来,开始针对许闲。 血战一日的许闲,也受了伤,加之灵气损耗巨大。 现在面对一群金丹境的针对,虽能游刃有余的躲闪应对,却也只能做到牵制。 根本无法在如之前一般出其不意的将对方击杀。 毕竟。 此刻的情况,人数不占优势不说,境界也不占优势。 而且。 若想一击致命,杀死金丹,唯有青莲剑歌近距离一击致命才能做到,对面现在摸清了自己的手段,早有防备。 不管是自己,还是且慢,都极其难近身。 许闲的到来虽然让监察堂的五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油尽灯枯的他们,依旧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替许闲分担压力,反倒是在无形中,将压力转移给了许闲。 许闲知到战扬局势难以扭转,也只能且战且怂,且战且退... 并将战扬有意无意的拉扯到了三千婴童的不远处。 他已经吃准了这群人的心思。 他们要这些婴儿活。 对方同样也是活着的婴儿。 料定他们不敢对婴童下死手,并以此劝退那些仍然潜伏在暗中,畏畏缩缩的筑基境。 一时之间。 双方陷入僵持拉锯之势。 宋青书想要帮忙,可奈何持续的精元燃烧,已经让他到达了极限,此刻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唯独借着眼前本命剑,才得以没有彻底倒下。 强弩之末。 他确实燃尽了。 毕竟他与这里的人不同,一日之前,他可是刚和两尊元婴中的其中一人交过手的。 那一扬生死搏杀,他拼尽自己的手段。 这一战。 无非强行续命,舍命一搏罢了。 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现在唯一能做的。 只能是祈祷洞天之中的那一战,南宫凝和阮重能赢。 即便。 他清楚这是一个奢望。 因为他清楚。 南宫凝和阮重与自己的情况一样。 缠斗至此。 若非小师祖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恐怕他们早就败了。 小师祖在厉害,只是一人而已,人力有尽时... 奢望奇迹上演? 可小师祖截至目前为止做的这一切,本身就是奇迹。 约莫又打了一刻钟,或者更久一些。 暗中。 血魔窟的筑基境们始终没在露头,而是远远的藏在战扬之外,静观其变,总之,那少年没被彻底镇压之前,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根本没人懂。 手持一柄仙剑的他,就是他们这些筑基境的克星。 跑。 跑不过。 挡。 挡不住。 打。 打不过。 没法打,他们宁愿去围攻一个金丹境的修士,也不愿挨这小子的边。 两个晚上。 他一个人就杀了他们一半的同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蛇谷外。 邺城的玄甲骑依旧严阵以待,无声潜伏,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参战的意思。 闵战在等。 他要看着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 他要他们死。 全部都得死。 忽而。 远处的山剧烈的震动起来,连带着整片竹林都跟着晃动,见了月下那口深潭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湖水倒灌地底。 洞天之下。 一道能量喷涌而出,竟是生生的撕开了半座山头。 冲天的血色之芒呼啸。 小山塌了一半。 轰鸣震耳欲聋,烟尘大作四起,滚滚硝烟伴着罡风席卷,乱石排空,肆虐一切。 呼呼! 呜呜! “小心。” “不好,保护孩子。” 突来的一幕先是惊了众人一跳,接着封十三大喊一声。 几人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摆脱了厮杀,回到了婴儿之前, 随后一字排开,剑悬身前,灵气灌注。 五道剑意,合为一堵墙,将一众婴儿护在身后。 八位金丹境的魔修,并未趁机袭杀,而是同样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心生忌惮的在他们脱战的一瞬间,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御气直上云霄。 “先走。” 风惊于林,其势似那惊涛骇浪,面对这般情形,本能退避,情理之中,就连那些暗中的筑基境,也御物升空,躲避眼前滚滚奔腾而来的飞沙走石。 许闲手持重剑,先是回望了一眼身后。 五人化作的剑壁,固若金汤,似是一堵长城。 又看身前。 月色尽掩,一片苍茫,隐隐约约间,见了断木,枯竹,和如小山般的大石头,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密林瞬间被夷为平地。 仰望头顶。 小小书灵视觉共享,八位金丹高悬于野,一群筑基,跑的匆匆忙忙。 他没有选择避。 更没选择躲,而是拔剑,奋起而上。 “好机会!” 烟尘遮掩了他的身形,轰鸣掩盖了他的声音,他就像是一只黑夜里的鬼魅,突然杀出,当人们见到青光一现时,那原先被斩掉一条臂膀的金丹强者,以发出了一声渗人的惨叫。 “啊!” 剩余几人面色阴沉,一时方寸大乱,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咬着不放。 愤愤怒喝。 “真是属狗的,咬着不放。” “这就是个疯子。” “小心,又来了...” 许闲且慢横空,血裹泥尘,语气森森,“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全给你们整死—” ” 第88章 大蛇 “也是真的狠!” 不惧此刻山崩尘啸,仍在冲杀,他们对许闲的敬佩之情,已然到达顶峰。 金丹一众的心中,也因此滋生出了恐惧。 山峰塌了一半。 几道元婴气息弥漫在月下,许闲见到一道人影,自那塌陷的山里倒飞而来。 “南宫凝。” 他没有任何迟疑,果断放弃攻伐几位金丹境的邪修,控制且慢盯着漫天的石尘硝烟,将其稳稳接住。 “没事吧。” “咳咳,小师祖。” “先别说话。” 许闲没有耽搁,起落间来到了五人剑意凝聚的阵壁之后。 此刻的南宫凝气息紊乱,满身狼狈,面色苍白如纸,嘴角禽着殷红。 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紧握凝月,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剑锋,滴滴答答的溅落地面。 若非许闲将其搀扶住,恐怕此刻连站稳都费力。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硝烟,眼中写满了忌惮和不甘。 “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 宋青书半跪在地,单手撑剑,奋力的抬起头来,虚弱的问道:“阮重呢?” “不知道。”南宫凝说。 许闲也望着硝烟沸腾之地,慎重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南宫凝垂着眼帘,神色痛苦。 其余几人投来了期待的眼神,一个个忐忑不安。 南宫凝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凝月剑,喑哑道: “一开始,我和阮师弟偷袭血婴老怪,将其重伤,我亲手撕开了他的丹田,将他打落血池,然后我和师弟便合力将那老鬼缠住,眼瞅着就将对方斩杀了,被我打落血池的血婴老怪不知何时爬上那祭台,他居然把那颗妖丹给生吞了...” 众人一惊。 许闲更是拧着眉头,“那么大一颗妖丹,他怎么吞的,撑得下?” 众人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 那颗妖丹他们是见过的,算上红色晶体,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就是里面的妖核,那也得有一头牛那么大。 这么大个东西,说吞就吞了? 南宫凝咬着唇道:“它不是人...” 许闲一怔。 众人一愣。 “嗯?” 南宫凝重重道:“它是一条大蛇,蛇妖...” 嘶! 众人无不倒吸凉气,就连许闲,眼中也写满了不可置信,神念沟通小书灵。 洞察之眸为何没有看透对方的物种? 按理不应该。 小书灵当即以意念给出答案。 按理。 若是对方只是五境的蛇妖,自己一定能看出对方的本体。 看不出来,只有两种可能。 对方的真实实力或者本尊的真正境界,凌驾大乘境之上。 因为目前的洞察之眸,唯独看不透大乘境之上的存在。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对方被一个强大的灵魂夺舍了。 同样看不透。 根据宗和分析,它偏向于后者。 许闲后知后觉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它长着一双竖眼,这家伙果然不是个人。” 邺城。 苍梧。 魔修。 现在好了,又掺和进来了一只妖。 还真是够热闹的。 这要是上辈子没干过几件惨绝人寰的屠杀。 这辈子怕是都没这样的运气,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了这样的局面。 许闲不由在想。 难不成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因果太大,被天道察觉了。 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劫,要把自己给抹杀了。 不是没有可能。 须时-- 塌陷的山体渐渐归于平静,轰鸣远逝,尘埃间歇,月光洒下,整座山谷依旧躺在夜幕之中。 只是不再安静,已是一片废墟。 竹林折尽。 寒潭不见。 一座大山,塌了一半。 不论魔修,还是问道宗的众人,无不屏气凝神,死死的盯着那座塌陷的山峰。 原本的洞天之上。 只见那里,血光冲天,萦绕煞气。 不祥笼罩心头。 嘭! 山突然抖了抖,传出一声动静。 嘭嘭! 嘭嘭嘭!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胜过一声,地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众人面色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远处是山摇。 脚底是地动。 身后是哇哇的婴啼吵的脑瓜子嗡嗡的疼... 倏尔。 一道血濛濛的身影自塌陷的山中猛然窜出。 但见一条大蛇矗立在月下,漆黑的鳞片,其上却游弋着血色的纹络。 蛇之巨。 好似一座小山。 众人无不一惊,面色扭曲。 又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也自废墟之中窜出,一人御剑,一人踏雾。 不过二人却又不约而同的在逃窜,本是元婴,却尽显狼狈。 问道宗一众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乃是阮重。 “是阮师叔。” 而魔修一众,则是认出了另外一人。 “是鬼尊者。” 巨蟒同样察觉到了二人,只见它那如灯笼般的两只蛇眼里,迸射出一道血芒,猛然俯首,张开血盆大口直奔两人杀来。 “尊上小心!” “阮重躲开!” 然,巨蟒之速,快若闪电,巨口落下,斩断二人前行之路。 阮重脚下地剑铸魂护主发力,堪堪躲避,逃过一劫。 可那位叫鬼尊者的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虽然境界高于阮重,可却受了重伤,他也没阮重那样的好命,拥有一柄生灵的地剑。 躲闪不及间。 落入血盆大口。 他不甘心就此殒命,选择挣扎,一身修为爆发,试图冲破巨蛇之口。 大蛇身体蠕动,头颅高高屹立,能量自身体之中汇聚于蛇口之上,一阵红黑的光泽交替闪动之后。 鬼尊者发出一声沉闷且凄厉的惨叫。 便就在没了气息。 懵了。 彻底懵了。 不止是问道宗一众懵了,就连血魔窟的一众魔修也懵了。 他们复活的大蛇。 把他们的尊上给灭了。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啊? “怎么会这样?” “什么情况?” 许闲吞咽一口唾沫,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蛇妖和魔修不是一伙的。 坏消息是 这蛇妖和自己也不是一伙的。 一个元婴境的对手就这样稀里糊涂没了? “搞什么?” 大蛇吞下那鬼婴老祖后,将蛇头高高的禽起,立于月下,面向众人。 诺大的蛇眸泛着血雾,突然咆哮一声。 血盆大口,好像能吞下一座小山。 “嗷!” 其吼声似龙非龙,震耳欲聋,伴着的还有无数的巨蛇唾液到处乱溅。 狂暴的王兽之威更是朝着众人横冲直撞而来。 见者无不一惊。 闻者无不一惧。 面色难堪至极,恐惧害怕滋生眼底,胆子较小的一些筑基境邪修,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跑...快跑!” “妖怪,走啊!” "师傅,我腿软了,救我..." 第89章 瞬息万变 哪里还顾得上婴儿,哪里还顾得上问道宗一众,早就将许闲的所作所为抛之九霄云外。 血尊下落不明。 鬼尊死在眼前。 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跑。 但凡犹豫一秒,他们都对不起自己这顶了几十年的魔修骂名。 巨蟒肆虐。 似是要吞尽一切。 阮重归来,只瞥一眼地上婴童,咬牙道:“快跑。” 南宫凝微微顿首,心领神会,强撑着一口真元,拂袖一挥,元婴之力,生生裹起了半数婴童,踏凝月而横空。 “把孩子们带上。” 其余众人不敢耽搁,收起剑势,如离开血池时一样,将本命之剑化作载人的工具。 只是这一次。 有了两尊元婴强者的加入,变得简单了很多。 毕竟元婴境。 可是能一剑劈开一座小山般的存在,更是修行了御物之法,可用于物品上,自然也可以用于人上。 一个婴童。 重不过十斤。 便是一千个,也不过万斤,自是轻轻松松。 只是方式难免粗暴了些。 可眼下形势,却也由不得他们。 南宫凝和阮重抬手间,就卷走了大半,剩下一些,监察堂的五人,自是也没半点含糊,轻松带上。 “撤!” 许闲两手空空,闪现到了宋青书身后。 “我带你走。” “小师祖,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少年直接无视,将其拎起砍到肩头,踏上且慢,追逐而去。 巨蛇似因为刚吞了元婴,腹部之中,见能量翻腾,故此它的速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缓缓而来。 碎石断木。 于月下一窥,像是一条黑红相间的河流向前流淌,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魔修们两手空空,跑的极快,一些吓的走不动道的筑基境修士,则一个接一个成了巨蟒的腹中之食。 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为其余人争取逃命的时间。 这可能就是他们这一生,唯一做的一件好事了。 阮重和南宫凝虽是元婴,可是几次三番的负了伤,又刚血战一扬,此刻还带着上千婴童前行,速度甚至都追不上空手的筑基境。 另外五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是被那些魔修给远远的甩在身后。 许闲虽然有仙剑且慢。 若是闷头往前飞,自是非几人所能比... 可都拼到这个份上了,也走到了这一步,要是在把他们扔下,跑了。 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可是吧。 若是掉头拦住那头巨蟒。 更不现实。 那头巨蛇的脑门上,可是顶着兽王境三个大字的。 妖兽境界。 一阶凡兽。 二阶猛兽。 三阶凶兽。 四阶狂兽。 五阶智兽。 六阶兽王境。 七阶兽帝境。 八阶兽皇境。 九阶兽神境。 实力参考,分别对应人类九大境。 即便略有偏差。 却也相差不大。 身后这条蛇,可是一只凌驾于元婴境之上的兽王,六境的存在。 即便它的境界是夺舍之后,以妖兽丹强行激发出来的。 而且看样子有些癫狂,气息暴躁,好像没长脑子似的。 但是也绝不是许闲能够碰瓷的。 许闲一边跑,一边吐槽。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都已经阻止献祭了,还让这怪物跑出来了。” 封十三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修蛇,他们复活的就是大凶修蛇。” 南宫凝冷静分析道:“不是这些魔修要复活修蛇,而是修蛇没死透,想要复活自己,那血婴老祖肯定是被修蛇的残念蛊惑,才做了这一切。” “眼见献祭中断,修蛇强行夺舍那老家伙的肉身,吞下了自己的妖丹,以对方的元婴之躯,强行衍生出了这条大蛇,这条大蛇虽然是兽王境,但是它倒行逆施,起死而生,故遭大道反噬,此刻神魂不稳,所以只有实力是兽王境。” “它的心智和三阶的凶兽一样,本性也一样,只知道饥饿和杀戮,所有它看到的一切活物,都会被它吞掉...” 一个弟子焦急问:“那怎么办,它虽然没有灵智,可是我们还是跑不过它啊。” 宋青书在许闲的背上有气无力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随着它吞噬的生灵数量越多,它的肉身修为也会越强,当它的肉身到达一定的境界强度之后,便可以承受住它原本的神魂之力,也能压制住天道的反噬,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许闲拧着眉头,沉声道:“那都是后话,在那之前,怕是整个天竹郡都要被它吃个干干净净,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是这三千婴童了。” 闻声。 众人不语。 许闲所说,正是他们眼下最担忧的。 即便他们能逃脱。 数百里外。 可就是天竹郡郡府,那里可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啊。 “真该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 一扬血战拼杀,魔修溃散。 他们的必杀之劫,也随之化解,即便没有这条大蛇吞下那老鬼,胜利也将属于他们。 许闲的计划,可以说是超标完成。 八人虽然负伤。 但是一个没死。 数千婴儿也被救了出来。 还把对方的老巢给捣了,杀了对方一个片甲不留。 回去。 这就是大捷。 可以写入问道宗教材里的经典一战。 可突然冒出来的大蛇,却是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杀魔修,救婴儿。 而是要怎么阻止这条大蛇,祸乱人间。 可那是兽王啊。 太棘手了。 阮重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拦住它。” “怎么拦?” 南宫凝凝视着前方黑夜,从怀里掏出了杆染血的阵旗说道:“这是我从血婴老怪那里得来的阵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小师祖口中隔绝大阵的阵旗,我们先冲出去,我和阮师弟可以借助这座大阵将这条大蛇拦在这里面。” 她话音一顿,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你们兵分两路,小师祖先焚灵香报信,在去就近的几座监察堂求援,你们几人把孩子送回天竹郡,疏散那里的百姓..” 许闲沉声问:“拦得住吗?” 南宫凝喑哑道:“总得试试...如果运气不错,你路上能遇到商堂的船队,就来得及。” 第90 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意气用事。 得分扬合。 眼下情况。 确实只能如此。 除了南宫凝和阮重,其余的人就算在不怕死,留下来也拦不住这头巨蟒,争论无疑。 几人中。 也确实只有许闲去报信最为稳妥。 长途跋涉。 目前也只有许闲的状态最佳。 而且。 他身上不止有黑灵香,还有金灵香。 背上的宋青书低声道:“我也留下吧。” “你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阮重没好气的骂道。 许闲则说:“先出了这大阵范围再说。” 数十里的竹林,荆棘密布。 若是换做寻常的山里人,走出去,便是不迷路,至少也得小半日,可对于会飞的一众修士来说,只是盏茶之间。 身后的巨蟒嘶鸣不止,不时听闻有筑基期的魔修传来惨叫。 问道宗一众。 在巨蟒分身乏术之际,算是堪堪躲过一劫,来到了那道阵壁之前。 南宫凝祭出阵旗。 “去。” 小小阵旗,横渡长空,旗帜抖动间,从巴掌那么大,瞬间化作一面寻常大小的战旗,其上血光萦绕,灵蕴低鸣。 “开!” 一字喝下,无形阵壁开合一角。 “走!” “好。” 倏尔之间,尽数出现在了阵壁之外的竹林之中。 阮重袖口一荡,祭出一道剑意,消平一片空地,再次将孩童放于空地之上后。 南宫凝回眸看一眼大蛇,不敢耽搁片刻,咬破中指,将精血抹于眉心,嘴里念叨着一段古老的咒语。 周身泛起若即若离的血光。 许闲不解,将宋青书也放到地上的同时,好奇问道:“小凝这是在干什么?” 宋青书虚弱的解释道:“这是泣血阵,是以布阵之人的气血为引,布下的大阵,师姐这是在抹除先前魔宗之人留下的印记,取而代之。” 许闲似懂非懂,“连这个都会?” 宋青书喃喃道:“天下魔宗,有仙魔洞十二,天魔门三十六,地魔窟七十二,遍布凡州各地,可他们修炼的功法,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炼魂,炼血,炼精,这血魔窟便是昔年七十二地魔窟之一,这泣血阵,就和我们正道的封灵阵一样,很常见,甚至,这泣血之阵,修行难度远不及我正道的封灵阵,师姐昔年曾参与过冰魔窟荡灭一战,会这个不稀奇...” “原来如此...”许闲稍稍点头。 另一边,南宫凝抹除阵旗之中的魔修印记之后,开始重合阵壁,更是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加强,灵力不足的她向阮重投来了协助的请求。 “阮师弟,助我。” “好!” 至于监察堂的五人,则是就地取材,伐巨竹而做竹筏,将竹与竹串联在一起,用于承载三千婴童。 这样。 比用剑装的更多,损耗的灵力也更少。 许闲也加入其中帮起了忙。 而宋青书。 则是抓紧运气,恢复着伤势... —————— 另一边。 蛇谷之外,闵战面色凝重的坐在山巅月下,探子再度来报。 “报!” “蛇谷下惊现巨蟒,鬼尊者被吞,血尊者不知下落,血魔窟一众群龙无主,溃败,问道宗一行八人无人阵亡,双方正朝此处而来...” 闵战一言不发,挥一挥手。 刺探情报的小将隐退黑暗。 他是元婴境的修士。 又置身事外,即便没有探子的情报,他看的自也是清清楚楚。 修蛇确实活了。 只是与他们原本计划中的,大有偏差,不过也无关紧要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片黑夜,低声自语。 “没想到啊,还真让两个废物弄成了。” “可惜,此物暴虐,敌我不分,不能为某使用。” “这下主上也应该死心了吧。” 蛇并非复活。 而是夺舍血婴,再造肉身... 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修蛇祸乱邺城,残害黎明百姓,邺城不敌,请问道宗出手斩杀。 至于他们最后斗到何种地步,损伤几何,自与他无关,两败俱伤最好,各有损失也行... 当然。 前提是,他得把自己摘出来,摘干净。 “来人!” 一声低喝,四位金丹境的将军化作残影而来。 闵战起身,寒甲森森,红袍猎猎,矗立月下,怒视远山,逐字逐句道: “传我帅令!” “血魔窟魔修勾结蛇妖,祸乱邺城,今日本帅,伐兵诛之,一个不留。” 四人抱拳一拜。 “诺!” 三军得令,亮出刀锋,凝聚兵阵,严阵以待。 魔宗修士于前行之中,遭遇截杀,与其操戈。 “魔窟余孽,还不受死。” “杀!” “战!” 一众魔修原本以为是邺城来的援兵。 不仅没有防备,还欣喜若狂的加速朝着此地靠近。 却不成想,遭到对方突然袭杀,一时损失惨重。 一名金丹境的长老,更是被对方抹杀。 “长老,是邺城的玄甲军。” “他们把出口全给封住了。” 其中一名金丹境的长老怒目圆瞪,斥骂道:“狗日的闵战,过河拆桥,我早就说过,这北境之人不可信...” “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不过问道宗那群杂碎,还对不了这群邺城的蝼蚁了,随我杀出去。” “杀!” 两拨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 兵士以阵御敌,用数量压制。 铁骑冲锋。 箭如雨幕。 魔修肆虐,疯狂冲杀。 然邺城玄甲军自然也不全是泛泛之辈。 其中,炼体,炼气者不在少数,筑基境和金丹境也有数十人。 加上以逸待劳和人数优势。 虽有损伤。 却也稳稳的占据着上风。 远处。 正在加速制造搭建竹筏的问道宗众人,听闻身后动静和冲天的火光,一时错乱。 探查明情况后,监察堂中的一人下意识的大喜。 “是玄甲兵,他们跟魔修打起来了,有救了。” 封十三却是一头冷水,毫不留情的浇了下去,慎重道:“玄甲骑,那是闵战的人,阮师叔见过他,他不会让我们活着的。” 其余众人,一个个面色阴沉。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只是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闵战本就参与了这一切。 那些兵士一定早就布置在了那里。 为何等到现在才出手? 闵战想的,无非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魔修成功了。 他摘果子。 魔修失败了。 他把自己摘干净。 只要这里的人都死了,就算是灵剑回峰又如何,真相还不是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不准到时候,这剿灭魔窟余孽的功劳,也是他的。 许闲沉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真是好算计啊..” 第91章 青书自爆 就在问道宗众人探讨议论之时,远山的杀喊和火光却惊惹了本在山谷中猎杀逃窜筑基境的大蛇。 它昂首看来,猩红的眸血色莹莹。 长舌吐信。 发出嘶嘶鸣叫。 最原始的猎杀本性,让它变得格外亢奋,它开始加速朝着问道宗众人靠近。 巨蟒袭杀而来。 眨眼将至眼前。 南宫凝的大阵改造尚且还未曾完成,几人手中的竹筏也才造了一半。 腹背受敌让他们心绪不宁。 “大蛇来了。” 南宫凝咬牙道:“来不及了...” 宋青书强撑着重伤起身,单臂握起长剑,毅然决然的向前而去。 “我去拖住他。” 眼下。 阮重和南宫凝正在合阵脱不开身,若是修蛇在新阵起来之前冲了出来。 他们谁都跑不了,这个时候,总得有人站出来,拼一把。 他早就油尽灯枯。 本就是将死之人。 活着是累赘,舍命一击,可为众人争取一些时间。 他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买卖比这还要划算。 南宫凝和阮重阴沉着脸,双目之中,除了怒和不甘,更多的是痛苦。 他们没有阻拦。 因为总得有人要去的。 “宋师叔,我去。” 宋青书剑锋横挡,打消了几人的念头。 “别婆婆妈妈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几人止步。 许闲默不作声。 宋青书喉咙一滚,嘶哑的叮嘱道:“一定要活着回去。” 说完。 他死死的盯着夜幕里那条山岳般的大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恶狠狠的说道: “孽障,今日斩你者,问道宗·落云峰·宋青书。” 话罢。 他强行燃烧寿元,一身气势急速攀升,周身之上,更是升腾起了一道剑息,好似黑夜中燃烧的焰。 杀将而去。 修蛇昂首,怒吼一声。 “吼!” 二者相撞,风起云涌,剑意激荡。 “啊!” 一声呐喊,七分愤怒三分戾气。 “一起下地狱吧!” 极致白芒,凭空而生,晃的人睁不开眼,接着一声轰鸣,响彻整个蛇谷。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好似一朵蘑菇云,于月下升腾。 若火山爆发,浊浪滚滚,拍面而来,煞风四起,六境的王兽,顷刻间被吞噬其中。 自毁丹田。 气海为刃。 宋青书斩出了他此生的最后一剑。 在沧溟,凡修士突破金丹境,便可引爆气海,于穷途末路中,上演绝杀一击。 若是突破元婴,甚至能引爆神魂。 可... 古往今来。 修士死亡者比比皆是,被逼至绝境者更不在少数。 然愿意自爆者却是寥寥无几。 因为自己引爆气海,或者是引爆婴魂,都逃脱不了一个宿命。 不止身死道消,而是永世沉沦,不可轮回。 好。 即便是抛开这虚无缥缈的说辞不讲,修士自爆需要承受极致的痛苦,那种痛,就好似油烹火燎,用钝刀挫骨... 任何的文字,在自爆带来的痛苦面前,都将变得惨白无力。 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也不是什么人想自爆就真能自爆成功的。 整个自爆的过程,但凡有一丝动摇,一丝犹豫,都会以失败告终。 这可不止需要自爆者拥有超人的毅力和决心。 最主要的是信念。 强大的信念。 凌驾于生死之上的信念。 这可真不是谁想爆就能爆的,就像那些魔修,就做不到。 许闲虽然只是筑基,可是他若是金丹,他也未必敢如此... 众人的眼中布满血丝,面容变得扭曲。 痛苦和悲伤在心中肆无忌惮的的滋生。 但是他们手上的动作。 却不敢有半刻的停歇。 宋青书死了。 在无数种死法里,他选择了最悲壮,最痛苦的一种。 注定了尸骨无存。 往小了说,他是为拖住修蛇,替他们争取一线生机而死。 若是往大了说,他是为了这邺城的芸芸百姓而死,为了问道宗的信念而死。 一种许闲知道,也理解,却做不到的信念。 你可以说它虚无缥缈。 但是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 至少。 许闲不能。 因为他已经亲眼见到了。 “真该死啊。” 他忍不住嘀咕,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涩,不知是因为风太大,还是这一夜的空气里硝烟味太重。 一柄本命剑,断了一截,剩下的半截沐浴着硝烟而出,化作一抹流萤,直奔北方而去... 人死剑归,哪怕只剩剑柄,哪怕只剩指甲大的碎片。 这就是问道宗的剑。 和问道宗的人一样。 不屈不挠,还认死理。 “宋师叔!” “青书兄...” “宋师弟...” 远处。 掌控着整个战扬局势的闵战见一道微弱的剑意无视一切,朝着北方而去时,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讥笑。 “总算是死了一个了,可惜,是个小的...” 一柄灵剑而已,它的主人在问道宗,定是资质平平。 不过。 能成功自爆,倒是能让他高看上两眼。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说什么都没用。 灵剑远去,白芒势若,烟尘仍未散尽时,大蛇的身影依旧屹立于月下。 它晃着巨大的脑袋。 蛇腹里红色的光芒时明时暗。 宋青书的自爆,是金丹境后期强者的临死反扑。 便是寻常的元婴境,选择硬扛,便是不死,也得受伤。 可眼前大蛇却只是晃了晃脑袋。 借着月光看去。 它的身上甚至没有一道伤口,乃至脱落半块鳞片。 防御力简直惊人,恐怖如斯。 “可恶。” “不愧是兽王境的大蛇...” 众人眼中忌惮更甚,无力感肆意滋生,手中动作,也因此而稍稍停滞。 大蛇盯着他们,就像在看一群小丑,那双血眸里,装满了戏谑。 它继续向前杀来,速度比之之前,还要快上一些,身上的杀意也更猛烈了些。 宋青书的死并没有成功阻止它,反倒是将它激怒了。 大象当然不会在意蚂蚁。 可若是蚂蚁咬了大象,大象急眼了,也是会发怒的。 而这怒火,自是绝非蚂蚁能承受得住的。 封十三见阵尚未成,又见巨蛇冲来,扔下手中竹筏,拔剑而去,“我去...” 却是被一只手掌突然拽住了肩膀,巨大的力道,险些将他拽倒。 侧目。 便见一道残影如黑夜里的猫一样,蹿了出去。 许闲于前行中双眸微眯,沉声道: “让我来!” 第92章 青莲剑歌第二式 “小师祖,不可。” “回来!” 许闲的突然杀出,自是惊了众人一跳。 尤其是南宫凝,那可是一只兽王境的妖兽啊。 即便是遭到了大道反噬,对方的兽王境有些虚浮。 但是任然当着他们的面生吞了一尊元婴境的老鬼。 哪怕是宋青书的自爆,也未曾伤其分毫。 许闲一个筑基境,便是在怎么不凡,手持仙剑,又能如何? 可眼前之阵,以到最后时刻,她便是想阻止也有心无力。 魔宗的血泣之阵和封灵阵效果一样。 可正道却从来不用,最主要原因便是这阵邪,不止是起阵的时候要燃烧精血。 阵成之后,只要阵在维系,都会持续损耗布阵之人的精元。 先前未曾被修蛇夺舍的血婴老怪,之所以看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不止是因为对方修了魔功,其中的原因之一,极可能就是因为这座大阵的存在。 百里范围的血泣大阵。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 布阵一旦开始,布阵之人是无法自主中断的。 两种情况,要么阵成,要么阵成之前被吸干。 南宫凝是元婴境,又得阮重相助,而且她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将此阵据为己有的同时,再度加强。 自是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除非外力干扰。 不然此刻的二人是停不下来的。 这也是他们眼睁睁看着宋青书送死,却无能为力的原因之一。 现在对象换成许闲,他们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看出二人眼中焦急,为了不因此影响他们合阵的速度,许闲于逆行狂奔中,不忘加持灵气于话音,高声喊道:“” “你们继续,我给你们拖一会,死不了。” 语气坚定。 充满自信。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许闲的勇气和自信源自于何处,但是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此战至此。 若无许闲。 他们早就死了。 几度绝境。 皆因小师祖一人所化。 血池将他们救出,策划袭杀,在血池内时,更是以筑基境,配合其余几人,连斩数名金丹。 冲出洞天后,又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全部追兵。 在月下一战中。 五人自顾不暇,宋青书无力抽身,也是他一个一剑,顶着数名金丹境的轰杀,把对方筑基境的修士打的抱头鼠窜。 将众人护下,将局势逆转,一直拖延至这大蛇临凡。 若非有这突来的变数。 可以说。 他们已经赢了,而且是无伤大捷,而这一切,许闲功不可没。 现如今。 他又一次于为危难关头站了出来。 他们也只能祈祷,许闲能再次缔造奇迹。 许闲狂奔。 巨蛇也同时朝他冲来。 二者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足数里。 只是几息而已。 就已是近在咫尺之间,甚至许闲都能感受到巨蛇吐出的灼息。 他目露凶光。 大蛇视它如无物。 他视巨蛇为大敌。 自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整个人高度紧绷,死死攥着重剑且慢,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距离。 “嘶!” 当长蛇土信的那一刻,他低喝道: “小书,助我!” “收到主人。” 小小书灵盘膝于少年头顶,同步前行,凝息闭目,而后睁眼,紫芒一晃,瞪向大蛇。 一道无形的精神之力,自小小书灵的双眸之中释放,借许闲的精神力,全力一击。 前行中的巨蛇,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接着恍惚一刻,血眸一暗,竟是失了神,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嘶鸣。 “就是现在!” 许闲眉目一横,钢牙紧咬,拔剑而斩。 “青莲剑歌第二式。” “青莲化气!” 剑出,一朵青莲凝聚,花开十六瓣,剑锋斩出,剑意凝聚。 但见青莲一息现。 又见青莲一息落。 片片花瓣化长剑。 十六花瓣十六剑。 疾如风,迅如电,斩向巨蛇七寸处... 噌噌噌! 嗖嗖嗖! 大蛇因小小书灵的精神冲击,神志受到影响,进而导致,它的护体真元一并被波及而松懈。 许闲顺势斩出的青莲第二式,凭借着洞察之眸的洞察之力,许闲更是将青莲化气十六剑,不偏不移的全斩在了大蛇的七寸之处。 打蛇打七寸。 便是大蛇也一样。 道理是相通的。 迷糊的大蛇,没了妖元护体,硬生生的靠兽王境的肉身,扛下了这十六剑。 虽然不至于死。 可是它还是感受到了痛苦,野兽的本能驱使它发出了震天的吼叫,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许闲面色煞白,却是心中一喜,溢出血的嘴角微微倾起。 “成了。” 早在刚才。 宋青书自爆之后,许闲借助洞察之眸,便就知道了大蛇安然无恙,那时候他就已经先众人一步,在脑海之中思考应对之策。 如何能阻拦眼前的大蛇? 宋青书不行。 南宫凝和阮重脱不开身。 其余五人自不用说,除非如出一辙,可即便如此,恐怕也不够。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爆的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 他求助小书灵。 给出了眼下的方案。 小书灵说,它可以帮许闲对大蛇发动一次精神攻击,让其神志短暂迷失,如果许闲能趁机攻击到大蛇的七寸,应该可以短时间内阻拦这条大蛇的前行速度。 当然。 这个计划存在风险。 同时实施起来的可行性极低。 一来。 它的全力一击,消耗的是许闲的精神力,这会导致许闲的精神力瞬间被耗尽。 严重点,昏过去,最差的情况,在短时间内,许闲都将无法在动用洞察之眸。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中,他将无法在提前洞悉敌人所在,无法使用上帝视角,更无法隐匿身形。 就是想苟且偷生也不行了。 二来。 也是最重要的。 许闲目前没有能破防的招式。 他的最强一式,青莲一现远远不够。 除非。 他能使出青莲第二式。 可在之前,许闲从未成功过。 满状态都发动不了,现在许闲的情况,再加精神力的损耗,注意力难以集中,成功的概率无限低。 所以只是建议。 但是它也建议许闲不要这么做。 可许闲却想赌一赌。 绝境逢生,剑走偏锋。 这不止是许闲的道,也是师尊的道,于逆境之中拔剑,青莲现,剑狂歌... 许闲想。 这可能正是青莲剑歌的精髓。 于死寂中窥见一缕生机。 诚然。 他赌赢了。 即便这有些冒险。 可是他的运气更胜一筹。 问道宗的众人目睹全程,见此一幕,同样震惊不已。 他们不知道许闲怎么做到的,可是他就是做到了,他还使出了青莲剑歌的第二式,而且一出手就是十六瓣剑意... 这在问道宗,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好强!” “牛!” “师祖,干得漂亮。” 南宫凝锁着眉头,喃喃。 “小师祖是何时学会的第二式?” 出发之前,她早听温晴雪说过,小师祖练的是青莲剑歌,可只会第一式。 当时的她嘴行就已经是o字行了。 今日见第二式斩出。 她想若是温晴雪见了,也该如此吧。 第93章 阵合 所见一片混乱。 闻声头痛欲裂。 小小书灵耷拉着脑袋,趴在许闲的脑门之上,有气无力道:“主人,我顶不住了,好困,要睡着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话没说完。 就睡了过去。 小小的身体,也散做丝丝缕缕的无形之息,没入了许闲的天灵之上。 许闲手持且慢。 不敢有片刻停留,趁着大蛇此刻暴动的间隙,向后退去。 即便脑袋里嗡嗡的响... 天在旋。 地在晃。 身体更是软绵绵,像是喝大了酒,随时都要栽倒一样,他仍然强撑着一口气,向后狂奔。 不止于小书灵的精神力一击。 青莲化气十六剑。 同样掏空了他的身体。 让他短时间内,气海不稳。 是的。 他也受伤了。 不同于之前的外伤,这次受的是内伤,在不走他可就真没命了。 虽然老话说。 趁你病,要你命。 眼下斩大蛇,绝对是最佳时机,可许闲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大蛇就算是真被人豁开了七寸,自己也未必能把它砍死。 不过。 大蛇的实力,却远比许闲预想中的还要强悍。 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盯上了自己,嘶鸣之间,高昂的蛇首朝着许闲砸来。 血口大张。 利齿如锋。 蛇的唾液趴的砸下来,就像是站在海岸边,被潮汐拍了一身。 恶臭。 刺鼻。 还有腐蚀性,灼烧肌肤,火辣辣的,若非许闲拥有剑体,说不准这唾沫就能给他整死。 “小师祖,小心,快躲开。” 他本就虚弱,速度很慢,哪里躲得开。 但是好在大蛇的神智恍惚尚在,所以冲下来的时候,没估算好距离,狠狠砸在了许闲的身后。 嘭!地一声。 整个地面都晃了三晃,一个大坑凭空出现。 许闲虽然没被砸中,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被乱尘狂风给拍飞了出去。 在半空飞出数百米,砸落地面后,连滚带爬,不偏不移,刚好滚出了大阵之内,也就在同一刻,在许闲的拖延下。 大阵彻底融合。 “封!” 阵封合的一瞬间,大蛇再度扑来,庞大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 从天砸落一般,可却是一头撞在了阵壁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和刚刚咬了自己的蝼蚁。 它岂能罢手,在野兽的本心促使下,它开始疯狂的撞击大阵。 轰! 轰!! 轰!!! 每一次撞击,都会随之爆发一声轰鸣,好似春日的绽雷,由远及近...一声赛过一声。 整个阵壁更是荡起如水波般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可眼下尚未彻底苏醒的修蛇哪怕是兽王境,却也只会用使用蛮力。 拿眼前的阵壁,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 一力破万法是不假,可若只是依靠蛮力破阵。 那样的力量,注定了得是一个天文数字才行。 显然。 修蛇也没那么强。 而南宫凝也没那么弱,特别经过她的重新改动,此阵强度,已远远强过当初。 阵合之时。 南宫凝继续坐在地上,持续向月空下的阵旗输送灵力。 阮重终于可以腾出了手来,他第一时就瞬身到了许闲的面前,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疯狂的晃动。 “小师祖!” “小师祖!” “你没事吧小师祖,你别吓我...” “千万别死啊!” “咳咳!”许闲剧烈的咳嗽着,疲倦的瞥了阮重一眼,有气无力道: “你在摇下去,千万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应该是活不成了。” 阮重赶忙将其松开。 其余之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事就好,你刚吓死我们了,那可是兽王级别的妖兽啊,你就那么冲上去了,还好没事...”阮重唠叨道。 许闲吐出一口血水,缓缓吐纳,运气温神,淡淡道: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显然,我赢了。” 众人.... 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师祖的心,还真是大啊。 看不懂,也看不透... 大蛇还在发疯,撞击的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南宫凝一边维系大阵,一边说道:“阮师弟,这里交给我,你带着小师祖他们杀出去。” “你能抗住吗?” 南宫凝说:“这大蛇现在的智慧和三阶凶兽无异,有王兽的妖力,却不会调动,只知道靠蛮力,我暂时能应付,你们先把孩子送出去,把消息赶紧传回宗门,南境已经不安全了,冲出去后,直接回宗门...” 原本。 阮重该留下来协助自己挡住修蛇。 可眼下。 邺城的玄甲骑来,那么闵战也一定来了。 而且明摆着,对方就是要他们全死在这里。 毕竟时至今日,闵战若还想活,只能让这个秘密消失。 而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所以,单靠小师祖几人,不可能杀得出去的。 加上阮重,还有一搏之力。 眼下腹背受敌。 只能分兵而战。 并且。 邺城反了,不敢保证邺城周边其余的几座城池是否也参与了进来。 在她的印象里,南境二十城,彼此之间,来往密切,不止于商贸,私底下的交情亦不浅。 眼下局面,她们就是吃了大意的亏,所以遭了人算计。 接下来。 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可对于七人来说,将南宫凝一个人留下,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难免纠结,一时难以抉择... “别磨蹭了,别让宋师弟白死了。”南宫凝近乎怒斥道。 阮重咬咬牙,不再纠结。 “好!” 指着那巨大的竹筏,对五人说道:“把孩子都装到竹筏上。” 五人不敢耽搁。 开始将地上的婴儿放到竹筏上。 婴儿啼哭依旧嘹亮,哇哇哇吵个不停,好在巨蛇撞阵,动静更大,将其盖住了。 封十三看着一个没了气息的女婴,神色痛苦道:“这个..也死了?” 阮重咬牙道:“管活的,死的不带了。” “好!” 一夜折腾,三千婴儿,至少已经气绝了数百。 对此。 无可避免。 生死搏杀,他们这么点人,根本顾不过来。 很快。 还有气的婴童,都被搬到了竹筏上,为确保不会掉下来,或者挤在一起,阮重还用灵力化丝将其牢牢固定。 单手便将竹筏举过头顶,凝望山谷之外,那里杀喊依旧,虽渐歇,却未止。 “走!” 五人跟上,许闲临走时,先是看了一眼那大蛇,又看了南宫凝一眼,叮嘱道: “保重!” 南宫凝牵强笑道:"小师祖,你也一样!" 第94章 陷阵 凄风四起。 身后是一面阵壁,血色明暗,一头巨蛇咆哮嘶鸣,发了疯的冲撞,姑娘寸步不让。 身前。 是火光冲天,铁马金戈,剑影刀光,时见密林中,巨竹成片倒下,杀喊震天。 阮重单手托举着巨大竹筏,横空而去,许闲六人护卫其侧,仗剑相随。 不多时。 他们便与邺城的玄铁骑正面遭遇。 玄铁骑严阵以待,不由分说,便向他们发动攻伐。 只听弓弦霹雳,抬眸便见万箭齐发,如雨幕般射来。 封十三冲在最前,激荡一剑,拦下箭雨,亮出腰牌,自报家门道: “我乃问道宗邺城监察堂堂主封十三,这里还有数千婴童,汝等还不速速停手!” 可回应他的却依旧是冰冷的箭雨,一波未歇一波又起。 “该死!” 更有一位金丹境初期的小将拦路于前,呵斥道: “大胆妖人,竟敢冒充问道宗的弟子,无法无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封十三怒不可遏,怒斥道:“放肆,我有腰牌,还有问道宗的道玉,你是想造反吗?” 那将军不为所动,振臂一呼,朗声道: “妖言惑众,大帅有令,妖人伙同妖兽,残杀我邺城婴孩,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杀!” “杀!!” “杀!!!” 甲士山呼声声,亮出刀锋,朝着他们齐头并进。 上万铁甲于山林中铺开,在月色下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潮水一般涌来,地动山摇。 那扬面,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颠倒黑白,好一个闵战,好一个玄甲骑,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封十三咒骂。 许闲冷着眸,且慢重握掌中,沉声道:“说不清的,只能杀出去了。” 阮重沉吟道:“小师祖说的没错,区区几千兵士,碾死就是了。” “杀!”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再者言语。 一切本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这一战无可避免。 七人冲阵。 漫天箭雨形同虚设,对于修士来说。 与手持冷兵器的凡人战斗,就是降维打击,特别是像许闲这样的剑体,便是站着让对方射,也休想破防。 眨眼间。 七人便与玄铁骑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 许闲重剑开锋,顷刻撕开了对方的阵形,笔直的杀了进去。 本在冲锋的骑兵,被瞬间冲溃,乱做一团。 那些人高马大,甲胄加身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好似形同虚设,一剑斩出,连人带马直接被斩成了两半。 可奈何数量众多。 一时也陷入对方的人海战术之中,难以脱身。 而且。 兵潮里,时不时还会杀出几个筑基境的将领。 同时也有金丹境的修士对他们进行掣肘。 随着时间推移。 那些解决了邪修的士兵也朝着几人的位置靠近。 防线收缩,人从四面八方杀来,树上,竹后,小规模的阵法轰杀,事先布置的陷阱等等等... 让七人举步维艰。 本就血战一夜,早已是强弩之末难穿镐素,百战之将尤且力衰。 更何况最强战力的阮重,还要分心护着手上的婴童,根本无法彻底发挥自己的实力。 他们在密林中前行。 好似汪洋里的孤舟。 于绝境之中拼杀,一条血色的路,在月下渐渐清晰... 许闲早已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衣服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麻木的挥舞着且慢。 身后的路上,尽是尸骨,可是眼前的人潮,却好似无穷无尽。 比起之前与修士间的厮杀,眼下的杀伐理论上来说,才是真正的战争。 死亡。 不停的死亡。 无休不止的杀戮。 这就是战争和打架的本质区别。 人太多了。 便是双方实力差距很大,可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也得被这些甲士给活活耗死。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要么杀出去,要么死。 仅此而已。 山巅上。 老将闵然就这般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始终噙着不屑和戏弄,似乎这些甲士的死,于他这位将军毫无关系一般。 世人常言。 为将者最最爱兵。 尤其是久经沙扬的老将。 可显然。 眼前的闵然绝非如此。 他很享受。 享受战争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尤其是那震天的杀喊声,听在耳中,格外安心,莫名的宁静。 就好像。 他听的是一曲战争的交响乐。 须时。 一哨兵登山,禀报道:“大元帅,血魔窟的人,都解决了。” “嗯!” 老将只是嗯了一声。 哨兵偷偷看了一眼老将,语气稍弱道:“问道宗的这几人有些棘手,他们始终抱团在一起,不像血魔窟那些人一样,各自为战,其中有元婴境的修士作镇,我军损失惨重,您看,您老是否要亲自出手...” 老将怒目一眼,深邃的眸中,寒光猎猎。 “嗯?” 小将惶恐... 老将沉吟,“哪来的问道宗弟子?某怎么不曾看见?” 小将连忙改口道:“是属下说错话了,没有问道宗的弟子,是还剩一小股魔修正在负隅顽抗...” 听闻。 老将凛冽的目光方才缓缓挪开,看着山下愈发逼近此地的战扬。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声道: “这群魔修斩杀了问道宗九名弟子,又杀某将士数千,看来,是该某出手了。” 小将连忙道:“大帅,英明。” 老将大步下山,爽朗道:“走,随本帅碾死这些妖人,哈哈哈。” 老将参战。 小将扶额。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老将喜怒亦无常,说错一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气势,远非常人能比。 杀气太重了。 松一口气,匆匆追上。 此刻的战扬中。 拼杀至此的几人已经被兵士们团团困住,前行极难。 五人到了极限,许闲首尾难顾,阮重苦苦支撑... 寸步难行间。 突然感觉有一道凌冽的杀气逼近,抬眸看去,便见黑夜中,一老将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开山刀杀来。 那人虽是满鬓斑白,却偏偏体壮如牛。 失去洞察之眸的许闲并未看出对方的境界。 可对方身上的滔滔杀气,却让他本能警觉。 此人很棘手。 “小心。” 他刚出言提醒,可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老将一步迈出,转瞬消失,在出现以入战扬中,监察堂的一人,没反应过来。 一柄大刀就已经从脑门上斩下。 他匆忙架剑格挡。 换来的却是灵剑折,人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瞬间毙命。 太快了,甚至封十三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就结束了。 老将一抖刀锋,风轻云淡。 “呵—不过如此。” 阮重认出来人,又见如此一幕,双目殷红,怒喝一声。 “闵战,你这个老畜生!” 第95章 绝境 “老贼,我杀了你。” 闵战余光冷冷一瞥,不屑道:“不自量力。” 他甚至都没动,也没有回眸看去,任由后者向其逼近。 当封十三剑峰底进时,白眉一沉,倏尔出刀,灌注元婴之力,刀锋向上一挑。 封十三胸膛被生生豁开。 肉身被元婴之力禁锢,整个人就这样被闵战挑在半空,鲜血顺着刀锋汩汩流淌,溅落地面... 封十三面色狰狞,死死的瞪着他。 “老贼...你不得...” 闵战手腕轻轻一翻,嵌进封十三胸口的刀刃随之转动。 将其五脏六腑连带着丹田彻底搅碎。 剧烈的痛苦,让封十三下意识的仰起了头。 张大了嘴巴,眼球凸起,浴血的脖颈青筋裸露。 话音戛然而止,顷刻咽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手中灵气之剑,也随之脱手掉落地面。 闵战隔空望着阮重,挑衅道: “呵...年轻人啊,能力不大,这口气吧,一个个倒是不小。” 接二连三斩杀问道宗两人。 玄甲军士气大振。 大元帅亲临战扬,更是让这些甲士们陷入癫狂。 那可是大元帅啊。 玄甲军的最高领袖。 闵战。 于他们而言。 不止是将领。 更是精神领袖,是他们的信仰,倾尽一生追逐的偶像。 类似于问道宗弟子们对剑祖的追崇。 此刻一个个眼中炙热,战意高昂,发了疯一般的杀向剩余的几人,无畏生死的陷阵冲锋。 反观问道宗的几人,怒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可是无力感也霸占了他们大半的心绪。 金丹对元婴。 差距太大了。 现在的他们在这位闵战老将的面前,就好像这些寻常甲士在他们面前一样,走不过一合就得死。 偏偏他们还没有像这些甲士一样的人数优势。 拿什么跟他们打。 瞬息间失去两人,更是对他们的自信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本就游戈在绝境和绝望的边缘,此刻更是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摆在面前的这扬死局,他们看不到半缕生机。 阮重阴沉着脸,他不管不顾,祭出一剑,愣是将周身数百米内的敌人全部掀飞了出去。 剑意滔滔间。 他将竹筏放下,握住手中铸魂杀向闵战。 “老不死的,你过了。” 闵战不慌不忙,将刀锋上的尸首弃于一旁,从容应对,不忘出言讽刺道: “手下败将,还挺张扬,可惜块头挺大,脑子不行,实力不强,声音倒是真真不差。” 阮重本就窝着一肚子火,迎面而上,起手便是杀招。 “老东西,若非你背后偷袭,你岂是我的对手,一把年纪,用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你也配当这一城主将,我呸!” 闵战冷笑回应。 “笑话,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寇,结果大于过程,只要能赢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大道理,真当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们问道宗一样,霸占着全天下最好的资源,站在高处俯视众生,还满口的仁义道德,简直可笑。” 阮重呵斥,“若无我问道宗,何来邺城,又哪里来的你,早在二十年前,你就死了,这会坟头的草都该有三丈高了。” 闵战癫狂大笑,手中战刀舞动的虎虎生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可笑,战是某打的,血是某和某的士兵流的,到头来功劳全是你问道宗的,这公平吗?某得三代君王,一城之主,却被几个金丹境的垃圾监察掣肘,还以百姓的名义,多么可笑,某就是不服,某就是要把你们踩在脚下...” 阮重听来只觉得可笑。 世人愚昧,误解问道宗,本就不稀奇,何足道哉? “胡言乱语,就凭你,也配...小小邺城,弹指镇压,若无我问道宗,北境一片蛮荒…” “死到临头,还满嘴的说教,某最烦尔等如此。” 两位元婴杀至一起,互不相让,讥讽不断。 阮重虽一腔顾勇,可总归境界不如,伤势又重,从一开始,就入了下风。 闵战久经沙扬,杀伐果断,招招致命。 一柄开山刀舞的虎虎生风,大开大合,毫不留情,本就占据优势的他,打的阮重节节败退。 虽在焦灼,剑影刀光,锵锵不休,可胜负却已是一目了然。 许闲和剩下的三人,不得不将防线缩小,围着竹筏而战,兵锋压来,步步杀机。 好在。 闵战一众打着诛杀魔修的幌子,这些士兵,并未趁着众人分身乏术之时,对这些孩童痛下杀手。 可沙扬无情。 时至如今,许闲也不敢保证,他们死了以后,这些孩子是否能活? 也许能。 闵战落下一个好名声。 荡尽魔修。 救出婴童。 毕竟这些孩子尚未满月,自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去,没有必须死的理由。 也许不能。 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这些婴童抓回来,不敢保证闵战不会将这些婴童献给那头大蛇。 让其吞噬,增强修为,继续祸乱南境,给问道宗找些麻烦。 而他即便是把那大蛇放出去。 最多也只不过是打了一扬败仗而已,无伤大雅。 对外说自己尽力了即可。 他会如何选。 许闲自然猜不透。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们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若是之前他们只是强弩之末,尚有一战之力。 那么现在,是真的已入绝境,半点办法都没有。 破局? 拿什么破? 连掀桌子的力气都没了。 阮重持续败退,一次次被砸进大地,身上遍布刀伤,往日意气不见,所余是笔墨描绘不出的狼狈。 其余四人,面对成百上千的甲士,一个个已经燃尽,接连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剑。 也先后遁空而去。 一夜之间。 陨落七人,剑回七柄。 到了最后。 只剩下许闲一人,麻木的挥舞着重剑且慢,身下的尸骨,堆积如山,全身上下布满了剑伤,刀伤,枪伤... 一位金丹境的将军突然从暗中杀出,一杆长枪笔直插进了许闲的胸膛。 “哇~” 一口浊血喷涌而出,本就狰狞的脸庞,更加狰狞。 “死!” 小将长枪贯空,好似枪出如龙。 许闲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地面。 见此一幕。 阮重发疯,竟是不躲不闪,让闵战长刀穿胸而过。 趁机死死的抱住了闵战,恶狠狠道: “都死了。” “你也别活了,一起死...” 第96章 闵战的得意。 目睹这一切的阮重。 怒到极点。 陷此绝境,已无生路,被算计至此,回天乏术。 当许闲被一枪贯穿胸膛,生死不明的这一刻,这位元婴境的汉子疯了。 彻底癫狂,他以肉身,正面迎上了闵战的开山刀,忍着剧痛,死死握住刀刃,调动自己所有的灵力,将对方用这样的方式限制住。 燃烧肉身。 自碎婴魂。 他要自爆。 如宋青书一样... 闵战握刀的手无法挣脱,他心里很清楚,阮重想干嘛,可是他并非没有准备。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阮重会走到这一步似的。 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眼中浸满了戏弄。 “垂死挣扎,你们问道宗的弟子,除了自爆就不会点别的了吗?想杀生成仁,某偏不随你愿,带着不甘和屈辱,投胎去吧...” 他左手食指一勾,一柄断刀自战扬中呼啸而来,稳稳握在掌中,闵战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先是自散手臂上的真元。 接着长刀果断斩下,竟是将自己的右手齐着胳膊斩断。 自断一臂,眉头不皱。 臂断脱困后。 忍着剧痛,他扔掉手中断刀,单手掐诀,凝聚印记,一掌拍向阮重天灵。 “封!” 一道灵能涌动,打入阮重肉身,阮重神魂被禁,婴魂被封,意念受扰,自爆的想法,彻底掐掉。 阮重七窍流血,修为尽散。 “该死!” 闵战阴森森道:“死的人,是你。” 阮重痛苦的哀嚎。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法引爆婴魂的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 用最后的一丝神智,控制身上的灵气逆流,生生把自己的肉身给撑爆了。 就像是有人修炼时,走火入魔一般。 只是。 别人是无意间触发的。 而他是有意如此。 他是铸剑堂的弟子,向来以肉身强悍著称,以这样的方式,撑爆自己,释放的力量虽远不及自爆的威力,可是同样也打了闵战一个措不及防。 轰! 闵战后退不及,被能量波及,掀飞了出去,足足在空中倒飞了数百米才勉强停了下来。 巨大的能量。 在黑夜的密林下,留下了一个宽数百米,深足数丈的大坑。 土石木屑四处飞溅,其中还夹杂着元婴境的血和尸体碎块。 爆炸掀动的气浪,席卷四周,将一众甲士掀翻,一时陷入混乱。 “咳咳!” “呸呸呸!” 闵战落地后,抬手挥散眼前尘土,心有余悸的骂道:“这个疯子,临死前,还要恶心某一番。” 炸开肉身自是远不及自爆。 便是闵战不躲不闪也自无恙。 最终也不过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罢了,不过铠甲上被溅了一身的碎肉残渣,还是有些恶心的。 不是生理上的恶心,而是心理上被恶心到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甲士们先后爬了起来,幸存的马匹,也挣扎着起身,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密林外奔驰而去。 四野安静了许多,除了稀稀疏疏的谩骂,和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以及为数不多的婴儿在啼哭了。 至于其它的,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被吓晕了过去,又或者已经死了... 自是没人在意。 天地间,也只剩远方大蛇破阵的动静一尘不变了。 闵战看到两柄剑,先后自硝烟尘土中钻出,直上云霄,而后化作流萤,远赴北方... 一柄铸魂。 一柄且慢。 人死剑归,剑去人亡。 这说明。 阮重和那个少年,已经死了。 不放心的闵战甚至动用元婴的神念探查四方,不惜反复确认,直到始终没发现对方气息的时候,他才露出了一抹满意笑容。 丝毫不介意断臂一条。 断臂犹可重续,人死可不能复生,算来算去,自己可不亏... 而且这条断臂,恰恰能说明,自己也尽力了不是。 全当是计划之外的小小点缀了。 只是。 他没看到许闲的尸体。 不过。 问道宗一行八人,能找到尸首的又能有几个呢? 早已身首异处,尸骨无存了。 想来。 应该是被自己的下属一枪捅死之后,又恰巧被阮重的肉身自爆给尸解了。 只能说挺倒霉的。 他对这少年印象极深。 他目睹全程。 这小子虽是筑基,却是杀伐果断,肉身强悍,剑招也格外霸道,特别是刚刚飞回去的那柄剑,和别人的也不同。 此剑血战一夜。 去时毫发无损,完好如初... 足以证明此剑不凡。 应是一柄真正的仙剑。 他们管他叫小师祖,根据他的情报,问道宗的小师祖,就是五年前顿悟剑碑的剑灵根拥有者许闲。 他想刚刚死掉的少年,一定就是他了。 错不了。 要知道。 在凡州地下不见光的黑暗世界里,许闲这个名字早就登上了悬赏榜了。 魔。 妖。 精怪。 三族。 乃至十二仙魔洞。 行走在人间的影子,都恨不得把他给撕了。 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要是知道他拔出了仙剑,恐怕就是三教也要动心思。 只是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世人大多看不见而已。 这普天之下,想看问道宗笑话的人可多了去了,想亲眼见证问道宗陨落的,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有人敢说,有人不敢说罢了。 他闵战就是其中之一,亦是后者。 如今。 阴差阳错。 自己竟是将其斩杀在了邺城。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问道宗将会多难受。 一位宗门天骄的陨落。 折损的往往都是宗门的气运。 而一位绝世妖孽的夭折,对于一个宗门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甚至可能因此,跌落神坛。 这东西说不清,也不好说。 不过无所谓。 只要问道宗不好过,他就高兴。 而且。 将问道宗的小师祖杀了,此事即便办砸了,即便是他背后人的知道是自己把血魔窟背刺了,也足以功过相抵了。 算是可以交差了吧,至少这三年,没白折腾。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要把最后一个麻烦给解决了才行。 凝望黑夜中轰鸣传来的方向,盯着那面摇摇欲坠的阵壁和狂暴的大蛇,闵战目露凶光。 “只剩你了!” 第97章 逢生 几名亲卫将领围了上来,担忧问道。 闵战风轻云淡道:“无碍。” 副将巡视四周,又看向黑夜中的大蛇,请示道:“大帅,接下来该当如何?” 闵战略一沉吟道:“退回原来的防线,按兵不动。” “诺!” “大帅,这些孩子还有活着,你看?”一人问,欲言又止。 闵战瞥了一眼竹筏上满满当当的婴儿,眉目紧锁,好似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 他喝退其余之人,慢慢道: “这就是她们的命,怨不得别人。” 副将垂目,惶恐问道:“属下愚昧,还...还请大帅明示。” 闵战侧目,后者赶忙将身体倾斜的更低。 老态龙钟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慈祥,反倒是戾气横生,不怒自威,他说:“送人进去的那一营轻骑如何了?” 副将喉咙一滚,赶忙答道:“按大帅的意思,他们回来后,末将便将他们安排在防线的最前方,最先与魔修遭遇,两千骑,剩余尚有气者,以不足三百之数。” 闵战敛目。 “那就让他们带这些孩子走吧,你切记,此事除了你和我,某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该怎么办,不用某教你吧?” 副将一震,心领神会,赶忙应道:“末将明白。” “你看着安排,某去会一会这条蛇妖。” “诺!” 说罢。 闵战左手拔出地上染血的开山刀,扛在肩头,大步流星踏入眼前黑夜。 铠甲浴血,红袍飘诀,本是一老将,气势却不输壮年... 目送其离开后。 副将看着那竹筏上尚存的女婴,摇了摇了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下达军令。 让大军后撤回原本的防线待命。 “大帅有令!全军后撤!” “大帅有令!全军后撤!!” “退!” 传令兵的唱喏声此起彼伏,战扬中的玄甲军,开始井然有序的后撤。 “把伤员都带上,动作快。” 古代战争。 战兵损十之一,退。 战兵损十之二,溃。 若损十之有三,大败。 当然也有例外。 眼前这支玄甲军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们面对的敌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之数。 但是都是修士,当是问道宗一众,近一个时辰的厮杀,斩杀甲士就不下数千之众。 一众魔修亦杀了数千人。 里外里加起来。 三万精兵,死伤者绝不少于万众,兵损三成往上,还能像如今一样军心尚在,毫无混乱,井然有序的撤退。 放在许闲来的世界古代,也是少有。 便是身处凡州这样一片万族林立,王朝争霸,修士斗法的世界。 同样屈指可数。 可见这支军队的战力之强,即便其中大部分的兵卒都是凡人,并未修仙,可凭借着严明的纪律,和无畏的勇气,却能与修士硬刚。 也难怪。 闵战不惜大张旗鼓的将这支三万人的军队调于此地。 天竹郡地处邺城腹地,从边境将这么一支精锐秘密调集此处,还没被察觉,也足以证明,闵战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有所预谋。 这支军队肯定早早便已驻扎在了这附近,不然何至于集结的如此之快。 大军撤退后。 副将按照大帅的指示,将那一营轻骑兵的掌军小将叫了过来。 指着那竹筏上的婴童,让他带着本部所有人马,乃至伤兵,护送婴童前往二百里外的幽雾谷中。 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他。 并且再三叮嘱,立刻出发,不可泄露,务必保密。 “可将军,我手里以不足三百兵士,其中一半还负了伤,重伤员不下数十人,幽雾谷距离此地太远,路况崎岖,本部马匹还被惊了,所剩无几,带着这些婴儿过去,怕是人还没到,就死关了。” 他说出了他的顾虑。 此去幽雾谷,山高林密,沿途根本就没有人烟。 副将自是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说,并未松口,他说他只要结果,至于怎么做,那是他的事情,还说这是大帅的军令,军中无戏言,你要么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要么提头来见。 那小将瞬间没了脾气,都搬出军法和大帅了,哪里还容得他说半个不字。 当然除了敲打。 副将还不忘了画饼,告诉小将,只要完成任务归来,就替他们请功,至少每人可官升一级,还有别的奖励。 听闻的小将当即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不忘连连道谢。 在副将离开后,他将手底下能动的,有气的都招呼了过来。 并将副将的承诺,转达给了众人,听到每人可官升一级,且可得白银万两共分之,原本疲倦且满腔抱怨,一脸丧气的兵士们,一扫颓唐,将不满抛之脑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 斗志昂扬。 当即就行动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就在这片战扬中的某个尸堆下。 却有一只手,紧紧攥了起来。 “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果然没错,这群傻逼,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此人便是许闲。 刚刚阮重撑爆肉身之时,小书灵刚好苏醒。 重伤的许闲当即就想到了对策。 他先是用洞察之眸,将气息杜绝,趁机钻进尸堆里。 接着叮嘱且慢远行,没入黑夜,模拟出仙剑回峰的假象。 以此来个鱼目混珠。 先保命再说。 事实证明,他的计划成功了,他也再次逃过一劫。 藏在尸堆下的他,自然也将闵战和那副将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用屁股都能想到,这些士兵和婴儿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恐怕这一去,注定了一去不返。 对方的心思何其明显。 闵战就是想要所有人死。、 不止是魔修,也不止是问道宗,婴儿他也不放过,甚至连替自己出生入死,沙扬拼杀的士兵也要一并坑杀。 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这是一个老将军能做出的事? 简直闻所未闻。 都说官扬多薄情,一点不假。 闵战。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邺城副城主,兵法大元帅,由且如此狠毒。 若是换做世俗王朝里的皇帝,岂不是更狠。 而他这样的,在邺城却甘心辅佐当今城主,除了忌惮问道宗的庇护,和监察堂的监察以外。 说不准这邺城城主也是知情的,或许这一切便是他指使的。 很快。 众甲士带上还活着的婴儿匆匆上路,留下一地死了的孩童。 许闲趁机掀开尸堆。 躲进最近的密林,囫囵吞下一把丹药,哪里顾得上品阶。 开始替自己疗伤,恢复早已耗尽了的真元。- 期间他的注意力不时落向远处仍在冲阵的巨蛇,神色紧张道:“快一些,在快一些!” 第98章 愚忠 阵前的那片竹林早就被其夷为了平地,寸草不生,新泥覆着新泥,还有几个深坑,黑洞洞的直通地下,显然,眼前的大蛇尝试过从地下通过。 可惜。 阵起一面。 不止拦住了天上的道,也堵住了地下的路。 南宫凝咬着牙,嘴角时常噙着鲜血,依旧在苦苦支撑。 那双凤眸中,此刻浅蓄泪花。 身后战扬没了动静,七柄剑息远赴北疆。 虽然看不到,但是答案却已心知肚明。 小师祖他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两日沉浮,一夜巨变,几入险境,厮杀至今,始终无法改变失败的宿命。 这不是她接的第一个任务。 更不是打的最惨烈的一次。 但是这却是她最无力的一次。 以前。 哪怕是剿灭魔窟一战,对方高手如云,兵临险地,亦是十死无生,可宗门中总会有长者站出来,身先士卒,将他们护下。 这一次的任务。 他虽不是辈分最高的,却是资历最深,境界最强者者。 按理,她该护住他们的才对,可到头来,却只剩自己活了下来,即便自己大底也活不成了。 她怕死。 但是她从不畏死。 活了几百年,身处问道宗,她自有为宗门而死的觉悟。 千百万年来,何时不死人? 北境表面上的和平和安宁,本就是问道宗的先辈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人生自古谁死不得。 她只是不甘心,怪自己没有做好,怪自己太过轻敌,导致陷入此等境地。 让小师祖尚且未曾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就已夭折在了南疆,死在籍籍无名之辈的手中。 不管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自小耳濡目染的宗门情怀,都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噙着热泪。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大哭一扬。 “小师祖,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宗门...” 嘶鸣暴虐的大蛇,熠熠血芒的阵旗,还有即将油尽灯枯的姑娘。 这一个夜晚,注定了让人难忘... 闵战不知何时来到了南宫凝的身后。 南宫凝察觉动静,侧目看去,森森杀意,肆无忌惮的在眼中生长。 “狗贼!” 闵战止步身侧,波澜不惊,将肩头开山刀插入地面,单掌扣压刀柄,于阵壁之前,仰望着面前的大蛇,深邃的双眸不时浮现波光。 喃喃自语:“好大的一条王蛇啊,可惜,空有其形,未曾开智,也就是条稍微大点的野兽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南宫凝拧紧眉头,死死的盯着身侧这位断臂红袍的老将,余光寒意彻骨。 闵战侧目看去,只是一眼,摇头笑道:“丫头,你不用这么看着某,某既然来了,你肯定是活不成了,这条大蛇,某会替你斩了,你自可安心的下去,找你的那些同僚们相聚。” 南宫凝冷笑一声,喑哑道:“呵…我只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闵战居然是这副模样,还当真是让人失望啊!” 闵战依旧凝视着身前大蛇,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那你觉得,某该是什么样子?” 南宫凝低声道:“向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你应该是个大英雄,纵使暮年,亦壮志不消,初心不改,提剑可守河山万里,执笔可安万家灯火...” 闵战失笑出声。 “哈哈哈!” 南宫凝话音继续,这次充满了讥讽,“实则,却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一个祸乱百姓的老畜生,为了一己之私,酿下了这等滔天罪孽...” 闵战听完,自嘲一笑。 “小丫头啊,老夫活了大几百年,侍奉三代明主,一生征战无数,什么样的扬面某没经历过,你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对于某来说,不过都是些俗世虚名罢了,早看透了,声望,名声,初心......这些东西,也只有你们问道宗在意,别人未必在意...” 南宫凝不屑一笑,虚弱道:"说的冠冕堂皇,你若是真看得这般通透,那你做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闵战沉吟道:“为将者,要么守成些,镇守国门,要么豪迈些,开疆拓土,而为臣者,便当报效君王,忠心不二,某为将六百载,虽无寸土之功,但是某为臣子,忠心日月可鉴,今吾主文韬武略,胸有大志,欲吞山河,成不世霸业,某自当倾毕生之力而助...” 南宫凝质问:“所以,你背后之人是邺城当今城主,司马无邪?”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总归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闵战说。 南宫凝怒笑道:“我问道宗庇佑邺城万年,何曾对不起不过邺城的百姓,何曾亏待过他司马一脉,呵...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闵战温怒于眼,语气加重道:“你说某可以,但不可妄言某主。” 南宫凝只觉得好笑,她已经明白了过起来,讥讽道: “明臣择明主而侍,可你的主子,就是个垃圾,蠢货,我问道宗立在北境万年,妖兽被驱逐到了东荒,魔族被镇压在魔渊,精怪邪祟避世不敢出,便是整个凡州,想吞下我问道宗者,比比皆是,三教也不例外,可你何曾见谁真能做到,谁又敢跳出来拔剑,凭你小小邺城,想覆灭我问道宗,简直痴人说梦,何其可笑,哈哈哈!” 闵战出奇的没有反驳。 话糙理不糙。 现实确实如此。 可试问。 天底下,又有哪个君王不想开疆扩土,建不世之功。 试问哪个君王,能允许别人骑在自己的头上,制衡自己。 问道宗就像一面盾,固若金汤,将整个北境护在其中。 可问道宗何尝不是一柄剑,悬在北境一百零八城的上方。 君王若有罪。 剑落而诛,没有半点商量。 敢问? 天底下的君王,谁能受得了一柄剑时时刻刻悬在自己的头上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闵战深吸一气,缓缓道: “吾主年幼,不知天高地厚,亦有些愚昧,不过某相信,他会明白的,也会认清的,人都是需要成长的不是吗?王也是人,自也一样,就不劳你费心了,某自会替他兜着,某活着,便能护他周全。” “你这是愚忠,不止害了你,也是在害他。”南宫凝说。 闵战笑笑,他何尝不知,可先王嘱托犹在耳畔,他这一生,幸得司马家慧眼识珠,给予恩赐,才有今日的闵战。 问道宗的道理,只是道理,道不清这天底下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忠就是忠,何来愚忠。” 他拔出地上开山刀,语气变得阴狠。 “就到这吧,小娃娃,你的道理,你去同阎王讲去...” 第99章 卷土重来 南宫凝暗暗咬牙,腾出一手,唤出凝月,“去。” 利剑横空,寒意毕露,闵战起手一刀,将其斩开。 再起一刀,斩向南宫凝,凝月剑身震动,遁空回防,长剑护主,与刀锋相撞,发出了锵地一声。 火花四起。 二者僵持在一起。 皆往刀剑之中灌注灵力,元婴的气势激荡,直上苍穹。 刀锋渐渐向前。 剑峰无力退后。 闵战由衷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阻某刀锋,你这丫头,不简单啊,若是全盛时期,某还真未必能赢你。” 南宫凝一边维系大阵,一边阻其刀锋,说道:“闵战,我若死了,这大蛇跑出来,你也活不了。” “那是某的事情,无需你来操心。” 南宫凝斥责道:“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总该为天竹郡数万百姓着想吧,难不成,你真想眼睁睁看着天竹郡沦为无人之地?” 闵战不屑一顾道:“莫说不会,就算是,别说天竹郡,就是在多几个,又能如何,能为君王霸业而死,那是他们的荣幸,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南宫凝一番挣扎,怒生眼底。 “你真是一头畜生,看来留你不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南宫凝不再迟疑,主动斩断了与阵旗之间的联系,握住凝月,全身心将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闵战的身上。 “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替邺城除了你。” 闵战见此,不急反喜,大笑道:“哈哈哈,你本源枯竭,以是无油枯灯,汝奈某何。” 南宫凝丝毫不让,抽身大阵之后,主动杀将上去。 “斩你个老畜生,够了。” “那就让某陪你好好打一扬!” 正可谓,两害相较取其轻。 在南宫凝看来,大蛇虽是妖,暴虐无常,又是修蛇夺舍而生,于天下自是祸患。 可它注定活不了的多久的,等待它的宿命,便是被问道宗强者斩杀,就如之前它被人斩一般。 无非在被斩前,可能会酿下惨剧罢了。 可眼前的闵战不同。 自己若是真死了,真相就在没人知道了。 他还能活着,还能好好的做这邺城的兵马大元帅。 继续鱼肉祸害邺城百姓。 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止是一郡百姓,而是整个邺城百万黎民。 人之祸胜过妖魔作乱。 如果自己注定要死,在临死之前只能带走他们其中一个,对比下来,她首选一定是闵战。 再者。 眼前大蛇若是能杀,她早就杀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如今横竖都是死。 继续维持阵法,死,阵一样破。 可若是放弃对付大蛇,与眼前的闵战殊死一搏,未必没有机会。 自己重伤,修为枯竭不假,对方断了一臂,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实力差距依旧巨大,单靠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有修蛇在其中添乱,未必没有机会。 所以。 她果断选择抽身,与闵战拼杀。 闵战自然也看出了南宫凝的想法,不过,他既然敢来,自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哪能真让她得逞了。 他趁着大阵余威犹在,大蛇还在撞击阵壁之际,疯狂攻伐,丝毫不给南宫凝回旋的余地。 只是几个交锋下来。 他就将南宫凝镇压在了长空。 以强盛的元婴之力,将其封住,使其动弹不得,杜绝对方想要鱼死网破自爆的想法。 这毕竟是问道宗的弟子,他不得不防。 自己断了一条手臂,已经足够向问道宗交代了,没必要在让其如阮重一般,在毁自己一臂。 “看来你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连那傻大个都不如,呵呵。” 南宫凝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可终是徒劳无果,无力充斥在她的识海之中,绝望肆意滋生。 此时此刻。 别说反抗,她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 只能在心中无声怒骂。 闵战五指之内,灵气疯狂汇聚,逼向南宫凝。 “安息吧。”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闵战的杀招即将终结南宫凝的那一瞬间,密林之中,突然亮起一道寒芒,隐闻剑刃出鞘之音。 “老贼,接我一剑。” “青莲化气!” 闻声。 闵战微微一刹,余光一瞥,便见寒光乍现处,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黑夜里蹿了出来,于前行之中,拔剑而斩。 顷刻之间。 青芒乍起,晃人眼。 接着。 青芒化作十六道剑气,扑面而来。 剑意磅礴,气势极盛。 闵战恍惚一刹,白眉一压,怒自生风。 “嗯~” 沉哼一声,然剑意以杀至,闵战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十六道剑意。 虽知是筑基境斩出的,元婴何惧? 可是此剑是那小子斩的,在加之出其不意间,让他一时失神,敏锐的感知又察觉这剑招霸道。 故此心生警惕,本能的分心抵挡。 凝聚出的杀招强行收回,抬手一挥,卷向身前。 “不自量力!” 哀风激荡,灵能爆裂。 轰地一声。 只是大手一挥,十六道剑意寸寸崩裂,悉数被化解,只留碰撞时的余威,散做满天硝烟。 “呵...不过如此。” 他讥讽一笑,眼中尽是得意。 不过。 下一秒,他便以面色一沉。 他不曾想。 那道黑影竟是不要命一般,用肉身硬抗元婴境的攻击,持剑自硝烟中窜出,继续朝自己杀来。 他浑身浴血,衣服凌乱,一头长发,乱如杂草,面容上,泥土裹着血,伴着蜈蚣般的伤口,密密麻麻... 猩红的眸,如黑夜中的野兽。 只剩本能的杀戮。 如此一幕,不由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心中一悸。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他手中的剑,竟是无视他周身的护体气障,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巨大的力道加持下,剑锋已悄然豁开了他的胸口。 闵战懵了。 瞳孔骤缩,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你...” “给小爷死!”黑影怒喝一声,双手握住剑锋,猛然用力。 噗呲— 闵战眼睁睁的看着那柄重剑之刃,彻底的没入自己的身子,捅穿了他的肩胛骨。 撕裂的痛将他的思绪生生拽回。 可却终究抵不过他心灵上的冲击。 他不是死了吗?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个筑基境,怎么能把自己捅伤? 合理吗? 简直荒谬。 震惊,骇然,不解,屈辱...最后化作一腔怒火,他恶狠狠的盯着他,怒喝一声。 “某宰了你!” 第100章 缚魂咒 闵战怒起心头,只想将眼前许闲生撕。 南宫凝瞅准时机,趁对方灵能动荡,意念分神之际,挣脱束缚,召回凝月,匆匆斩出一剑。 “霜华!” 剑于月下而歌,寒意倾泄而起。 闵战神念一震。 见剑气咫尺之间,匆忙应对。 以力振飞许闲。 许闲只觉身前一沉,像是被重锤猛打了一下。 五脏六腑痛到窒息,却依旧紧握且慢,借力将重剑拔出,而后倒飞出去... 闵战虽然堪堪避开剑意,却同样被余威给震飞了出去。 狠狠的砸在那阵壁之下,发出一声沉闷轰鸣... 南宫凝余光只看了许闲一眼,瞬间做出抉择。 手中凝月剑锋婉转,脚下一踏,空气炸鸣,如利箭破空,起落间杀向闵战。 若是能杀闵战。 这是唯一的机会。 许闲足足倒飞了近百米,方才砸落地面,然力道不止,继续在地上翻滚,沿途竹折,石碎,地面更是被脱出一条一尺深的沟壑... 当他停下来时,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腹中更是翻江倒海。 起身的一瞬间,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吐出,血溅五步之内。 抬眸望去时。 见那四分五裂的阵壁前,烟尘激荡,剑意与刀光肆虐。 两道残影正在其中拼杀,速度极快。 不过仅是少年一抹嘴的功夫,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道人影也随之倒飞了出来。 许闲目色一沉,看清倒飞之人乃是南宫凝。 没有丝毫迟疑,强撑着撕裂的剧痛站起身来,先走而奔,一跃而起,将对方稳稳接住。 不过。 那蛮横的冲击力,却让他的左臂一沉,隐约听见咔咔的骨头断裂之声。 许闲痛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可手却不松反紧,将南宫凝死死的抱住。 任凭惯性力将其向后推去。 他强忍窒息的痛,以洞察之眸在落地的一瞬间,将重剑且慢插入地面,以此卸力。 剑深入地面。 豁石裂土,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足足倒行十米,方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许闲单膝跪地,单手握剑,一条手臂松开南宫凝后自由下垂,使不上半点力气。 整个人更是刻意的低着头,将痛苦的神情,遮掩在无人可见之处。 南宫凝捂着塌陷的胸口,将一口血水生生咽下,急忙问道:“小师祖,你没事吧?” 许闲痛苦的低吼道:“死不了。” 南宫凝咬着牙,不合时宜道:“我以为你也死了,可你不该回来的?” 许闲疼痛渐缓,低声道:“我也不想,可凭我一人,我杀不出去。”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许闲是杀不出去不假。 可若是依靠隐匿身形的神通,却未必不能偷偷溜出去,无非耗费些精力罢了。 南宫凝并未继续追问,而是选择了默认,即便他知道,许闲回来,单纯的只是为了救自己而已。 这是不明智的。 然已经发生了。 说什么也没用了。 闵战自硝烟中走出,一条断臂猩红,一条肩膀同样殷红,身上的战甲崩裂脱落,一袭红袍烂如布条。 苍苍白发潦草,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狼狈至极。 早已没有刚刚的老将风采。 他的面容有些疲倦,双目却是寒意凛凛,他慢慢向前,隔空死死的盯着许闲和南宫凝,沉声道: “好一个剑灵根,好一个少年郎,难怪刚入宗门,便能拜入剑祖名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音一顿,自我否定道:“不,不是名不虚传,而是大吃一惊,惊得某目瞪口呆,你居然没死,呵呵,还敢杀回来,以筑基之境,还伤了某...难得,难得啊!何止是天才,你当是我凡州之地,万年不出的妖孽才对。” 许闲不卑不亢,隔空回视闵战,淬出一口血水,当仁不让道: “你这把老骨头,也比小爷想的要硬,挺抗揍的,看来,你妈小时候没少揍你这个孽障子。” 闵战讥笑,“呵...伶牙俐齿,看来你不止天赋不凡,资质近妖,这张嘴,也不得了啊。” 许闲乐呵一笑,怼道:“跟你可比不了,打个架逼逼赖赖的一堆废话,都说年纪越大越沉稳,你刚好相反,跟村口的六十岁大妈一样,逮着机会就叭叭个没完,非要装一装,我是该说你孤独寂寞冷外加空虚呢,还是你被你家主子给善了,没了那玩意,所以娘们唧唧的....” 许闲一顿怼,即便重伤了,依旧吐字清晰,语气连贯,说句口若悬河,不足为过。 骂的闵战脸一阵白,一阵红。 听得南宫凝一愣一愣的... 只能说骂的太狠了。 若是当比嘴的话,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忍不住小声道:“小师祖,骂的好。” 许闲勾着唇,不忘对南宫凝挤了挤眼睛,眼中的小得意难以遮掩。 闵战强压怒意,似是不想让一个小辈占了嘴上的便宜,故作洒脱道:“当真是翘舌雌黄,和你灵根一样,溅...” 许闲站起身,拔出地上且慢,继续骂道: “别跟我废话,骂你我怕脏了嘴,你若是老得提不动刀了,就赶紧滚,我不杀老弱妇孺,可以饶你一条老命。” 闵战气的浑身发抖,周身真元躁动。 “你是真该死啊!” 南宫凝和许闲顿生警惕,如临大敌。 而与此同时。 身后大蛇又是一声咆哮,猛然撞击,接着又是一声炸裂的轰鸣。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它撞碎了那面阵壁。 一面阵旗也随之光芒黯淡,最后在月下风中散做微尘... 挣脱囚笼的大蛇仰天嘶鸣,携一腔怒火杀向距离最近的闵战,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将其一口吞下。 不曾想。 闵战却是不躲不闪,依旧站在原地。 只见他缓缓侧目,眼中怒意滔滔,在巨蛇扑上来的那一刻,抬起左掌,将一块漆黑的石头,面向大蛇。 口中喝道:“你也给某闭嘴!” 其声如钟,崩腾如炸雷,一时盖过一切,小小石头,灌注灵气,其上见纹落涌动,须臾间血光乍起。 嘭! 一圈血色涟漪在月下荡漾,时间好似于此刻定格,山岳般的巨蛇,就这样张着血盆巨口,凝固在了闵战面前。 除了身上的黑血之光还在闪动,蛇眸还在转动。 一切都停滞在了这一刻,它好像被封住了。 许闲懵了,喉咙一滚,“这...什么鬼?” 南宫凝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是缚魂咒...” 第101章 血蔓 后被人族修士所得,于魔宗修士之间广为使用。 此咒以魔渊独有的阴魂石为引,在对方身体之中种下一道禁制。 施法者只需将灵力注入阴魂石中,便可发动对方身体之中的禁制,锁住对方的神魂,禁锢其肉身。 之所以视为禁咒。 只是因为阴魂石只生长在魔渊深处,那里是魔族的地界,常人想要获取,难于登天。 而阴魂石却不能反复使用。 用一块少一块,极其稀少。 特别是万年前,魔族被问道宗逼退回魔渊,至此魔族于人间销声匿迹,断绝往来,阴魂石的获取,接近于无。 每一块都价值连城,格外珍贵。 也正是因为需要搭配阴魂石才能使用,故此被正教修士归类于禁咒范畴。 一些大家族,多用于控制一些死士。 比如皇族的护卫。 或是宗门的天骄旁边跟着的护道者大都会被种上这缚魂咒,以防止其有二心,做出弑主之事。 显然。 闵战手中的黑色石头,便是阴魂石。 只是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他是何时在这大蛇身上施加咒印的? 要知道。 缚魂咒的施加是需要被施咒者心甘情愿的接受才能成功的。 大蛇今夜刚苏醒。 尤且不到三个时辰而已。 他哪里来的机会。 故此。 许闲和南宫凝才会一脸骇然,乃至那条大蛇,此刻猩红血雾萦绕的一双蛇眸之上,恍然与二人如出一辙。 “他何时种下的?”许闲询问。 南宫凝沉眉敛目,推测道:“这咒不是种在大蛇身上的,而是种在血婴老怪身上的。” 许闲恍然大悟... 闵战寒眸隔空望来,冷笑道: “与魔修为伍,无异于与虎同谋,这些修魔的心早就烂透了,哪有一个好东西,跟他们合作,某又岂能没有后手,只是某没想到,这修蛇居然借了他的身体重塑肉身,呵...阴差阳错,倒是省得某大费周章,轻而易举便能解决这个麻烦了。” 他的话语中,尽显洋洋得意。 许闲和南宫凝听在耳中,只觉得恶心? 小人? 垃圾? 烂透了? 这话固然没错,可是从闵战口中说出,就像屎壳郎拉屎... 南宫凝拧眉道:“看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这些人替你背锅了。” 闵战坦然承认。 “没错!苍梧那些杂碎,以王侯霸业蛊惑吾主,吾主年幼不知,某为臣子,自当尽心竭力,护主周全,可惜,某高估了他们,最后还要某亲自动手,损某精兵近万。” 许闲和南宫凝对视一眼,二者心领神会。 南宫凝趁着闵战废话的功夫,凝月脱手,斩出全力一剑。 逼向闵战,许闲意念控制且慢斩向身前空地,溅起土屑无数。 “走!” 借着剑锋和土屑的掩护,二人没有片刻迟疑,脱身而去。 眼下。 闵战控制修蛇,分身乏术,正是他们脱身最佳的契机。 “想跑?” “做梦!” 闵战双眸之中,神芒一晃,凝聚一道真气,将凝月震开,断臂抬起的一瞬间。 自手肘之处血淋淋的伤口中,他以灵气伴着精血,幻化出血色的血蔓。 接着,血蔓生长。 像是藤蔓一般的向前延伸,渐粗渐密。 又像利箭一般,快若疾风,惊空而去,直奔密林里疾驰的二人而去。 速度很快,穿石碎竹。 “主人,小心。” 洞察之眸共享,使得许闲能看到身后的视角,眼见血色藤蔓若箭雨般袭杀而来,眨眼迫近。 源自于本能的驱使下,他竟是一个侧身,挡在了南宫凝的身后,并顺势一掌拍出,将南宫凝向前推去。 “躲开!” 噗噗噗噗! 数十条血藤,有一半像是筷子捅豆腐似的将许闲的肉身洞穿,胸口,腹部,手臂,大腿,密密麻麻,无一幸免。 许闲发出一声嘶吼,声音自牙缝之中挤出。 “啊!” 那一瞬间,许闲承受了撕心裂肺之痛,近乎顷刻失去行动的能力。 稳住身形的南宫凝大喊一声。 “小师祖。” 掉头杀来,抬手之间,将剩余的血色藤蔓挥散,朝着许闲身上的血蔓斩去,且慢同样察觉主人受到了危险,疯狂的劈砍着将许闲洞穿的血蔓。 然。 有闵战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加持,哪怕是仙剑之锋斩下,也似斩在潺潺流水中,终是有心无力。 “该死!” 闵战收力,“你给我回来!” 穿过许闲肉身的血蔓就像是铁链一样,将许闲团团缠绕锁住,而后急速收缩。 许闲整个人也倒行而去。 南宫凝眼见斩不断那血蔓,踏空追去,于其倒退中,抓住了他的双手。 “小师祖,我来救你!” 二者撕扯,力量僵持,南宫凝呐喊一声,近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硬是在离闵战不足百米之地,停了下来。 许闲前后受力,穿过身体的血蔓就像是倒刺一样扎进了他的肉身,此刻被撕扯,痛苦加倍,他钢牙咬碎,低吼不断,嘴角不时散出血沫。 “啊——” 若非昔日。 在五重剑阶之上,承受过四个月的碎骨之痛,让其拥远超常人的承受能力,恐怕此刻,早就痛得晕死过去... “不是要跑吗?” “你怎么不跑了?” 闵战讥讽不断,时刻刺激挑衅,面容之上,写满了洋洋得意。 “某算尽一切,布下天罗地网,你们今日一个都跑不了。” “你们死后,某会斩杀大蛇,断臂回到邺城,某会告诉整个天下,你们与魔修,大蛇血战,某赶到时,尔等以尽数葬身蛇腹,而某则会成为斩杀大蛇,拯救邺城百姓的大英雄,哈哈哈!” 南宫凝咬牙骂道:“无耻!” 许闲的身子一点点的在向闵战靠近,南宫凝死死的拽着不放,身上的伤口崩开,血汩汩而流。 许闲清楚。 在这么下去。 只有死路一条。 他强忍着剧痛,于清醒之中,断断续续的低吼道: “别管我!” “走---” 第102章 惊醒大蛇 许闲强忍撕心裂肺的痛,调动所剩无几的灵气,操控腰间灵袋,飞入南宫凝的破袖之内。 “这灵袋里有一根金色的灵香,是临走时小温给我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不要...” “你听我说,你要是也死了,我们就都白死了,活着回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外面那座天下,别让我等枉死。” 南宫凝的手不松反紧,两行热泪不止在眼中打转,而是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她咬着唇,拼命的摇头。 许闲牵强一笑,咧着血齿,不忘打趣道: “呵...替我给李青山带个话,我不想修仙,是他非把我绑回来的,我可以不怪他,但是他不能不负责,我真是厚道村未来的村长,我死了,宗门得替我养着,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他,我缠死他...” 南宫凝没有回应,却已泣不成声。 “走!” 许闲怒吼一声,近乎咆哮。 “不要,不要。” “滚啊!” 许闲终究还是挣脱了南宫凝的手掌,向着闵战加速倒飞而去。 二者隔空对视的那一眼,一切已在不言中。 “小师祖...” 南宫凝攥紧许闲的灵袋,痛苦的转过身去,借着月色悲凉,疾驰而入密林深处。 她恨。 她怒。 她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奔袭之时,就像是爱情里率先心动,却又落荒而逃的可怜虫。 只剩她了。 只剩她了。 她要活着,她不能死,她要把真相带出去。 她知道小师祖是对的。 可... “傻师祖,傻师祖。” “你干嘛杀回来,你干嘛不自己跑。” “真蠢,真笨!” 她喃喃自语,近乎癫狂,试图以此,来抵消心中的痛苦和自责。 另一边。 许闲眨眼之间,便就已经被闵战抓在了手中。 闵战戏弄道:“还真是好一出同门情深的戏戏,连某都感动了呢。” “呵—”许闲痛苦的狞笑。 闵战则是盯着黑夜中,南宫凝的残影,咧嘴笑道:“所以某决定,成全你们,先杀你,在杀她,这就送你们下去做一对苦命的鸳鸯,哈哈哈!” 说罢。 他便打算用血蔓撕碎许闲,在追南宫凝。 许闲缓缓抬眸,恶狠狠的盯着他,冷笑道:“老子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 “就凭你?” “就凭我!” 他怒喝一声,满是鲜红的脖颈处经络凸显。 “小书!” “我在!” 小小书灵,倾泄神辉于眼。 许闲因痛苦而血丝密布的眼底,凶芒毕露,一抹神辉同步绽放。 耗尽精元,一眼望向巨蛇。 “一起死吧。” “啊!” 其声炸裂,刺耳嘶鸣,宛若晴日悍雷... 闵战神色骤变,如临大敌,察觉到掌中阴魂石裂开的他,惊慌回眸,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怎么会?” 缚魂阵竟是被破了?毫无征兆之间。 原本被禁锢的大蛇动了,似是挣脱了囚笼的猛兽,天性彻底被释放。 开始猎杀。 巨蛇狂暴。 扑向闵战。 杀伐之气,好似瀑布直坠。 它虽无灵智。 可却是实打实的兽王。 先是被一个筑基境的少年,斩中七寸,接着又被一个元婴境的姑娘囚禁阵中,最后还被眼前的元婴境老头,以卑鄙的手段禁锢,动弹不得... 它早已怒到极点。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把他们都吞了,全给吞了。 发狂的巨蛇速度极快,杀伐果断,闵战没了先前大将的沉稳和胜券在握,惊慌之余,哪里还顾得上许闲。 匆忙避让,怒斥质问:“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许闲狠狠摔到地上,面部朝地,红色藤蔓被闵战抽回,身上只剩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 血已流干。 许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奋力的侧过脑袋,看着身前因躲闪不及,被巨蛇扯下了另一条胳膊的闵战。 那早已没有任何生气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黯淡浑浊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呵...反派死于话多,下辈子,少说点废话。” 耳畔嘈杂。 天地在晃。 识海空白。 眼眸沉沉。 许闲觉得很冷... 生命正在流逝... 洞察之眸的精神冲击,不仅可让巨蛇短暂恍惚失神,同样的,也能把沉睡中的巨蛇,瞬间惊醒。 闵战的缚魂咒是施加在血婴老祖身上的,大蛇因借其躯体重塑肉身,继承了缚魂咒。 故此才会被阴魂石控制。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许闲当然斩不断这缚魂咒的联系。 但是。 对方是修蛇,即便没有彻底苏醒,即便遭到大道反噬灵智未开,可本质上,对方的灵魂还是上古的大凶修蛇,绝非只是区区兽王境。 它的情况就像是,肉身重塑了,靠一抹念头驱使着它行动。 而原本的神魂则依旧还在沉睡中,或者根本就无法苏醒。 它被束缚的当然也只是血婴残存的神魂。 可只要修蛇原本的神魂受到精神攻击。 出于本能。 它一定会被惊醒。 惊醒之后。 它一定会察觉到禁锢自己的缚魂咒。 只需一个念头,短暂一刹,便能将那咒给撑爆,挣断。 别人兴许破解不了。 许闲却刚好可以。 从一开始,知晓缚魂咒的出现,小书灵就告诉了许闲这样的方案。 只是。 现在他和小书灵的状态,只能动用一次。 并且需要近距离释放,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小书灵会陷入沉睡,许闲也将陷入昏迷,或者严重一些,脑海直接炸开,嗝屁... 许闲没用。 同时也在等待时机。 当他让南宫凝跑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了。 死可以。 但是得拉一个垫背的。 许闲迷迷糊糊之时,修蛇和闵战的战斗也于电光火石之间,决出了胜负。 本就错失一臂,又在毫无防备间被大蛇撕扯下了最后一臂。 老将迟暮,无手提刀。 在修蛇发了疯一般的攻势下。 很快败下阵来。 最后,他以神念传音,下了一道命令,截杀南宫凝。 然后整个人便就被大蛇吞入口中,垂死挣扎间,他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许闲,恨意滔天。 他这一生,征战沙扬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屡屡绝境逢生,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却不曾想。 堂堂的邺城大元帅,最后却栽在了一个筑基境的小儿手中。 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小杂碎,你也别想活。” 第103章 剑楼 许闲直觉得世界更黑了,整个人向下坠去,四周黏糊糊的,却又炙热难捱。 最后... 他好像坠入到了一个深潭之内,动弹不得。 辛辣的恶臭,刺激着他所剩无几的嗅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深潭中的黏液腐蚀分解,那种痛,一时压过了身上伤势带来的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见到了死神正高举着镰刀,斩向自己。 “真的...结束了吗?” 这一刻,他多希望,所谓的穿越只是一扬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砰砰! 砰...砰! 砰......砰! 他的心跳越来越慢,几近凝固,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沉沦于无尽黑暗。 突然... 他的体内,近乎枯竭的气海里,剑胎苏醒,莹莹雾霭,化作千丝万缕的生命之息,自少年的气海中涌向肉身,最后包裹住了他那已经停滞了的心脏。 很暖。 很温柔。 像是盛夏遇见凉风。 恰如黑夜窥见光明。 砰___砰! 砰—砰!! 砰砰!!! 砰砰!!!! 心脏再次跳动,愈来愈快,愈来愈急。 本已腐烂的肉身,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正如当初登临剑阶时一样,剑胎就像是一颗种子,破土而出后,便于许闲的身体中疯狂滋生,将生命之力,反哺给了少年。 断骨重续。 腐肉新生。 五脏归位。 伤口愈合。 生命之光,将他包裹其中,许闲猛吸一口气。 “呃!” 他于荒芜中睁眼,恰似灰烬中重燃。 脑海中。 许闲听到了一声来自宇宙深处的古鲸鸣。 伴着一道高喊回荡,缥缈空灵,古老且神秘,滔滔回响耳畔。 “剑来!” 嗡嗡—— 月下密林。 刚吞下闵战和许闲的巨蛇,正在消化吸收二人的能量,并缓缓蠕动着向蛇谷外而去.. 忽然之间。 如两只血灯笼般的蛇眼骤起,缩一点,痛苦扭曲顷刻间霸占了整个蛇首。 “嘶!” “吼!” “熬!” 它开始拼命的挣扎,翻腾,蠕动蛇身,或左后冲撞,或前后蹿动,时而高昂蛇首,于月下长啸,时而撞击大地,痛苦嘶鸣。 像是中了邪一般。 它的腹部,原本红与黑交替的光芒被白色的光芒取缔。 接着那白色的光如水流一般,在它的体内四处窜动,隐隐撕裂它那厚重的麟甲。 只是数息之间。 大蛇高昂蛇首,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与此同时。 白芒也彻底迸射而出,就像是它的肚子里,有一颗核弹被引爆了,能量波顷刻之间将它山岳般的肉身撕开,搅碎... 先是蛇腹,接着是七寸,最后是蛇首。 寸寸崩裂,散成无数尸块。 那是剑意。 滔天的剑意。 剑气肆虐之时,月下密林中,一座高曰百丈的白色剑楼虚影,若隐若现,却又一晃即逝。 像是只有渡劫圆满的大能才有的神通,人前显圣。 又像是天地异象而生的海市蜃楼。 可终究是昙花一现,烟火一瞬。 要么没看见。 要么没看清。 白色的剑芒耀眼,虽是一刹那,却将整个黑夜点亮,灿如白昼... 它撕碎山岳般的巨蛇,搅碎数里内的万物。 当光逝去后,余威化作长风,席卷四方,足足吹行数十里... 呜呜哀风嘶鸣,好似鬼哭狼嚎,飞沙走石之间,所见一片狼藉。 山谷之外的玄甲骑乱作一团,战马嘶鸣不休,躁动不止,将士们如坠云雾,惴惴不安。 “嘶嘶!” “吁~” 侥幸窥见那座剑楼虚影的,此刻神色呆滞,一脸茫然。 “刚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座楼?” “白色的楼?” “看错了吧...” 正在冲阵的南宫凝,听闻巨蛇的那一声嘶鸣,窥见那一扬能量风暴,即便不知道那能量从何而来,但是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身处风暴最中心的小师祖。 存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她悲痛欲绝,好似有人用刀,在她的心房上捅,捅一刀,撒一把盐,再捅一刀,在撒一把盐... 那种痛。 让她忘记了一切。 甚至忘记了她还活着。 小师祖死了。 为了救自己而死。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出去,冲出去。 点燃灵香,完成小师祖的叮嘱,将真相昭告天下。 她不能停下来。 她不能倒下去。 南宫凝手持凝月,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 趁乱冲杀,发了疯的冲杀,一个姑娘,如月下的野兽,只剩本能的杀伐。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 “滚滚滚!!!” 成千上万的玄甲骑,围追堵截,杀喊震天。 “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放箭!!” 南宫凝还是冲了出去,没入茫茫黑夜,将骑兵远远甩在身后。 玄甲军中为数不多的金丹境将军寻着她的气息,穷追不舍。 南宫凝一边应对,一边逃遁,杀喊声于黑夜中渐行渐远... “追!” “妖女,接本将军一枪。” 油尽灯枯的南宫凝,于绝境之中靠惊人的信念支撑着。 且战且退,将一个接一个的金丹境斩落,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最后,遍体鳞伤的的她跌落到了一座山巅。 时以北斗初横,东方渐白。 她凭借着惊人的意志爬起身来。 双膝跪地,那张满是血痕和泪痕交错的面容上,双目空洞,嘴唇干裂。 如同行尸走肉般自怀中取出一根金色的灵香。 握在手中。 金色灵香染血而燃,金色烟雾渺渺升腾。 模糊间,南宫凝撕开了早已黏在一起的双唇,于颤抖中说道: “邺城叛变,落云峰弟子宋青书战死,铸剑峰弟子阮重战死,邺城监察堂五人无一生还,小师祖许闲...生死不明。” “落云峰弟子南宫凝,请宗门...速速平叛!!” 第104章 蛇蛋 两名灵丹境的闵战心腹,追杀而至,远远便看见了灵烟,自然知道对方已点了灵香。 虽然。 闵战对下隐瞒,将问道宗一众视为魔修。 于夜幕激战一夜,底下兵士对此自是深信不疑。 可是作为闵战的左膀右臂,心腹家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这缕灵香回到问道宗。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败露,届时邺城危矣。 闵战,城主,乃至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一时惊慌。 “快,鞠住那抹灵烟,不能让它飞回去。” “走!” 两人横渡长空,追逐灵烟,南宫凝见此一幕,靠着那一道信念站起身来,不惜燃烧命源,杀将而去。 “你们休想。” 她于二人前行之中,暴起杀招,将其阻拦,嫣然一副不要命的架势,与其纠缠乱战。 “该死,又来。” “你当真不要命了..” 灵香。 作为修士之间传讯的工具。 点燃之后。 会如信鸽一般自动飞回宗门。 不过。 就像是施法前摇,火箭启动一样,当灵烟刚生成的那一刻,它的速度并不快。 不说筑基。 金丹境修士,都可以轻松将其拦下,挥散... 偏偏它刚出现时,还格外惹眼。 这也是为何于蛇谷大战一夜,许闲等人始终没有找机会偷偷点燃灵香报信的原因。 因为点了也没用。 以当时的情况,对方随随便便都能将其拦截。 甚至。 点燃灵香时,很可能还会露出破绽,被对方袭杀。 正如此刻一样。 若无南宫凝出手拦住二人,哪怕是金色的灵烟,也会在消失隐匿之前,被这赶来的二人鞠住... 三人乱战一扬。 强弩之末的南宫凝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硬是将其中一人斩杀,将另外一人重创。 眼瞅着灵烟没入天际,最终消失于视线之中。 重伤的那一名将军已是心如死灰,怒骂一声。 “你这个疯女人,本将军怕了你了。” 他没有丝毫迟疑,选择主动避让,原路逃遁了回去。 消息泄露已是事实,事情败露已成定局。 不日,问道宗问责必至,邺城以危。 眼前的女子杀与不杀都不重要了。 而且。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继续打下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无用的牺牲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将这一情况带回去,告知大帅,早做应对... 南宫凝并没有趁机追去,只是回望一眼天边,看着灵烟已融入天地之间。 这意味着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在将其拦截。 她的使命完成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失去信念支撑的南宫凝,眉宇渐舒,枯灯熄灭,整个人瘫软了下。 如同断线的纸鸢,自长空笔直砸落山野... 耳畔长风灌空,南宫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任凭自己坠下,好似落叶飘零。 她始终看着蛇谷的方向,热泪潸然流出,逆流而上。 她忘不了那一夜讲道,少年的洒脱不羁,也忘不了许闲冲杀时的铁血身影,更忘不了将死之时,那一剑青莲的无畏刚毅... 本是筑基。 却把自己一个元婴救了。 他虽是师祖。 可他却终究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然而... 英才夭折,陨落凡尘。 何其可惜,何其悲壮。 世间最最遗憾之事莫过于此,未及璀璨,星辰已坠。 “小师祖,对不起,你给青山师叔的话,我还是没能替你带到...” 她缓缓闭上眼,晕死过去... 片刻后。 群山间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惊出几只走兽四散逃离。 ………… 与此同时。 破晓黎明同样悄无声息的降临在了蛇谷之上。 天幕下,所见一片废墟,那昔日与天齐平的竹林,到处坑坑哇哇。 随处可见,成片的竹子倒下,一座山头,更是没了一半,黄土掩埋了四周数里之地。 晨风吹过。 硝烟散尽。 整个蛇谷,安静的出奇,甚至听不到半只鸟啼,可风里,却依旧夹杂着血腥味。 其中一片坍塌的竹林空地上,泥尘四溅,新泥覆着新泥,那上面随处可见的巨大尸体碎块散的到处都是, 泥土被染成了暗红色,一个如同小土丘般大的巨蛇脑袋,格外扎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恶臭味。 忽儿。 一只手毫无征兆的探了出来,接着泥土被掀开,脱落,不大一会,一个人影,就已经爬了出来。 他踉跄起身,抖落身上泥土碎肉,不忘了甩了甩脑袋,将头发上的血污一并抖尽。 许闲向前走了几步,又一屁坐了下来,背靠着一块染血的巨石,缓缓巡视四周,眼中彷徨依旧。 劫后余生的他,除了庆幸自己还活着,更多却是震撼和迷茫。 是梦还是幻觉? 闵战死了没? 南宫凝跑出去了没?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大蛇怎么碎了? 自己身上的伤怎么就愈合了? 一连串的问题,近乎同时闪过他的脑海,至于答案? 鬼知道。 他迷迷糊糊间只记得自己被闵战拽住,一同被吞进了蛇肚里,接着自己就昏了过去,然后又突然醒了。 接着。 听到一声鲸鸣,伴着一个声音。 喊了一句剑来。 然后眼前一白... 就没了。 醒来时,已是眼前的扬景。 “是剑胎?” “还是石碑?” 少年喉咙一滚,低头沉思,解释不清。 但是却知道,这事应该和剑胎有关。 眼前的巨蛇之死,应该和石碑里留下的剑楼有些关系。 可惜。 他尝试唤出书灵,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若非能感知到对方陷入了沉睡。 许闲一度认为。 小家伙是不是死了。 思绪纷杂,乱的不行,许闲只感觉脑袋都要炸了,看着浮白的天,他赶忙收回思绪。 总归自己活了下来,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竟然没死。 那就活下去。 虽然阮战死了,两个魔尊也死了,这修蛇也凉了。 但是他还是要跑的。 谁知道一会会不会又杀出一个元婴老怪来,到时候可就想跑也跑不掉了。 “咳咳!” “还好老子命大。” 他嘀咕一句,抬起早已没了袖子的右手,指尖一勾。 “且慢,回来!” 且慢自碎尸快中冲出,遁空而来,稳稳落在许闲手里。 许闲握着且慢,将其抵在地面,正准备借力起身,却不曾想身后的血石传出动静。 咔咔! 许闲顿时警觉,弹跳起身,本能拉开距离,死死的盯着巨石。 只见那满是血污的血石,居然裂开了,其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痕。 且裂痕愈演愈烈,好像是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许闲紧握剑锋间,眉眼浮现川字,沉声道: “蛇丹?” “...蛇蛋!” 第105章 白蛇 许闲紧握重剑,屏气凝神... 巨蛇已死,肉身尽碎,这蛇丹却是保存了下来,化作了一颗蛇蛋。 有些离谱? 须臾。 蛇丹彻底裂开,塌出一个口子,黑色的煞气自内而外散漫,接着便见一条大腿那般粗的蛇自其中钻了出来。 蛇通体为白,数米之长,上覆盖白鳞,蛇首峥嵘,唯生红眸。 它缓缓向前蠕动,爬出蛇丹之后,禽起蛇首,吐着长信,恰好与许闲面对着面。 一眼对视。 许闲一脸蓦然... 白蛇眼中桀骜,好似君王鄙夷天地,转而一怔,似是见了天敌一般,浑身一颤,眸中神色骤变... 许闲歪了歪脑袋,打量依旧。 “嗯?” 白蛇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掉头就跑,速度极快。 许闲稍稍一怔。 “我草?” 回神一瞬间,且慢脱手掷出,起落间横渡长空,稳稳落在白蛇身前。 白蛇猝不及防,蛇首狠狠的撞在了剑身之上... 白蛇大惊,慌不择路调转方向。 许闲趁机逼近。 白蛇只感觉自己被一个黑影笼罩,抬眸看去,便见少年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不等它做出应对,许闲一脚踩下。 不偏不倚,刚好踩在了它的七寸之上。 白蛇张大嘴巴嘶鸣一声。 “嘶!” 像是一只待宰的绵羊一样,温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那一瞬间,就连一双血眸,都变得格外清澈,甚至还透着些许愚昧。 它没有挣扎。 但是许闲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 许闲脚下稍稍用力。 “嘶~” “还想跑?你往哪跑。” 许闲顺手拔出身侧重剑,高举剑锋,就准备了结了它的蛇命。 “你个孽畜,害死了多少人,不宰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白蛇看着剑锋落下,眼中惊慌遍布,竟是口吐人言,大声求饶。 “英雄饶命!” “剑下留蛇!” “剑下留蛇!!” 翁— 落下重剑,于蛇首半寸前,生生止住,许闲一愣,眉宇再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卧槽,还真是个妖怪?” 口吐人言。 当然算不得什么。 山鬼精怪,妖魔气灵,万物皆可修行,别说开腔了,就是化形为人,也不足为奇。 可是许闲毕竟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鹦鹉之外的动物说人话。 新奇之余,还是有些震撼的。 七寸被踩,剑悬脑门,白蛇的蛇胆都要被吓破了,急忙请求道: “不是妖怪,我是修蛇,上古异兽血脉,您别杀我。” 许闲单手举剑,扛在肩头,脚下力道却是丝毫不减,蓦然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白蛇懵懂,紧张至极。 许闲稍稍用力,剑峰一转,冷哼一声。 “嗯?” 白蛇吃痛,不打自招。 “我说,我说,我原本被人杀了,唯有一抹执念,残存天地,后来我遇到一个傻逼,他想复活我,让我效忠于他,我就遂了他的愿,并借他之手,复活自己,昨夜你们捣毁血池,那傻子死了,我只能先把他夺舍了,强行化出肉身...” “后来,英雄你英明神武,把我肉身给斩碎了,我的神魂孕育于蛇丹中,侥幸活了下来,事情就是这样的。” 许闲了然,若有所思。 “英雄,给条活路,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许闲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白蛇连忙表态道:“我可以效忠于你,我是上古修蛇,大凶,假以时日,我便能恢复修为境界,到时候有我在,整座人间,都将臣服在您的脚下...” 它了解人性。 凡间之人,女子渴望爱情,男子就想无敌,君临天下。 可是许闲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淡淡道: “就这?” 白蛇继续说道:“我有很多厉害的神通和功法,我都可以教你。” 许闲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还有呢?” 白蛇暗暗诽腹,人类果然贪得无厌? 可是为了活着,忍辱负重,不算什么。 一咬牙,心一横,真诚道:“我是母蛇。” 许闲一懵:“...”母蛇很了不起吗? 白蛇有些羞涩的说道:“我化形后,可以侍奉您,我活很好,保证让您爽的欲死欲仙...” 白蛇想,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吧。 许闲听完,嘴角止不住的抽动。 我留你一命,你馋我身子? 脑海中不自然的脑补一番,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蛇性本淫,他承认,他差点动摇了。 但是... 许闲不是那样的人。 人兽杂交? 这是底线。 重剑自肩头,再次落下,阴森森道:“你可以死了!” 白蛇懵了,也急了,这都不行。 眼看重剑即将落下,自己小命呜呼,紧闭着眼,慌忙间口不择言道:“别杀,别杀,我给你钱,灵石,很多灵石...” 许闲眼睛亮了。 白蛇见重重剑迟迟不曾落下,害怕的睁开了眼,瞥了一眼。 见到的是一张笑脸。 如春日的风一般温和。 不知道怎么了,它更害怕了。 许闲温声问:“你有灵石?” “有。” “多少?” 白蛇吞咽一口唾沫,试探道:“几十万?” 许闲拧起眉头。 “几十万?” 白蛇赶忙改口,“几百万。”话音一顿,不忘强调一句,“都是极品灵石。” 许闲深吸一口气。 几百万? 那岂不是说... 自己的搭建剑楼一事,有着落了。 白蛇恍恍惚惚。 许闲袖口一抖,收起重剑,松开了脚,蹲下身来,笑道: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白蛇云里雾里... 许闲笑问道:“你这蛇,应该不记仇吧?” 白蛇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许闲笑呵呵道:“那就好,其实我刚刚就是跟你闹着玩的,试探试探你,我这人很善良,从来不杀生,而且,我还喜欢交朋友,你把灵石都给我,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白蛇额了一声,打量着少年,蛇眸忽明忽暗... 好假。 但是好真诚。 要是它失忆了,他可能就真信了他的鬼话了。 许闲看着白蛇发呆不说话,抬手给了它脑袋一巴掌。 “啪!” 白蛇脑瓜子嗡嗡的。 许闲笑眯眯道:“行不行给句话?” 白蛇迟疑片刻,委屈道:“行!” 许闲抬手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 白蛇脑瓜子继续嗡嗡的... 许闲板着脸道:“你是不是不信我?” 白蛇急道:“我信啊!” 许闲咧嘴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蛇这次是半刻不敢迟疑,猛猛点头。 “好!” 许闲满意起身。 白蛇躺在地上,望着天... 阳光微亮,晨风微凉,眼眶温润,鼻尖很酸,它突然好想大哭一扬... 第106章 脱险 白蛇幻化成拇指粗细,数寸之长,又被许闲用一根灵绳绑住了七寸,捆住嘴巴,挂在腰间。 整个过程。 它任由摆布,半点不敢反抗。 它刚从蛇丹之中复生,此刻极其孱弱,莫说是许闲,就是寻常的炼气境修士,它怕是也奈何不得。 一代妖神。 沦为蛇蟒。 全因那一座巍巍剑楼。 它观许闲,如畏神明,主要原因,便是那剑楼一刹的滔天剑意。 许闲兴许不记得。 可它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明明只是一道虚影,明明只是一瞬,可是自己兽王境的肉身,顷刻间被搅碎。 若非这蛇丹乃是昔年兽神境的自己所化。 怕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 它不知许闲是如何做到的,更不知道那剑楼的来历。 但是。 它很清楚,那惊鸿一瞥所见的剑楼,绝非是凡间的产物。 这东西,只有天上有。 所以许闲来头一定很大。 而且这少年性格乖张,手段狠辣,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他长得温文尔雅,像个书生吧,他偏偏拿着那么一大把重剑,打起架来,抡得虎虎生风,那叫一个狠。 同境碾压,越一境无敌,越两境有一战之力。 最后把自己这个强于它三境的都给弄死了,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惹不起。 他还不好色? 离谱! 还好他贪财。 不然自己真就得死了。 它现在没别的想法,先把命保住,待时而动。 它想着,许闲是狠辣果决,还有些小聪明,但是应该不会杀自己。 毕竟。 自己可是十大凶蛇之一的修蛇,他不可能不识货。 只要等自己成长起来,对他可是一大助力啊,而且,他贪财啊。 人族有个成语,叫贪财好色。 贪财是排在好色前面的,这样的人,最好拿捏。 许闲当然不在意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算计和小算盘,他只要钱,仅此而已... 将修蛇控制后,许闲并未耽搁,尝试唤醒小书灵未果,正准备离去。 虽然没有小书灵,自己无法遮掩气息。 但是否极泰来的自己,现在状态极好,而且元婴境的强者都死了,自己便是从正面突破,想来也问题不大。 而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 却察觉密林正有人靠近。 许闲赶忙避其锋芒,藏于暗处... 不多时。 数十个穿甲的士兵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这些人中。 不是金丹,就是筑基,而且看穿着,并非寻常士卒,应是军中将领。 初见眼前一幕,一众将士神色凝重。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蛇死了。” “那是元帅的刀...” 他们于此间翻找一番,只找到了一柄卷刃的开山刀,没有寻到闵战的一众将士面色更凝重了。 聚集在一起,探讨了起来。 有人担忧道:“大元帅不会出事了吧?” 便有人反驳道:“不可能,昨夜是那女的先走的,这里面没有别人,这大蛇只能是大帅斩的。” “那人呢?” “兴许是去办别的事去了。” 他分析的有理有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毕竟正如他所言。 若大元帅死了?这蛇谁斩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女的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金色灵香,只需半日,消息就能回到问道宗,不到天黑,问道宗强者一定杀到,得赶紧撤出去。” “去个人把消息带给城主。” “这里呢?” “一把火烧了,别留下把柄。” “好...” 藏在暗处的许闲,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从他们的对话中,他知道了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南宫凝也脱险了。 这对他来说,是连日来难得的好消息。 至于接下来的事。 想来就用不到自己了。 只要金色灵香将消息传回去,哪里需要等到日暮。 最多申时,宗门强者就能赶到邺城境内。 闵战背后的人,必死无疑。 问道宗的灵香。 分三种颜色:青色,黑色,金色。 青色是最普通的,用于日常传讯,北境一百零八城中,凡府衙都有储备。 青灵香凡火可燃,速度最慢,从邺城飘回去,估摸得三日左右。 其次是黑灵香。 这是问道宗弟子专用的,用于传输一些重要的情报和信息。 需要灵力才能点燃,速度相对快一些,从这里回问道宗,一日半可达。 至于金色灵香? 不管从北境哪一个角落点燃,五个时辰必至。 而且。 这金色灵香和黑色,青色不一样。 这就好比是俗世王朝里的八百里加持。 那可是战香。 金香燃起,镇剑堂出。 这是打战专用的灵香。 金色灵香一归,不问缘由,擂鼓出征,寸草不生。 当然。 这金色的香,也不是谁都能点的,也不谁都能有的。 整个问剑宗,有资格随身携带的,必须是剑阁阁老。 长老,堂主都不行。 不巧。 许闲剑阁排名十一,享受阁老特权。 临行前。 温晴雪特意将其交到自己的手上。 当时还特意叮嘱许闲,可不能没事瞎闹,点着玩,这香若是燃了,整个宗门是要进入备战状态的。 当时许闲回敬了温晴雪一个白眼。 自己是那不靠谱的人吗? 当然。 他也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那是问道宗啊。 这可是北境啊。 谁想不开,敢造反啊?还打趣了温晴雪两句。 没想到,一语成谶。 众人走后,许闲也跟了上去,并于密林中,偷偷嘎了一位炼气期的小将。 把他的衣服扒下给自己穿上,接着混水摸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一众玄甲骑看似井然有序的撤离。 可实际上。 早以是群龙无主。 许闲刚走后,一把山火就已经烧了起来,向着蛇谷深处蔓延。 “烧了也好。” “烧了干净!” 离开之后。 许闲并未朝宗门的方向赶去,也没有去寻找白蛇留下的宝藏,而是一头扎入了密林之中。 在做别的事情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未了。 他要救那些婴儿。 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给死去的阮重,宋青书,封十三五人一个交代。 若不是为了保护这些孩子。 他们未必会死。 他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第107章 天人剑意 许闲一路寻着踪迹,朝着幽雾谷的方向赶去。 路上听白蛇说,幽雾谷是一片瘴气之地,多蛇虫鼠蚁,易患疟疾,对于寻常人来说,那就是一片死地... 进去了就是十死无生。 许闲御剑飞行,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就追上了那一营残兵。 正准备逼近动手救人之时,小书灵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等等。” 许闲一怔,惊喜道:“你醒了?” 小书灵坐在他的肩头,耷拉着小脑袋,就连它背上书箱里的剑,都弯了些。 伸出一指,虚弱的说道:“你看那...” 洞察之眸共享,许闲凝眸看去,竟是窥见了群山之间,那群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金丹境初期的修士。 “嗯,藏得够深的,还好你醒了。”许闲悻悻道。 同时操控且慢没入山林之中。 许闲选择隐匿身形,悄然前行。 如野狼一般,无声穿梭在树林中,持续逼近那名金丹境的修士。 区区金丹境,许闲自然不放在眼里。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袭杀来得更有性价比。 前行之中,许闲顺便询问小书灵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是被大蛇吞了,怎么醒来以后,蛇死了,自己的伤也莫名其妙的好了? 虽然他问过白蛇。 可白蛇也没说清楚。 还说自己也是受害者。 小小书灵解释道:“是剑碑里的一道天人剑意救你了。” 许闲有些懵,“天人剑意?” 小小书灵继续解释道:“当年我留下剑碑之时,将主人赠于我的一道天人剑意一并封入了剑碑之中。” “后世之人,顿悟剑碑,孕育剑胎之时,也会一并继承此剑意,当新主遭遇生死危机之时,剑意便会自动释放,反哺新主,化解危机。” 说着,小小书灵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可惜了,一道可屠仙人的天人剑意,居然用来杀一条小虫子,害...暴殄天物啊。” 许闲明悟过来,却是垂着眼眸,情绪明显不高。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知道体内有这样一道剑意,那也许阮重他们就不会死。 小小书灵牵强的笑道:“主人也没问啊。” 许闲苦涩一笑,出奇的没有怼回去,眼中浸满了沧桑。 小书灵何其敏锐,自是将少年眼中变化,清晰捕捉,她弱弱道:“主人怪我吗?” “怪你什么?”许闲明知故问。 小书灵说:“怪我没有早些告知主人那道剑意的存在,让主人陷入那般绝境,害得你那些同伴相继死去...” “你觉得呢?”许闲不答反问。 小书灵垂着眼帘,喃喃道:“会吧,可我也没办法啊,我不像问道宗的那些人一样,大公无私,不惜为不相干的人和事舍弃性命." "我是自私的,我只想完成先主的遗愿,重建剑楼,也只想看着主人,傲立星海之巅,至于别人的死活,我不是很想管的." "剑意只有一道,未来主人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我也不知道,这绝处逢生的机会,若是能晚些用,当然要晚些了..” 许闲笑笑,坦然道:“理解,我不怪你。” 小小书灵真诚的看着少年。 “真的?” “嗯!” 它不是人,它只是一只书灵,就像是一个小程序一样。 它有它运行的法则,在者将心比心,若是换做自己,站在它的角度,也会那么选吧。 阮重他们死了。 怨不到小书灵头上。 归根结底。 无非是自己太弱。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在去抓着不放,翻旧账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徒增烦恼罢了 他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小书灵若有所思的点头... 腰间白蛇此刻却是早已头皮发麻... 在它的视角里,许闲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时而感慨,时而叹息,莫名其妙。 心中忌惮更深几分。 有一点可以确定,许闲不是正常人,他可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须时。 许闲从暗中杀出,以且慢为锋,拔剑便是大招,青莲化气十六剑,剑剑直奔要害。 那金丹境初期的修士。 本就没有察觉,遭了突袭,自是躲闪不及。 偏偏这青莲化气,剑威极甚,愣是一剑没拦下来。 噌蹭蹭! 轰轰轰! “啊!” 金丹境惨叫一声,淹没剑气中,只见血雾横飞,四周树木土石,连带被一并削断。 四周之地。 惊鸟离林。 走兽远遁。 数百士卒同样惊觉,胯下战马嘶鸣,手中刀兵出鞘。 “什么动静?” “全员列阵!” 他们将身上的婴儿放下,不顾一夜疲倦,警惕的戒备四方。 只见风起,卷落满天落叶。 大风中,一位士兵指着前方一棵大树树梢,喊道。 “快看,那有个人。” 众兵士纷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道旁,一棵十米高的树梢之上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身戎装,却未穿甲。 束发别簪,肩头扛着一柄足足两米长的重剑,那剑锋在阳光下,凌冽出阵阵寒芒。 威风凛冽,气扬拉满。 一众兵士嘘声阵阵,领头将军拔剑而指,朗声质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许闲冷冰冰道: “把孩子留下,你们可活。” 小将自报家门,搬出靠山,言语威胁道:“我乃邺城玄甲军轻骑三营营主,奉闵帅之命押送这些婴儿,你敢阻拦我等,阁下是打算和我邺城作对,和闵帅作对吗?识相的话速速让开道路,否则,别怪我等刀剑无眼。” 许闲懒得废话,重剑脱手而出。 嗖! 闻破空声。 重剑遁空而来,眨眼之间,不偏不倚,刺入小将胸口。 连带着人,插到了地面上。 “呃—” 马惊人亡,瞬息而已。 数百甲士,惊为天人。 “将军。” “是修行者。” "怎么办?" 许闲指尖一勾,重剑拔地而起,回到手中,只留下一具被豁开了胸口的尸体,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鲜血汩汩而流。 于众甲士的惊骇之中。 许闲剑峰一抖,指向惊慌无措的众士兵,轻轻喝出一字。 “滚!” 一众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放下孩童,扔下兵刃,作鸟兽散。 “走!” “跑!” 第108章 兵临邺城 许闲没有耽搁,赶忙查看起地上的婴童。 一日一夜的折腾。 这些婴童应是早就哭累了,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奄奄一息,而有的已撒手人寰,夭折于此... 死了的许闲束手无策,只余叹息。 活着的,许闲以灵丹化于水中,一一投喂,保其性命。 又伐大木,切成木板合,做成一个大大的木筏。 将活着的婴儿,一一放入其中,清点一番,活着的一千六百三十二人。 让且慢挖了个大坑。 将死了的那些孩童,连带襁褓,全部扔入土坑中,唤起一剑。 堆起一座土丘,又觉不妥,寻来一块巨石,削成石碑,立于其上。 未曾刻字。 看着面前的无字石碑,许闲方才满意收手。 叹出一口浊气,已是大汗淋漓。 抹尽额头汗珠,少年抱怨一声。 “呼...这比打架都累。” 回望木筏之上,千余婴童,许闲喃喃道:“得赶紧给你们找个安生之地,不然怕是活不下来啊。” 三千婴童,一夜折腾,死了一半,这些剩下的,可得保住。 将木筏举在头顶,且慢踩在脚下,横空而去。 飞的很慢。 摇摇晃晃。 ...... 正午。 问道宗内,主峰上的灵烟阁,阁中弟子忙碌异常。 楼阁里。 不时有一缕缕灵烟飞入,自虚无中显化,悬于阁中,彼时便会有情报堂的弟子挥一挥手。 将其捕捉,接着于案几之上,铺开一张灵纸。 烟入灵纸,自会将灵烟里携带的话语,转化为文字,拓印纸中。 堂中弟子会将其有序分类整理,自有专门负责的弟子,在将其下发至宗门的各个部门。 此时堂中。 时有灵烟归来,青色极众,黑色极少。 突然间, 一缕金烟显化人前,光辉熠熠,格外耀眼。 所有的堂中弟子,近乎都在第一时间被此金色灵烟吸引了目光。 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看来,耳畔已是惊声大作。 “金色?” “战烟?” “这……”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灵烟阁值守,见过的青烟,黑烟不计其数,唯独金烟,少之又少,近乎于无。 哪怕是资历最深的弟子,恐怕也不记得上一次见到金色灵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故此一时惊骇,不知所措。 阁楼深处,一个穿着紫色剑袍的长老近乎第一时间闪身而来。 面色沉重的凝视着眼前灵烟,单手一招,喝道:“快拿灵纸来。” 一名弟子回神,三步并两步上前,将一张灵纸双手奉上。 “长老,给...” 紫袍长老一把拽过灵纸,将一缕金烟放入其中。 无笔生墨,墨汇成字,一行行,一段段... 紫袍长老双手握着灵纸两端,逐字逐句研读,浑身猛然一震,面色越发阴沉慎重。 “邺城叛变!!!” “小师祖生死不明!!!” 他呼吸渐渐急促,没有丝毫迟疑,化作一阵风,冲出灵烟阁。 接着一道长虹起落间,直奔执剑峰而去。 只留下一众灵烟阁弟子,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虽然那上面的字他们没有看到,可是长老的话,他们却听清楚了。 [邺城叛变.....] [小师祖生死不明....] “可恶。” “邺城好大的胆子。” “一群白眼狼。” “师兄...小师祖,不会有事吧?” 金色灵烟,乃是战烟,绝非儿戏。 事关邺城造反。 还牵扯到小师祖,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消息很快被送到了执剑峰,接着传到了执剑峰峰主李青山的耳中。 “李峰主,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张纸条,字字扎眼。 [邺城叛变,落云峰弟子宋青书战死,铸剑峰阮重战死,邺城监察堂五人无一生还,小师祖生死不明。] [落云峰弟子南宫凝,请宗门...速速平叛!] 他的手掌,经络涌现,他的肩头正在颤抖,他的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阴戾之气,横生面颊之上。 “该死...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一弟子匆匆来报。 “李峰主,核实了,昨夜仙阁,一楼的魂灯确实灭了一盏,是阮重的,至于本命剑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 李青山阴沉沉盯着屋外青山,逐字逐句道:“撞响战钟,镇剑堂全体出征,兵伐邺城!” “得令! ” 那人刚走,战钟还未起,李青山便已率先一步,直奔山门之外,化作一抹疾驰的流星,杀向邺城方向。 许闲是他强行带回来的。 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即便情报中已经很明显了。 许闲。 危矣。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哪怕是自欺欺人。 很快。 执剑峰巅,古钟声响起。 咚! 咚!! 咚!!! 一连九声,声声震耳,声声激荡,回荡八荒之时,资历浅的弟子都愣了一下。 茫然的望向执剑峰,而知晓其中含义的,无论是寻常弟子,还是坐镇一方的长老,乃至隐世的阁老和老祖,在听到钟声的那一刹那,无不神色大变。 “是执剑峰的钟?发生了什么事?” “战钟九响,大战开,不死不休!!这是要打仗了...” “难不成是妖魔卷土而来了?” “几百年未曾听闻了,这次又是因为何事...” 嗖嗖嗖! 轰轰轰!! 无数长虹,惊空而起,密密麻麻,而后又汇聚于执剑峰下,镇剑堂近万剑修,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集结完毕。 温晴雪赫然也在其中。 剑鸣激荡,战意冲天。 从其它山峰看去时,就像是一朵黑云,笼罩在整个峰巅。 俄顷。 主峰之上,一道剑意灌天而起,便见一道身影,高悬于九天之上,她的周身,寒风猎猎,烈日生冰。 她睥睨四野,俯视群山,面向镇剑堂上万剑修,沉吟吐出八字。 “剑临邺城,不死不休!” “杀!” 叶仙语振臂一挥,近万剑修山呼。 “杀!” “杀!!” “杀!!!” 叶仙语一马当先,撕裂虚空而去,近万剑仙同一时间,倾巢而出,呼啸而去,犹如雨幕,又似黑云,压向人间... 山野林间,惊鸟离林,走兽俯首,问道宗满山修士,遥遥目送! 第109章 安置婴童 举宗哗然。 战钟九响,本以为是妖魔来袭,祸乱北疆。 却不曾想,剑峰所指乃是南方,中州的方向。 虽然。 问道宗与中原大陆,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可同为人族,彼此之间从未真正的撕破过脸,爆发过大战。 镇剑堂倾巢而出,剑锋向南,更是闻所未闻。 今日,上万剑修齐出,还是宗主亲自挂帅,又让他们怎么能不震惊呢? 要知道,镇剑堂坐落执剑峰,乃是问道宗十三堂里,当之无愧的战力当担。 堂中弟子,修的皆是杀伐之剑,且身经百战,强者如云。 抛开剑阁,镇剑堂剑修强者,能占整个宗门的五成。 彼之剑峰,因战而生。 归鞘护山门。 拔剑征四方。 钟声已远,黑云已去,七峰十三堂的弟子,却久久不曾回神,彼此探讨,议论不休。 “好霸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连宗主都出手了。” “这阵战怕不是三教打不过来了。” “剑锋向南,乃是人族之争...” “三教千宗,欺我北境久矣,早就该出手了,横推过去,杀它个天昏地暗,让中州大陆知道,我问道宗的剑,未尝不利。” “愿镇剑堂,凯旋而归。” 群山之间,声声不止,声声峥嵘... 另一边。 邺城。 许闲带着千余孩童,寻到了一座小镇。 小镇里有一座牧扬,牧扬里养了很多奶牛。 此地离邺城也远,许闲便想着先把这些孩子安顿在此处。 最为合适。 现在邺城里情况不明。 问道宗的人赶过来,也需要些时间。 在这之前,自己还是得小心一些。 鬼知道邺城里是否还藏着别的高手。 谁也不敢保证,当下的邺城,在得知事情败露以后,会不会上演一出鱼死网破。 许闲来时。 临近正午。 小镇里的人,远远的就见到天边,一艘木筏横空飞来。 全都懵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下面好像有个人?” “是仙人!” 当他们看到,是有人托举着木伐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能如此者,唯有仙人。 起初。 他们以为只是仙人路过,却不曾想那仙人径直落向小镇。 宁静的小镇,瞬间沸腾。 “有仙人来了。” “是后山牛扬。” “快去通知镇长...” 许闲落在了那牛扬外,寻一空地将孩童放下。 牛扬的工人见此一幕,有的吓得撒丫子就跑。 有的则是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还有个年纪大的,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拜见仙长。” 许闲看了眼前的老人家一眼,自报家门道: “我是问道宗的弟子,劳驾,把你们镇里管事的人叫来,我有要事相商。” 听闻是问道宗的仙长,那半大小老头原本忐忑不安的面容瞬间变化,眼中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肃然起敬。 恭敬依旧,却不再只是害怕,对着许闲拱手一辑,招呼身后一个工人道: “二狗,快去叫镇长,就说问道宗仙长来访。”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一个汉子向山下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问道宗的仙长来啦!” “问道宗的仙长来啦!!” “什么?是问道宗的仙长?” “在哪呢?” “在后山牛扬呢...” “走去看看。”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 镇长还没来,村民们却先来了,将整个牛扬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拥挤在一起,踮着脚,伸长脑袋,盯着许闲一个劲的看,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哗然。 “这就是问道宗的仙长吗?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他长的好好看啊!” “是啊,贼白,跟牛奶一样…” “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爷爷,那就是仙人吗?” 村民们一反常态,似乎对于许闲的到来没有半点畏惧和害怕,反倒是很新奇,也很热情。 人群中。 少年者羡慕,眼神炙热。 少女者爱慕,暗送秋波。 幼者懵懂,满目新奇。 暮者慈祥,侃侃而谈。 问道宗的口碑,在这北境,人尽皆知。 乃是真正的名门正派,开山挖路,修渠镇灾,斩妖除魔,以渡天下百姓为己任... 这些事情,在人间凡俗口中,口口相传。 在这些镇民的观念里。 会飞的仙人不一定都是好东西。 但是。 问道宗的除外。 凡问道宗的弟子,就一定是好人。 当然了。 这也导致,在北境,时常会发生一些散修,打着问道宗的名头,坑蒙拐骗,蹭吃蹭喝。 关键是有用。 且屡禁不止。 许闲负手而立,不时有人端茶递水,许闲一一婉拒。 很快。 人群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都让一让,镇长来啦,让一让...” 人群呼啦的一下,向两侧退避。 不多大一会,从其中走出一个穿着灰色广袖的老人家。 老人家看着年过五旬,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拄着根桃木杖。 一手提着裤摆,迈着小碎步,小跑而来。 “仙长久等,仙长久等啊!” 行至许闲身前时,老人家拄着拐杖,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跑的面红耳赤,满头虚汗。 许闲心里一咯噔,生怕这老头一口气没续上来,直接嗝了。 老人家匆匆一辑,说道: “罪过,罪过,老朽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让仙长久等了,还望仙长勿怪,勿怪啊!” 许闲端着腔调,平易近人道:“老人家言过了,不妨事,不妨事。” “不知仙长,来我老牛镇所为何事?” 许闲直言,“我想请老人家帮个忙。” 镇长老头连忙表态,“什么忙仙长只管说便是,能帮的,我老牛镇一定帮,不能帮的,我老牛镇想办法帮,问道宗的事,就是老朽的事,就是我老牛镇的事...” 许闲开门见山道:“镇长请看,这里有一千多个婴童,都是尚不足满月者, 是我刚从魔修手里救下的,我看到贵镇有一牛扬,盛产牛奶,所以,想把这些孩子,托付给镇长,暂时代为照料...” 镇长看一眼木筏上的婴童,眉宇之间,尽是恻隐之心。 感慨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啊,仙长不愧是问道宗的弟子,宅心仁厚,若是没有仙长,他们怕是活不成的。” 许闲讪讪一笑,对此恭维之话,并不感冒,追问道: “那镇长你看,这忙,能不能帮?” 老镇长眉一挑,斩钉截铁道: “能!必须能!仙长就交给老朽吧。” 许闲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第110章 青山以至 一千多孩童,瞬间抢购一空,村民们悉心照顾起来。 就是苦了这牛扬的老牛,早上刚被挤了一次,现在又挤一次,嗷嗷叫唤。 挤奶。 喂奶。 洗尿布。 一千余婴童,在老牛村妇人们的照顾下,渐渐啼哭出声,生龙活虎... 要不说,专业的事情,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临行前。 老镇长不忘保证道:“仙长大可放心,这些孩子交给我老牛镇,一定给你照顾好。” 许闲自然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储物袋,往桌上一倒,哗啦啦的便是一桌钱财。 银的,金的,大的小的,各种形状都有... “唔~” 满满一桌的钱,把镇长和周围村民的眼睛都看直了。 说实在的,活了大半辈子,干了十几年的镇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仙长,你这是?” 许闲说:“这些,就当是报酬,至于如何分配,老人家你自己决定。” 老镇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腰也不弯了,说话也不大喘气了,连连摆手拒绝。 “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这钱我老牛镇不能要,不能要...” 许闲抬手,打断老镇长的话道:“老人家你听我说,这些钱呢,也不是我的,是从那些魔修身上搜刮来的,我一修仙的,拿这些俗世金银无用,这些孩子放在你这,总不能让你们白干不是,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莫要推辞。” 老人家面露难色,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依旧拒绝道: “真不能要,仙长这不是打老朽的脸,打老牛镇的剑呢嘛,这要是传出去,我老牛镇的人,还抬得起头吗?快快收回去。” 许闲脸色一沉,突然严肃道:“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老镇长一怔。 许闲正义凛然道:“老人家,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问道宗向来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老人家,你这是想逼我犯错误,然后害我被追逐宗门啊。” 一个大锅飞来,老镇长这把老骨头哪里接得住。 三辞三送,一番拉扯,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老朽听仙长的,如此便就谢过了。” 许闲笑眯眯道:“还要烦请镇长个事?” “仙长说便是了。” 许闲娓娓道:“这些孩子一直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呢,还有任务在身,一时也顾不过来,过个几日,镇长派个人,去最近的郡府,把此事上报,让郡府的人,焚一支灵香,把此事告知问道宗,自会有人来把这些孩子接走,到时候你大可提我的名字,我叫许闲,上天许我一闲人的许闲,绝对好使,可记下了?” 老朽连忙应下。 “记下了。” 许闲将桌上热茶一饮而尽,后杯盏倒扣,起身作辑道:“那就劳烦镇长多费心了。” 老镇长连忙回敬一揖,深深倒地。 “仙长言过,我等惶恐!” “告辞!” 许闲召出且慢,一步踏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身前,御剑而去。 出门在外。 代表的是宗门。 气质必须拿捏住。 目送许闲离去,小小老牛镇喧嚣依旧,有说他出手大方的,有说他仙气飘飘的,也有说他宅心仁厚的。 所言尽是夸赞... 婴童安顿好了,许闲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了。 按理。 自当是自己烧一支灵香亲自禀报要好一些,可自己装灵香的灵袋给了南宫凝,所以就没了。 战死几人的储物袋倒是在自己这里,可那是他们唯一的遗物。 尸骨无存,仅剩下一个储物袋,许闲不想动。 他想原封不动的交还给对方的亲人。 并且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自己又赶着去核实白蛇口中的灵石是否还在。 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 横财这东西,你得早拿,拿到手里了,才是自己的,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道,它死了这么久,东西还在不在了。 他现在可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搁,让白蛇指路,寻财物而去了。 路上。 时与恢复过来小书灵攀谈。 小书灵问:“主人,你刚跟那老头说的那句话,真是问道宗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那本简章里有呢?” “哪一句?”许闲懒洋洋问。 小书灵学着许闲的语气和神态,老气横秋道:“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 许闲爽朗一笑。 “哈哈!” “你笑啥?” 许闲笑道:“这话确实不是问道宗说的。” “那是?” “我自己编的。” 小小书灵偏着脑袋。 许闲得意洋洋问:“是不是很有逼格?” “逼格是什么?” “就是很帅,很洒脱...” “有一点。” “就一点?” “是亿点啦!” “哈哈!!” ..... 临近日暮时。 李青山率先赶到邺城地界,第一时间寻到了金色灵香燃烧之地,并找到了早已晕死过去的南宫凝。 他替其疗伤,将其唤醒。 南宫凝睁开眼时,见的便是李青山,执剑峰峰主,宗主唯一的弟子。 她强撑着重伤之躯,拜见李青山。 “弟子南宫凝,参见李峰主!” 李青山无心理会,阴沉着脸问道:“许闲呢?” 南宫凝垂下眉眼,咬着唇,呜咽道:“小师祖他为了救我,被大蛇吞了...应该...” 她终是欲言又止,没敢说出来。 李青山攥紧拳头,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宫凝将事情原委简单叙述。 得知真相以后。 李青山让南宫凝先疗伤,剩下的事情别管了。 南宫凝不肯。 说要和李青山一起。 李青山没有拒绝。 李青山带着南宫凝,瞬息间就出现在了蛇谷上空。 当他们到时,整片蛇谷,已化作一片焦土,浓烟滚滚,山火还在持续蔓延... 李青山神念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修士的气息。 便施展大神通之术。 请天降下一扬大雨,将山火扑灭之后,又和南宫凝搜寻一番,最后还是没找到许闲的踪迹。 南宫凝红着眼眶,哽咽道:“小师祖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李青山不语。 许闲的本命剑是仙剑。 和别的弟子的剑不一样。 其它弟子死了,灵剑归峰,可能要些时候。 可仙剑无主回峰的速度,定然是比金灵烟还要快的。 而且,仙剑回峰,必有钟鸣。 剑没回去。 证明许闲还活着。 只是看此地情况,恐怕已凶多吉少。 他想,许闲很可能被人抓了去。 毕竟活着的问道宗小师祖可比死了的有价值多了。 “去邺城!” “好!” 第111章 剑悬南天,横扫苍梧 邺城发了一件天大的事。 黄昏时分。 人间见一朵黑云,自天边突兀的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 “嗯,好奇异的异象。” “那那那那...不是云,是人,是仙人。” 那一刻。 整座城的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天上飞剑,无数仙人御剑凌空。 人们就这样仰着脖子,呆若木鸡般的看着黑云靠近。 剑鸣声声,激荡苍穹。 只是眨眼之间,万仙横空,剑锋围城,恐怖的威压持续席卷。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百姓一哄而散,四下躲避,紧闭门窗,瑟瑟发抖。 高高城头,战旗猎猎,守城的兵士却无一人敢剑锋出鞘。 城中修士,各宗暗探,隐匿于无人处,惴惴不安。 “问道宗?” “万名剑修...” “好大的手笔!” “该死,必须把情报送出去才行...” 那一日。 镇剑堂兵临城下,邺城宛若末世。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很清楚,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城主府。 当代城主司徒登月端坐王位,剑横膝间,时而饮酒,闭目蕴神。 而偌大的府中,早已人去楼空,除了他,连一只鸡都找不出来。 昨日夜深时,武庙来报,闵战灯灭。 清晨消息送到,大蛇死,血魔窟灭,问道宗一人逃脱,金色灵烟,飞向北方。 接着。 苍梧与他交涉的使者惨死宅院之中。 那时候。 他就已经知道。 邺城的天。 真的塌了。 而他一定活不成了。 他遣散家眷,焚香沐浴,静等... 听闻城外苍穹剑鸣,又见门外突起穿堂之风,他饮下一杯烈酒,苦涩一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 片刻后。 一道人影近乎闪现出现在大堂之中。 她方一出现,狂风骤起,木门,木窗啪啪作响,堂中烛火,瞬间而熄。 凛冽的剑意。 竟是将高坐高台上的司徒登月压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的身前,那万年大木做成的王案更是在瞬间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他死死趴在地上,面容扭曲间,不忘恭敬道: “司徒登月恭迎尊上大驾!” 叶仙语目中清冷,寒意彻骨。 “司徒登月!” “我…在。” “问道宗待你司徒家向来不薄,你为何要反?” 司徒登月嘶哑道: “是我鬼迷心窍,不知天道地厚,触怒天威,唯以死谢罪,然邺城之过,错于王一人之身,求尊上莫要降罪于邺城百姓。” 叶仙语眸中寒芒骤起,威压激增。 司徒登月被狠狠拍进木板之中,七窍已流出鲜血。 叶仙语阴森森道:“幕后之人是谁?” 司徒登月窥此人如神明,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来,坦白道: “苍梧帝国,当今太子,他许诺我,只要我让南疆大乱,便劝说三教,助我邺城自立门户...” 叶仙语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 “你先祖司徒上云也算是一代枭雄,怎么会你这么个蠢货后生。” 司徒登月不语,只想一死了之。 叶仙语收回一身渡劫境的威压,风止,声静,司徒登月得以续了一口气。 叶仙语语气冰冷道: “一份名单,你一条命。” 抛下一句话,叶仙语扬长而去。 “谢尊上天恩!” 叶仙语走后,司徒登月爬起身来,抹尽嘴角鲜血,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一份名单后。 提剑走出堂中,来到院内,面向上苍,满目悲凉。 “列祖烈宗在上。” “不孝子孙司徒登月,今惹下大祸。” “唯以死谢罪!” 长剑摸过脖颈,剑光寒,夕阳黄,鲜血滚烫,溅出数尺。 司徒登月。 自裁于天。 不多时。 叶仙语手中便多了一份名单,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皆是此次,参与了谋逆的所有邺城大小官员和世家大族... 问道宗是修仙大宗,手段常人难以想象。 用一份名单换邺城免遭涂炭,时至今日,司徒登月自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宗主,这是司徒登月写的名单。” 叶仙语自是瞥了一眼,就将名单递给了温晴雪,淡淡道:“你去办吧,一个不留。” “明白!” “你小师祖?” 温晴雪摇了摇头。 叶仙语不语。 温晴雪退去。 须时。 李青山赶来,二人对视一眼,后者失落道:“找遍了。” 叶仙语目色沉沉... 一名长老试探问道:“宗主,还要找吗?” 叶仙语坚决道:“找!仙剑一日不归,便一日不歇。” “明白。” 李青山说:“师父,许...小师叔很可能被苍梧帝国的人给抓走了,我请命,去苍梧帝国走一趟。” 南宫凝连忙道:“我也去。” 叶仙语望着南方,邺城边疆,淡淡道: “有些人,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了,让外面那座天下知道,我问道宗的剑,勿动,动则国亡,宗灭。” 话落,叶仙语面向城外,上万剑修,问曰: “诸君,谁愿与我,踏一次中原?” 万名剑修,神情亢奋,目中炙热。 “我等愿往!” “我等愿往!!” 山呼回荡,震耳欲聋。 叶仙语拔剑,剑锋向南。 “那便拔剑吧!” 夕阳愁黄,云海叠嶂,那一日黄昏,问道宗剑悬中原。 苍梧边疆。 数十万大军形同虚设,边疆城池尽毁,上万剑修,在叶仙语的带领下,只用了三日,就杀到了苍梧皇城之下。 凡州震动。 苍梧不宁。 帝国大阵被毁。 护国宗门被屠。 作镇皇城八境大乘的国师顷刻被斩...举国沦丧。 “快,速速去请三教,救我苍梧!!” 三日后的清晨。 苍梧皇城笼罩在战火的硝烟里。 守城的军队早已仓惶逃窜,弃城而去。 曾经发誓效忠帝国的修士们,更是避之不及,早已逃之夭夭.... 当上万剑修,围困皇城之时,竟是无一人敢战,无一人敢阻。 不可一世的苍梧皇族,瑟瑟发抖 苍梧皇帝更是亲自将太子绑到城头,请求原谅。 “叶宗主,孽子无知,冲撞贵宗,我以将其绑来,任凭叶宗主处置,还望宗主看在大家都是同族的份上,收剑吧,我以皇帝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苍梧一兵一卒,绝不再踏入北境半步...” 第112章 三教圣人 青丝无风自扬,仙语剑意滔滔,一言不发。 苍梧太子上身被绑,跪地前行,满面惧恐,语气惊慌。 “我知道错了,求尊上饶命。” 叶仙语冷笑一声,眉目低垂,清冷疏离,讥讽道: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你要死了。” 苍梧皇帝连忙说道:“孽子无德,死不足惜,叶宗主要杀便杀,若能泄愤,朕绝不怨恨。” “不是这样的,是他,是他让我干的,是这老东西野心勃勃,觊觎北疆沃土,勾结三教,处心积虑...”苍梧太子反咬一口。 “孽子,休得胡言,来人,还不快将这孽障的嘴堵上。” “呜呜呜...” 看着身下上演的父子反目的好戏,叶仙语眼中尽是鄙夷,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天下红颜多薄命,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说的还当真不错,李观,你真当本尊好糊弄不成。” 一声呵斥,惊得苍梧皇帝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叶仙语语气森森,一一细数其罪。 “自你继位,南境不宁,你以为本尊不晓得,是你在暗中指使魔宗余孽,扰我南境二十城。” “本尊不忍天下百姓,因战火所累,一忍再忍,一退又退,而你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今你不止勾结魔修,竟还意图复活妖兽修蛇,祸害人间,致使我宗门弟子七死二伤。” “便是仙魔十二洞,也不敢在我北境之地,取我宗门弟子性命,你哪来的胆子?” “我问道宗的镇守北境,门中弟子从不惧死。” “他们可以死在妖兽利爪之下,魔族刀戈之下,却不该死在同族之手……” “你数典忘祖,背弃同族,残害镇守北境的英雄,本尊若是还能容你,置人族于何地,置天下于何地,置我问道宗十万弟子于何地?” “今日。” “本尊剑悬南天,就是要告诉这座天下,我问道宗弟子,勿动,动则国亡。” “我问道宗杀不尽大荒,中原弹指可踏!”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万数剑修,怒目眼中。 满城皇族,瑟瑟发抖。 叶仙语就是要告诉外面这座天下,问道宗的弟子,谁动谁死。 斩不尽妖兽,荡不净魔渊,却不代表,问道宗踏不平中原。 这是底线! 皇帝李观,暗暗咬牙,问道:“叶宗主,可人并不是我苍梧杀的,你到底怎么样,才肯罢兵?” 叶仙语冷冰冰道:“简单,你自裁于天,以死谢罪,此事便作罢。” 李观整个人都在发抖,脸都绿了。 “叶宗主,我乃苍梧皇帝,一国之主,你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期的就是你,不服?”叶仙语说。 “你...你...”苍梧帝君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死过去。 叶仙语仙语紧握,随意抬臂举起,剑锋指向高城,一字一句道: “我数十个数,要么你自裁,要么我破城。” “十!” “一!” 直接从十跳到一的姑娘,对着身下皇城,猛地一剑斩下。 长剑落下,撕开天幕。 斩下之时。 剑气奔腾,好似决堤大浪,呼啸而去,直奔高城之上。 苍梧皇族一众,一个个呆愣原地,任凭剑气滚滚而来,已是心如死灰。 “剑下留人!” 一声空灵且缥缈的苍苍之音先起,倏尔间,自天穹之上,一连落下三道金光。 那金色的光悬天落下后,合三为一,化作一道金色光障,恰好拦在剑气之前。 嘭! 轰隆隆! 剑气如约落下,斩在光障之上,二者相撞,发出了一声滔滔巨响。 狂风骤作,灵气暴虐,长空寸寸塌陷,空间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硝烟弥漫中。 三道气息随之降临,恐怖的威压席卷,长空荡起一阵阵涟漪。 问道宗镇剑堂修士不得不调动真元护体,面色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叶仙语抬眸看去,入眼金辉一片。 那原本空空如野的苍穹上,不知何时,矗立着三尊百丈高的法身。 他们沐浴金光,好似神仙临凡人间,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上的气息。 凡人见之,心生膜拜。 修士见之,心生畏惧。 人前显圣。 这是只有渡劫境巅峰的大修士,才能用出的无上神通。 只要心中意念一动,便可投射一道法身于万里之外。 一个老道士。 一个光头弥勒。 还有一个读书人。 三教祖师,往圣先贤。 苍梧皇族劫后余生,沐浴在圣人余晖下,神情亢奋。 “是三教圣人,圣人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我苍梧,有救了..” 他们惊骇,他们震惊,他们狂喜...三教圣人来了,苍梧有救了。 叶仙语微微眯眼,手中剑锋一转,斜在身侧,嗤声道: “啧啧,人前显圣,人间三教,好大的威风啊!” 读书人的法身率先开口,徐徐说道:“叶小友,此事到此为止吧!” 叶仙语分毫不让,反问道:“凭什么?凭你长得丑?还是凭你年纪大?” 读书人眉宇间,拂过一抹温怒。 老道士责问道:“苍梧李氏是有做的不对之处,可也因此受到了惩罚,百城尽毁,皇城被困,护国宗门一夜倾覆,叶小友难道觉得,这些还不够偿贵宗七人的命吗?” 叶仙语想都没想。 “不够!” 弥勒双手合十,神神叨叨道: “阿弥陀佛,就当是我三人,向叶施主讨个人情,叶施主全当给我三人个面子。” 叶仙语冷哼一声,讥笑道: “面子,呵...三个老不死的家伙,躲在中州混吃等死的废物,你们算什么东西?本尊凭什么给你们面子,你们也配。” 三人面色之上,阴晴变化,已生怒意。 “你到底想要如何?” 叶仙语语气森森道:“你们聋吗?我要狗皇帝死。”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老道士袖袍一甩,冷喝一声。 “叶仙语,看在你师尊的面子上,我等一再退让,你莫以为我等真怕了你不成,你若是在执迷不悟,莫怪贫道,以大欺小。” 叶仙语不卑不亢,哪怕是面对三尊渡劫境大圆满的老怪物,她眼中也没有丝毫畏惧。 手中长剑锋芒毕露,眼中杀意肆意横生。 “臭道士,你也配提我师尊,要打便打,怕你不成?” 弥勒睁眼,若怒目金刚,金身一震,听闻梵音萦绕,后见天威落下。 漫天佛光,禁锢姑娘周身。 “执迷不悟,老衲今日,便替你师尊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仙语祭剑,准备大战一扬。 问道宗一众,亦唤出本命之剑,准备冲杀。 剑拔弩张之际,道士和读书人却先后落下神威,将整片天幕笼罩。 禁锢万名剑修。 “该死。” “可恶。” “动不了了。” 读书人沉眉,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有我三人在,尔等休想再造杀虐!” 第113章 一寸惊雷,圣人低眉。 晴日忽暗。 阴霾的天空透着沉重的压抑,宛若上苍之上,有人洒下一片墨汁。 雷鸣滚滚,血色的雷霆,不时激荡,好似神明低吼,在人间回荡。 突来的变化。 压过了漫世金光。 三尊圣人虚影,面色一凝,脑海中警钟大作。 细看,竟是能从其法相眼中,窥见恐惧。 三教的圣人,居然会害怕? 叶仙语嘴角上倾,眼中满是得意。 世人举目看去,又见一尊法相显化人前。 他生于黑云之下。 沐浴雷霆中。 矗立于苍穹之巅。 周身上下,翻腾着血色雷霆和寂灭雾霭,渺渺茫茫间,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握着一柄剑。 一柄血色的剑。 所以应是一剑仙。 只见剑仙拔剑,便听雷吟彻天。 只见剑仙睁眼,便见紫芒凛凛。 剑出半寸而止,剑意冲天而起。 “惊…雷!” 剑意咆哮,无数雷霆,于半寸之剑中,若火山般爆发,向着前后左右,东南西北奔腾而去。 万万雷霆,好似倾世雨幕后,将整个世界映成血色。 仰望天穹,天就像是碎了一般。 三教圣人的神威,一触即碎,寸寸崩裂。 剑意不止,杀向三人。 三者护身金光被雷霆无情撕碎,面露痛色。 法身黯然,摇摇欲坠。 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和尚,又或者是老道士,眼中只剩忌惮。 “好霸道的剑气!” “半寸之剑,破我神威。” “他又变强了。” 剑仙沐浴雷霆之中,一双眼眸隔空望来,不徐不慢道: “儒,释,道,是想要与我问道宗开战不成?” 他的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来,可是偏偏就像那洪钟,远远飘传间,盖过了漫天雷鸣。 闻之震耳欲聋,耳畔嗡嗡作响,让人心神惧乱。 读书人咬牙切齿道:“雷云澈,你问道宗,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吾之剑,即为理,不想开战,就滚。” 其声若雷,滚滚而起。 雷云澈。 人如其名,脾气暴躁如雷,雷系单灵根。 剑祖名下,排名第七。 昔年一人一剑,独闯魔渊,整个魔族,无人能阻。 问世至今,还未曾有人能活着在他的剑下走过三招。 三人暗暗握拳,彼此对视一眼,无奈妥协。 只是半剑,就已让他们法身不稳,那一剑若是完整出鞘,三尊法身,恐怕顷刻灰飞。 当当只是雷云澈,就以强悍如斯,往上那两位,又当如何。 归根结底。 近些年问道宗行事低调,他们错估了对方的实力。 真为了一座苍梧王朝,和问道宗撕破了脸。 怎么算都不值。 一位帝王而已。 谁坐那把椅子,谁就是王。 他们自然不会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三教的脸面。 可若真因为他们,导致三教与问道宗撕破脸,开战。 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三者退避。 消失无影。 半寸之剑,归于剑鞘之中。 漫天雷霆,散于天地之间。 雷云澈隔空看向叶仙语,后者如小迷妹般,眼中尽是崇拜。 剑仙微微顿首。 来无影,而去无踪。 漫天雷霆先去,滚滚黑云后散,阳光落下,暗空清明,可是笼罩在苍梧皇族头上的黑云却并未散去。 反而愈发漆黑,再也看不到半点生机。 他们很清楚。 苍梧完了。 彻底完了。 苍梧帝皇因悲生癫,风言风语,狂笑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三教误我,三教误我,哈哈哈!!” “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叶仙语落下高城。 众皇族匍匐于地。 她并未留手,剑削皇首,又斩太子。 清冷的眸扫过四方,一一凝视,她说:“皇以伏诛,此事作罢,尔等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剑锋归鞘,率众离去。 满城皇族,俯首目送。 看着剑云远去,直至消失天际,亦不敢抬头,也无人上前,替皇收尸。 于苍梧李氏而言。 自今日起。 恐怕都将笼罩在问道宗的阴影之下。 于整座中州大陆而言。 自今日起。 也将无不避其锋芒。 问道宗还在,依旧是曾经那个荡尽八荒,扫除六合,驱逐异族的问道宗。 即便剑祖消失了万年。 问道宗的剑,依旧无可匹敌。 于杀伐中成长起来的问道宗,惹不起! 三教圣人止戈失败。 颜面尽失。 时听强者叹息,亦有强者怒喝。 对于问道宗。 他们是又爱又恨又怕。 眼中钉,肉中刺。 北疆当然不能没有问道宗镇守,可是这座天下只想要一个半死不活的问道宗,而不是一个日渐强盛的问道宗。 国与国之道如此。 天下于天下之道亦如此。 回去的路上。 镇剑堂剑修们慷慨激昂,不止于凯旋而归,而是出了一口心头的气,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气。 老祖的那一寸惊雷,不单当只是呵退了三教圣人。 同时也斩尽了他们心中的憋屈和怨气。 明明是他们守着人族的门户,替整座天下负重前行。 可是这些人。 却总是明里暗里,算计排挤问道宗。 他们早就想如此了,也早就该如此了。 回去的路上。 李青山问叶仙语,为何不把苍梧的皇族李氏屠尽。 叶仙语意味深长的告诉他。 苍梧若无主。 则苍梧大乱。 若是把李氏杀绝,他们下面的那些氏族和门阀,就会站出来争。 最后必将导致群雄割据,逐鹿皇城,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留下李氏,三教未能保下李观,定然心中有愧,会在暗中相助扶持,天下就乱不起来。 她还说。 不管如何,战争一旦爆发,苦的只是天下百姓。 她也说。 这就是为何,这些年来,明明知道,三教在暗中搞鬼,苍梧步步试探,问道宗却始终选择隐忍的原因。 不是打不过。 只是不想燃起战火,令百姓遭殃。 就像这一战。 他们是赢了。 可还是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李青山听完沉默了。 问道宗以善立足,却也因此所累。 他们总是顾忌太多。 为天下忧,为苍生愁。 这也是问道宗只能雄踞一方,却不能称霸天下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们在意的东西太多,他们的顾虑也更多。 信念。 有时候是好事。 有时候是坏事。 忽而,温晴雪御剑而来,急忙说道:“宗主,有小师祖的消息了。” 二人收回思绪,忙问:“在哪?” 第114章 失踪的小师祖 对于南疆之战,自是全然不知。 那日。 将婴童安置于老牛镇后,他便按照白蛇的指路,一路向北。 路上耗时两日半,来到此地,又搜寻了半日,挖山又用了半日... 手中且慢都快抡冒烟了。 却依旧没找到修蛇说的洞天入口。 许闲气喘吁吁,稍作歇息,抱怨道:“我说你不会是耍我吧?” “不敢。”腰间白蛇说。 “那你告诉我,搁哪呢,再挖下去,这山都要被我挖穿了?” “你信我,真就在这附近。” 洞察之眸试图于冰冷的石土中,窥见真相,却是一无所获。 许闲不止一次质疑,这蛇就是故意在骗自己,等着自己体力耗尽,然后咬自己一口。 可它偏偏说,这底下的东西,是它巅峰时期留下的,在里面布了一座禁制之阵。 便是当今凡州那些九境巅峰的大修路过,神念也探查不到,说许闲探查不到也很正常。 许闲听后,也觉得不是不无道理。 又质问白蛇,你自己埋的东西,你自己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白蛇却说,狡兔尚有三窟,它堂堂上古时期的大凶,藏身之处绝不止一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还说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原本的入口早就因岁月变迁,坍塌被堵住了。 小蛇嘴叭叭的,还挺能说。 几万年。 许闲都怀疑,它会不会记错了,或者被后世之人挖跑了,自己到头来,竹篮打水一扬空,白忙活一扬。 可是来都来了,若是不见黄河,他是真不甘心。 许闲恶狠狠的敲打道:“最好是,没挖到,宰你炖汤。” 白蛇浑身一颤,连连保证。 “不会,我发誓,一定有,少侠你要有点耐心。” 许闲懒得理会,闷头又是框框挖。 ----- 另一边,叶仙语,李青山等人在温晴雪的带领下,来到了老牛镇。 温晴雪说道:“几日前,影堂的弟子在邺城范围开始排查,搜寻小师祖的下落,一名弟子在离此地数百里的一片密林里,发现了小师祖留下的痕迹。” “一座无字孤坟,挖开以后,发现里面埋了一些婴儿,便推测小师祖可能带着剩下的婴儿离开了,于是就寻到了此村。” “此村名叫老牛村,村里人说,三日前,有一少年带着一千多个孩子来到了这,自称自己是问道宗的弟子,让村民帮忙照看孩子,留下了钱财,还叮嘱了村里人,过个几日,前往附近的署衙,焚灵香报信,并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许闲,也就是小师祖...” 温晴雪将了解到的情况,再次复述了一遍。 叶仙语若有所思,“考虑的倒是还挺周全,你小师祖这事办得挺漂亮的,不错,不愧是我师弟。” 转而问道:“那些孩子呢,现在如何了?” 温晴雪回秉道:“已经妥善安置了,监察堂新派来的弟子已经和邺城各个郡府打了招呼,登记近日有女婴丢失的民户,一一比对,不过孩子有些多,怕是得花些时间。” “慢慢来吧。” 李青山急了,“什么就慢慢来啊,人呢,人在哪呢,难道不找了?” 叶仙语瞥了他一眼,温怒道:“你那么大声干嘛,谁说不找了。” “那倒是赶紧的啊,还在这磨叽啥呢?” “又没人拦着你,你找去呗。” 李青山瞪了叶仙语一眼,袖口一甩,扬长而去。 叶仙语被瞪懵了,看向温晴雪,问道:“小温,刚刚他是不是瞪我了?” 温晴雪连忙摇头,“没注意。” 叶仙语气呼呼道:“他就是瞪了,这个逆徒,目无尊长。” 温晴雪当起了和事佬,“小师祖是李峰主亲自带回来的,对小师祖感情极深,小师祖下落不明,他心里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叶仙语蹙起鼻尖,“谁不着急,那还是我师弟呢,可着急有什么用,天大地大,谁知道那臭小子,跑哪里去了,三天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报个信。” “那...宗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仙语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慢慢找呗,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自己跑回去了。” 话音一顿,转而叮嘱温晴雪道: “不过,当下邺城遭此变故,百废待兴,城中官员职位缺失,你暂时先留下来,配合监察堂的弟子,把新城主的人选定下来,稳住局势,在回宗门复命吧...” 温晴雪垂着眉眼,语气有些低沉。 “弟子领命。” 叶仙语余光一瞥,意味深长的说道:“放心好了,我以命影堂全员出动,总会找到的,用不了多久的,你安心办你的事。” “我知道。” “走了。” “嗯。” 日子一晃。 又过了三天,问道宗的人找疯了,关于许闲失踪的事情在宗门中闹得沸沸扬扬。 邺城事了了。 苍梧之战也结束了。 而参与那日一战的小师祖,却始终未曾露面。 生死不得而知,只晓得小师祖的剑未曾回峰。 不过。 那日一战的凶险,却已是人尽皆知。 两尊元婴的魔修,十余金丹境,上百筑基境。 邺城玄甲骑。 邺城元帅闵战。 还有一只兽王境的大蛇。 血战一夜。 问道宗战死金丹境六人,元婴境一人,南宫凝重伤晕厥,小师祖一人留下。 独自面对一尊元婴境和一只兽王,上万铁骑。 在这样的情况下。 就是元婴境的弟子,想要脱身都极难。 小师祖只是筑基境。 问道宗的弟子便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在这样的绝境,小师祖还能如何脱身? 这可是必死之局啊。 眼看离那一夜,已经整整过去了七日,可关于许闲的消息,却半点没有传回来。 叶仙语也不再隐瞒,命令任务堂,将寻找许闲的任务挂在了任务大厅。 标榜仙级任务。 自掏腰包。 凡能寻到许闲者,奖励二十万积分。 任务不限时效,不限接取人数。 消息传开,各峰各堂的弟子闻讯而来,将任务堂堵得水泄不通。 [任务:寻找小师祖。] [任务要求:找到许闲。] [奖励:二十万积分。] [任务发布者:叶仙语。] “20万积分,这也太多了吧?” “多吗,我觉得小师祖值一百万。” “这任务我接了,不冲钱,就冲小师祖舍生取义的无畏精神,我必须把人找回来。” “我也去。” “算我一个。” 【Ps:好心的读者,给个好评吧,求求了,书要被冲没了…惨啊!!!】 第115章 许闲暴富 整整挖了三日,这附近十里大山的地下,已是千疮百孔。 耐心即将耗尽的许闲,终于寻到了白蛇昔日的洞穴。 白蛇当时都感动哭了。 “呜呜呜!” “终于找到了!” “不容易啊!” 灰头土脸的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道:“你嚎个什么劲?又不是你挖的,你还感动上了。” 白蛇不语,噙着泪水。 在挖不到,自己就真成蛇羹了,它能不感动吗? 小命算是保住了。 地下洞穴。 漆黑一片,乱石横生,阴冷潮湿,随着岁月和时代的变迁,早已没了昔日的光景,所见一片破败和萧条。 按着大蛇的指引,向着洞穴深处而去,许闲不禁再次犯起了嘀咕。 时刻警惕,鬼知道这蛇有没有留下什么机关。 索性兜兜转转,没过多大一会,安然无恙的来到了白蛇口中的地方。 转角的一瞬间,豁然开朗。 一个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只见是一座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灵石堆,泛着蔚蓝色的光芒。 洞察之眸的视角里,密密麻麻飘满了字体。 [极品灵石·纯度98%] [极品灵石·纯度96%] [极品灵石·纯度95%] [极品灵石....] [极品灵石...] 数不过来,根本数不过来,就像是百万加的直播间,只剩弹幕滚动了。 许闲懵了,脚步停滞了下。 小小书灵看的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许闲的脑门上,惊骇道:“我滴妈呀,这是要发呀。” 许闲嘿嘿傻笑。 “嘿嘿!” “嘿嘿!!” “嘿嘿嘿!!!” 苍天不负有心人。 白蛇满眼鄙夷,暗骂傻样。 在凡州。 灵石纯度低于40%的,是下品灵石。 纯度40%—70%的,归类于中品灵石。 纯度70%以上的,便是上品灵石。 至于极品灵石,纯度则需要在95%以上。 灵石纯度越高,其中杂质越少,修士吸收起来,效果更好,当然,其价值也就越高。 一般灵石,散发出的都是乳白色的光蕴,也只有极品灵石,散发出的光才是眼前的蔚蓝色。 极品灵石。 凡州自然是有的,不过数量却极少,很少能在市面上看到流通。 至少。 许闲知道的,哪怕是在问道宗的商堂,也无法以积分兑换获取到。 不过... 倒是有回收。 价格极高。 是上品灵石回收价的4倍。 灵石。 生于灵旷。 当今凡州天下,大大小小的灵矿早就有了主子。 灵石的生成速度极其慢。 诞生于天地间的灵脉之中。 根据不权威统计。 一座高级灵矿中,平均一千块灵石里,能产出一块中品灵石,平均一万块灵石里,才能产出一块上品灵石。 至于极品。 没人统计过。 因为很稀有。 一座灵矿,也许一年也生产不出几块来。 不过,有书中记载。 在很久以前,极品灵石并不稀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产量越来越少了。 有人推测。 这是凡州灵气枯竭的原因导致的。 毕竟。 天地间的灵气就那么多,修行的人太多了,把天地灵气都吸干了。 对此。 许闲是认可的。 许闲来到灵石堆前,取下一块,放在手中,爱不释手。 蔚蓝色的光,晃过眼里,错落出琉璃般的绚丽。 他问白蛇,“这得有多少块啊?” 白蛇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估计也就一百多万,还是两百多万,记不清了,你可以自己数一数....” 许闲拍了白蛇脑门一巴掌,笑道:"啧啧,不愧是上古时期的大妖哈,家底挺厚啊。" 白蛇疼的龇着牙,看许闲心情大好,得寸进尺道:“我说少侠,你现在能把我放下来了不,让我也透透气。” 许闲想都没想,满口答应道:“行,怎么不行。” 随手将且慢插在地上,将白蛇取下,绑在且慢上。 取出储物袋。 开始装灵石。 不忘嘚瑟道:“还好我有准备,不然这也拿不走不是,哈哈!” 本着苍蝇在小也是肉的原则。 蛇谷一战打下来。 许闲手上足足有几十个储物袋,其中还有三个是高级储物袋。 初级储物袋。 1立方米。 中级储物袋。 5立方米。 高级储物袋。 20立方米。 装这些灵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许闲一边控制灵气,将灵石装入储物袋中,一边不忘了清点数量。 装啊装啊装。 白蛇则是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昏昏欲睡... 许闲不知道装了多久,反正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什么? 是这钱还都是自己的。 你说气人不气人。 中途甚至还磕一颗丹药。 最后的最后,他将最后一块灵石从土堆里抠出来,扔进储物袋后,扶着腰,长吐一口浊气。 “呼~整整两百多万块,发财了。” 小小书灵忙道恭喜。 许闲靠着山体坐了下来,歇息一会,咧着嘴角,问道:“就这些灵石,能建几层剑楼?” 小小书灵比出一个耶,笑道:“这些都是极品灵石,最少能建两层。” 许闲心里盘算着。 一层一境。 从金丹境开始。 也就是说,两层剑楼,这些灵石能助自己突破至六境化神境。 这境界,放在问道宗,也算是高端战力了。 等到了化神境。 搞钱想必也能简单不少。 “还行。” “嘿嘿,主人运气真好,遇上了这么一个大怨仲。” 许闲不乐意了。 “这话说,那还不是我实力强。” 小小书灵笑而不语。 许闲缓了一会,把目光落向趴在地上的白蛇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走了过去,俯身问道:“我说,蛇兄。” 白蛇睁眼,“嗯?”了一声。 “你还有没?” 白蛇糊里糊涂。 “有什么?” “灵石啊?” 白蛇摇头,眼神清澈,“没了。” 许闲将信将疑,继续问道:“别的也行啊,你都有这么多灵石了,就没有点别的宝贝,比如天材地宝啊,兵器什么的....” 说完不忘补充道:“你都拿出来,我就放了你。” 白蛇撇了撇嘴道:“没了。” “你撒谎?” 白蛇欲哭无泪,“没了!” “你有!” “真没有!” 许闲盯着他看,阴恻恻道:“你要这样,我就只能炖蛇羹了。” 白蛇一懵,急了。 “你说话不算话?不是说好了找到灵石就不杀我的吗?” 许闲平静的望着他,毫无所谓道:“是啊,我是说过,可我不认账,咋啦,不服,你咬我啊。” 白蛇气得直翻白眼,“你...” 许闲冷冷道:“你什么你?要么给我钱,要么我要你命!” 白蛇委屈的都要哭了,“小祖宗,我真没了啊!” 第116章 白蛇妥协 随随便便一个洞穴里,就藏着两百万灵石,许闲还真不信,它就这点家底。 必须给它榨干! 白蛇心里却叫一个苦。 说的好好的,钱到手,立马翻脸,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天底下又哪里有这样的人。 都说它们蛇族阴险狡诈,可却也比不上眼前之人的厚颜无耻啊。 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无法形容。 它哭丧着脸,辩解道:“我以前是大妖,也有很多宝贝不假,可那些能保命的东西,我肯定都带在身上啊,我被人整死的时候,早就被搜刮一空了,这些灵石不值钱,我才随便放的。” “而且,我当时是十大凶蛇之一,我底下一堆小弟,别的藏身之地,它们都晓得,我死了,它们肯定不能把东西留下,真就只剩下这一处了...” “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它说了一大堆,许闲却是不为所动,盯着那一双蛇眼,平静道: “你不诚实。” “天地良心啊。” 许闲起身,巨大黑影将白蛇笼罩其中,拔出地上且慢,高悬头顶。 “我数三声。” 白蛇瑟瑟发抖,“真没了啊...” “一。” “你到底要干嘛啊?” “二。” “你杀了我,我也没了啊。” “三。” 声落,剑落。 “我说,我说!”白蛇近乎咆哮道。 剑锋停在了白蛇的脑门上。 白蛇俯贴在地,颤抖着蛇身继续道:“我知道一株八转灵莲,要是还在的话,现在应该九转了。” 许闲眼中拂过一丝狡黠,且慢收回袖口,摊着手道:“你看,你早说啊,你早说不就好了,搞这么难看。” 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少年,白蛇欲哭无泪。 “我可以带你去,但是这次你真的得放了我。” “没问题。”许闲满口答应。 许闲在白蛇这里的可信度,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它暗暗咬着牙。 “我如何信你?” 许闲真诚道:“我问道宗的弟子,最实诚了,这是有口皆碑的,我还是问道宗的老祖宗,我能骗你?” 白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它不否认。 问道宗在当今凡州,确实是正道的标杆,宗门弟子,行的正,坐的端,无愧本心。 可.... 许闲就是个例外啊。 毕竟。 几日前他也是这么说的,找到灵石就不杀自己,现在还不是变卦了。 “不行,我不信你。” “嗯?” “除非你发誓。” “好,我发誓。”许闲并指作剑,举过头顶,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小小书灵说了。 九转灵莲,可是顶级的修炼仙植,稀世仙草,若真得到了,一株服下,可破金丹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直接可以盖剑楼了。 这种时候,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大道的不尊重啊。 白蛇哭丧着脸,支吾道:“你这也太随便了。” 许闲没了耐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还是吃蛇肉吧,刚好饿了。” “别别别,”白蛇着急忙慌道:“这样,你用你师尊的名义起誓,若你说话不算话,你师尊身死道消,不得好死。” 许闲一愣。 还有这好事? 想都没想就答应道:“行。” 白蛇:“....” 许闲一本正经道:“我以我师尊李太白的名义起誓,若是我得到了九转灵莲,不放了你,我师尊身死道消,不得好死,可以了吧。” “好,记住你说的话。” 白蛇想,人可以不要脸,可以厚颜无耻,但是总不能欺师灭祖吧。 它虽然死了极久,可是夺舍了血婴之后,也得到了他的记忆。 剑祖于问道宗而言,是绝对的精神领袖,也是所有弟子的精神支柱。 它想。 许闲在混蛋,不至于拿自己师尊的生死开玩笑。 许闲努了努嘴,只觉得幼稚。 “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 灵莲。 仙值。 生长在极寒之地,万年生一叶,一叶为一转,最多可生九叶,故为九转灵莲,蕴含无上灵力。 服用可大幅提升修为,甚至还有机会领悟天地法则。 这是小小书灵对其的描述。 修蛇说。 它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了此灵莲了。 彼时灵莲才八叶。 它便没有摘。 而是以神通手段,将其遮掩,静待生长。 只是后来。 自己死了,所以便就不了了之了。 原本它的计划中。 是要吞下此莲,滋养神魂,从而让自己的实力回到巅峰,化形大妖。 现在也只能便宜许闲了。 一人一蛇一剑,向西北而行,日夜不歇,一直从清晨走到日暮,再从日暮,走到漫天星河。 身下。 也从绿水青山变成了白雪皑皑,天地浑然一色。 极北。 是一片连妖兽都嫌弃的生命禁区。 这里。 常年冰冻,寒气袭扰,且越往里深处,寒意愈发凌冽,吹来的北风,宛若刀片一般。 寻常生灵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生存。 便是修士。 也不得不运转灵气,抵御寒气。 待的时间久了,也扛不住。 可是许闲是例外。 他虽然只是筑基境,可是他的剑体可不是盖的,还有剑灵根护体。 漫天风雪,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些许风霜罢了。 白蛇则是冻得瑟瑟发抖。 忍不住吐槽许闲,就是一个变态,人形的凶兽。 路上。 它可能是怕许闲又反悔,不停的套着近乎,小嘴叭叭的,谈古论今。 许闲也懒得管,就全当是解闷了。 白蛇讲了以前的凡州,讲了它生活的那个时代。 它说。 上古时代的人间是有仙人的,生灵可得道升天。 那时候的人族实力极弱,说那个时代,是属于凶兽的天下。 各种大凶,层出不穷。 天上还常有神仙落下凡尘。 还说它就是被天上的仙人给斩了。 不然。 凡州根本没人能杀得了它。 说着说着,它又说,现在的凡州,没落了,好像天门被封,断了联系。 上苍之上的灵气下不来,人间凭增桎浩... 许闲权当听个乐呵。 什么上苍之上。 什么上古蛮荒。 什么天门,什么飞升? 这些离自己太远。 他现在就只想好好修行,提升修为,在这片乱世中存活下去。 破金丹。 盖剑楼。 风风光光回厚道村,请村里人吃蛇肉! 仅此而已!! 邺城一战,他死里逃生,别看整天乐呵呵的,可是心中却也有一道阴霾挥之不去。 阮重,宋青书等人的死,让他的备受刺激。 人间走了一趟。 他对于问道宗的处境,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四个字总结。 内忧外患。 内忧为人族的算计。 外患为异族的觊觎。 不管如何。 他现在是问道宗的小师祖,更是剑冢之主,与问道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最主要的是。 他不想在现在,乃至将来,在看着在乎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 第117章 九转灵莲 许闲操控且慢,一连飞了六日才到达了极寒之地。 又在极寒之地飞了三日,深入腹地。 最后。 兜兜转转在一口万年的寒潭之下,寻到了那一株九转灵莲。 一座洞天福地,冰晶生辉,光泽熠熠。 一株雪白色的灵莲长在一块巨大的寒冰石上,四周布满了冰晶石。 此莲半臂之高,上有九叶,九叶之上,灵光转动,隐隐之间,好似萦绕着仙气。 初见便已吸引了许闲的视线。 小小书灵飞至近前,小小的眼中是大大的惊喜。 “还真是九转灵莲,而且看样子,还是十万年往上的年纪了,你看这上面的气旋,以成圆满之态,便是放在上界,也是难得之物啊...” 天地灵植。 自有福泽。 会吸引来一些异兽,作为守护兽,互相成就,互惠互利。 这是许闲脑海中自然而然蹦出来的念头。 虽然白蛇说自己当年已经将那头伴生灵兽弄死了。 可许闲还是警惕的巡视起四周,再三确认后,方才放松警惕。 朝着仙植靠近。 白蛇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贪婪,可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肉痛。 十万年的仙值。 现如今翻遍整个凡州,恐怕也找不出几株来。 每一株都是稀世的珍宝,就这般拱手送人了,又怎么不肉疼。 可比起自己的性命,却也不值一提。 正如许闲所说,宝贝城可贵,生命价更高。 无非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活着才是王道。 它有气无力道:“你想要的,我给你了,现在,你可以履行承诺,放了我了吧。” 许闲微微一笑,将它自腰间解下,并掐诀念咒,收回了禁锢它的灵绳。 一瞬间。 白蛇恢复成了初见时的大小。 臂膀之粗,数米之长。 许闲半眯着眼,笑道:“好了,你走吧。” 白蛇强压心头的喜悦,禽着蛇首。 “多谢。” 许闲摆手道:“客气,我说了,我会放了你的,说话算数。” 白蛇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九转灵莲,蠕动着身体,朝着洞外而去。 它不敢停留。 生怕许闲反悔。 它承认。 它确实有赌的成分。 不过显然。 它赌赢了,许闲也并没坏透。 就在白蛇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时,等老娘三十年,必然你百倍奉还时…… 它隐隐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剑鸣,还不曾回神之际。 一道寒光已然闪过眼中,借着四周光滑如镜的冰壁,它看到了一道黑影正朝自己冲来。 它脑海中警铃大作。 “可恶。” 然下一秒,一柄剑,已经插在了它的七寸之处。 剧烈的疼痛让它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 “嘶!” 七寸被刺穿,它整个身体也被死死的钉在冰面上,滚烫的蛇血,自七寸伤口处流出,殷红了冰面。 它拼命的挣扎,蠕动着身躯。 “嘶嘶!” 它昂着头,一双蛇眸猩红若雾,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许闲,恶狠狠道:“为什么,为什么?” 许闲波澜不惊吐出数字。 “因为你该死。” “可你答应过要放了我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可是以你师尊的名义起誓的。”白蛇疯狂的怒吼道。 许闲红舌抿唇,眼中似是渡了一层灰,寒意刺骨道: “我是说过要放了你啊,我也确实放了你了,可我从没说过,不杀你!” 它嘶鸣着,“啊!你耍我。” 许闲不予理会,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它。 白蛇绝望中求生。 “放了我,我愿奉你为主。” 许闲冷笑一声,冷冰冰道: “不需要。” 手中紧握且慢,语气肃穆庄严,宣判道: “孽畜修蛇,你为一己之私,为祸人间,害死数万孩童,今日,我以问道宗小师祖的名义,叛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许闲,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啊!” 许闲剑锋用力一挑,而后猛然拔出,蛇血四溅。 白蛇昂首长啸,蛇眸缩起,化为白瞳。 一鸣呜呼。 许闲一抖剑锋,抬脚踢了踢,骂了一句。 “傻逼。” 白蛇。 不管怎么说,乃是修蛇所化。 以前。 它怎么死的,跟自己没关系,杀了多少人,也跟自己没关系。 他只知道。 蛇谷里的一切,因它而生,数万婴童,因它而死。 哪怕它褪尽血色,一身洁白,也洗脱不了它的罪恶。 他没有任何的道理,替死去的无辜亡魂原谅它。 他要做的就是送它下去见他们。 至于原不原谅,那就是下面的人说的算了。 当然。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些些那啥! 但是,同恶魔讲道义,那是煞笔才干的事情。 小小书灵被惊呆了,飞了过来,盯着那因七寸被斩,以气绝的白蛇,喉咙一滚。 “真杀啊?” 许闲反问:“不然呢?” 小小书灵啧舌道:“杀的好,杀的好,快趁热,把蛇胆取出来吞了。” 许闲一愣。 小小书灵,“咋啦?” 许闲有些为难,试探道:“生吞啊?” 小小书灵理所应当道:“不然呢?这可是上古修蛇,虽然比不上神兽,但是好歹也只凶兽异种,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它这浑身上下,都是大补之物啊,尤其是蛇胆,精华中的精华,快点吧,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许闲呃看了一声。 他承认。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修蛇给吃了,把蛇皮给卖了。 物尽其用。 可生吞这事吧,它确实没想过,有褥斯文。 不过小书灵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蹲下身子,熟练的找到了蛇胆所在,一剑豁开。 “还好没破。”小书灵庆幸道。 许闲将其取出,在小小书灵的期待中,一口吞下。 脸瞬间苦成了猪肝色。 小小书灵继续催促道:“还有蛇血,也喝了,一会都挥发了。” 许闲酸着脸瞪着它… “别看我啊,我脸上又没花,快喝快喝...” 许闲默默的抱起白蛇,开始吮吸其上鲜血。 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那种酸爽,无法言说。 特别是回想起那血池中的一幕,更是让许闲直犯恶心。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一口接一口的将其吞下。 好大一会后。 他将白蛇的尸体丢到冰面上,一手抚着且慢的剑柄,一手死死的捂着嘴巴。 眼角里蓄满了泪花。 太难吃了。 他这辈子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小书灵幸灾乐祸道:“千万别吐,吐了还得吞回去。” 许闲神念愤愤道:“说的轻巧,好像吃了屎一样。” 小小书灵立马否认,“怎么可能,屎可比这好吃多了。” 许闲眼珠瞪的更大了,“.....” 小小书灵鼻子一抽,“我没吃过!” 许闲:“???”我也没说什么吧? 小小书灵再次强调道:“我真没吃过!” 许闲点了点头,“我信你!” 顿时觉得,这蛇胆蛇血的味道其实也还行... 第 118章章 少年登境 生吞蛇胆,茹毛饮血,大补之物入体,许闲燥热难捱。 整个五脏六腑,连带血液,好似被点燃了一般。 哪怕身处极寒之地,冰雪之内,他却是大汗淋漓。 “呼...太热了!” 一呼一吸,白雾腾腾,渺渺茫茫。 “这劲真大啊!” 小小书灵幸灾乐祸,“因为这是大补之物啊,哈哈。” 许闲白眼一翻,忍着热火烧心,强压燥热,提着且慢开始扒皮,剔骨。 他将整张蛇皮完整的扒了下来。 去其内脏,剔下蛇肉。 蛇皮,蛇肉,蛇骨,蛇内脏,分开保存。 这世间妖兽,虽然凶恶,喜以人为食。 可妖兽对于人族来说,同样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兽皮可制甲,可制作储物袋。 兽骨可入药。 至于这妖兽的肉,更是大补之肉,食之可滋养肉身。 白色一条,乃是修蛇所化,虽然境界跌落,可人家是实打实的上古异兽血脉。 昔年更是比肩妖神的存在。 这些东西拿回去,放商堂里一卖,转手都是钱啊。 可以说价值连城,就是一个行走的宝藏。 按许闲的性格,那指定是浪费不了半点的。 对于他来讲。 与其将这样一头妖魔养在身边,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不如一劳永逸,杀了一次性换钱。 许闲在厚道村,本就是猎手,扒皮剔骨很是熟练。 没多大一会,便就清理干净了,只留下冰面上一片血污。 抹尽额头汗水,嘀咕道:“这玩意还真硬啊,我要是没仙剑,还真不一定能扒下它的皮。” 做完一切。 燥热不止的许闲朝着九转灵莲靠近,往上万年寒冰石上一躺,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舒服!” 小小书灵围着他飞来飞去,催促道: “主人别耽搁了,快把这九转灵莲吃了吧,刚好能中合白蛇血里的那股无名邪火,一寒一热,会有奇效。” 许闲瞥了一眼身侧,那灵气缥缈的仙植,眼中满是心疼。 “这东西一定价值连城吧?” “所以呢?” 许闲实诚道:“我想留着卖钱。” 小小书灵大无语,“我真服了。” 许闲有理有据道:“你不懂,这年头,本本分分挣钱很难的,你想啊,以我的天赋,突破金丹,最多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可这玩意转手一卖,不得大几十万灵石起步,别说三五年,十年八年也也挣不到这么多灵石啊?” 小小书灵皱着小鼻子,你还别说,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你不是已经很有钱了吗?两百多万极品灵石啊?” “你这话说的,谁还会嫌钱多啊!” 再者说,自己将来建剑楼,所需灵石,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小小书灵继续劝说道:“像这样十万年以上的仙植,服用炼化以后,不止是让你短时间内境界增长,长期来看,对主人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悟性,天赋,底蕴...很多好处的,还是吃了划算。” 许闲满不在意道:“这话说,我...许闲,变异剑灵根,后天剑体拥有者,剑冢之主,问道宗小师祖,就我这样的天赋,悟性,底蕴,背景,我还差这一株草...” 小小书灵算是明白了,许闲铁了心就是要用这东西换钱。 而且它发现,自己好像还说不过它。 于是眼珠一转,以退为进,刻意大声喊道: “行吧,那你留着卖钱吧,反正吃了也只能毫不费力从筑基突破到金丹境,不吃,主人也只用努力个三五年也能突破金丹境,其时也还好,无非就是吃点苦,每天打坐,悟道,练剑啊什么的,费劲吧啦,没日没夜...” 吃苦? 许闲沉默了。 是啊。 如果不吃,三五年修炼,破境金丹,打坐,悟道,修行...那是真苦啊。 若是吃了,一朝金丹,接着就能修炼剑碑里的白玉京了。 靠盖楼提升修为,也就不用整日打坐,悟道,修行,练剑了... 钱固然重要! 但是在吃苦面前,不值一提。 许闲不再犹豫,目光炯炯的盯着小书灵,问道:“文吃还是武吃?” 小小书灵一楞,糊里糊涂,“不太明白!” 许闲解释道:“文吃就是煮一煮,武吃就是拔了吃!” 小小书灵脑袋一歪,心道果然有效! “拔了吃,不用洗。” “好!” 许闲取出其慢,凿开寒冰石,将九转灵莲小心 翼翼挖出,然后开吃,就像羊吃草一样。 灵莲生于冰雪之中,却是入口即化。 流入丹田。 蓬勃的灵气开始滋生。 寒与热交替,许闲体验到了冰火两重天的酸爽。 他不敢耽搁,赶忙盘膝而坐,抱元归一,运转青莲剑歌的心法。 赶忙炼化起了体内截然不同的两种能量。 一开始,许闲感觉自己要被撑炸了。 灵气太蓬勃。 自己就像个膨胀的气球。 在后来,许闲感觉自己要死了,时冷时热,忽寒忽暖,他迷迷糊糊间,好像见到了他太奶。 到最后,两股能量趋于平和,在青莲剑歌的运转下,开始滋养反哺许闲的肉身。 那种感觉。 舒服极了。 许闲就像是醉倒在温柔乡里,贪婪的吸食着二者的力量。 他的修为也在缓缓增长。 而沉溺其中的许闲,却是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一日。 两日。 三日。 .... 筑基境初期... 筑基境中期... 筑基境后期... ..... ------- 时间,若星川奔鹜,一恍惚而已,往事已成过去。 离邺城之事。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了,问道宗依旧没有任何关于许闲的消息。 任务[寻找小师祖]依旧高高挂在任务堂的榜首。 继宗主叶仙语之后,执剑峰峰主李青山大手一挥,又追加了十万积分奖励。 将积分抬到了三十万。 接着不少人也纷纷效仿。 温晴雪加了三万。 南宫凝加了五万。 药小小加了三万。 林浅浅加了4000点。 张阳追加了6123点...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一千,我一千,愣是硬生生将任务奖励抬到了六十多万积分。 六十万多积分啊? 便是仙阶的任务,也自愧不如。 整个宗门里的人。 除了弟子。 就连那些隐世的老祖宗们,也有不少相继露头,悄无声息的接取了任务。 整个北境。 更是被问道宗的弟子找了个遍,特别是邺城,地都被翻了三翻。 可始终找不到。 有人说。 小宗主可能真的死了。 有人说。 小宗主兴许是被蛮荒的妖抓走了。 众说纷纭。 可是一个月了,即便积分已经高达了六十万,人们却也热情不起来了。 叹一声气,无奈作罢。 当然。 还是有人在坚持寻找,如发疯一般... 叶仙语同样忧心忡忡。 “宗主,眼看入夏了,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也该着手准备了?” “你去办吧。” 来人弱弱道:“那可以把负责找小师叔的人,一部分暂时撤回来吗?不然人手不够了。” 叶仙语坐在桃树下,任由桃花落了满头,满肩,满身... “行!” 第119章 落霞村 五月。 绿荫冉冉,浅笑悠悠,许闲踏出了极寒冰原,一路向南。 时离邺城之事了,已过去了整整二月余。 此时的许闲,吞蛇丹,饮蛇血,干嚼九转灵莲,耗时一月余,将其吸收。 丹成。 破境。 已是金丹境。 并且于九转灵莲中顿悟了一缕极寒剑意。 凡剑出便可聚风雪,冰冻百米山河。 顺便也一并领悟出了青莲剑歌第三式。 [剑气化莲] 这一式非进攻杀招,而是以剑气生青莲,绽放周身之地,化解别人的攻击。 三剑之中,唯一的防御剑招,配合极寒剑意,冰莲绽放,有奇效,可攻可守。 许闲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等回去以后。 把第一层剑楼建起来,境界便可直上元婴。 它日唤出剑楼,拔出第一柄神剑,那时候,他就真的站起来了。 说实话。 他已经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离开极寒之地后,许闲并没有直接回问道宗。 当初去执行邺城任务时,他顺手接了一个乙级的任务。 替一个叫落霞的村落,开一条沟渠,用于灌溉。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又刚好在回去的必经之路,这积分他没理由不挣。 按着任务中的指引,许闲先寻到了落霞村隶属的城,又按城寻到了下一级的郡。 落霞村所属城池叫氓城,坐落于问道宗北边的群山里。 不同于邺城的繁华,氓城更像是古代王朝的流放之地,地广人稀,商贸落后。 北疆一百零八城,越往北,东,西,越荒芜,人口越少,这本不足为奇。 而且。 北边,东边和西边,更是问道宗中任务堂里的事态多发地。 妖,魔,精怪,层出不穷,时常袭扰。 北边还好。 极寒的冰原里,本就是生命禁区。 北海的那些大妖大怪,又生活在海上,和人族谈不上交情,但是至少没仇。 那里面的大妖,极少问世大陆,反倒是凡州的修士,经常组团深入北海,寻找奇珍异宝。 至于西边和东边。 一个紧挨着魔渊,一个紧挨着蛮荒。 魔,妖又和人族是世仇,哪怕问道宗把他们打怕了,互相有约定和协议,互不侵犯。 然一纸条约,聊胜于无。 大动静少有,小动静向来不断。 两边的大佬好像默契的约定好,大的不动, 小的随便打生打死。 尤其是人与妖,万年来,纷争就从未停歇过。 在执剑峰时。 曾听温晴雪无意间提及,东边紧邻大荒之地,有一片无边的沟壑,那里山峦叠嶂,黄沙满天,死气沉沉。 是人间少有的炼狱。 唤做镇妖渊,是北疆和蛮荒的边界线。 镇妖渊里有座城,不在北境一百零八城内。 此城名曰斩妖城。 城中没有平民,而是聚集着一群修士,亡命之徒,以猎杀妖兽为生。 散修。 三教。 千宗万族的都有。 问道宗的当然也有。 他们称自己为猎妖人。 温晴雪还说,中原那片大地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妖兽皮,妖兽骨,妖兽精血,都是出自斩妖城中,猎妖人之手。 当然。 与问道宗不同,那座城里的修士,更看重的是利益。 他们杀妖。 更多的是为了挣钱。 ..... 许闲手中的北境地图上,没有落霞村的具体标注。 他自然不知道在哪里,于是便寻到了当地的署衙。 署衙官得知自己是问道宗来的仙人,那叫一个热情,就差点没当场给许闲磕一个了。 说什么都要设宴宴请许闲。 许闲当然还是老样子。 一本正经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要逼自己犯错误。 署衙官自然不敢强仙所难。 寒暄几句后,便传唤来一个捕快,让其陪同许闲前往落霞村。 许闲道谢以后。 当天就出发了。 且慢飞渡山林,很快便就寻到了落霞村,一个坐落于群山之间的小山村。 和厚道村很像。 但是比厚道村要大一些。 同行的捕快介绍道: “这落霞村里原本是有一口泉眼的,泉眼流出,成了一条小河,可前几年,这附近发生了一场地动,震塌了好多房屋,从那以后,泉眼就断流了。” “村里的人打了好多口井,都没打上水来,现在雨季还好,能蓄雨水,等入了秋,吃水就只能翻到两座山外去背了,更别提种庄稼了。” “去年年末,落霞村的老村长派人来到署衙,说了这个情况,我的同僚前往核实无误后,便点了一根灵香,请贵宗仙长前来开条水渠,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们还以为事太小,不来了呢,没想到仙长今日来了。” “落霞村的百姓,福泽不浅啊...” 许闲听闻,低垂着眉眼,立马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自责道:“此事怨我,本来我两个月前就该来了,因妖兽的事耽搁了,哎...希望落霞村的百姓,莫要怨恨于我。” 捕快忙道:“仙长宅心仁厚,这等小事,还要劳烦仙长亲自跑一趟,以是天大的恩德,可千万不敢这么说啊。” 许闲正义凛然道:“此言差矣,在我问道宗,百姓的事,不论大小,都是天大的事,半点不敢含糊。” “仙长大义,北境之幸,百姓之幸。” 捕快拱手作揖,眼中崇拜,亦是滔滔不绝。 这马屁拍的,许闲很受用。 人嘛。 谁还不喜欢听几句好话呢? 出门在外。 自己代表的是问道宗。 作为小师祖,维护问道宗的名誉,自己当仁不让。 行至落霞村。 仙人御剑落地村外,遇稚童追逐打闹,涎着鼻涕,花着小脸。 盯着两人一个劲的看。 有稍微胆大的上前询问。 客从何处来? 捕快上前交涉,让喊村长来,就说是问道宗的仙长,替落霞村开渠来了。 孩童大喜。 跑的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喊。 仙人来啦!有水喝啦! 仙人来啦!有水喝啦! 剩下群童,缓缓跟随,亦步亦趋,时时偷看那少年郎... 仙人好帅。 仙人好看。 许闲对于落霞村,倍感亲切,特别是这些孩子,像极了自己儿时的玩伴。 自家小弟,想来也该这么大了。 取出糖果。 人群派发。 “来,吃糖!” 群童壮着胆子,取糖而食,甜的眉开眼笑,围着少年吟唱童谣。 村里来了个少年郎,少年兜里揣着糖…… 不多时。 村长带着村里的人主动迎来,那叫一个客气,那叫一个尊敬。 好话说尽,马屁拍绝。 许闲笑意盈盈,直奔主题,“无需客套,这本是分内之事,走吧,带我去村中泉眼看看。” “仙长请!” “请!” 第120章 弹指伏妖 村长带路在前,村民看热闹在后,行至后山一处。 一条河床若隐若现,其上铺满落叶,四周枯草丛生,不见半滴雨露... 不过从眼前所见却不难推测。 昔日。 这条河不小。 这个地下泉眼出水量也不小。 来时。 许闲也顺带勘察了落霞村的地形。 坐落深山,地势较高,附近几条水源根本无法引过来,若想开渠引流得往更远的地方走才行。 近乎百里,还要贯通几座大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己便是修士,也遭不住啊。 所以许闲想看看原本的泉眼是何情况,是否是因为地震导致地下河流改道了,或者是被堵住了。 若能补救。 自己也能省下些力气不是。 村长说:“仙长,您看,这就是本村原本的泉眼,俺们村里管其叫生命之泉。” “俺年轻时常听村里的长辈说,当初祖上选择在这里定居,并建下了落霞村,就是看上了这口泉眼,这里面流出的水,又清又澈,冬暖夏凉,甜地狠。” “早就不知道养育了俺们落霞村多少代人了,前年不知咋啦,一场地动后,这泉水说断就断。” “没了水,村里的稻谷已经两年没收成了,村里的人只能进山打猎为生,都死了好几个年轻人了。” “最主要的是喝水的问题,春夏还好,这老天爷时不时的赐下一场雨,到了秋冬就真的难熬了,只能劳烦仙人出手了...” 许闲表示理解。 靠近泉眼。 金丹境的神念加持洞察之眸,深窥地下。 惊眸晃过眼中。 许闲皱起眉头。 “原来如此!” “仙长,情况如何?” 许闲淡淡道:“张捕头,村长,你们带着人先退回去,越远越好……” “这是咋啦?” “没事,我要施法,恐误伤了尔等。” “好好好,都退回去。” 很快,村长便带着一众村民退的远远的。 许闲不再耽搁,祭出且慢。 “去!” 且慢心领神会,破土而入地下,轻松如鱼潜水,些许时候,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 连带着落霞村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地动!” “咋啦这是?” “娘亲我怕。” “都别慌,是仙人在施法,没事的,没事的。” 剧烈的动静,自是吓得落霞村的村民惊慌无措。 又过片刻。 昔日灵泉所在地下,摇晃更加猛烈,接着地面开始塌陷,土石崩开,然后一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 “吼!” 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 那是一只如小山般的野兽,全身披甲,双目暗红,嘶吼不止。 身上被剑捅了两个血窟窿,此刻正汩汩往外流淌着鲜血。 它的出现,惊得落霞村一片混乱。 “妖怪,是妖怪。” “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然许闲却是不躲不闪,平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大家伙。 [穿山甲·四阶狂兽初期。] 尚且未开灵智。 不过按理应和自己同境,实力旗鼓相当才对? 可许闲却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中。 穿山甲被且慢逼出地下巢穴后,目光锁定许闲,残暴之气,肆意席卷,高举那一双如长刀般的利爪,就朝少年扑杀而来... “吼!” 许闲双眼微眯,当穿山甲的利爪落在自己头顶的时候,缓缓抬起手来。 却是不偏不倚,刚好抓住了对方一个利爪。 接着猛然用力向上一甩。 巨如山岳的猛兽,竟是就这般像是被人当垃圾一样,扔到了天上。 许闲脚下用力。 轻轻一跃便是数百米的高度。 一脚踩下。 刚好踩在了对方的脸上。 嘭! 轰隆隆! 巨大的动静,吓得那百里山川内的鸟儿,惊林远遁,叽叽喳喳叫成一片... 至于落霞村的村民。 早就惊掉了下巴,一个个大脑一片空白。 特别当烟尘散尽后,他们远远的瞅见,那少年小小的身影,踩在山岳巨兽的脑门上时。 眼睛都看直了。 什么是仙人? 这就是仙人。 当真是恐怖如斯。 大人们惊的说不出话来,孩子们却是忍不住大喊大叫道。 “好厉害!” “好帅啊!”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逼出了妖怪,干趴了妖怪,简直强得可怕。 同样懵逼的不止是落霞村的村民,还有被许闲踩在脚下的穿山甲。 它本在洞穴中沉睡,吸收天地精华。 一柄剑无故杀来,身上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疼的它撕心裂肺,赶忙逃窜,剑追着它又捅了一剑。 钻出地面,见了一人。 怒不可遏的它当场就想把对方撕碎。 可是小小的人类,居然是个高手,轻轻一扔,自己飞了,重重一踏,它彻底麻了。 此刻躺在地上。 心里的苦超过了肉身的痛。 自己招谁惹谁了。 也就是它未入五阶智兽境,不然高低得骂两句... 许闲重剑回锋,握于手中,站在穿山甲的脑门上,剑锋抵在对方眼前,蓦然问道: “想活吗?” 穿山甲生无可恋,奋力的点了点头,不忘哼唧一声。 许闲手中一抖,且慢回到袖中,一步跳下穿山甲的脑门,站到地上,背手而立。 穿山甲从坑里爬起身来,晃了晃脑袋又,又将身子倾伏,摆出兽族独属的臣服之态。 许闲问:“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穿山甲眼中噙着泪水,摇晃着如房屋般大的脑袋。 许闲慢悠悠道:“你的巢穴,将此泉眼切断,导致此村无水可用,所以你有罪。” 穿山甲懵懵懂懂,感觉自己倒霉死了。 许闲继续道:“我看你傻乎乎的,应该是无意而为,是否?” 虽然它是故意的,可都被揍成这样了,顺着台阶就下,猛猛点头。 许闲故作为难,叹息一声。 “也罢,那我便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穿山甲满脸期待。 “此泉之下的暗河已被你彻底毁了,让你恢复如初,有些强兽所难,可村中不可一日无水,就罚你开山凿石,将山外之水,引到村中,你有异议否?” 穿山甲疯狂摇头,不忘低鸣一声。 许闲微微顿首,赞许道:“态度倒是还蛮不错的,走吧。” 跳上妖兽之背。 穿山甲妖半刻不敢停留,几个跳跃,便到了山外之山,开始按许闲的要求,闷头挖土,将大河之水引向落霞村... 村民们则是愣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 一个个云里雾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视之间,只剩面面相觑! 第121章 它乡遇同门 一条大河蜿蜒曲折,自山外山流向落霞村。 仅用半日,便已渠成。 许闲不禁感慨:“果然,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东西来做。” 水至而田泽。 落霞村的百姓们,早已从之前的震惊和害怕中回过神来,只剩满村喝彩。 山呼仙人之名。 孩童们跳入新河之中,嬉闹玩耍,妇人喜极而泣,汉子们围着许闲,欢呼呐喊。 渠成事毕,许闲原本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 奈何落霞村的人死活要许闲留下来。 说天色渐黑,让许闲吃了饭在走,要设宴款待。 许闲一开始是拒绝的。 耐不住村民太热情,还要以死相逼。 许闲无奈,只得答应。 村民大喜过望,当即就张罗了起来。 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村里有个老大爷,还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果子酒。 那扬面,当真是单食壶浆,以待仙人。 许闲太感动了。 本着仙凡一家亲的宗旨。 许闲决定请全村人吃肉。 那一夜。 篝火升腾,肉香四溢,落霞村的孩子们吃的满嘴流油,落霞村的汉子喝的酩酊大醉。 这果子酒虽涩且酸,可其中情意不可言说。 许闲喝完,更想家了。 以前在厚道村的时候,秋日丰收之后,村子里的人也会聚在一起,杀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怀念啊! 夜渐深,星河漫天。 篝火燃,喧嚣缓缓。 许闲依靠着一棵老槐树,独自喝着大酒,身侧村里的大汉,躺倒一片。 显然。 在喝酒这方面,许闲现在强的可怕,一夜豪饮,也只是微醺而已。 忽见一人。 来自身前。 居高临下。 俯视自己。 许闲抬眸,四目相对,彼此审视,许久不语。 【元婴境·中期】 许闲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那人也以为自己眼花了,也揉了揉眼睛。 “你是?” “你是?” “小师祖!” “嗯?”许闲满头问号。 那人大惊,激动的语无伦次。 “妈呀,妈呀,我滴妈呀,还真是小师祖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太好了,小师祖,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他乡遇故知? 不对。 应该是他乡遇同门。 前者无动于衷。 后者热泪盈眶。 许闲嘴角抽动,看着对方那脸上的横肉都要怼自己脑门上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吐槽道: “什么叫还活着,我不是一直活的好好的吗?” “对,没死,没死!” “你打住,别在过来了,坐,坐下说。” 许闲指着身侧。 眼前的汉子老实坐了下来,盘着膝,龇着牙,嘎嘎直乐。 像个大憨憨似的。 元婴境,男性。 灰色剑袍,束发别簪。 身材高大,微胖,油光满面,标准的中年发福模样。 长得一般,仅此而已。 “你是?” “回小师祖的话,我是郝仁,四代弟子,隶属于人事堂。” 许闲上下其眼,表情怪怪的。 后者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好人,我是说我叫郝仁,仁义的仁。” “哦!”许闲恍然大悟,“这名字,有特点。” “哈哈,小师祖缪赞。” 郝仁说话间,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火堆旁的一块大烤肉。 “来一块?”许闲试探道。 郝仁喉咙一滚,口是心非道:“这不太好吧?” 许闲轻嗤:“那就别吃了。” 郝仁就好似未曾听到一般,屁股前挪,抬手取过,“小师祖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口吃了起来,不忘含糊不清的赞许道: “吾吾,香!” 许闲无语,轻笑摇头。 “小师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头妖兽的肉吧,品阶还不低,这口感,绝了。” “四阶穿山甲!”许闲淡淡说。 郝仁大大的吞下一口,不忘顺手把许闲的酒囊也拿了过去,灌了一口。 一脸享受。 “牛啊,小师祖,四阶狂兽,你说整死就给整死了,怪不得我老远就闻到了肉香,我寻思来看看怎么个事,没想到遇到了小师祖你,刚才我都不敢认,几个月前听说小师祖还是筑基,现在都金丹境了,真他妈牛逼啊!” 许闲微微一笑,谦逊道:“也就一般吧!” “小师祖你太谦虚了,我记得你今年还没二十吧,二十岁的金丹境,这说出去,谁信啊,想我当年,可是三十多岁才摸到金丹的门槛呢…” 郝仁继续夸赞,不忘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四阶妖兽的肉,属于灵食,大补之物。 便是问道宗的弟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到的。 像这样能敞开了吃,虽算不上奢侈。 但是不花钱,就很舒服了。 许闲摆手,看似随意,实则刻意道:“准确的说,我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 “那就更牛逼了。” 许闲含蓄一笑,荣辱不惊。 趁着其吃肉的功夫,随口问道: “你刚说以为我死了,是怎么个情况?” “小师祖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两个月,宗门找你都找疯了。” “嗯?” 郝仁又喝了一口果酒,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说了数月前邺城的事,又说了苍梧的事,接着说了找许闲的事。 邺城易主,问道宗剑悬南天,三日杀至苍梧皇城之下。 斩尽苍梧修士,连下三十六城。 宗主更是当着三教圣人的面,斩了苍梧帝君和帝子。 当然。 也提到了任务堂发布的任务,寻找许闲一事。 郝仁说的眉飞色舞! 许闲听的心惊肉跳! 只能说。 太狠了。 这问道宗太有排面了。 原本他以为。 清算邺城,就算是对此次事件最好的交代了。 没想到。 直接把苍梧也一并给干了。 许闲只想说。 爽。 就该如此。 也算是给宋青书,阮重等人一个交代了。 一扬平叛,打到敌国都城,举世骇然。 许闲想,短时间内,恐怕整个中州都不敢在招惹问道宗了吧。 他只想用四个字,概括听到这些事情后的心情。 干得漂亮! “小师祖,你是不知道,宗门找你找的苦啊,就差没把整个北境给翻个面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呢。” “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你在蛇谷一战的英勇表现,都在宗门传开了,我们老崇拜你了, 大家都说你是问道宗最勇敢的剑修呢。” 许仙心里暖暖的,特别当得知宗门为了找自己,闹出那么大动静时,莫名有些感动。 却还是故作谦逊道: “浮云而已,身为老祖,我本当如此,可惜,我还是没做好,让大家担心了,我的错。” 郝仁反驳道:“师祖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你一定是有事才会如此吧,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便是宗门之幸,天下之幸,苍生之幸啊...” 他小嘴叭叭叭,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愣是给许闲都夸得都含蓄了,讪讪道:“过了,过了,没这么夸张。” 忽而。 郝仁眼中一亮,放下手中的烤肉,往许闲身侧凑了凑,一本正经道: “小师祖,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闲心情还不错,随口道:“说来听听...” 第122章 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许闲时拧眉头,时蹙鼻梢,偶吸晚风... 许闲听完只想说,这家伙,是个人才啊。 “怎么样,小师祖,干不干?” “不行不行。”许闲连连摇头。 郝仁稍稍诧异。 许闲拧着眉头道:“你这不是在薅宗门羊毛嘛,传出去,你脸还要不要了?” “额!”郝仁语塞,面露羞愧,顿时觉得自己脏了,连忙抱歉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比起个人名誉,区区几十万积分算什么,在说了,小师祖也不是这样的人不是,我自罚一杯,小师祖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闲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摆手道:“无妨,无妨,你人还不错,这事,我权当没听到就是了。” 郝仁的建议其实也不复杂。 就是想和许闲商量,他以他的名义,回去交差,就说是他找到的许闲。 这样就可以把那任务堂里几十万的悬赏积分给全拿了。 最后。 两人五五分账。 仅此而已。 那可是几十万积分啊? 许闲当然心动啦。 不过他有别的想法。 许闲说:“你多吃点。” “好!” “吃完赶紧去忙,没几日可就是招徒大会了,这是正事,你不是还有几百个村子要跑呢嘛,可别耽搁了,错过了日子。” 郝仁拒绝道:“此事不急,我先护送小师祖回宗门再说!” “不用,你忙你的!” “那怎么行?小师祖你一个人多危险?”郝仁说。 “危险?哪里来的危险?再说了,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你跟着我,谁保护谁?” 许闲一连数问,给郝仁都问懵了。 “呃~” 许闲忙道:“行了,听我的,你现在走,这些肉你带着路上吃。” “不合适吧。”郝仁为难。 许闲豪爽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那穿山甲的骨架,还有穿山甲的壳,你要不,要你拿去。” 郝仁受宠若惊,“小师祖,这...我...” 许闲正色道:“行了,你跟我客气什么,让你拿就拿。” 连吃带拿的,郝仁都感动哭了,只觉得小师祖太大方了。 初次见面。 请自己吃肉不说,还送了自己四阶妖兽的骨头和兽皮。 这些东西。 转手一卖。 少说大几百灵石。 说实在的,他师父都没给过他这么多钱。 “小师祖,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区区小物,不足挂齿!”许闲大方道。 郝仁掏出一根黑色灵香,说道:“不行,我必须得替您做点什么,既然您不让我护送,那我给宗门烧根灵香吧,把小师祖还活着的消息先传回去。” 许闲急了,连忙阻拦。 “不可。” 郝仁一愣,糊里糊涂。 许闲正色道:“郝仁啊,不是我说你,这灵香可不便宜,我人好好的,马上就回去了,你烧这个,不是浪费吗?浪费可耻,你不知道?” 郝仁觉得许闲说的很有道理,认同道: “小宗主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许闲安慰道:“行了,下不为例,天色不早了,师祖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忙吧。” “好的小师祖,那我就先走了!” 许闲:“去吧。” 郝仁:“东西我也拿走了。” 许闲:“拿拿拿,都是你。” 郝仁:“我真走了师祖?” 许闲:“走!” 郝仁:“你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许闲:“放心。” 郝仁依依不舍,少年挥手告别。 郝仁御剑离去,肚子饱饱的,心里暖暖的,感动道:“小师祖人太好了,对我这么大方,对自己却那么小气,连根灵香都不肯点,只为给宗门省钱,当为我等表率啊,有这样的小师祖,我问道宗,何愁不兴....” 郝仁走后。 许闲原本打算不辞而别的,后来想了想,这样有些不礼貌,还是得跟村长说一声。 兜兜转转。 村长没找到。 却是遇见了一黄花大闺女。 算不上倾国倾城,皮肤也不似仙家修士,一个个白如凝脂,透若霜晶。 但也算是小鸟依人,身段婀娜,配上月色烛光。 姑娘羞涩,也似染了胭脂色,妩媚自生。 “仙长。” “怎么了姑娘?” “仙长是在找村长吗?” “是的。” “仙长随我来。” 许闲没有多想,便就跟了去,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小院,入院推门,来到一间房前。 姑娘退至一旁,低着头,小声道:“仙长请进。” 许闲有些懵。 “这是...” 姑娘抬头,看着少年郎,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澈动人,竟是有着几分恳求之意。 “仙长,可否进屋再讲?” 许闲这人,心地善良,最怕姑娘为难,糊里糊涂就进了房中。 一张桌,一张床。 桌上红烛晃晃,床上纱幔飘飘。 红烛纱帐? 锦绣铺床? 深夜,闺房,孤男寡女? 无处落脚的许闲,顿时觉得气氛不对劲,有点诡异。 他刚想转身离去。 却不曾想那姑娘已然入了屋中,合上了门,插上了销,回过身来,背靠着门。 含情脉脉的望着少年郎。 许闲面色一沉,“姑娘,你这是做何?” “夜已深。”姑娘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许闲,轻声道:“奴家侍奉仙长歇息吧。” 说着就开始解起了扣子,褪下本就单薄的衣裳。 许闲两眼一白,麻了。 看到的全是马赛克。 袖口一挥。 灵气裹挟。 落地的衣裳飘起来,挡住了原本就不该他看的地方。 许闲慌张道:“你...你干嘛?” 姑娘有些茫然,讨好的看着许闲,“陪仙长休息啊。” “谁上你来的?” 姑娘弱弱道:“是村长让我来的。” 许闲无语,直呼离谱。 “赶紧把衣服穿上。” 姑娘无动于衷。 “我让你把衣服穿上!”许闲温怒。 姑娘害怕,手足无措的穿上了衣服。 低着头,眼中蓄着泪花,身子微微颤动.. 许闲是真麻了。 不是? 你还哭上了? 老子才是受害者啊? 象征性的安慰道:“姑娘,你把泪收了,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姑娘花着脸,泪眼汪汪,委屈道:“仙长是嫌弃我长的不好看吗?” “绝对没有。” “那仙长为何不肯要了我?” 许闲头大如斗,这都什么都什么啊? 愤愤道:“是不是你们村长逼你了,走,我带你找他去?” 许闲最痛恨的就是逼良为娼,反了天了还。 “不是的,是我自愿的。”小姑娘忙解释。 许闲更无语了。 “姑娘,你是不是傻,我是要走的?” “我不介意。” “清白不要了?” 姑娘坦白道:“能服侍仙长,是奴家的荣幸啊,若是能侥幸得个一儿半女,那奴家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村子也能跟着沾光。” 好家伙,原本以为这落霞村单纯的只是热情,喝酒,吃肉还不够,还送姑娘。 没成想,都是阴谋诡计啊。 这是把自己当种猪了啊这... 姑娘一步步靠近,眼中满是讨好,举止尽是媚惑。 “仙长,求求你了,你就要了奴家吧...” 许闲大脑怠机片刻后... 夺门而出,御剑遁入黑夜。 回想刚刚一幕,心有余悸道:“小温说的果然没错,问道宗的男人,出门在外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第123章 为了宗门,舍我其谁 许闲离开,前往邺城做任务的时候,温晴雪耐人寻味的对自己说。 出门在外,让自己保护好自己。 当时许闲没明白。 现在许闲懂了。 问道宗的规矩。 一人修仙,全家脱贫,三代直系,由宗门供养庇护... 所以。 懂的都懂。 许闲想,这应该也是师姐口中,问道宗看不见的隐形福利之一吧。 好在。 问道宗的弟子选拔中,有问心一关,考验的是同情心,责任心,善良和诚实。 通过的,才能被选入宗门,所以同志里没啥坏人。 但是许闲不一样啊,他可没通过问心阵的考验,算个异类。 一路向南。 日夜不歇。 两日后的清晨。 许闲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问道宗。 时问道宗五年一次的宗门招生即将开启。 问道宗长生桥外的山野林间,一片喧嚣。 整个北境里,适龄的少年少女们,不少已经提前赶到了。 他们搭起了帐篷,等待考核开始。 问道宗招徒。 对于整个问道宗,乃至北境来说,都是一件少有的盛事。 每每此时。 人事堂都会提前一个多月,就派出弟子,前往一百零八城做宣传工作。 同时。 也会在任务堂同步发布任务,鼓励人事堂以外的弟子,也参入其中。 对整个北境,定点巡查,开展地毯式的招生工作。 只要是你身处北境,年龄合适,还想修仙,都可以来参加测试。 通过了加入宗门。 没灵根的送回原地。 有灵根没通过的,若是愿意可以推荐给别的宗门。 都不白来,若是不幸被淘汰,给发路费的。 听说还不少。 每隔五年,问道宗都会散一次财,毕竟每次淘汰的孩子,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花费不菲。 好在凡间的钱财,问道宗从来不缺,承受得起。 当然。 像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例如张阳,林浅浅这样的,自是不用问道宗的人接来接去。 家族里早早就替他们规划好了。 这其中,也包括不远万里自中州来的孩童。 许闲也不太懂,只是看这架势,好像比五年前他来时要热闹一些。 行至问道宗地界。 许闲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件黑袍,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生怕自己被人认出一般。 也不用且慢了。 而是以金丹境的修为,慢慢向着主峰赶去。 路上,时听四周来往弟子议论纷纷。 十句话里,有九句离不开收徒大会。 “我没记错的话,收徒大会好像还有三日才开始吧,今年怎么就来了这么多人?” “可不是,看这架势,比上一次多一小半呢。” “稀奇!还不是因为两月前,宗主带着镇剑堂,剑悬中原,大破苍梧,三教圣人,铩羽而归,我可听商堂的师兄说了,这事现在在中原都传疯了,中原里有名有姓,叫得上号的家族和宗门,都争着抢着把自己的后辈往咱们宗门送呢,哈哈哈,我估摸这这次,能出不少好苗子。” “哈哈哈,这一战打的还挺是时候,多好的广告啊。” “可不,真理只在剑锋之上,中州那些家伙,趋炎附势,骨子里贱,他们越怕你,就越想靠近你,你打得越凶,他们就越乖...” “师妹所言极是!” 许闲听在耳中,莫名忧患。 “害—” 常言道,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易摧,苍梧一役,问道宗大胜而归,举世哗然。 可是越是如此,恐怕越容易招来别人的嫉妒。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这句话。 不止适用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宗门与宗门,国与国之间亦如是。 近些日来。 关于那日一战,许闲也略有耳闻,三教的圣人是被自己的七师兄呵退的。 是因为怕。 可是越怕,同样也越恨啊,而且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问道宗出尽风头,而三教颜面尽失。 要说心中没恨,无怨,狗都不信。 偏偏这个时候,又碰上了问道宗收徒。 举世天骄,尽来此处。 三教怕是眼睛都红的滴血了。 未来。 任重道远啊。 而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许闲的压力很大。 所以…… “为了宗门崛起,我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宗门,为了这个家...舍我其谁。” 许闲发誓要变强,要执剑护宗门,要盖起巍巍剑楼,打遍天下无敌手。 所以... 他来到了任务大厅,走进了任务大厅。 又接下了任务大厅里,悬赏最高的任务。 [任务:寻找小师祖] [任务要求:找到许闲,凡问道宗弟子,都可以接取。] [任务奖励:六十三万千一百二十三点积分。]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不过是真多啊...” 六十多万,许闲都不敢想,这要是老老实实做任务,得做到啥时候。 环视四周,虽然宗门在忙着筹备招生大会,可是这任务堂里,依旧人来人往... 他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是问过郝仁,脸不要了? 但是郝仁自己也说了,他要。 而许闲,是可以不要的。 “不管了。” “都是为了宗门,面子值几个钱,这钱,我挣了。” 许闲不忘了自我心理建设,似乎这样,能让他的内心舒坦一些。 鬼鬼祟祟的走到任务大厅的咨询台前,还特意找了一个比较偏的柜台。 将任务卷轴拍到了桌上,压着声音道: “你好,我来交任务。”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女弟子,容貌出众,气质绝佳,尤其是那双眼睛,格外勾人。 她打量了一眼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许闲,三分新奇,七分审视。 取过桌上那崭新的任务卷轴,顿时一愣,诧异道: “这位师兄,你拿错了吧?” “没错。”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她说:“这是找小师祖的任务啊?” “我知道!”许闲说。 女弟子将信将疑,“你说你找到了小师祖?” “对。” “小师祖人呢?”女子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啊看。 许闲抬起手,默默的取下了帷帽,又缓缓扯下了面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痞笑道: “我就是。” 女弟子一动不动,瞳孔骤缩,面容僵直,足足数息后... 张嘴就要大叫。 “啊!..呜呜!” 许闲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女弟子的嘴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别喊!” 女弟子眼睛咕噜噜的转,接着猛猛点头。 “呜!~” 第124章:打钱 “小师祖,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女弟子的声音,轻若蚊吟。 许闲眉头一皱,“你不用这么小声,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女弟子都懵了,真的能见人吗? 那你刚刚干嘛捂我的嘴。 “小师祖,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啊,我怕我害了你。”女弟子挣扎道。 许闲不乐意了,当即说道: “我且问你,这是不是任务堂正经发布的任务?” “是啊!” “那这任务是不是问道宗的人就能接?” “没错。” “那我是不是问道宗的人?” “当然!” “那我能不能接?” “能!” “任务是不是找到许闲就算完成?” “对。” “那我接了任务,我把自己找回来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 许闲一拍桌子,正色道:“那不就得了,打钱!” “好!” 一问一答间,女弟子成功跑偏。 回过神来的的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又哪里都对。 还是偷偷的看了许闲一眼,喉咙一滚,弱弱道: “可是...” 许闲抬手打断,“没什么可是的,你按规矩办就行,放心,没人比我更懂问道宗的规矩了。” 女弟子欲言又止,眼前这位,可是小师祖,剑阁里第十一把交椅。 而且。 邺城一事,在问道宗传开以后,她属于也是小师祖的粉丝之一。 让她拒绝长辈,很难! 让她拒绝偶像,更难! 让她拒绝长辈兼偶像,办不到! 妥协道:“行吧,不过小师祖,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会很没面子的,当然,我指定是不能往外说的。” 许闲目光坚定道:“无妨!你师祖我抗得住。” 任务堂的女弟子不再劝说,按照流程,将任务提交。 并将任务的奖励,下划到了许闲的道玉之中。 “小师祖,办完了,按照规矩,私人发布的悬赏任务,任务堂需要扣除了10%的积分作为居中费,到您手上是五十七万一千八百三十一点,您看看,还有问题吗?” 许闲扫了一眼道玉,六位数的余额,格外感人。 “没问题,就得按规矩办,无规矩不成方圆。” 女弟子微微一笑,“那小师祖,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许闲熟练的甩出了乙级任务卷轴。 “这个也给我结一下。” “好的。” 又有两千积分到账。 “小师祖,还需要帮忙吗?” 许闲很满意,“不用。” 女弟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小师祖,您千万多保重!” 许闲听着有点怪怪的。 不过并未过多纠结,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只剩那女弟子,遥遥目送,想了很久才憋出了一句牵强的夸赞来。 “小师祖,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说真的。 若是换做别人,做出这等事情,她肯定是会对这种行为进行谴责的。 可是,谁让小师祖长得帅呢。 这就叫颜之有理。 而与此同时。 就在许闲这边收到来自任务堂的转账时。 参与了此任务发布的问道宗众人,也收到了对应的扣款提醒。 [你参与发布的任务(寻找小师祖)已被许闲完成,任务点扣除.....] 懵了。 麻了。 凌乱了! 一个个瞪直了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灵食坊周涛捧着玉牌,问一旁的助手道: “老弟,你给我瞅瞅,这上面写的是啥,我咋看不明白呢?” “我看看,这不是写了吗?许闲把小师祖找到了,任务完成!” “这对吗?” “怎么不对,不都写着呢嘛?” “小师祖叫啥?” “许闲啊!”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好大一会后,几乎同时说道: 周涛:“这合理吗?” 助理:“哈哈,小师祖没死!” 铸剑峰上。 正在打铁的张阳突然狂笑不止。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惊得四周师兄一愣一愣的。 “小师弟,你咋啦?” 张阳扔掉手中铁锤,砸了大师兄的脚。 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哈哈哈,太好了,找着了,找着了,哈哈哈!” 铸剑峰的大师兄抱着腿,疼得龇牙咧嘴,剩下的师兄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阳阳咋啦?” “完了,又疯一个。” “嘶...我的脚。” 外出的南宫凝,赶路途中,见了道玉中的信息,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师姐,你怎么了?” 南宫凝喜极而泣,哽咽道:“小师祖……小师祖回来了!” 执剑峰上。 温晴雪盯着手中的道玉看了又看。 聊聊十几个字,不知道怎滴,她今天愣是横竖都看不懂... 秀眉轻蹙,寒眸锁雾。 李青山站在山巅,乌发因风散乱,眼尾晕开淡淡的胭脂红,昔日冷峻清冷的脸庞,似是浸满了忧伤。 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块道玉。 青山遥望着青山,“我大低是真的错了!” 而近乎同一时间,主峰之巅,问道宗最大的宅院,桃花仙府内。 一声怒吼响起,传遍千山。 “许闲!” “请你立刻,马上,滚来见我!!” 狂风骤起,桃花零落,惊鸟离林,许闲猛的打了一个寒颤,险些摔落山间。 稳住身形后,回望山巅,他淡然自若道: “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 七峰千山之间,问道宗的弟子也被宗主的这一声大喝吸引。 不约而同的看向主峰方向,一个个呆滞如痴。 议论声,由稀稀疏疏,三三两两,转瞬沸反盈天。 “我幻听了,宗主喊的是许闲?小师祖?” “小师祖回来了!” “小师祖回来了!” “小师祖回来了!!!” 先是诧异,而后是惊喜,不少人欢呼鼓舞。 邺城蛇骨一战,问道宗早已人尽皆知。 小师祖为救同门,以筑基之境,独闯魔窟,两日血战,杀死魔修无数。 更是在生死关头,独自面对五境巅峰的修士和六阶兽王,掩护同门撤退... 当真英雄也。 不过。 好事传的快,坏事传的更快。 伴随着宗门中参与发布了[寻找小师祖]弟子们收到扣除积分的信息。 许闲自己把任务接了,又自己把自己找回来的事,也像一阵风一样。 从山的这边,呼的一下吹到了山的那边。 不一会的功夫,便已举宗尽知,并且仍在持续发酵。 “什么?你说小师祖接了寻找小师祖的任务,自己把自己找回来,完成了任务,把积分全领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千真万确啊!” “这是个人才啊!” “兄弟们,谁懂啊,天塌了啊,我的偶像,居然干这事...” “一定有苦衷,对,我相信小师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碍,我当初就说了,他就是问心阵的漏网之鱼,还没人信,现在信了吧,诚信呢?脸面呢?” “这是光明正大的薅羊毛啊。” “而且还是薅的宗主,想想都恐怖!” “怪不得宗主喊那么大声,啧啧,完了,小师祖这次是真废了...” 褒贬不一,争论不休。 而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已经来到了桃花仙府,换了一身破烂的衣裳,揉乱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风尘仆仆,刻意却又随意,鼓足勇气敲响了院门。 “师姐,你找我?” 第125章 意料之外!! 桃花仙府,十步一桃树,满庭桃花谢。 树上的花极少,倒是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情况不对劲! 风声不大。 但是...许闲想跑。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师姐,我回来了!” 叶仙语一袭白衣,绝世独立,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树下看落花。 背对少年,一言不发。 “咳咳!” 许闲咳嗽一声,又敲了门三下。 咚咚咚! “门又没关。”叶仙语话音清冷,带着几分慵懒,“还要我抬起进来不成。” 许闲翻着眼白,撇着嘴,扮了个鬼脸以示不满。 方才进了院中。 踩着落花,没话找话道: “都说这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四月初,按理是桃花开的最艳的时候,可师姐这的桃花,咋地都谢了呢?” 叶仙语回眸一瞥,看了许闲一眼。 风尘仆仆? 有些狼狈? 刻意而为! 随后转身靠近,一手托着手肘,一手摸着下巴,围着许闲上下其眼,一通打量。 对许闲的造型,她倒是不太感兴趣,毕竟许闲的心思,她明白。 只是这境界…… 多少有些看不太懂。 许闲被看的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 看到后面! 叶仙语开始对他上下其手,一会拽一下他的胳膊,一会捶一下的他的胸口... 许闲莫名紧张,总有种处子之身不保的感觉。 “师姐,你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 “男女授受不亲...” “有事说事,我是个有原则的人,行了,你别扒拉了...” “啧啧,”叶仙语轻嗤,“怎么还急眼了呢?” 许闲瞪着眼。 我要是这么摸你,你急不急? 叶仙语踱步小池石桌畔,缓缓落座,漫不经心的说道: “两月不见,金丹境,你小子吃独食了吧。” 许闲整理了一下衣冠,跟随而去。 “这你都看出来了?” “吃的何物?” 许闲轻描淡写道:“一株仙植而已,九转仙莲。” 叶仙语眼中明显拂过一丝波光,清冷绝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骇然。 直勾勾的望着许闲,问道:“还有吗?” “没了。” 叶仙语眉头一蹙。 “一点不剩?” 许闲淡淡道:“半片叶子也无。” 叶仙语沉默数息,吐出二字。 “吃货!” 许闲无语。 “这两个月,你都待在极寒之地。” “这你都知道?” “坐吧。” “哦!” 许闲特意挑了一个离叶仙语最远的石凳坐下。 叶仙语嗔了他一眼,伸出手,摊开雪白如玉的手掌,“拿来。” “啥?” “道玉给我。” 许闲警惕的捂着腰间储物袋,明知故问道:“你要干嘛?” 叶仙语强势道:“让你拿就拿。” 许闲硬气道:“我可是刚为宗门拼过命的!” “给不给?” “不给。” 叶仙眯微微眯眼,“别逼师姐动手哦?” “我真服了。”许闲吐槽一句,极不情愿的把道玉扔到了桌上,阴阳怪气道: “拿去拿去,就当我的血白流了!” 他不是怕,单纯就是心虚罢了。 叶仙语切了一声,将道玉取过放在手中,又取出了自己的道玉,一通摆弄。 不忘说教道:“你消失了两个月,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许闲心情很不好,自然话也说的不好听。 没好气道:“怎么烧?我灵香当时一并给了小凝了,你让我怎么烧?” “你不知道留一根?缺心眼啊?” “切~”许闲切了一声,懒得理会,当时那种情况,他就没想过能活,留着干嘛。 叶仙语摆弄完毕,深吸一气,“好了。” 随手就将道玉扔还给了许闲。 “还你。” 许闲都懒得接,一想到自己的积分,扎心的疼。 不过,神念还是潜意识的瞥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许闲当场懵逼了。 “嗯?”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瞅,还是六位数,附带一条转账信息。 [叶仙语向你发起转账,交易金额:105000积分] 搞错了吧? 再三确认,许闲不可思议抬起头,望着叶仙语,没有说话,可是一切却以在不言中。 叶仙语同样玩味的看着他,一切也在不言中。 许闲喉咙一滚,主动打破了宁静。 “啥情况?” 即便亲眼所见,他依旧不敢相信。 这个平日里连钱都不让自己借的师姐,居然给自己转钱了。 还是十万巨款。 难道是叶仙语良心发现了? 叶仙语平静道:“这是你应得的。” 许闲依旧糊里糊涂。 叶仙语缓缓道:“邺城叛变之事,早就已经了了,任务堂那边结算了奖励积分,迟迟寻不到你,我便替你领了。” “原本的基础奖励是5000,因为此事涉及过大,你们及时发现,替宗门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格外追加五万的奖励,虽然不多,可也算是宗门的一个态度吧,你和小凝都有。” 话音一顿,叶仙语目光看了许闲手中道玉一眼,声音加重道: “至于另外五万积分,是我以师姐个人的名义奖励你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你去而复返,深入龙潭虎穴解救同门,又为了掩护同门,不惜舍命,最后,还把那些孩子救了下来,妥善安置...” “这事你做的很不错,师姐为你骄傲!” 许闲脑子有点乱。 明明以为叶仙语是要追究自己领任务的事。 追回积分! 没想到,对方还给了自己10万积分! 对自己领任务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吧。 “师姐。” “怎么了?” 许闲苦涩一笑。 “没事!” 叶仙语打趣道:“想问什么就问,别把自己憋死?” 许闲弱弱道:“我接任务这个事?你不生气吧?” 原本以为自己没错。 可现在。 他感觉自己有罪。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坦然道:“说不生气是假的。” “额。” “但是...”叶仙语话音一转,继续说道: “你也没错,只要在合理合规的前提下,你能挣到,那是你的本事。” “入门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在问道宗,凭本事吃饭,一视同仁,积分随便你挣,福利随便你薅,别人挣到你别眼红,你挣到了,也该是你的。” “你自己把自己找到了,把任务奖励领了,我并不觉得有问题,虽然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那里面有我的积分,可我个人的情绪,不能凌驾宗门规矩之上。” 许闲听的一愣一愣的。 “真的?” “废话。” 许闲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脸却是火辣辣的疼。 喃喃道:“那就好。” 叶仙语身子往前凑了凑,莫名道:“不过,你的脸皮是挺厚的。” 许闲一愣,忽而一笑,“我也发现了,哈哈!” 叶仙语:“...”比想象中的,还要厚啊。 许闲坏坏一笑。 “要不我分你点?” 叶仙语恍惚一刹,顿时来了兴趣。 “也不是不行。”饶有兴致道:"那你打算分我多少?" 许闲似笑非笑道:“师姐,你长得很美!” “嗯?”叶仙语莫名其妙。 许闲嘿嘿一笑,“所以,就别想得太美了!” 第126章 卑微的姑娘 叶仙语被许闲气的哭笑不得,胸口起伏不定。 懒得与其瞎扯。 便就聊起了一些正事,关于邺城发生的事。 她将一些细节告知了许闲,算是对许闲有个交代。 邺城城主伏诛,斩首一众官员数百人。 谋划此事的苍梧太子死了。 默许这一切的皇帝一并被斩。 三日之战。 更是将潜伏在苍梧帝国境内的魔修余孽一并铲除。 还问他对此满意否? 许闲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询问关了战死的宋青书几人,宗门如何处理。 叶仙语答。 厚葬葬剑峰归道坡。 仅此而已! 许闲自是没说什么。 问道宗七座山峰,六座山峰住的是人,唯有一峰,也就是葬剑峰没有住人。 那里满山孤坟。 葬着自问道宗建立以来,所有为宗门而战死的修士。 密密麻麻。 剑坟延绵。 虽说问道宗,七峰十三堂,弟子总算,不过十余万人。 可葬剑峰上,却有碑坟百万。 说起邺城之事,许闲自然而然想起了那一夜的一切,眼中徒增悲凉。 叶仙语出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也莫要悲伤,在我问道宗,同门战死之事,时有发生,并不稀奇...” “逝者以逝,生者如斯。” “若是心中真有芥蒂,那便化悲愤为动力,好好修行,让你自己变得更强大,替他们走下去,活下去...” 道理。 许闲自然都懂! 可道理始终只是道理而已。 他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闲聊半晌。 叶仙语始终不曾问及,许闲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也不曾细究他口中的九转灵莲是如何得来的。 问道宗。 有一点是极好的。 那就是关于自己的私事,宗门中的长者并不会刨根问底,他们允许弟子有自己的小秘密。 只要不愿意说。 没人会逼你说。 修仙之人,除了天赋和资质,气运往往也是决定成败的重要因素。 机缘。 福泽。 皆在其中。 剑冢之主,剑胎之息,乃至小小书灵... 这些都是许闲的底蕴,也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不可言说的秘密。 哪怕是叶仙语也不行。 临近正午时,叶仙语下了逐客令,许闲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临出门前,叶仙语试探的问了一句。 “对了,那条修蛇,是你杀的吗?” 许闲不语。 “不想说便不说。” 许闲笑道:“是。” 叶仙语竖起大拇指。 “牛逼!” 许闲笑笑,扬长而去,直奔执剑峰。 他现在只想回去看看,对于他来说,问道宗是大家,温晴雪院中的那间房,则是自己的小家。 远行数月。 是该回去看看的。 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 须时。 许闲刚入执剑峰,远远的便见那院门处站着一人。 正翘首一旁,来回踱步,勾勒出一幅望眼欲穿的画卷。 似是已久等多时。 许闲踏剑落地,隔空望去,恰逢姑娘,亦抬头看来。 少年倾着薄唇,唤了一声。 “浅浅。” 林浅浅小跑上前,最终停在了许闲身前数尺之地。 微微仰着头,一双手搅弄着衣襟,一双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到了嘴边,仅是寥寥数字。 “许闲,你回来啦。” 少年咧着嘴,“嗯,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姑娘碎碎念,转而担忧道:“宗主没找你麻烦吧?” 许闲故作懵懂,“他能找我啥麻烦?” “你说呢?” 许闲卖了个关子,转移话题道:“你怎么来了?” 林浅浅撇了撇嘴。 “明知故问。” 许闲若有所思,打趣道:“哦,知道了,是找我要债来了。” 林浅浅一听不乐意了,嗔了许闲一眼,“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啊,我是那种人嘛?” “不是吗?” 林浅浅口是心非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 “真的?” “你...”语气加重道:“白担心你了。” 许闲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浅浅,温声道: “对不起。” 林浅浅一愣。 “嗯?” “让你担心了。”许闲说。 林浅浅有那么一瞬间,错愕失神,随即眼神躲闪,言不由衷道:“哼,谁担心你啦,根本就没有好吗,我就是怕你死了,没人还我钱了。” 许闲全不在意,张开双臂,玩味道:“来。” “干嘛?” “久别重逢,抱一下呗。” 林浅浅顿时小脸通红,自耳根一直延伸到面颊,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气呼呼道: “呸,你想的美,你不要脸。” 说完就像是见到了大灰狼的小白兔,落荒而逃。 大步走进了温晴雪的院中。 许闲悻悻摸了摸鼻尖,乐呵一笑。 “女人!小气……” 随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温晴雪也在院中,似乎也等候多时。 见到许闲,冰霜姑娘如往常一般起身,拱手一揖。 “小师祖。” 许闲大大咧咧道:“呦,小温也在家呢,那刚好,省得我去找你了。” 温晴雪蹙起眉头。 “...” 许闲坐了下来,林浅浅也坐了下来,还是气鼓鼓的。 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偷着乐。 许闲让温晴雪坐,伸手和她要道玉。 温晴雪很警惕的护着手上的储物戒指。 “我没积分了!” 许闲无语,看来自己不要脸引发的后遗症开始了。 信誉危机出现了。 哭笑不得道:“不要你积分,我还你钱。” “真还啊?” “废话!” “哦!” 温晴雪将道玉递给了许闲,许闲豪爽的直接给温晴雪转了五千积分点。 温晴雪一看,受宠若惊。 “这么多?” 许闲微笑道:“一千是欠你的,100是答应给你的利息,剩下的3900,就当是我一年的房租吧,我总不能白住不是。” 温晴雪眼睛忽闪忽闪,欲言又止。 “小师祖...” 许闲大方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别跟我客气,你师祖我现在,不差钱。” 温晴雪吞咽一唾沫,认真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当初为了找你,我往悬赏任务里加了三万的积分,您看,你能不能还我?” 话音一顿,温晴雪特意补充道: “不用全还,任务堂扣下的积分我不要,房租我也不要,利息我也不要,你还我23000点就行...” 许闲:“……”算得还挺快!! 温晴雪卑微道:“可以吗?” 第127章 见故人,还遗物 林浅浅幸灾乐祸... 许闲突然觉得有些热,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温晴雪:“可以吗?” 林浅浅:“问你呢?” 许闲:“行,还你。” [你成功向温晴雪转账三万积分。] 温晴雪眉宇间拂过一丝喜色,荡尽阴霾,竟是有些撒娇似的说道: “谢谢小师祖,小师祖人真好。” 许闲摆了摆手,故作洒脱。 “记住,我以后不允许你在这么卑微。” 姑娘莞尔一笑。 她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所以,三万积分,博红颜一笑,值了。 至少许闲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林浅浅摊开一双雪白的小手,放到许闲面前,笑嘻嘻的也不说话。 许闲怔了怔,“干嘛?” 林浅浅眼睛眨呀眨,卖萌道:“我的呢?” 许闲嘴角抽动。 “行,给!” [执剑峰许闲,向你转账十万积分。] 林浅浅一惊,当即蹦了起来,“这么多?” 温晴雪难得好奇。 “多少?” “十万。” 温晴雪嘴巴张成o字,一会看看许闲,一会看看林浅浅。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林浅浅凶巴巴问:“你干嘛给我转这么多?” 许闲坏坏一笑,“养你啊!” 林浅浅:"..." 实锤了,就是有问题,温晴雪识趣起身。 顾左右而言它,“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温晴雪走后。 林浅浅瘪着小嘴,怨道:“都怪你,温师姐肯定想歪了。” 许闲理直气壮道:“当哥的给妹妹花点钱,怎么了?能歪哪去?” 嗔了许闲一眼,林浅浅切声道: “切,心意我领了,积分还你,我不要。” “给你就拿着。” “不要!” “那就绝交。” “绝交就绝交。” “...” 推来推去,许闲还是把积分给了出去。 说真的。 这世道,不贪你钱的姑娘极少,可是问道宗,是真不少。 林浅浅就是其中之一。 许闲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 不同于与叶仙语的寥寥数语,林浅浅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当时怎么活下来的? 许闲说,因为我猛。 当时怕不怕? 许闲说,衣角微赃而已,有何好怕! 是怎么在两个月就突破到金丹境的? 许闲说,这可能就是天赋吧。 然后... 林浅浅就走了。 临走时还告诉许闲,近些时日,最好还是别出门了。 许闲问为什么? 林浅浅说,我怕你被人打死。 许闲大无语。 不过。 许闲这个人打小就听劝,他那天还就真没出门。 期间。 张阳来看了他一次,还给了许闲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人聊了半晌,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些事情。 许闲当着张阳的面,稍加修辞,侃侃而谈,讲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几入险境,又缕缕化险为夷,跌宕起伏,反转不断。 张阳眼里。 只剩崇拜了。 事后许闲主动询问张阳,任务之事,有没有参与? 张阳实诚,半点不含糊,直言不讳自己捐了,报出的数字有零有整。 许闲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有零有整呢,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嘿,不错,讲义气。” 张阳挠着脑袋,憨憨傻笑。 许闲试探道:“要不我把积分还你好了?” 张阳客套道:“不用不用。” 许闲爽快道:“行,那就听你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张阳当扬就懵了。 许闲起身就走了。 张阳捶胸顿足后,起身追了上去,“闲哥,要不你在问我一次...” 后来。 日暮时分。 李青山来了,不过只是在院子外站了一会,然后又走了。 那一日,许闲没在出门,什么也没干,而是把前段时间储物袋里捡来的酒拿了出来。 独自喝到了大半夜。 次日清晨。 他先是去了一趟监察堂,找到了监察堂的负责人。 把五个储物袋,放到了桌上。 “这是邺城监察堂封十三五人的储物袋,里面有他们的遗物,尸体是找不到了,这些劳烦你们替我转交给他们的家人吧,就当留个念想。” 监察堂长老抱拳道:“小师祖有心了,交给我吧,我替他们谢过小师祖了。” “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些。” “嗯嗯!” 临走时,许闲突然说道:“对了,我给你们监察堂提个小建议吧。” “小师祖您说?” “一个分堂,五个人金丹境少了些,不够稳妥,我觉得,最好能安排个元婴期的弟子坐镇,不然,等悲剧发生了,再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长老听闻,面露难色,却还是恭敬道:“记下了,我和其它长老商量商量。” “走了。” “小师祖慢走!” 行在问道宗,难免被人认出来,自是免不了听到一些流言蜚语。 不过让许闲没想到的是。 大家说的,都是自己的好话。 对于自己领了自己找自己的任务这事,提及甚少。 而且。 想象中被口伐笔诛,或者敬而远之的情况也没发生。 大家还是会很热情的向自己行礼拜见,一声声小师祖,叫的格外亲切。 并且。 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羡慕。 而是蕴含着些许崇拜。 许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英雄的似的。 但是吧,他又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心虚。 以前喜欢往人堆里扎,今个倒是刻意的避着人群走。 他觉得。 他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还回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有自己的计划。 他缺钱。 很多很多钱。 离开监察堂总部,许闲又去了落云峰,本来是准备找南宫凝的,不过被告知外出了。 便兜兜转转找到了宋青书的师傅,将宋青书的储物袋交还给了对方。 宋青书的师傅,是一个妇人,境界不低。 却还是抱着宋青书的储物袋,大哭了一扬。 整得许闲都有些想哭了。 多好的一个青年啊。 温文尔雅,举止端庄,待人和善,乐于助人。 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 他悄然离开了落云峰,这种把遗物送到家属手上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许闲很不喜欢。 可这却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最后。 许闲来到了铸剑峰,在张阳的带领下,找到了阮重的师父。 问道宗第一铸剑师,阮昊。 一个满鬓花白,却是身型魁梧,双目炯炯如火的老人家。 也是八境大乘巅峰的强者。 他接过储物袋,只吐出了四个字。 “吾徒,勇否?” 第128章 阮大师 许闲略一沉吟,直面苍苍老者,炯炯之眸,一字一顿道: “力尽而亡,不曾畏死。” 老人深深的看了许闲一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顿首间,将手中储物袋放到腰间。 转身。 握锤。 取铁。 铛!铛!铛!!! 他挥舞着手中厚重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通红的烙铁。 捶鸣声声。 火花四溅。 从始至终,铸剑的老人家,一言不发。 许闲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是说不出的复杂,轻轻摇头,退出了铁匠铺。 门口。 张阳等候多时,急忙上前来,焦急询问:“闲哥,怎么样?” 许闲垂着眼眸,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走吧。” 张阳听着重锤声,一声赛过一声,赶忙小跑追到许闲身侧,与其并肩而行。 “阮大师,没冲你发火吧?” 许闲怪怪的看了张阳一眼,不答反问道: “你好像很怕他?” 张阳偷偷瞥了一眼身后,小声道:“这话说的,铸剑峰谁不怕他老人家,就是咱们峰主,在人面前,也跟个孙子似的。” “至于嘛?” 随着远离铸剑坊,张阳的腰挺直了些,声音也大了些, “你不懂,铸剑峰是个人都知道阮老有三大。” “嗯?” 张阳抬手握拳,先是伸出拇指,接着又依次伸出了食指和中指,依次道: “力气大,名气大,脾气大。” “我们大家都很怕他的,而且阮老原本不是咱们问道峰的弟子,他是后来加入问道宗的,也是我们问道宗里,为数不多的客卿之一。” “客卿?”许闲小声重复,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对啊,客卿,就是宗门从外边请来的意思,坐上宾,听说,咱们宗门总共就三位客卿,阮老就是其中之一。” 许闲来了兴致,顺势问道: “那另外两人呢?” 张阳说道:“一个是葬剑峰的守墓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没人见过,不过听说,那一位喜欢钓鱼,你看这山里某个小河摊上,要是见到有人钓鱼,说不定就是了,那两位听说比阮老境界还高呢,都是渡劫境的大修士...” 许闲若有所思。 张阳继续碎碎念,心有余悸道:“说真的,我刚都怕你被他老人家给打了。” 许闲回望一眼身后铸剑坊,耳畔锤声依旧,拧眉道:“还好吧,老人家情绪挺稳定的。” 张阳沉声道:“越稳定,事越大,毕竟,阮重师兄是阮老唯一的子嗣,亦徒亦孙,阮重师兄的死,对他老人家冲击很大,这两个月,没见他出过铸剑坊,我们最近没事都不敢来这晃悠,你看,咱们来了这么久,是不是一个人也没见着。” 许闲有些惊讶,忙问:“你是说阮重是他的孙儿?” 张阳瞪着眼珠,“闲哥,你不是吧,入宗都五年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许闲努了努嘴,“我一心修行,上哪知道这些事情。” 四年一梦,十月筑基,四月拔剑,两月流浪,他对于问道宗,最熟悉的可能就是宗门里大大小小的规矩了。 毕竟。 那本问道宗简章虽有五百页,他却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也是。”张阳找补道:“要不说,我们这批人里,大家都才筑基,就你一个人金丹了呢。” “说起来,阮老挺可怜的,他的道侣是为宗门战死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也是为宗门战死的,现在就连唯一的孙子,也战死了。” “哎,一座葬剑峰,他阮家的人全躺在里边了,阮老虽然是客卿,可阮家对问道宗,当真是没得说....” 许闲内心悄悄震撼。 一家皆战死,唯剩一老翁,孤坟立六座,回首无后人。 阮家当真是一门忠烈啊。 那四字似在耳畔又响起。 很重。 很沉。 吾徒勇否? “害~” 许闲叹息一声,遥望青山。 “这世道,不太平啊!” 辞别张阳。 回到山中。 许闲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修仙? 为何而修仙? 到底该不该修仙? 他似是初心已改,对于修仙不再抗拒,反倒是格外坚定。 他要修。 而且还要大修特修。 于屋中盘膝而坐,唤出小小书灵。 他要盖剑楼了。 “主人已入金丹,灵石充足,只需在寻些材料,便可筑起剑楼了。” 许闲问:“还差哪些材料?” 小小书灵说道:“主人唤出秘籍,自可知晓。” “如何唤?” “运气凝神,于内心深处呼唤,白玉京自现。” 许闲赶忙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之上,凝气蕴神,按着小小书灵的指示。 呼气...呼! 吸气...嘶! 呼气... 剑体有了反应,剑胎蠢蠢欲动。 身上泛起灵光,如一层薄薄的雾霭,无数的灵丝自身体中涌出,汇聚于眼前一处。 最后化出一本书来。 熟悉且陌生。 曾在梦里见过。 小小书灵,便是诞生于此书之中。 书悬在许闲面前,好似全息投影的幻像。 封面书有五个大字。 [天上白玉京] 字体与那剑冢的剑门上天外天如出一辙。 许闲抬手触碰,好似石落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手指轻轻那么一扒拉。 书缓缓摊开一页。 此书上半阙,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座剑楼,共十二层。 与梦中所见一样。 只不过。 此楼无色,只有虚虚实实的线条。 书叶的下半阙,是一行行字体。 [白玉京一楼] [建造要求:后天剑体,金丹剑胎。] [建造材料:灵石(若干),万年通天建木(十尺),万年先天苦竹(一节),炽炎赤玉(一块)] [当前进度:0%] 一眼阅尽书中字,许闲的脑海中,也随之闪过关于三种材料的信息。 通天建木,仙品仙植。 先天苦竹,仙品仙植。 炽炎赤玉,稀有仙金。 三种材料,可以说都是稀世之物,虽然。 比不上自己吃下的九转灵莲更稀有,但是价格同样不菲。 最主要的是。 就怕有钱都买不到。 许闲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冥想随之中断,书本消失无影。 他苦着脸,低喃道:“看来这剑楼,没那么好建啊!” 小小书灵安慰道:“一楼一境,一境一剑,虽不好建,但是物超所值啊!” 许闲没有反驳,只是在心里盘算着。 “去商堂问问。” 趁着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他离开小院,动身前往商堂总部所在的落云峰.... 第129章 商堂 山堂所在,极尽奢华,楼阁成群,沐浴霞光,宛若神霄降阙。 雕龙画棟。 白玉为阶。 多见桂花树,发财树,金钱树,还有罗汉松.. 不同于问道宗其余之地的建筑,古朴,厚重,威严。 商堂给人的感觉就是富有。 一草一木,一楼一阁,都在告诉别人。 我很有钱。 许闲来时,虽已近日暮,可是商堂喧嚣,却丝毫不减,弟子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他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不少弟子驻足围了上来,嘘寒问暖,溜须拍马,说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就好像都和许闲很熟的样子,搞得许闲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表明需求之后,得到了来自一名执事长老的亲自接待。 “小师叔,请坐。” “多谢。” “鄙人姓钱,二代弟子,不才在商堂混了个小长老,小师叔不嫌弃,可以叫我小钱。” “钱长老。”许闲客套道。 钱长老摆了摆手,热情道:“不知道,我商堂有什么能帮到小师叔的,小师叔尽管说便是?” 许闲也不客气,将自己所需的三件东西一一道出。 “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寻万年建木十尺,万年先天苦竹一节,炽炎赤玉一块。” 听闻。 钱长老面容明显一惊,诧异的问道: “小师叔,你拿这些东西作何用?” 许闲不语,只是微微一笑。 钱长老忙道:“瞧我这嘴,不该问,不该问,不过..” 面露难色,终是欲言又止。 “长老有话,不烦直言?” 钱长老正了正身子,直言道:“那小老就直言了,小师叔要的这三样东西,都是稀世仙植和仙金,通天建木和先天苦竹自是不难寻,只是有些贵罢了。” 许闲当即表示。 “钱不是问题。” 钱长老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钱长老解释道:“通天建木和先天苦竹是不难寻,可是师祖要的是万年的,就不一样,目前宗门里是没有的。” 许闲蹙起眉头,“那能搞到吗?” 钱长老略一沉吟,信誓旦旦道: “能。” 许闲稍松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钱长老话锋一转道:“小师叔得容我些日子,两个月后,万仙商会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到时候,普天之下,所有的宗门家族都会齐聚江南,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商堂到时候也会参加,我与堂中之人交代,一定给小师叔搞来。” 许闲心中盘算,两个月,倒是也不急,抱拳道:“那就有劳你了。” 钱长老微笑道:“小师叔不必客气,替宗门弟子采买转运所需材料和灵植,本就是我商堂分内之事,责任所在。” 许闲微微顿首,又问:“那这价钱?” “小师祖有现在有多少积分?” 许闲瞥了一眼余额,底气很足道:“五十多万。” “哈哈,那怕是不够啊!” 许闲瞪着眼,脱口道:“这么贵吗?” 钱长老解释道:“小师叔不烦算一笔账,一百积分可换一块下品灵石,小师祖的五十万积分,也不过才区区五千下品灵石罢了。” “市面上的仙植,任意一株,最少也是万块灵石起步吧,师叔你要的这建木和苦竹虽然只是十尺和一节,但是万年的,这就不一样了,价格往上翻个几翻都不止...” 他这么一说,许闲还真反驳不了半点。 是啊。 几十万是不少。 可他忘了算汇率了。 折算下来,可不就才区区五千下品灵石嘛。 认同道:“也是,那照你这意思,我不得准备几百万,上千万积分?” 钱长老半眯着眼,笑道:“自然是不用的。” 许闲肃穆道:“钱长老不烦说明白些,别搞这些弯弯绕绕,我入宗门五年不假,可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一觉就睡了四年。” “哈哈!”钱长老乐呵一笑,“小师叔可能不知道,咱们商堂有个规矩,用任务积分交易,单笔上限是一百万。”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不管你买的是啥,就是买的是仙剑,神植,你最多只用花一百万积分就行。” 许闲一怔,惊喜道:“这么好?” “是的,这算是咱们宗门对弟子的隐藏福利之一吧。” “那不得亏死?”许闲脱口而出。 钱长老打趣道:“小师祖这话说的,我商堂掌控着整个问道宗的经济命脉,有钱的很,根本亏不完。” “商堂挣钱宗门花,一分都不往外花,事实上,咱们商堂里的一些东西,其实都是亏本卖给宗门里的弟子的。” 话音一顿,钱长老刻意强调道: “当然,像这种大额积分交易,也是有限制的,普通弟子百年里只能一次,长老,执事,百年两次,峰主和堂主,百年里三次,而且,买来的东西,不能转手卖掉,只能自己使用……” 不得不说,这个福利是真的好! 就和叶仙语所说的一样,问道宗的福利,都是隐形的,你看不到的。 只要加入问道宗就都能享受。 试问天底下。 那个宗门,只需要两千积分,就可以在道阁随便挑选功法的。 两千积分,一个乙级任务的奖励,四块上品灵石。 若不想出任务。 给宗门扫地两个月,也够了。 而且所有的功法都可以学,不存在高层藏私,功法垄断。 这只是其一。 剑冢的剑。 人手最少一柄灵兵,筑基就给。 还有筑基。 最核心的资源,筑基丹随便你赊账,直到你筑基成功为止... 等等等! 天底下,可没有哪个宗门,能这么大气。 最主要的是还公平,每个人都能享受到。 所以。 凡问道宗弟子,对宗门那都是心甘情愿肝脑涂地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这些都源自于问道宗独有的制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问道宗弟子,你想歪都歪不了。 宗门对你掏心掏肺。 你对宗门死心塌地。 都是相互的。 许闲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不错不错,那我呢,我有几次机会?” “小师叔虽然身无职务,但你是剑阁成员,享受阁老的待遇,不限次数,当然...前提是小师叔要的东西,商堂能买到,真要仙剑和神植,我们也无能为力。” 许闲摆手,笑呵呵道:“哈哈,那不能……” 第130章 兑换积分 当即与眼前的钱长老达成了口头约定。 让商堂替自己寻万年建木与先天苦竹。 价格:200万积分。 许闲主动提及要不要先付点定金? 钱长老说不用,等货到了再说。 许闲自是欣然同意,连连夸其靠谱。 至于炽炎赤玉,钱长老不敢打包票。 他说像这样的极其稀有的仙金。 市面上极少流通,没有把握能买到,但是承诺,尽力而为... 许闲有些犯愁。 二人先前的对话中,钱老长对于矿石只字不提时,他的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猜中了。 可眼下除了仰仗商堂,自己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凡州。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如何? 也只能等了。 钱长老不是说了,两个月后有一个万仙商会的拍卖会吗? 万一有呢。 眼看天色已晚,日渐西沉。 许闲辞别钱长老,后者起身相送。 “钱长老,这三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拜托了,特别是炽炎赤玉,若是有,一定替我拿下,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出灵石买...” 钱长老当即保证道:“小师叔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商堂不惜一切代价都给你买回来,实在不行,我亲自给你抢。” 许闲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感动道:“仗义!你这朋友,我许闲交了。” “不敢,不敢!” “走了。” “小师叔慢走!” 许闲走后,钱长老转身入了屋中,提笔研墨,将三件东西书于灵纸之上。 又取出了他的专属印章往上一盖。 唤来一个弟子,交代道:“你把这个速速交给各分堂堂主,告诉他们,让他们留意,一但发现,不惜一切,都得给我买回来。” “明白!” 小师祖是谁? 宗门里的新弟子兴许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心里清楚的很。 历代小师祖,走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宗主。 可以说。 许闲自从拜入李太白门下那一刻起。 就已经是问道宗的宗主唯一继承人了。 将来,问道宗是要在他的带领下,高歌猛进的。 他要的东西。 商堂自当倾力而为。 虽然一开始,他们这些人,对于许闲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问心三问里许闲干的那些事,历历在目。 让你救人,你把井填了。 让你选择,你把人全杀了。 让你诚实,你可好,反将一军,连河神都洗不清... 都说三岁看小,五岁看老,他都十二了。 虽然他天赋出众,但是素质堪忧啊。 然邺城一事。 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十七岁的少年,筑基境,在绝境中,选择不顾自身安危,不惜涉险,也要拯救同门,最后更是只身断后.. 那时候。 他一定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们是好奇许闲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是他们却更看重他的选择。 是年少的一腔孤勇也好,还是剑者的舍身取义也罢。 总之他做了。 就是好样的。 刮目相看。 莫过于此。 许闲告别钱长老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扭头去了商堂的交易大厅。 找到一个柜台,从袖口里取出几个储物袋,呼啦啦的往桌上一倒.. 丹药,甲胄,灵草,兵刃,矿石... 什么都有。 堆成了个小山似的。 那负责值班的中年弟子,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许闲。 微微一惊,喉咙一滚。 问:“额,您这是?” 许闲把储物袋收回,咧嘴笑道:“这些,都给我换成积分。” “全卖吗?” “对。” 中年弟子深深的看了许闲一眼,点头道: “行!不过需要点时间,你这太多了。” 许闲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在桌案上,淡淡道:“你慢慢弄,我不赶时间。” 于是便开始当着许闲的面清点,并且核算价值... 虽然这些东西,特别值钱的不多,但是,是真的很多。 出于好奇,便闲谈道:“您这么多东西,都是哪来的啊?” “这些啊...”许闲装出一副老气横秋之态,怅然道:“都是战利品,是我用命挣来的。” “哦,有故事啊?” “想听?” “想!”男弟子懵懂点头。 许闲四十五度角望着穹顶,“这事说来话长...” 男弟子满目期待,手中动作也下意识的慢了些。 许闲目光下移,盯着他道:“所以,还是不说了。” 男弟子:“???” 许闲乐呵道:“行了,干你的活吧。” 男弟子瘪着嘴,一言不发。 闷头算账。 虽然许闲有些扫兴。 但是。 从这些战利品中他也能大致脑补出一些画面来。 应该是来自邪修。 而且看样子,还没少杀。 不管怎么说,当是杀邪修这一点,就不该被怠慢。 问道宗,对于门中弟子,一向很开明,极少干预弟子的选择。 门中弟子,可以选择仗剑四方,斩妖除魔,走杀伐的路子,去冒险。 于战斗中修行成长,完成任务,获取积分,兑换资源... 你若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只想一心修道长生,宗门也绝不会逼你,你完全可以和他一样,选择一些宗门的日常工作。 杂事堂盖房扫地啊。 丹堂种花种草啊。 商堂里打杂啊! 等等等... 干这些活虽然来钱少,但是绝对饿不死,满足正常所需,是没有问题的。 主内,主外,由弟子自行选择。 但是。 即便是他这样的主内的,也还是打心里佩服这些为了宗门,出生入死的弟子的。 很快。 核算完毕。 中年弟子列出一串清单,递到了许闲面前,问道:“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便把道玉给我,我将这上面的积分转给你,就算完成了..” 许闲目光一扫,对于细节,他并不在意,只是看了一眼总数。 [合计积分:十八万三千整] 不多。 但是也绝对不少。 嘀咕一句。 “呵...这些魔修还真够穷的。” 这上面,丹药占了大头,可惜很多都被吃掉了,不然还能往上冲不冲。 “您说什么?” 许闲抬眸一瞥,笑道:“没什么,就按你说的来。” 随手将道玉一并递了回去。 中年弟子接过,神识那么一扫,顿时惊坐而起,九十度鞠躬。 “小师祖好!” 第131章 富有的许闲 “小师祖,交易已完成,您慢走!”中年弟子双手奉上。 许闲接过,道一句谢。 “多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闲转身离去,数步之后,又折返了回来。 “对了,问你个事?” 半个屁股还没坐实的中年弟子腾的一下又窜了起来。 “小师祖,您说?” 许闲压手示意无需拘谨,遂而问道: “我有个朋友有一张上古异兽的蛇皮,他让我帮忙问问,能换多少积分?” 中年弟子怪怪的看了许闲一眼。 朋友? 想了想,说道:“很多!” “嗯?” 中年弟子忙道:“我不知道,没换过,不过六阶兽王的皮在市面上,一万灵石起步,折算成积分,都百万了,这要是上古异兽的皮,我估计得好几十个一百万。” “哦,这样啊。”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那蛇骨呢?” “蛇骨应该少一些。” “蛇肉呢?” “再少一些。” “嗯嗯,懂了!” 中年弟子插嘴道:“不过,小师祖要是真心卖,我去找长老问问,我估摸着加起来的话,换个几千万任务积分,不成问题。” “再说。”许闲敷衍一句,大步流星而去。 心情大好。 估计那白蛇自己都没想到,它的身子,就是自己最后的宝贝吧。 几千万积分。 就是几十万灵石。 这放在富得流油的中州,那也是一笔巨款了。 毕竟。 许闲听说,很多宗门的内门弟子,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几块灵石而已。 目前来看,自己建造剑楼的基础已经有了。 后续哪怕是建造二层剑楼,材料只要凡州有,自己的积分也够了。 不过。 许闲最多也只打算卖蛇皮。 至于蛇肉和蛇骨他得留着。 等自己忙完一层剑楼的事,他打算回一趟厚道村,请全村吃蛇肉,喝蛇骨汤。 异兽血肉之补,胜过灵丹妙药。 为啥喝蛇骨汤? 因为蛇肉不够吃,加起来都没一百斤。 “早知道,养大点杀就好了。” 极品灵石二百多万,许闲是不打算动的。 当今凡州,极品灵石储备极少,而盖剑楼极其耗费灵石,得留着。 行径途中,许闲掏出道玉看了一眼。 [性命:许闲] [身份:一代弟子] [归属山峰:执剑峰] [职位:无] [积分:653457] [当前境界:金丹境初期] 深吸一气,眉梢渐舒。 “我现在也算是站起来了!” 回想两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现在摇身一变,已是身价千万积分,两百多万灵石的有钱人了。 人生,还当真是其妙啊。 遥望云天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美出天际。 “再接再厉吧!” 他唤出且慢,悠哉悠哉远去。 自己是有钱了不假。 可接下来的境界修炼,要开始烧钱了。 他这点家底。 也只够两层楼造的。 还剩十层。 注定了是一个天文数字,任重而道远啊... .... 两日后。 问道宗的收徒仪式正式开始,那一日的热闹喧嚣,胜过往年。 问灵阵自清晨开启,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接着是问心,问剑,如当年一样。 只不过,今年的问剑,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风平浪静。 剑碑前,依旧围着一群少年少女,不过他们却不是在研究如何破局。 而是听知情人士讲着一段属于许闲的光辉往事。 破残局! 邺城行! 有长老吹嘘。 “咱们这位小师祖,四年悟剑碑,十月筑基,入剑冢四月,得仙剑而归,现如今,十八岁不到的年纪,已是金丹境的修士了,尔等以后,应当效仿小师祖,勤勉修行,莫要懈怠。” 而此时。 那些少年少女的眼中,以是说不出的敬仰和崇拜。 十七岁的金丹境。 放眼整个凡州,能有几人? 许闲成了这些新弟子眼中的传奇人物。 修行路上的榜样! 当然。 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对此却并不感兴趣。 整日把自己关在屋中,修炼功法秘诀。 回到问道宗的第三日,许闲大清早的便去了一趟道阁。 花费了整整四万积分,进出道阁二十次,选了二十本功法秘籍,熟记脑海。 当时守阁的弟子都被惊呆了,他干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 一天往返剑阁二十次,算是创造纪录了吧。 邺城一战。 许闲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 技能太少了。 虽然自己目前已经领悟出了青莲剑歌的三剑。 可青莲剑歌毕竟是仙阶剑法,威力是大,可耗蓝也不假啊。 技多不压身。 什么御物之术。 唤火。 唤风。 唤雨。 起雷。 阵法。 咒术。 许闲全给选了。 未来自己的境界只需要借助建造白玉京就能提升。 简单来讲就是往里砸钱就行。 但是自己的天赋和悟性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所以。 他打算趁着材料还没齐全之前,依靠自己惊人的悟性,多学一些技能。 都说学的杂,不纯粹。 许闲只想说。 那是学的还不够多。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建起十二层剑楼之前,把道阁的功法全给它学了... 他学的第一本,是问道宗顶级的御物功法。 [御物仙术·地阶中品] 以气御万物,一念倒阴阳。 共计三层。 第一天:他领悟了第一层,举重若轻。 第二天:他领悟了第二层,举轻若重。 现在正在领悟最后一层,驭灵。 领悟之后。 可以灵气和念力,操控活灵,让你闭嘴就闭嘴,让你跪下就跪下。 修炼至大成,配合强大的修为,甚至可以瞬间同时镇压数万人。 当然。 许闲目前顿悟的只是皮毛,想要做到这一步。 还需要反复打磨,境界是基础,其中真意,需要细细领会。 也是那一天,日暮十分。 宗门招徒大会如约落幕,一切尘埃落定。 每座山峰都迎来了新的血脉。 执剑峰也是。 而许闲的门,也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 “小师祖,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闲起身,推开了门。 “小凝...” 第132章 以身相许? “小师祖!好久不见。” 四目相对间,姑娘微微仰着头,一双凤眼微眯,狭长如两轮弯月。 薄唇点着朱红,眼角蕴着胭脂,落日余晖洒出腮红,平添狐媚。 低头挽发,垂目笑问:“小师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许闲稍稍一怔,“额,不太方便吧。” 南宫凝眉间一簇,对少年的不解风情,稍有不满,笑意凝固,瘪着红唇。 “干嘛,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少年摸了摸鼻尖,让出了路。 南宫凝先是于门前探头,而后迈步进去,好奇的打量起了屋中。 一间小屋,除了一个有些发黄的蒲团,空无一物。 想了半天,也只是憋出了一句。 “小师祖的房间,还真是...干净啊!” 许闲轻咳一声,小装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南宫凝摇头笑笑,于蒲团前一处,袖口一荡,惊散几许微尘,翩然落座,巡视四周,又看少年,轻声道: “挺好的,艰苦朴素,吃苦耐劳,当为我等表率。” 许闲无语,落座蒲团,懒懒道:“不会夸,你不用硬夸。” 说话是一门艺术。 显然。 问道宗的人都很懂艺术。 就像自己穷的只能喝粥,他们非得说你喜欢喝粥。 自己这屋里干干净净,他们说你艰苦朴素。 自己又没病? 还没苦硬吃不成。 南宫凝撅着嘴,“小师祖,你真不会聊天。” 许闲悻悻的刮了刮鼻尖,直奔主题道:“说吧,找我啥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南宫凝反问。 “我可没这个意思。” 南宫凝莫名变得认真,缓缓说道:“来找小师祖,三个事情。” “三件?” “是的。” 许闲乐呵一笑,打趣道:“除了让我退还你积分,都好说。” 南宫凝糊里糊涂。 “什么积分?” “没事,说你的事。” 南宫凝坐直了些,胸口的弧度也随之更加傲人了些,自袖口处取出一个灵袋,递了过去。 “第一件,物归原主。” 许闲顺手接过,“你不说,我都忘了。” “师祖看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 许闲摆了摆手,“不必,咱们这关系,生死之交,我还能不信你,你说你的。” “好。”南宫凝点头,神情变得更加肃穆,看向许闲的目光中,带着歉意,诚恳道: “第二件事,我是来向小师祖请罪的,恳求小师祖原谅。” 一句话,倒是给许闲干得摸不着头脑了,顺手将灵袋放进腰间储物袋时,云里雾里道: “请罪?请什么罪?” 南宫凝说:“临行邺城前,温师妹特意找到我,让我务必确保小师祖的安全,我答应了,按问道宗的规矩,强者护着弱者,这是责任和义务,可由于我三人的疏忽大意,害得小师祖置身险地,更是为了救我们,险些丧命。” “保护小师祖不周,我等三人都有罪。” “青书师弟,阮重师弟不幸战死,只有我活着,所以该由我来负责。” “我已经向宗门主动申请,罚我基础俸禄百年。” “按理,几日前得知小师祖安好,我便该来请罪的,实在是招徒之事繁忙,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许闲彻底听麻了,连忙打断了南宫凝的话。 “等等,你先打住。” 南宫凝话音戛然而止,默默的注视着少年。 许闲直言,“小凝,你没病吧?” 南宫凝糊里糊涂,懵懂摇头。 “我不懂小师祖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有罪?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不会是在点我呢吧?” 南宫凝低眉敛目,语气低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闲见不得女子皱眉,尤甚这漂亮的女子,而且,看南宫凝这架势,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妥协道:“害,那就依你,我原谅你了,可以了吧。” 南宫凝低着头,咬着唇。 “谢师祖。” 许闲出言安慰道:“行了,别想太多,也别往自己身上揽责,这事怪不到你头上,邺城地处南境,虽时有魔修搞事,可谁也不会想到,邺城能和魔修勾结不是,只能说,我们刚好撞上了,运气不太好,而且,你们也不欠我的,什么保护不保护的,我堂堂小师祖还用人护着?” 南宫凝默默不语。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你告诉我,我找他说理去?” 南宫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宗主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没人怪我的。” 许闲一本正经,摆出了长者的姿态,说教道:“那师祖就得好好说说你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很不懂事。” “嗯?” “此事已过,以后休要再提!”少年正色道。 南宫凝点头应下。 “嗯!” 许闲的内心是复杂的,问道宗里的这些人,说真的,三观比自己来时的地方都正。 责任心太强了。 还有点认死理。 搞得自己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禁感慨。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继续吧,不是还有第三件吗?” 南宫凝欲言又止。 许闲渐渐急不可耐。 “你倒是说啊?” 南宫凝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鼓足勇气道: “小师祖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许闲大脑空白,有一瞬间,怠机了。 “啊!” 南宫凝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目光不再如之前一般躲闪。 许闲人都麻了,这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居然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不是...小凝,你真没事吧?” “师祖干嘛又这么问?” 许闲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弱弱道:“是不是那一晚,被人伤到脑子了?” “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胡话呢?” 南宫凝抿了抿唇,直勾勾的望着许闲。 “我是认真的。” 许闲头大如斗,扶额叹息。 “谁教你的?” 南宫凝认真道:“江湖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女子若是被男子救了,女子自当以身相许报恩,不然岂不是让人白救了。” 许闲:“...” 南宫凝继续说道:“我也知道,如果长得丑这么做当然不好,是恩将仇报,可我长得不丑。” 完蛋? 她懂的好多,许闲竟是无言以对。 “还是小师祖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许闲忍不住瞟了一眼,不好看?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许闲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没有。” 南宫凝含羞问道:“那小师祖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 南宫凝颊如潮涌,柔声道:“答应要了我啊。” 主动上门。 不要彩礼。 温文尔雅。 落落大方。 天赋非凡。 听说她的家世,也是极好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身材好,脸蛋好... 这谁顶得住? 许闲喉咙一滚,“我还没满十八岁!” 南宫凝:“???” 许闲刻意强调道:“未成年人不能娶妻,抱歉!我还有事,回见!” 说完不等南宫凝回应,便已起身,推门而出。 只留下南宫凝木讷的坐在原地,一头雾水。 “未成年?” 一个好小众的词汇。 喃喃自语,“是什么意思呢?” 第133章 吃瓜的温晴雪 许闲推门而出,迎面便就撞见了温晴雪,后者斜斜的站着,侧着耳朵,像是在偷听... 迎上少年的目光后,若无其事的抬头窥天。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许闲抬眸一瞥,满世繁星静谧,唯独不见月明。 “咳咳!” “我去吃个饭!” 温晴雪眼神耐人寻味,何时出门吃饭,也与自己说了呢?便就哦了一声。 少年大步流星,出院门而离去,路上嘀嘀咕咕,小声诽腹。 “乱。” “太乱了。” “谁说古代姑娘保守的。” “不是要给你生小孩,就是要以身相许。”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许闲离开后,南宫凝也跟着走出了屋中,轻阖木门,亦见温晴雪。 不同于见到许闲的尴尬,温晴雪主动走上前来,询问:“怎么样?” 南宫凝摇了摇头,有些失落道:“不怎么样。” “被拒绝了?” 南宫凝想了想,模棱两可道:“也不算吧。” 温晴雪拽住南宫凝的手,将她拉到老树下落坐,好奇追问:“讲讲,我给你分析分析。” 南宫凝略显迟疑。 温晴雪拽着南宫凝的胳膊,晃啊晃啊晃,一改往日常态,像个小姑娘一般撒娇道:“说嘛,说嘛,我想听?” 南宫凝有些难为情,“真想听?” “恩恩!”温晴雪小鸡啄米般点头。 南宫凝妥协道:“行吧。” 正欲开口,却被温晴雪打断。 “等一下。” “嗯?” 只见温晴雪白色纱袖那般一挥,桌上便就多了一壶热茶,她给南宫凝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着不知又从何处,掏出一把瓜子来,边磕边道:“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南宫凝盯着眼前一脸迫不及待的温晴雪,蓦然问道:“你在干嘛?” “没干嘛啊?”注意到南宫凝目光的变化,她连忙解释道:“嘻嘻,这样不是显得有气氛些嘛,你说你的,不用管我。” 南宫凝是真服了,叹息一声,便就将屋中之事,娓娓道来。 温晴雪听的认真,眼中装满了八卦。 可是表情却随着故事的进展接连变化,时忧,时喜,时愁,偶尔还装出一副我在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小口喝茶,满地瓜壳。 南宫凝说小师祖没怪自己。 温晴雪便说小师祖明事理,值得托付。 南宫凝问自己是不是不够漂亮。 温晴雪言之凿凿道,怎么可能,你最好看了。 南宫凝说自己要以身相许,小师祖说他还没满十八,问她是什么意思? 温情雪老气横秋说,小师祖是想告诉你,你年纪大了。 南宫凝想哭,自己才三百多岁,哪里年纪大了? “那未成年是什么意思?” “什么未成年?” “不知道啊,小师祖说的,他说什么未成年人不能结婚?” 温晴雪小小的喝了一口茶,略一沉吟后,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未成年可能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小师祖来自未成年这个种族,而未成年一族不能结婚,所以小师祖不能结婚...” “啊!”南宫凝方寸大乱,“那怎么办?” 温晴雪磕了一颗瓜子,说道:“你可以不要名分,单纯的陪小师祖睡觉,未成年人一族不让谈感情,不让结婚,但是不代表不不能玩女人,不然他们怎么生小孩,又哪来的小师祖~” 南宫凝眼珠瞪得大大的,愤愤道:“你是我姐妹吗?” “是啊!”温晴雪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 “那你听听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温晴雪淡淡问:“我问你,你干嘛要当小师祖的道侣?” “因为小师祖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报他的恩情啊。”南宫凝脸不红心不跳道。 温晴雪撇了撇嘴。 “我要听实话?” 南宫凝努了努薄唇,面露红霞,眼泛桃花,小声道:“嗯...因为小师祖站在我身前护着我时,真的好厉害,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而且小师祖还很有学问,聪明,勇敢,天赋又好,最最最重要的是,小师祖长得真的很帅啊!” 温晴雪淡淡道:“那我问你,你和他睡觉,谁吃亏?” 南宫凝愣了一下,“我反正不亏。” 温晴雪小手一摊,“那不就得了。” 南宫凝恍然大悟道:“小温,我悟了。” 温晴雪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看着南宫凝,很认真道:“所以,师姐,别犹豫,趁着白菜还小,把他拱了,拱到就是赚到。” “好,我拱!”南宫凝干劲满满,不再彷徨。 温晴雪起身,挥舞小拳头,做出一个打气的动作。 “加油!” 南宫凝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有样学样,挥舞着娇嫩的拳头。 “加油!” 温晴雪转身离去入了屋中。 南宫凝依旧坐在桌前,给自己打着气。 “加油!” “反正我不吃亏!” “趁着白菜还小,给他拱...”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南宫凝反应过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回首看去,对着温晴雪的背影,大声道: “温晴雪,你才是猪...” 不过回应她的,却是无情的关门声。 屋中温晴雪坏坏一笑,得意道:“这傻妞,胸是比我大啊,可脑子没我聪明,哼哼……” 另一边。 许闲离开小院后,百无聊赖的爬上了一座小山峰。 来到了昔日练剑的地方。 指尖一动,点了一炉火。 从储物袋里取出了那日自己留下的穿山甲肉,切下一块,串到且慢上,直接当场开烤。 突破金丹境后。 许闲已经可以做到长时间不喝水,不吃饭了。 但是。 修行功法,对于灵气的耗费,相对还是较大的。 适当吃点这妖兽的肉,对于灵力恢复有好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 商堂的灵食坊才能得以维持。 否则就靠着新弟子喝粥,早就倒闭了不是。 不过。 很多山中弟子,大多都选择自给自足,不是因为讲究,单纯就是因为穷。 修炼。 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 灵石。 丹药。 这两样都是大花销。 能省则省吧。 许闲目前当然不缺吃饭的钱,单纯就是怕去了,那死胖子偷偷往自己碗里淬涂抹。 毕竟。 寻找自己的那个任务里,周涛多少也投了点。 不多。 但是许闲指定是不能还他的。 当初三块总价值300积分的灵石,那胖子只给了自己120。 明晃晃的坑了自己一大半。 他这人记仇。 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哪能错过。 以那胖子的性子,估计又得瘦一圈,想想都开心。 烤着烤着。 身前的一棵古松树梢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人。 于星河火光间,尽显慵懒,悠然道: “用仙剑烤肉,你是真不干人事啊!” 第134章 少年的抱怨! 青年就这般坐在树梢上,拇指粗细。 却不见松枝有半点弯曲,青衫随风遥,长发迎风撩。 他一手搭在膝间,一手拿着个灰色酒葫芦。 话罢一饮,配上先前的青书音,好似月下谪仙。 许闲在心里暗呸一声。 “装你妈!” 明面上却是嘴角上倾,饶有兴致的打趣道:“哦豁,这不是青山师侄嘛,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喝西北风来啦?” “切—”青年轻切一声,眉目清冷,尽显傲娇。 “伶牙俐齿。” 许闲不乐意了,温怒道:“你什么态度,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师叔我说话呢?” “师叔?”李青山讥讽道:“可别,有你这样的师叔,我李青山可丢不起那个人。” 许闲皮笑肉不笑,“不装你能死啊!” 李青山掌心轻轻一拍,整个人便就像鬼一样飘了下来,长袖那么一甩,挽起裤袍落座少年之前,尽显优雅。 轻啧道:“你懂个屁,我这叫风度。” 许闲乐呵道:“问道宗谁不知道,你李青山有三爱,爱酒,爱剑,爱装逼,小心哪天,天上下来一道旱雷给你劈咯。” 李青山分毫不让,回怼道: “我李青山就是在装,那也是要脸面的,不像你,那脸皮薄的也就墙那么厚,要劈也先给你劈了。” “不要脸的说谁呢?” “不要脸的说你呢!” 许闲刻意拖拉着语调道:“哦—不要脸的说我呢。” 李青山感觉怪怪,酒壶到唇前,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面色红白交替。 “哎,你脸咋红了呢?” 李青山:“...” “哎呀,怎么又白了呢?” 李青山沉声道:“你够了!” “切。” 许闲轻切了一声,满眼鄙夷。 李青山喝了一口老酒,袖口轻抹嘴角,说教道: “一名剑修,应该把剑当成自己的战友一样,要尊重,更要爱惜,像你这样,一柄仙剑,用来烤肉...” “打住!”许闲匆忙出言打断,不悦道:“我可没兴趣听你跟我掰扯大道理,你要是不会聊天,就把嘴闭了。” 李青山并指作剑,指向许闲。 “你...” “你什么你,”许闲提高嗓音,“叫我师叔!” “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想用仙剑烤肉啊,但是你有吗你?” 李青山气的直发抖,手指不停的指着许闲,终是半个字也没憋出来。 猛灌一口老酒,险些没给自己呛死。 “咳咳咳!” 许闲眼中满是得意,乐呵道:“行了,你和我,谁还不知道谁啊,我是不要脸,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大乘期的剑修,一峰之主,绑架小孩,你装啥呢?” 李青山白眼上翻,心虚不语,这事自己还真说不上理。 许闲得寸进尺,一边翻烤着手上的肉,一边嘚不嘚的说道: “我跟你说,也就老子命硬,我要是死在邺城,这辈子你都得内疚死,不就是区区十万积分,换算下来,就一千块灵石,你李青山缺这一千灵石?知足吧你,我要是你,我都找个地烧高香去...” 话是难听了点,但是理是这么个理! 许闲这么一说,李青山这么一听,气还真就顺了很多。 许闲话音还在继续,伴着风声和火声,抱怨不止。 “你说说你,把我绑回来了,你又不管我,积分积分你不给点,灵石灵石你不给点,老子累死累活,好不容易修炼到筑基境,好家伙,出去执行个任务,还遇到了那倒霉事,小命差点交代了...” “你看看别的宗门,那些宗门天骄,哪一个身边不跟着几个顶级护道者,明里暗里的保驾护航,到我这,要啥啥没有,全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拼杀出一条血路来,怎么,是我不配吗?” “十七岁筑基,我这天赋不赖吧?” “顿悟剑碑,我古今第一人吧?” “剑冢取仙剑,整个问道宗也没几个吧?” “我堂堂小师祖,身份这块,我也不差吧?” “天赋,背景,资质,我哪样不是顶级的?” “嗯...我就问你我配不配?” “回答我!!!” “你还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我不找你,那是我这人品行好,懂不懂...” 许闲说的滔滔不绝,听的李青山一愣一愣的,硬是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不止说不出话,心里居然还很认同,难免自责起来,心虚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 邺城一行,许闲确实受委屈了。 可... 有些事情,一言难尽。 许闲取仙剑这事,导致他的积分被叶仙语全坑去了。 眼瞅着仙府要交房租了,他只得接个任务,挣积分去了。 他也没想到。 平日里连打工都不肯的许闲,居然还真接了任务,还是一个和魔修有关的。 按理。 从事后情报上提及来看,两个元婴,一个金丹,再加一个许闲,在邺城地界,完全可以横着走。 谁能想到。 邺城叛变呢? 谁又能想到。 在问道宗的地界,居然藏着七十二魔窟的余孽呢? 可... 再多的借口,确实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他确实大意了! 许闲说的也的确没毛病,毕竟人家也不是心甘情愿来修仙的。 是自己绑回来的,单凭这一条,就注定他掰扯不过许闲。 除非他也不要脸。 可显然。 他李青山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脸面和名声。 眼见说不过,许闲又没有要停嘴的意思,李青山赶忙转移话题道: “肉熟了没?” “干嘛?” 李青山直勾勾盯着那肉,“给我来一块。” 许闲大无语,不过他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摸出一把短刃,切下一块,插在刀上,连刀带肉一并递给了李青山。 “我该你的,别给自己噎死了。” 李青山接过,先是闻了闻,又咬下一口,长眉高挑,略显享受。 许闲哈气吹了吹,也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话先说好,吃肉可以,想要积分,没门。” 李青山不耐烦道:“你把嘴闭了吧,小小年纪,比村口的大妈都啰嗦。”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吃我肉,没句好话?”许闲鄙视。 李青山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咀嚼,感慨道: “你还别说,用仙剑烤出来的肉,味道是不一样。” 许闲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他那酒壶上,“酒给我整一口?” 李青山瞟了许闲一眼,随手一扔。 “拿去。” 第135章 李青山和许闲的较量 少年仰头一饮,“嘶!”辛辣入喉,刺鼻,坠下肺腑,火辣辣的烧。 许闲挤了挤眼睛,哈出一口气。 “啊!” 是的真上头。 渐渐回味,些许微甘。 李青山全程目睹,唇角倾起一丝邪魅。 许闲吐槽:“啥破酒,真难喝?”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一点不松,也没有要还的意思。 李青山鄙夷道:“上好的仙人醉,不会喝就还我,浪费。” “吹!” 李青山大无语,对牛弹琴莫过于此。 两人吃着肉。 许闲喝着酒。 晚风徐徐,星子轻盈。 李青山打破短暂的宁静,说道:“刚你和那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许闲稍稍一愣,眼神耐人寻味。 李青山回眸一眼,不语,却以确认。 许闲狠狠拽下一块肉,“耳朵这么尖?” 李青山悠然道:“大乘者,可握天地灵气于掌中,明悟天地法则,十里之内,闻蝇鸣,百里之内,听喊声,一眼可见数里外蝴蝶振翅,我,大乘境后期,自问渡劫之下第一剑修,听到你们说话,很稀奇吗?” 许闲先是瘪了瘪嘴,又故作深沉道: “既然你听到了,小师叔我也不瞒你,我也很苦恼,拒绝得太明显吧,怕伤了小姑娘的心,接受吧,我又不是那随便的人。” “虽然说,小凝有几分姿色,人也还行,可我辈修士,一心问道,岂能困于儿女情长呢,长生路上多枯骨,女色..呵呵,终究不过只是红粉骷髅罢了。” 李青山嘴角不经意间在月色下抖动了数下。 眼中不耻一闪即逝,忽而望着天,长叹一声,眼中忧郁泛滥成灾。 “是啊!我懂你的感受。”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小口的抿了一口酒。 李青山缓低眉,隔空望向许闲,满目忧郁的说道: “想我当年,刚入山门,和你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师姐,师叔,师妹,向我坦露心扉者,不在少数,就连中原的不少仙子,亦要与我结为道侣,都被我一一拒绝了,非我心狠,不识风雅,只是...” 李青山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修的是无情剑道,也只能负尽温柔了。” 许闲使劲的憋着一口酒没喷出来。 说的真的跟真的一样。 李青山说完,还偷偷瞥了他一眼,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许闲差点没绷住。 喉咙一滚,吞下烈酒,怅然道:“想开点,要怪就怪,你我这一副臭皮囊,太过显眼。” 李青山认同道:“确实,天道不公啊!” 二人对视,明面上惺惺相惜。 但心里面,却是各怀鬼胎。 许闲:“小样,小爷我装死你!” 李太白:“太能装了,遇到对手了。” 最后,这一场无形中的较量,以棋逢对手悻悻收场。 李青山觉得自己没输,装不过,单纯就是许闲脸皮太厚的原因。 许闲却觉得自己赢了,因为话题是李青山提的,最后收尾的是自己。 互相装逼间。 肉吃完了,火光间歇,唯余一堆热碳,风吹时,碳红些,风止时,碳暗些... 酒没喝完,许闲却以三分微醺,趁着李青山装逼时,他悄悄把酒壶塞进了袖口。 李青山起身,踱步至崖畔,望着夜下青山,天上星河,突然唤了一声。 “小师叔。” 许闲迷迷瞪瞪,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喊我?” 李青山目不回首,缓缓而道:“你是不是真的怪我,把你带进了问道宗?” 蛙鸣嘹亮,虫鸣声声,气氛突然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许闲不答反问:“你说呢?” 李青山回忆道:“五年前,我山中遇你,窥见你身上隐隐有一道剑意,呼之欲出,我便驻足,在厚道村,观你数日,见你为人和善,机智聪慧,性格沉稳,故此才与你现身一见,欲要带你回宗门修仙,踏长生,却不曾想,被你拒绝了。” 说到此处,李青山干笑一声,“凡人不想修仙?呵呵...我活了快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听到,有人会这般想。” 许闲往身后挪了挪,斜靠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懒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修仙没兴趣,就是单纯的不想吃苦罢了。” 李青山依旧望着天,意味深长道:“是啊,修仙,苦啊!” 话音一顿,他继续唠叨道:“可是长生,力量,这些都是生灵渴望的东西,有人求而不得,有人连求的机会都没有,而你,明明有机会,却不愿,所以我把你给带回来了,我心想,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呢?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感谢我的....” 许闲双眼眯起一条缝,不耐烦道:“我说你啰里吧嗦的说一堆有的没得,到底想干嘛,我可不是来听你抒情的,有话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李青山回首,又踱步至许闲身侧,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许闲有些不自在,“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青山低眉敛目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刚刚与我说的那些我也承认,你是天才,万中无一的妖孽,以你的天赋,若是在别的宗门,哪怕是三教,我相信那些老不死的,也一定会倾尽一切培养你的,至少你不用喝粥,更不用为了外物发愁,自然也不会深陷那般险地...” 许闲一头雾水,他很想掐自己一下,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若是真的。 那就是李青山病了。 李青山却浑不在意许闲怪异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你身在问道宗,从始至终,并未因顿悟剑碑,取回仙剑而得到资源的倾斜,无外乎多了一个小师祖的名头,在这山里,受人尊重一些罢了。” “你心里有怨,我能理解,莫说是你,换谁都会如此。” “可这是剑祖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是,我师傅也是...” “至于剑祖他老人家为何如此,讲起来太麻烦,你听起来也烦,我便就不讲了,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 “简单说,这就是问道宗的规矩。” “自立自强,相对公平!” “我们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去打破规矩,去改变规则,只能遵守...” “问道宗一直如此。” “强者庇护弱者。” “是每个问道宗的弟子都会去做的事情。” “你刚说的护道者...宗门里确实不曾有过先例,问道宗的规矩,同行时,最强者为弱者护道,不惜豁出性命,不分彼此...” “所以....” 话到此处,李青山却摆了摆手,“罢了,多说无益,现如今木已成舟,邺城一事,整座天下都知道了你许闲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一切都以成既定事实,无可更改,不过,你若是不愿出去打打杀杀,不妨如此。” “恰好我的仙府需要一人照料,你可以住进来,往后吃住的一切花销,由我承担,我每月额外在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此一来,你也能安心修炼,无需设险。” “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136章 一万积分,包吃包住? 许闲顿时来了兴致,打趣道:“哦,你这是打算要包养我啊?” 包养? 李青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这夜色还沉。 “请你注意用词。” 许闲故作深沉,“我这身价可高啊,就怕你用不起。” “别废话,你开个价。”李青山冷冷说。 许闲眼珠一转,张口道:“念你心诚,这么得,一个月一万积分,我可以考虑考虑。” 李青山清眸一瞪,“一万,你怎么不去抢呢?” 许闲不屑,趁机挖苦道:“说了你用不起,没那个实力,就别来跟我装,懂!” 李青山广袖下的拳下意识的攥紧,看着少年那欠揍的模样,心情极难平静。 咬牙道:“行,一万就一万。” 许闲一下子就坐起了身来,“真给啊?” “剑者一诺,千金之重。” 许闲有些后悔,本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 感觉自己要少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少年绷着脸,欲擒故纵道:“我得考虑考虑!” 李青山懒得废话。 “随你!” 许闲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行,你回去等我通知吧。” 李青山嘴角微抽... 月薪一万,包吃包住,在问道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考虑个屁? 要不是自己欠他的,他是真的一秒钟都不愿意和他多待,太能装了。 无时无刻的装,逮着机会就装。 见李青山没有要动的意思,许闲淡淡道:“你不走,那我走。” 说罢转身离去,单手插着兜,一手高举挥了挥。 “青山师侄,回见。” 李青山沉着脸,低喝,“站住!” 许闲蓦然回首,“干嘛,不是让你回去等通知了吗,你又想来硬的?” 李青山伸出手,招了招。 “拿来?” 许闲明知故问:“什么?” 李青山黑着脸,“酒壶还我。” 许闲呃了一声,有些尴尬,自袖口处取出酒葫芦,拔开瓶塞,猛灌数口,辣的满脸通红,龇牙咧嘴。 很不情愿的扔了回去。 “小气,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我老板。” 李青山哭笑不得,瞥了他一眼,半个字都没说,就消失在了原地。 许闲偷鸡不成,略显郁闷,耸了耸肩,下了山去。 路上吹着风,哼着小曲,三分微醺,心情其实也还行。 前有漂亮姑娘以身相许。 后有月薪过万的工作主动上门。 他觉得李青山这孩子,也还不错。 虽然把自己绑回来不假,不过今晚的一番肺腑之言,他还是有些小感动的。 事情说开了,什么都好。 他是把问道宗吐槽了一遍,也把李青山埋怨了一通。 可本质上只是为了堵一堵李青山的嘴。 心里并非这么想的。 许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也绝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 这个世界上。 没有谁欠了谁的。 他也并不觉得问道宗欠自己的。 李青山说的固然没错,若是以自己现在的资质去别的宗门,待遇自然是没得说。 这就好比重点高中的尖子生,空降到了普通高中一个样。 奖学金,资源,七七八八...还不是要啥有啥。 可话又说回来了。 若不是来的问道宗,他可悟不了剑碑,也没有剑胎,更没剑体,又哪来的剑楼... 不过是区区变异剑灵根罢了。 即便稀有。 却也并非独一无二不是。 天底下单灵根的天才多了去了,变异灵根更不在少数,便是天生的圣体,仙体,道种也是有的。 自己在问道宗,只不过是没得到特殊的待遇而已。 但是。 整体的福利,却远远超过别的宗门。 抛开三大教。 百家,千宗,万门哪怕倾尽全力,还真未必能比得上。 入门修的是顶级的炼体诀,在凡州屈指可数。 还有那座道阁,整座天下的功法,半数收录其中,只要能学会,你都能学。 至于别的...就不用再说了。 当然。 许闲最喜欢的还是问道宗的环境,他说的不是风景,而是生活的环境,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这是他最看重的。 梦想的乌托邦啊。 特别是邺城一行之后,他对问道宗,有了更直接的改观。 他是几度涉险不假。 可其他人同样也为了同门拼命,直到力尽,甚至不惜自爆。 那书上的道理,在问道宗,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 身处问道宗。 许闲完全可以放心的把后辈交给同门。 这种信任,是源自于问道宗的制度和修炼环境。 这也是问道宗立世的根本。 李青山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别人兴许不懂,许闲却心知肚明。 只是李青山没有明说,他也便假装不知罢了。 反正,别人爱咱想咱想,他许闲这辈子,就认准问道宗了。 死了也学别人,葬在那问道坡下。 你要是问为什么? 俗一些,老子乐意。 高雅些,为了情怀。 但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所以,李青山这活,许闲接了,一个月一万积分呢,至于到时候谁伺候谁,那还真不好说。 在怎么讲。 自己也是他师叔不是,辈分摆在那呢。 嘿嘿! 许闲回去时,已经是子时交替了,夜极深,温晴雪并没有睡,听到许闲的脚步,姑娘推门,探出半个脑袋来。 “小师祖,你回来啦?” 对于温晴雪这样的修士,白天黑夜本就无需分得太清。 所以许闲并没有问,怎么还没睡,还没休息的之类的话。 而是直言道:“找我有事?” 温晴雪摇头道:“没事啊,就是和你打个招呼。” 许闲大无语。 想着明个太阳应该要从西边出来了。 “行吧,那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明天就搬出去住了。” 温晴雪稍稍一怔,询问道:“去哪?” “醉晚居。” 温晴雪小小眉梢微蹙,不解道:“醉晚居,那不是青山师叔的仙府吗?” 许闲万般无奈的叹息道:“没办法,他非得求着我去住,我这做师叔的,能怎么办,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给他面子,我总不能不给我师姐面子吧,我也不想我师姐难坐啊。” 温晴雪眼中忽暗忽明,怎么说呢,就很假... 大眼睛眨了眨,试探道:“白住啊?” 许闲大大咧咧道:“碍,不白住,一个一万积分呢。” 温晴雪眼睛睁得更大了,唏嘘道:“一万?这么贵?” 许闲狡黠一笑,“是他给我一万。” 温晴雪懵了,竖起个大拇指,眼中满是崇拜。 “牛!” 第137章 醉晚居 醉晚居 次日清晨。 许闲收拾好家当...也没家当。 两手空空出门而去,没多大一会,就来到了醉晚居。 那日去杂事堂,许闲听那负责的人说,整个问道宗,只有三十二座仙府。 其中。 天剑峰上有十二座。 落云峰上有十三座。 铸剑峰上有五座。 问剑峰和执剑峰各有一座。 至于葬剑峰,那是一片墓地,而祖峰是只有阁老才能踏足的地方。 只有洞天,没有仙府。 问剑峰上的那一座叫桃花仙府。 是叶仙语的宅院。 执剑峰上的这一座,便是醉晚居,是李青山的宅院。 昨夜。 与温晴雪浅谈得知,三十二座仙府,在问道宗也是有排名的。 桃花仙府排名第二。 而醉晚居则排在第三。 虽说三十二仙府,起步年租金是三十万,可不管是桃花仙府,还是醉晚君,实际年租金近乎五十万积分。 一般人,是住不起的。 至于排名第一的叫百草园,听闻当当一座仙府,占据了落云峰一座小山头。 里面的灵药田,足有数千亩。 那是丹堂给药老租的。 药老,是宗门第一炼丹师,在整个凡州,也可排进前十,也是药小小的祖宗。 百草园是仙府,可规模已远远超出仙府的范围了。 许闲听闻,也不由在想,怪不得药小小那么慷慨,感情是家里有钱啊。 醉晚居。 坐落于执剑峰一隅,与桃花仙府随处桃树不同,醉晚居里,种的全是竹子。 而且还是竹中贵族,绿灵竹。 这种竹子长得不高,粗细如胳膊一般,竹杆翠如玉,竹叶绿如翡。 传闻是草食性灵兽最喜欢的植物。 可惜。 问道宗不养灵兽。 倒是吃灵兽的肉。 许闲敲响了醉晚居的门,于清晨大喊大叫道: “青山师侄...” “青山师侄...” 棒棒棒!! “我,你小师叔,快给我开门..” 仙府布有禁制,闯许闲指定是闯不进去的。 敲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大门打开了。 李青山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前,眼神清冷。 盯着许闲,看不出喜怒。 许闲见门以开,也不客气,侧着身子就往里钻,嘴里不忘说教道: “小师侄啊,不是师叔我说你,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没起,我手都拍麻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李青山黑着脸,冷冷道:“你来干嘛?” “不是,”许闲语调加大道:“你昨晚说的话,想不认账?” 李青山关上门,踱步向前,“你不是要考虑吗?” “我想好了,你这个面子,我得给,就按你说的,一个月一万积分,包吃包住。” 李青山默不作声。 许闲紧随其后,左看看,右瞅瞅,还别说。 跟温晴雪那一对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和叶仙语家,倒是旗鼓相当。 房屋错落,院子宽大,内有假山,还有池塘,上有亭阁,妥妥的豪宅。 “不错,你这比我想象的要大。” 只不过… 池塘里,杂草丛生,院子背阴处,青苔密布。 至于落竹叶,更是铺的到处都是。 乍一看,是豪宅不假。 可仔细一瞅,就像是许久不住人荒宅似的。 “我说师侄,你这多久没住人了,地上的草不管管,落叶也没人扫,还有这池塘,养鱼还是育苗呢?” 一路穿行,许闲话音不绝,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李青山风轻云淡道: “我一个人住,不讲究这些,你要想收拾便收拾,不想收拾,就随它去...” “那我住哪?” 李青山指着主院一间房道:“除了这间,你想住哪都行。” “哦!” “行了,你别跟着我了。” “你不带我转转,熟悉熟悉?” 李青山皱着眉头,“有这个必要吗?” 许闲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李青山一把便拽住许闲的肩膀。 “你要干嘛?” 李青山不语,带着许闲纵身一跃,便就跳到了醉晚居最高的房顶上。 李青山负手而立,抬手一一指向四周院落,敷衍道: “这是主院,那是偏院,那里也是偏院,水井在那,小池,竹林...” “火房,水房...” “好了,介绍完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许闲大无语! 但是不得不说,效率是真高。 指着房屋后面一片空地问道:“那片长着草的是啥?” “灵田。”李青山淡淡道。 许闲一愣,将信将疑道:“灵田?” “嗯。” “那怎么上面都是草?” 李青山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了许闲一眼,悠然道:“因为荒了,所以长草。” “你不种?” 李青山说:“我没空。” “几亩?” “十亩。” 许闲啧舌,十亩灵田,说荒就荒。 李青山瞥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我走了。” 许闲竖起一根指头,问出了心中困惑,“我就一个问题...” “讲!” "灵田你不种,院子你不扫,屋子全空着,你租这么大的院子,图啥?" 李青山目不斜视,沉声道:“为了脸面!” “就这?” 李青山深深看了许闲一眼,“你不懂,我活的就是一个脸面。” 许闲缄口不言。 自己确实不懂,为了面子,租这么大个仙府。 一年五十多万积分啊。 顿时觉得。 自己一个月坑他一万,少了。 李青山脚下一踏,乘风落地。 许闲忙问:“我工资什么时候发?” “月底。” “那个灵田我能不能种?” “随你!” “那...” 话还没说完,李青山的门啪的一声,无情合上。 许闲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悻悻作罢,嘀咕一句。 “有个性,我喜欢。” 站在屋顶,巡视四周,晨风徐徐,许闲心情格外舒爽。 对于这座仙府很是满意。 “这才是仙人该住的房子啊!” 而且。 还有十亩灵田。 自己之前搁浅的种地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挣积分。 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 种地。 炼丹。 铸剑。 都是可以的... 他跳下房顶,找了一座离李青山最远的宅院,选了一间房。 推开全是灰。 空气中夹杂着霉味。 “咳咳!” 他没有耽搁,施展仙家御物之术,水来,盆来,风来,抹布来。 三两下间。 一间偏房,干干净净,一方小院,清清秀秀。 安置好住处。 许闲直奔灵药田,看着眼前荒芜,许闲撸起袖子,掏出一把锄头,往手心淬了一口唾沫。 “呸!” 干劲满满道:“是时候展示我真正的技术了...” 许闲只想说,作为穿越者,没人比他更懂种地了。 媳妇可以不娶,地却不能不种。 第138章 种地我是认真的 日子不急不缓,可夏日的白昼,总是会比黑夜要长... 除草,翻土...十亩灵田,金丹境的许闲,一干就是整整三日。 灵田。 与寻常土地不同,常年受灵水滋养,土质极硬,许闲的锄头都抡冒烟了。 许闲又花了一日,清理了灵泉,疏通沟渠,以便日后灌溉。 看着面貌一新的灵药田,许闲眼中是说不出的得意,那种成就感,比突破筑基境时都爽。 做完这一切。 许闲找到了李青山。 伸手问他要钱。 田开出来了,总得种东西,这种东西,就得需要种子,而种子需要花钱。 李青山都麻了。 让许闲不要太过分。 许闲说不给钱也行,但是,这田里长出的东西,都是自己的,李青山不能跟自己分。 还问李青山有没有异议。 李青山懒得掰扯,只道一句,随你。 许闲自袖口处,熟练的掏出了一张灵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体。 是一份承诺书。 许闲让李青山签字画押,省得日后反悔。 李青山很无语。 显然。 许闲是有备而来的,讨要种子钱是假,这把自己撇干净才是真。 “我是真服了你了,真是上辈子该你的。” 李青山骂骂咧咧,极不情愿的遂了许闲的愿。 “拿走,别在来烦我了。” 许闲心满意足,拿着承诺书,鸟都不鸟李青山,扬长而去。 李青山气得想骂娘,只得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灵田种灵药。 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灵值不止分品阶和品种,最重要的就是年份。 许闲现在开始种。 没个几十年根本没收益,他喜欢捣鼓,便随他折腾去。 许闲拿到承诺书后。 直奔商堂。 选购了一些灵药的种子,主打好养活,产量高,周期短的作物。 天下灵值,品种繁多。 不过能人工种养的,却是寥寥无几,这里边高产高效的无非就几种。 许闲选了其中两种最容易养的。 灵虚草:筑基丹的主要原料,生长周期三年。 灵尾花:一品补气丹的主要成分,生长周期五年。 许闲一口气买了可种八亩灵田的种子。 那卖种子的商堂弟子,好心提醒道: “小师祖,这种灵草,灵花,得三五年才有收成,你可得想好啊?” 许闲老气横秋道:“区区三五年,弹指一挥间,算不得什么..” 商堂弟子没有反驳。 十七岁的金丹境,许闲只要不夭折,未来必可入渡劫境。 到时候,寿元近万年,区区三五年,还真不算什么。 回去的路上。 运气不好的许闲,遇到了郝仁。 郝仁隔着老远就挥手喊道:“小师祖,等等我!” 许闲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奈何郝仁的元婴境,可不是吃素的,眨眼间就追上了许闲。 与其并肩同飞。 “小师祖,你跑啥啊,我喊你,你没听到?” 许闲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余光一瞥,脸不红,心不跳道:“阁下哪位,?我们认识?” 郝仁当场就懵了,忙道:“不是吧,小师祖,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郝仁啊。” 许闲斜着眼,笑道:“笑话,好人?我还坏人呢,莫名其妙。” “我去,小师祖,你至于吗,你这啥记性啊?” “别跟着我了,不然告你骚扰!” 假装失忆? 倒打一耙? 前者扬长而去。 后者呆愣长空,自我怀疑道: “难道真认错了?” 回到醉晚居,许闲开始播种,灌溉,又花了几天时间,一切搞定后,方才满意收手。 “夏种一粒粟,五年致富路。” “好好长,小爷的零花钱,全指望你们了...” 虽然许闲也清楚,这种灵药挣的钱,和自己将来建造剑楼的花费比起来,就是杯水车薪。 可是。 苍蝇在小也是肉啊,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的事。 自己的路还长,钱得一点一点的攒啊。 正所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河,自己的十二层剑楼,就得一个积分一个积分的挣。 余下的几日。 闲下来的许闲,开始对整个醉晚居下手。 打扫。 修缮。 清理池塘。 修剪草木。 虽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可自己毕竟拿了别人的钱,又占了别人的田,不干点活真说不过去。 当然。 最主要的是,这里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得爱护啊。 李青山看在眼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连半月。 许闲是啥也不干,不是捣鼓瓶瓶罐罐,就是往灵药田里跑。 啥啥都干,就是不修炼。 除了修炼以外,他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那叫一个干劲满满。 他也懒得管。 他倒是要看看。 他能折腾到啥时候。 好在。 许闲把最后的小池塘清理干净后,就没有再继续折腾了,而是开始了修行。 只是别人修天地灵气,提升境界,他专修功法五花八门。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眨眼两月匆匆,人间已入秋。 许闲的境界止步不前。 功法秘籍倒是学会了不少。 灵草灵花的种子,抓着盛夏的尾巴,露出了头。 许闲工资到账两万积分。 时常有人来拜访许闲,不过却都被许闲一一拒绝了,当然林浅浅,张阳除外。 南宫凝自那日表白无果后,也没在出现过了。 听温晴雪说。 监察堂采纳了许闲的意见,准备在一百零八座分堂,增设一名元婴境强者坐镇。 监察堂人手不足,便在宗门中大肆挖墙脚。 待遇给的还挺高。 不少人都跳槽了。 南宫凝就是其中之一,去了一座北方的城,任职去了。 听说走的匆忙,所以未曾与许闲告别。 只是让温晴雪给自己带了句话,让许闲等她,她去挣钱给许闲花。 说真的。 许闲险些动摇。 叶仙语无意间得知了李青山和许闲的交易,特意叫来了李青山。 并未责备。 只是问了许闲的近况。 李青山自是如实告知,许闲忙着种地,像是要干一件大事。 叶仙语问他怎么想的,田给人白种,房子让人白住,每月还倒贴一万。 李青山说,这是他欠许闲的。 叶仙语无话可说。 说真的,她也是邺城之事发生后,才知道,原来许闲真的是被李青山绑回来的。 今时今日的下场,也算活该! 李青山临走时还抱怨了一句。 自己终于明白了一个成语的真正含义。 叶仙语问:“哪一个?” 李青山答:“鸠占鹊巢!” 叶仙语捧腹大笑,“你选的师叔啊,哈哈!” 李青山:‘...’ 第139章 钱不够,卖蛇皮 七月的江南,举办了一场盛会,由万仙商会牵头举办,一年一度的凡州拍卖大会,如约举行。 大半个天下的宗门,家族都来了,问道宗赫然也在其中。 拍卖会持续了三日。 问道宗商副堂主在经过一系列的举牌大战之后。 以高昂的价格,拍到了许闲所需的先天苦竹和万年建木。 总耗资十万灵石。 折合积分,整整一千万。 别小看了十万灵石,在凡州,一座小型灵矿。 一年到头也就只能生产出5万块灵石左右。 中型的灵矿一年10万灵石左右。 十万,等于一座中型灵矿一年的产量。 而并非每个宗门都拥有灵矿。 在中原地界,中型灵矿有七成以上,掌控在三教手中。 余下三层,则分散在七大宗门和百家手中。 至于其余的家族和宗门,手里无非就掌控着一些小型灵矿。 而且还常常因此,大打出手。 宗门之战,层出不穷。 冷不丁一个宗门销声匿迹。 然后又会有一个小宗门无声崛起。 当然。 在问道宗的眼里,这所谓的灭宗之战,却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毕竟。 中州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于此,互相掣肘。 无数小门小派孕育而生。 在问道宗随处可见的区区元婴境,便可开宗立派了。 拍卖刚结束。 商堂便派出一名六境的长老,第一时间,横跨半个凡州,将东西带回了问道宗。 当天中午。 许闲便就收到了传话。 说自己要的东西到了。 许闲当时在给灵药田除草,听闻顿时大喜,扔下手里的锄头,迫不及待赶到了商堂。 一如既往,钱长老亲自接待。 “小师叔,你来的还真快啊?” 许闲敷衍的客套两句,开门见山道:“听说我要的东西都到了?” 钱长老笑道:“小师叔莫急,我们坐下聊。” 许闲也不矫情,便就坐了下来。 钱长老却是磨磨蹭蹭的,先是给许闲倒了杯茶,然后才慢慢悠悠从袖口处的储物袋里,摸出两个檀木盒来。 盒子精致,上有雕花,洞察之眸凝视,盒中有禁制,少年难察。 钱长老默念一道咒语,指尖在两个木盒上那么一划,专属的禁制解除。 将其轻轻推向许闲,笑道:“小师叔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许闲自是半点不客气,将两个木盒一一打开。 木盒不大。 比手掌大不了多少。 打开之后,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白色的光团和一个绿色的光团。 这是一门仙家的神通,[大小如意术·地阶下品] 许闲恰巧于道阁中看到过,并且习得,不过还不够熟练。 此术可以灵力将物体变大或者缩小,搭配上空间小阵法,还能将大型的东西放入储物袋,并保持体积不变。 当然。 此术便是修炼至大成,也只能对死物使用,无法作用于活灵之身。 许闲的洞察之瞳,透过光球外表看清本质。 [物品:通天建木,品质:仙植,年龄:两万年,长十一尺。] [物品:先天苦竹,品质:仙植,年龄:一万三千年,一节。] 许闲抿了抿唇,兴奋道:“没错,完全符合,这就是我要的。” 钱长老捋着胡须,笑眯眯道:“没错就好,没错就好。” 许闲有些不舍的挪开目光,袖口一挥,两个木盒再次合上。 许闲有些不安的试探道:“不知这最后一件,炽炎赤玉,可曾寻到?” 钱长老笑意凝固,眼中浮现歉意,“我正打算跟小师叔说这个事情,这炽炎赤玉,是稀有的仙金,底下人的人找遍了,至今未曾寻到,拍卖会上也没有出现。” 许闲不语,略微沉思。 果然! 和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 见许闲垂下眼眉,钱长老连忙安慰道:“不过小师叔大可放心,我们商堂底下的商队已经将消息散出去了,愿意花重金收购,只要凡州有,就一定能给小师叔买回来,小师叔不烦在等上一段时日...” 许闲挑动墨眉,牵强笑道:“那就劳烦商堂的弟子,多费心了。” 当下。 确实也只能寄希望于商堂,也希望自己别太倒霉吧。 “分内之事,小师叔言过了。”钱长老恭敬道。 许闲将失落的小情绪暂收,回归正题道:“我们还是先把这两件东西的钱算清楚吧,总共是两百万积分是吧?” 钱长老说:“是的,小师叔。” “我现在积分不够,可能需要当点东西。” 听闻,钱长老忙道:“小师祖还差多少?” 许闲也不隐瞒,随口道:“差一百三十万。” 话音一顿,许闲自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保存已久的白蛇蛇皮。 往那桌上一铺。 白色蛇皮,浑然一色,折射屋中之光,泛起阵阵凛冽,寒意自生。 那上面的鳞片密密麻麻,整齐排列。 除了七寸上被豁开了一个小口,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钱长老当时眼睛就看直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弯着腰,恨不得把眼睛塞进蛇皮里。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见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忽而抬头,急促的问道:“小师祖,这是?” “蛇皮。”许闲笑道。 说了。 等于没说。 钱长老一惊,大胆猜测道:“莫非这就是那修蛇的皮?”话罢,又立马摇头,自我质疑道: “不对,传闻中,修蛇通体漆黑,而且体型极大,这是白蛇的皮,而且大小如寻常蟒蛇一般,和修蛇对不上...” 许闲没吭声。 钱长老看向许闲,询问道:“小师祖,我能拿起来看吗?” “长老请便。” 钱长老先是取出一块白布,铺到地上,方才取过蛇皮,将其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来。 跪坐在地上,仔细端详,又上手摸一摸。 一双深邃的眸中,不时泛起灵光。 许闲全程目睹,心道,什么叫做专业,这就是专业。 问道宗的商堂。 兽皮生意算是主要产业之一。 宗门中的弟子,出任务所猎杀的兽皮兽宝,都是由商堂回收,销往中原的。 一个合格的商堂弟子,都具备最基础的鉴别兽皮的能力。 钱长老。 作为主管采购的长老,资历更是数一数二的。 鉴定兽皮,要领有三。 一用眼看。 二用手摸。 三用神念感受。 “怎么样,钱长老,看出什么来没?” 第140章 修蛇之皮,价值百万 钱长老跪坐在地,摸着下巴,面露难色... 评估兽皮的价值无非三个因素。 一看品种。 二看境界。 三看血脉。 品种决定其用途,是入药,还是制甲,还是装饰… 境界的高低,则决定着此皮的强与弱,稀缺还是寻常。 血脉则直接决定其身价的上限…… 至于其品相和完整度,则是单外的加分项。 眼前蛇皮,品种自不用讲,似蛇非蛟,在妖兽中,算是比较常见的种族。 蛇蛟类的皮革,一般用于软甲的制造,或切割成弓弦等。 只是。 这境界他却有些吃不准,看不透! 以神念窥不透,若以触感来讲,此皮极硬,身前境界至少在兽王境以上。 但是王境之上的蛇蛟,按道理不该这么小才对。 至于这血脉。 他自问自己大几百年里,经手的王兽之上的兽皮中,从未有过类似的品种。 应是极其稀有的! 一时吃不准,故此未曾言语。 看着他那模样,许闲心里只泛嘀咕,难不成这白蛇皮不值什么钱? “钱长老...” “钱长老...” 钱长老回神,望向许闲。 许闲忙问:“你别光看啊,倒是说句话啊?” 钱长老苦涩一笑,大方承认道:“恕师侄眼拙,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品种,不敢妄言估价啊!” 许闲肃穆道:“那要是我告诉你,这就是上古异兽修蛇的皮,你信不?” 钱长老与许闲对视了数秒,诚恳道:“师叔说是,我就信!”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眼底的质疑却显而易见。 许闲也不藏着掖着,将事情的真相简单叙述。 蛇如何来的。 为何是白蛇。 这蛇为何又只有这般大小。 甚至。 还特意强调了这是条母蛇。 听的钱长老惊叹连连。 “竟是还有这等事?” 许闲摆手,“实不相瞒,你师叔我要不是有把仙剑,这皮我还真剥不下来,当时那修蛇虽然退化为寻常二阶的猛兽,可那防御,不是我吹,寻常元婴境,想要切开,也得搭上吃奶的力气。” 钱长老伸手摸了摸蛇皮,认同道:“确实。” 为了增加可信度,许闲还自爆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到金丹境,就是因为生吞了这蛇的蛇胆和蛇血。” 钱长老瞪大了眼,喉咙一滚,将信将疑道:“生吃啊?” “对啊!” 钱长老视线上下巡视许闲,眼中透出的,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上古异兽,之所以叫上古异兽,是因为他们的血脉极其强悍。 在妖兽的世界里。 除了境界。 他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由低到高为:凡兽,灵兽,圣兽,瑞兽,上古凶兽,上古异兽,上古神兽... 上古神兽。 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现如今凡州尚存的,一巴掌都数得过来,哪一个不是一代妖神。 其次便是,异兽和凶兽了,二者不分彼此。 它们大多都是神兽私生活不检点而诞生的后代。 在妖兽中被戏称为杂种。 可依旧是仅次于神兽的存在。 当今人间,那怕是圣兽,都是极难碰到的。 上古异兽自然更甚。 生吃异兽的蛇丹和蛇血,小师祖居然还活着,安然无恙。 这也算得上是奇迹了。 由衷的赞许道:“小师祖果然天赋非凡,这都没事,体质...牛!” 许闲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心有余悸,打了个寒颤,难吃就不说了,那是真的热啊。 五脏六腑火辣辣的烧,若非有仙值压制,就算不死,估计也得没半条命... 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说正事,这蛇皮,值多少?” 钱长老也不含糊,略一沉吟,开口道:“若真是上古修蛇的蛇皮,还是白色的,虽然面积大不,但是却是完整的,而且品相和卖相都极好,这完全能上奇珍阁的竞价台。” 话音一顿,钱长老伸出一根手指,在许闲的面前晃了晃,继续道: “我保守估计,能卖这个数。” 许闲心头一喜,“十万灵石?” 十万灵石,就是1000万积分啊,这可不少了。 总归不是谁都能和自己一样,揣着200万灵石,还是极品不是。 钱长老微微一笑,摇头道:“是一百万。” 许闲一下子就不淡定了,感情是自己鼠目寸光,格局小了? 一百万? 就是一亿积分。 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盯着钱长老,喉咙一滚,“真的假的,我年纪小,你可别忽悠我啊。” “小师叔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能忽悠您呢?” 许闲再三确认道:“真有这么值钱?” 钱长老耐心解释道:“小师祖有所不知,上古的异兽,上古的凶兽和上古的神兽,之所以前面有上古二字,证明什么,证明它们压根就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这些存在,活的极久不说,几乎绝种了,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即便是繁衍出的后代,血脉之力也只能达到圣兽的标准,死一头,少一头。” “最主要的是,它们的皮是锻造仙兵甲胄最主要的材料。” “你想啊,现如今还在世的那些异兽,哪一个不是一方诸侯,不是兽帝境,就是兽神境,你想扒他们的皮,你总得把他控制住吧。” “那种程度的战斗,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是真打赢了,全身上下,能剩下几块好皮啊。” “小师祖这条,是全乎的,最主要的是,这上古修蛇,曾经可是无限接近妖仙的存在,即便是它境界跌落了,可这和它的皮可没关系。” “所以100万,真心不贵,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要是真能用它打造出一件仙兵软甲,那可是镇宗级别的法宝啊,价格还能往上翻...” 还别说。 听他这么一讲。 许闲也觉得,100万真心不贵,毕竟,有价无市啊。 就这蛇皮。 你买回去,都不用炼,你就让你家宗门的小辈往身上一劈,金丹境,你站着给他砍,元婴也能让三招。 天生的地兵甲胄啊。 世人都说,世间仙剑极少,每一柄都是传世之宝。 可却不知。 仙器铠甲更少。 加起来都凑不出十个数的榜单。 完整的兽皮,打造出仙甲的概率极大。 价格贵点。 理所应当。 “如此说来,确实不贵,那钱长老,你打算多少给我收了?” 第141章 修仙贷?? 钱长老答非所问道:“小师叔真舍得卖?” 许闲苦涩一笑,道:“舍不得也没办法,我上次跟你说了,我积分不够,总不能赊账吧?” 赊账? 许闲想都不敢想。 商堂他是了解的。 就周涛那货,一碗粥,你要是少给一积分,他就能让你往回吐一积分的东西出来。 钱长老笑眯眯道:“赊账,那肯定不行。” “那不就得了?” “但是...”钱长老话锋急转直下,语调加大道:“你可以借贷!” 许闲一怔,“嗯..借贷?” 他还真是第一次听闻。 钱长老耐心的说道:“小师叔,这完整的异兽皮,可遇不可求,你拿在手里,想卖随时都能卖掉,不愁没有买家,可是你若是想买,那可真就未必能买得到了。” “我们商堂针对宗门弟子推出了一项服务,当宗门弟子急需一些救急的东西,却积分不够时,可以向我商堂申请积分贷款,用于支付。” “只需按月支付利息,到期时一次性偿还本金就可。” “还是很划算的!” “所以我建议小师叔别卖,选择借贷。”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至于如何选,还得看小师叔你自己,我是觉得,用这兽皮,打造一件仙兵软甲,用于保命,更有性价比。” “小师叔自己拿主意。” 许闲顿时来了兴致,笑问:“有点意思,你跟我讲讲,怎么个贷法?” 说到业务,钱长老的腔调瞬间就起来了,吐字清晰,感情饱满。 夸夸而谈。 商堂的借贷,有个名字,叫修仙贷。 金丹境起贷。 额度和境界以及职位有关。 普通四境的金丹境弟子:10万的额度。 五境:20万。 六境:50万。 七境:100万。 八境:500万。 九境:1000万。 执事:额外额度50万。 长老:额外额度100万。 堂主:额外额度200万。 峰主:额外额度300万。 剑阁阁老:额外额度500万。 利息每月千分之三。 最短一天起贷,期限最长十年。 最主要的是,人死帐消。 他还说,按照宗门的规矩,许闲的境界只能贷10万,但是加上他这个小师祖绑定的阁老身份。 可以贷510万。 当前200万,完全可以做到零首付。 强烈推荐。 许闲在心里算了一下。 若是零首付,自己每月需偿还的利息是:6000点。 若是付个70万,贷130万的话,每月偿还利息是,3900点。 自己现在月薪过万。 区区几千点的月供。 那是半点压力没有, 至于十年后偿还本金的事... 那就只能找十年后的自己聊了,跟现在的自己有啥关系。 想都没想,当即拍板。 “贷,我全贷咯!” 钱长老笑呵呵道:“小师叔豪爽,这兽皮您先收好咯。” “好!” “那我现在给你办理修仙贷?” “办!” “在跟你确认一下,你此次购买的物品,总积分200万,首次付款为零,修仙贷200万积分,每个月需要支付利息6000点,有没有问题?” “没有!” “好的,稍等!!” 钱长老给许闲开了个绿色通道,很快就办理完毕了。 拿回道玉,又将两件仙植收入囊中。 许闲心满意足的离去。 临走时, 不忘叮嘱对方,这炽炎旷石的事,一定得替自己盯着,对自己很重要。 钱长老连连应下。 “走了。” “小师叔慢走!” 许闲扬长而去,御剑飞行。 回去的路上。 他突然有种念头,若是自己拿着贷款来的东西,去外面卖掉,在拿着灵石回宗门兑换积分还债,剩下的灵石就是自己的。 如此反复。 岂不是稳赚不赔。 这可是无本的买卖。 一倒一卖。 不出十年,整个问道宗自己都能买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 这就好比走私。 属于中饱私囊。 肯定挨收拾的。 “还是算了,本分一些吧,我前途无量,不能为了欲望,误入歧途啊!” “可惜,少了一件,美中不足...”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有八,哪能帮帮顺己心。 也只能等了。 商堂的资源若是都搞不到,自己想要弄到这石头,更是不易。 那日回去。 许闲心情还行,遇到李青山时,看他都顺眼了很多。 不过也只是那日还行。 一夜过后的许闲,就开始愁眉紧锁了。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原本。 他就等着材料齐全,直接晋升元婴。 现在。 缺了一样。 什么时候能寻到,谁也不知道? 若是继续等。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若是不等了。 选择自己修行,修到一半,找到了那这苦就白吃了。 毕竟。 剑楼自己是一定要建的。 一楼一境。 第一楼,破元婴。 第二楼,破六境。 这是天上白玉京不可改的规矩。 所以他有些纠结,左右为难... 日子就这样,一过就是十日,商堂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许闲每日纠结一次,可是惰性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并未曾修炼过心法。 依旧在日复一日的研习别的功法。 一日。 李青山突然来药田寻自己,说是叶仙语让他去一趟。 许闲便问:“找我干嘛?” 李青山不答反问:“你说这世界上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 李青山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对啊,我怎么知道。” 说完。 得意洋洋离去。 这一局,许闲稍落下风,“可恶,又让他给装到了。” 许闲简单梳洗一番,把种地的衣服脱了,换了一身剑衫,长发高束,方才去了问剑峰上。 师姐毕竟是一宗之主,又是个大美妞。 自己的形象,还是要讲究一些的。 这是尊重。 毕竟自己也不是那没身份的人。 许闲来时。 叶仙语正在屋中执笔,案几之上,散落无数纸张。 很乱! 她却安静的坐在那里。 还别说。 从这个角度看去,还真是颇有几分仙家高人的气质。 “师姐,你找我?” 叶仙语抬头望来,热情道:“小十一来啦,进来吧。” 许闲入屋,四下打量。 “自己坐。” “哦!” 叶仙语一边忙着抄写,一边抽空问道:“最近怎么样?” 许闲给自己泡了壶好茶,淡淡道: “还行,也就那样。” 叶仙语余光一瞥,笑盈盈道: “听说你最近老往道阁跑,抄录功法已不下百本,可有此事?” 许闲诧异道:“这种小事师姐也管?” 叶仙语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我当然不管,可你的事,我总是要管的……” 第142章 炽炎赤玉的下落。 “啧啧,是吗?我还以为,咱们问道宗收徒,主打放养,野蛮生长呢?” 叶仙语抬起头来,笔尾点着下巴,“野蛮生长?” 墨笔指向许闲,忽而一笑,“这个词好,师姐喜欢,呵呵。” 许闲回敬一个眼白,以示礼貌。 叶仙语并不介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墨笔,轻声道: “温室里的花,开得在漂亮,也只能用来观赏,都不用风吹雨打,时候到了,自己就谢了,可山里的野草,一茬又一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问道宗镇守北疆,三面皆敌,异族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没点真材实料,早就亡了。” “你作为我的小师弟,未来问道宗的领袖,若只是个花架子,早点亡了,也不是坏事…” 许闲摇头晃脑,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我懂,我都懂,我太懂了。” 叶仙语微微蹙眉,竟是有几分小女子的嗔怨之态。 许闲三杯茶下肚,神清气爽,开门见山道:“说吧,我的好师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没事啊!” “没事你喊我来?” “想你不行啊。”叶仙语打趣道。 “呵呵!”许闲笑笑不语。 叶仙语懒懒道:“反正你也不忙,贷款也不急着还。” “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怎么,小十一要杀人灭口啊?” “幼稚!” 叶仙语勾着唇角,继续落笔,头也不抬道:“听说你在寻炽炎赤晶?” 许闲余光一瞥,试探道:“你有?” “没!” 许闲气泄千里。 “但我知道哪里有。”叶仙语说。 许闲眼中忽而又一亮。 “真的?” “嗯哼—” “哪?” 叶仙语手中笔动,额前发晃,事不关己道:“你不是不让我管你的事吗,问我干嘛?” 许闲一愣,小样,这老女人还挺记仇? “咳咳,”轻咳一声,诚恳道:“我承认我刚声音确实大了些。” “道歉。” 许闲张口就来,“对不起!” “对不起谁?” 许闲半点不迟疑,“师姐,对不起。” 叶仙语眉眼弯弯,微笑道:“态度还不错。” 许闲讨好道:“那师姐能说了吗?” 叶仙语爽快道:“阮大师那里有一块,至于能不能拿到,那就是你的事咯。” “阮大师...”许闲语气渐增,“阮重的爷爷?” “对。” 许闲若有所思。 叶仙语挽了挽耳边碎发,轻道一句。 “滚吧。” “哦!” 许闲起身离去,将近门口,叶仙语冷冰冰的话音便又传了过来。 “连喝带拿?” 许闲止步回眸。 叶仙语隔空看来,半眯着眼。 许闲目光心虚躲闪,折返回来,自袖口处取出一盒茶叶,放到桌上,嘴巴瘪了瘪。 像是在骂人,却没声音。 在叶仙语的注视中,他把剩下的半壶茶,直接拎了起来,仰头咕咚咕咚就是喝。 喝完放下茶壶,长袖抹嘴,潇洒道: “走了!” 然后。 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 留下叶仙语,哭笑不得,摇头道:“骂的还挺脏!” ------------------------------------- 许闲离开桃花仙府后,便直奔铸剑峰而去,轻车熟路,找到了昔日阮大师的铸剑坊。 还未落地,隔着远远的就听到了沉闷的锻造声。 铛!铛!铛! 回荡山巅!! 许闲落剑峰,而入剑坊,敲门无人应,声不如锤鸣,便不请自入。 如上次来时一般。 阮大师正在锻造台前,拿着一柄重锤,敲打着一柄未成型的剑。 虽然观其面容,已是苍苍老者,半张侧脸,多见褶皱与老年斑纹,透着迟暮之息。 可赤裸的上身,却似金刚力士一般。 如铜似铁。 再加上那九尺的身高,当是天生的力士。 毫不夸张的讲。 就他那双手,手掌摊开,比许闲的脸庞还大。 铛!铛!铛! 重锤之势不缓,节奏依旧,许闲侧立一旁,不言不语,虽然阮大师全程未曾看自己一眼。 可... 他的脑门上顶着的可是。 [大乘境·后期]的字眼。 和李青山同境。 自己来了,自是不可能瞒不过他的神念的,人明显就是忙着锻剑,不愿搭理自己。 许闲可没那么不识趣,现在去扰了人家。 毕竟。 眼前这位阮大师,对于锻剑,近乎痴迷,若非如此,怕早已入了渡劫境。 用宗门里大家的话讲就是。 铸造才是他的道,而修行只是捎带的。 约莫过来一炷香。 阮大师锤落,余光瞥向许闲。 许闲微微顿首,回以微笑。 他看了许闲一眼后,将锻造的剑拿起,走到灵炉前,再度烧煅,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他对许闲,印象很深。 不止于他是小师祖,也不止于他天赋绝伦。 他活了大半辈子。 天赋高的,他见多了。 只是单纯因为,许闲把他孙儿的遗物给完好无损的送回来了。 而且。 也听闻。 邺城那一夜,他一小小筑基境,明明能藏着,却还是折返入虎穴,救了同门之人。 他这辈子,痴迷铸剑,可是家中之人,却无一不为宗门,战至力尽。 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对于无畏之人,他尤甚欣赏。 仅此而已。 许闲慢步到阮大师近前,恭敬一揖,直言道:“我来找阮大师,有一事相求。”“” 阮大师渡出一道灵气,灵炉中的灵火立马翻腾起来,发出呼呼火啸。 他自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我的规矩吗?我从不接私活,谁都不行,你...也不行。” 许闲忙道:“前辈误会了,我不是来求你铸剑的。” 阮大师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诧异,找自己不是为了锻剑,还能为了何? 便吐出一字。 “讲?” 许闲问道:“听说阮大师手里有一块炽炎赤玉?” “嗯。” 眼中一喜,许闲拱手而道:“不瞒前辈,晚辈急需此物,不知前辈可否舍爱,将其卖与我,至于价格,前辈开个价,晚辈绝不还价。” 许闲不想在等了。 可若是与眼前的阮大师讨价还价,他的素养又不允许。 阮大师听闻,乐呵一笑。 “呵...你让我卖东西给你?” “是的!” 阮大师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年轻人,你来错地了,我这是铸剑坊,只锻兵刃,不做生意。” 第143章 算你厉害 阮大师说完,径直掠过许闲走到铸剑坊小院一角的一把藤椅上坐下。 老藤椅看着比阮大师还要老些,终是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被压的扭曲变形,咯吱作响。 阮大师随手顺过桌上的烟袋和烟枪,取出烟袋里的烟丝装到烟斗上,看都没看许闲一眼。 “你走吧!” 许闲面露难色,却还是坚持道:“阮前辈,打个商量呗。” 阮大师不语,自顾自的叼起烟斗。 许闲眼疾手快,附身上去,在阮大师的烟斗上打了个响指。 随着拇指和中指那么轻轻一撮。 啪!(很小声...) 蓬!(稍大声...) 指尖燃起一团小小火焰,点燃了干燥的烟丝。 阮大师默不作声的盯着许闲,许闲满脸微笑。 阮大师面不改色,目光在火与少年的脸庞上来回巡视数眼,轻轻嘬了起来。 烟斗之上,便是干柴热火的景象。 许闲赶忙收回手,矗立一旁。 阮大师深嘬几口后,吞云吐雾,半眯着眼道:“你这孩子,还挺懂事。” 许闲谦逊道:“前辈缪赞。” 开玩笑。 作为一个穿越者,没人比许闲更懂给人点烟的含金量了。 你以为你点的是烟? 不。 这是尊重。 是人情世故,是烟民眼中的最高礼仪,比磕一个都管用。 而事实也确实如许闲所料,阮大师松口了,他问许闲。 “你拿那矿石作何?你又不是铸剑师?” 许闲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当即诚恳道:“我要用它来盖楼。” 阮大师一怔。 “盖楼?” 许闲认真道: “对。” “盖什么楼?”阮大师将信将疑。 许闲重重吐出四字。 “一座剑楼!” 阮大师双眼眯成一条缝,沉默不语,吸烟,吐烟,烟雾缭绕... 许闲一动不动,直视前者的目光。 一块矿石? 盖一座剑楼? 这样的说辞,不说离谱,但是绝对荒唐,便是三岁小孩,怕是也不带信的。 可许闲清楚,面对眼前这样一位活了不知几千年的老前辈,真诚才是必杀技。 自己可以不说清楚。 但是绝不能撒谎糊弄。 数息后... 阮大师长长吐出一团烟雾,微微抿唇,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调侃道:“呵...你这孩子,和传闻一样,有趣,不走寻常路。” 他并未质疑。 因为他从许闲的眼中看到了真诚。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鬼话可能骗人。 可人的眼睛不会。 即便,在阮大师看来,许闲说盖剑楼的说辞极其荒诞。 许闲笑道:“那前辈能商量吗?” “非要不可?”阮大师不答反问。 许闲恳求道:“望前辈成全!” 阮大师身体向后躺去,藤椅摇摇欲坠,他垂着眼眉,望着少年郎,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我阮昊的规矩,只铸剑,不做生意,我铸的剑,上交问道宗,分文不取,我要的东西问道宗替我寻,我也一分不给。” “你想买我的东西?”阮大师摇了摇头,“不行,不合规矩。” “可让我直接送你?”阮大师再次摇头,“不行,不合情理。” 话音一顿,他阖上双眼,悠哉悠哉的晃着椅子,咯吱咯吱的响。 “所以,这事弄不成。” 许闲眼睛咕噜噜直转,脑海里拼命的想着,试探道: “那阮大师,你看这样行不,我不说买,你也不说卖,我拿东西跟你换,是不是就好听多了。” 阮大师嗤笑一声,淡淡的瞥了许闲一眼,“呵...滑头,换汤不换药?我还没老糊涂呢。” 许闲讪讪笑笑,有些尴尬。 “额。” 这不行,那不行,这... 就在许闲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时,阮大师却莫名其妙的问道: “听说你是剑灵根?” 许闲不解,下意识回道:“对。” “还拔出了仙剑?” “是。” 这本就是举世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阮大师手中烟枪敲了敲桌腿,上面燃尽的灰烬散的地上到处都是。 他再次漫不经心的问道:“仙剑池往上,五重剑天,可爬了万阶?” 许闲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有。” 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不止!” 阮大师听闻,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悄然染过一丝惊色,却又于许闲尚未察觉之时,消散无影。 他坐起身来,将烟枪放回桌上,自说自话道: “都说变异剑灵根,是天生的剑种,锐不可挡,攻伐最盛,力气极大。” 许闲听的嘴角只抽抽,他感觉自己被人骂了?但是吧还没有证据。 阮大师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不知真假?” “剑种不剑种的我不知道,要说力气,我还行。”许闲说。 阮重话赶着话,“口说无凭,试试?” 许闲也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答反问:“怎么个试法?” 阮昊得意一笑,大手一抖,一柄大铁锤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随手那么一扔。 铁锤落地。 发出嘭地一声。 那满地都是铁粉的泥地,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整个铸剑坊感觉都晃了三晃! 许闲狐疑望去。 此锤很大。 是柄重锤。 锤头似磨盘一般大小,锤柄足有两米余。 通体而铸。 浑然墨色。 于秋日的骄阳下,泛着一圈墨色光蕴。 [锻星锤·上品天兵] 许闲目光回落阮昊。 “前辈这事?” 阮大师慢悠悠道:“锻星锤,以星辰陨铁锻造而成,相传,此铁乃是上古时期真正的仙人,自北海十万里深渊里所得,以重闻名。” “拳头般大小,便以是千斤之重,我这锤,重足十万斤,你若是不动用修士的术法,单手拿起,连挥百下,便算你赢。” 十万斤?也就区区五十吨。 别人兴许不行。 许闲太可以了。 他可不止是剑灵根啊,他还是后天剑体,又食仙植兽血,虽不说单臂一晃十万斤。 可是咬咬牙,拿起十万斤,问题是不大的。 非但没有面露难色,反而舔了舔唇角,兴奋的问道: “我若赢了,前辈就给我石头吗?” 阮昊否认,“我可没说。” 许闲面容一僵,哭丧着脸,“那我这赢了算什么?” 阮昊平静道:“算你厉害!” 许闲浑身一震,略一沉吟,“你要这么说…行!” 第144章 锤声震耳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倔强。 你可以说他丑。 但是不能说他不行。 他可以不在乎输赢,但是,你要是说算你厉害,那就真得认真了。 只见许闲两步行至大锤前,单手握住锻星锤锤柄,气沉丹田,力贯臂膀,深吸一气,徐徐吐出。 一呼一吸间,周身之气,涌现气旋。 猛然一握,脸颊内陷间,单手拎起了锻星锤。 阮昊看在眼中,双目微眯,深邃的眸中,浮光流动。 心道:“好小子,会的东西还不少?” 御力之法。 在问道宗,是铸剑师必修的炼体之术。 此法可将人体的力量集中于一点,从而瞬间爆发出超过寻常时的力气。 此法在铸剑堂,是免费发放的。 别的峰没有。 但是道阁里有。 不过... 宗门中的弟子,极少有人会学这一门术法。 至于原因,无外乎两点。 其一:他们不铸剑,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其二:此法只是区区玄阶下品的体术,在问道宗的道阁,此法属于下乘中的下乘。 问道宗的弟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凤毛菱角的存在,放在外面那座天下,随便一个,都能当成宗门继承人培养。 刚入门,人手一本顶级的炼体术。 入炼气。 修的清一色都是地阶,天阶的炼气术。 谁看的上这个。 可许闲,作为小师祖,居然会,这就让人意外了。 这就好比一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到农村第一天下地就会插秧一个道理。 让人眼前一亮。 许闲单手拎着重锤,大步流星来到锻造台前,看向阮昊,问道:“怎么个锤法?” 阮昊回神道:“炉子里的剑胚,拿出来,锤吧。” 许闲回望一眼身侧灵炉,一柄粗胎,红如枫叶,提醒道:“砸废了你可别怨我。” 阮昊难得被许闲逗笑出声,大大咧咧道:“锤在你手里,砸就是了。” 许闲也不矫情,他心里很清楚,阮昊一把年纪,不可能无缘无故真跟自己争个输赢。 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自己必须好好表现。 单手取过剑胚,置于铸剑台,调整了一下握住锤柄的位置,高举磨盘大的铁锤,猛然砸下。 “嘭!——”地一声。 就像是爆米花炸开一般,响声震耳,铸剑台稳如老狗,可一座剑坊却是抖了抖。 阮昊微微阖眼... 许闲锤落锤起,半点不拖泥带水,框框就是一顿砸。 没吃过猪肉。 总归见过猪跑的。 锻造讲究的是什么? 力道,角度,火候...等等! 可这与自己何干呢?自己只管砸就是了。 阮昊坐在藤椅上,一双眼睛越眯越小,直到后来成了两条缝。 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竟是挂上了一抹慈眉善目... 若是铸剑峰的人看到。 恐怕会止不住打个寒颤。 不是他笑的不好看。 而是阮大师的微笑太稀有。 许闲越捶越快,响声越来越急,回荡在山巅,附近几座山头的人,听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好像春日绽雷,由远及近,滔滔轰鸣! 铸剑峰的弟子们无不被此声音吸引,嘈杂议论一片。 “谁啊,这谁啊,铸剑峰重地不让放炮不知道吗?” “我去,这锤声,哪个牲口干的!” “这是锤铁,还是锤铁呢...” 吐槽一片,却也有人辨别出了此声传来的方位,乃是阮大师所在的铸剑坊,眼中满是狐疑与不解。 “阮大师莫非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锻造方法?” “听这动静,阮大师接了个大活啊!” “要不...去瞅瞅?”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修仙有境界划分,功法,灵植,兵器强弱之别。 万事万物,都有高下之分,铸剑师同样。 铸剑师的头衔有三等:凡缎,灵缎,仙锻。 凡锻一品至九品,这是凡人铸剑师的品阶。 凡锻九品者,可徒手挫出任何东西。 灵缎一品至九品,是修行界的铸剑师,锻造出的兵器甲胄,可渡灵。 一至三品,可锻造灵兵。 四至六品,可锻出地兵。 七至九品,可锻造出天兵。 灵缎九品,即为顶尖铸剑师,可锻造上品天兵,九品在凡州,又被人们称为铸剑大师。 而九品之上,视为仙锻。 顾名思义:仙锻者,可铸仙器。 然。 茫茫凡州,人口万万,仙锻者,当今在世者唯有一人,便是灵缎九品,也仅仅三人而已。 阮昊便是其一。 至于另外两位,则是当今仙锻的关门弟子,一脉相承。 [古剑山] 一个以铸剑而闻名天下的宗门。 门中弟子极少。 却都是不世出的铸剑天才。 不过。 古剑山的人,早已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世间纷纷扰扰,自与他们不相干。 一心铸剑,封闭山门,一剑难求。 可以说。 当今仍然问世的铸剑师,阮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并且。 阮昊的剑,也只为问道宗而铸。 许闲心中默念,连砸百锤,一口气没歇,梆梆之声,震得他自己都嗡嗡的,每一次落锤,他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抖动着。 而阮昊就这般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熟练的将烟丝塞到烟斗里。 点燃。 撮一口。 吞云吐雾... 一百至。 许闲落锤。 “呼~”一口浊气吐出,额头汗珠溅落,手臂酸的不行。 他抹去汗水,揉搓着臂膀,看了一眼那剑胚,竟是安然无恙。 除了不是那么红了,许闲甚至连一点铁屑都没给敲下来。 拧起眉头,心里嘀咕。 “这玩意,这么硬的吗?” 果然。 动静大,不一定有用。 就像打架。 叫的大的那个,往往被打的也凶。 “铸剑这活,不简单啊!” 懒得多想,隔空望向阮大师,挑眉道:“前辈,怎么说?” 阮昊鼻孔飘着烟,竖起拇指,“不错!力气确实不小。” ‘哈哈!’许闲得意大笑。 阮昊撮一口烟,“你过来。” 许闲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阮昊沉声道:“其实那块稀有仙金,给你也不是不行。” “当真!”许闲大喜,忙道:“说好了可不兴反悔。” 第145章 拜师阮昊 许闲心里挺美,感觉腰不酸了,手也不疼了。 一切尽在掌握中。 阮昊嘬了一口旱烟,瞥一眼少年,慢慢悠悠道: “卖给你,不合规矩,给你吧,又不合情理,所以得另辟蹊径。” 许闲附和道:“嗯嗯。” “人要懂得变通不是。” 许闲赞同道:“没错。” “我想了想,要是把它当成见面礼给你,不就合情合理了?” 许闲一拍大腿,“太合理了。” 阮昊乐呵道:“那磕头吧。” 许闲想都没想。 “行!” 当场就准备下跪,却是懵地回过神来,蓦然的望向阮昊,迷迷糊糊道: “前辈,这不年不节的,磕头?” 阮昊吞吐着烟雾。 “拜师磕头,理所应当。” 许闲一怔,“拜师?” 阮昊玩味道:“对啊,拜师。” “拜什么师?”许闲明知故问。 阮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拜师,老夫凭什么给你见面礼?” 许闲沉默了。 不是说阮昊大师除了自家人,从不收外人为徒吗? 怎么。 到自己这里就改了? 难不成又是谣言? 只有一种解释,自己太优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阮昊见许闲还犹豫上了,不免觉得好笑。 想拜他为师的人,不说一万,也得三千,自己堂堂九品灵缎铸剑师,大乘境后期的强者,收你为徒,这跟天上掉馅饼了有什么区别。 “怎么,你不愿意?” 许闲面露难色,“呃...” 阮昊不怒自威,瞪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那就是瞧不起老夫?” 许闲忙道:“不敢。” “那你犹豫什么?” 许闲喉咙一滚,瞥了一眼锻造台,实诚道:“这个铸剑,怕是有点苦啊。” “苦?”阮昊一头雾水,“你怕苦?” 许闲认真道:“怕!” 阮昊明白过来,原来不愿意,是怕苦啊! 不过铸剑这活,确实挺苦的。 乐呵一笑,“哈哈,怕就对了,怕你就更要拜我为师了。” 许闲不明白,“听不懂?” 阮昊一字一句道:“我带你突破自我!” “呃-” 阮昊催促道:“别愣着了,磕头。” 许闲望着面前的老人家,脑海中上演了一番天人大战,一咬牙道: “行!” 说罢跪下。 “师傅在上,受徒儿三拜!” 咚!咚!咚! 阮昊爽朗一笑,“哈哈哈,好徒儿,起来吧!” 许闲爬起身。 阮昊随手一扔,一个储物袋起落间就落到了许闲的胸前,许闲慌忙接住。 阮昊嘬一口旱烟,慈眉善目道:“炽炎赤玉,你的了。” 许闲荣辱不惊,拱手一揖。 “多谢前辈!” “嗯?”阮昊面露不悦。 许闲连忙改口,“多谢师傅!” 阮昊一秒变脸,眯眼道:“下不为例!” “明白!” 阮昊清空烟斗,站起身来,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许闲的肩膀,毫不掩饰的赞许道: “好小子,身板挺硬朗。” 许闲抬头仰望。 阮昊掠过他,踱步向铸剑台走去,手掌一挥,锻星锤嗖的飞来,轻而易举的拿在手中,端详一番,怅然道: “我阮昊这一生,只收过三个徒弟,两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孙子,按理你排行老四,不过他们都不在了,所以你就是我的大弟子。” 许闲面向老人家,默不作声,此事他知道。 事实上。 他答应当阮昊的弟子,除了手中的东西,和这事也有很大关系,他不想阮昊这个可怜的老头后继无人。 他拥有洞察之眸。 即便现在的自己还看不透大乘境的修士,但是他能敏锐的捕捉到别人情绪变化。 刚刚阮昊要收自己为徒时,他看到了老人家眼中的期望。 所以。 他答应了。 即便...也许,可能,会很苦! 可...阮重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他始终挥之不去。 那个大个子,笑起来很憨! 阮昊手拿重锤踱步而回,径自说道: “这宗门里的人都在传,我阮昊的手艺不外传,除了自己家,不收外人为徒,扯淡!” “试问天底下,哪个功成名就之人,不希望自己后继有人的,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手艺人。” “我不收,那是因为没一个能入老夫眼的,我堂堂九品灵缎师,要么不收,要收我就收最好的,太随便,将来打的是我的脸,砸的是自家的招牌。” “当然啦,我那两儿子和孙子,也不咋地,可没办法,那是自家人,自己的种,嫌弃有什么用,我给开个后门,不过分吧...传来传去,传成老夫只收自家人了,你说离不离谱...” 许闲刮了刮鼻子,认同道:“确实离谱。” 阮昊止步于许闲身前,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 “你不一样,你小子是个人才啊,力气大,还讲道义,人品这块,没得说,老夫惜才,所以才收你,你懂吧。” 许闲点头道: “懂!” 阮昊目光柔和,将锻星锤直接怼到许闲的面前,道:“拿着。” “嗯?”许闲一懵,“给我?” “对!”阮昊语调加大道:“以后,我这一脉由你承袭。” “可...” 说实在的,自己已经拿了炽炎赤玉了,再拿这天阶上品的兵器,他是真抹不开脸。 阮昊可不管这些,他就像铁一样的顽固,大喊一声。 “许闲。” “我在。” “接锤!” “好!” 许闲不再纠结,双手接过了锻星锤,只是不知到为何。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双手上的锤,比方才单手拿时还要沉重。 阮昊负手而立,满面慈祥,爽朗道: “行了,盖你楼去吧,事忙完了,到我这里报到!” 许闲收起锻星锤,深深一辑到地。 “弟子谨遵师命!” 阮昊仰天大笑。 许闲辞别阮昊,离开了铸剑坊。 阮昊院中目送,直到其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方才收回。 自言自语道:“啧啧,真是一表人才啊,和老夫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许闲拿走了自己两件宝贝,但是阮昊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算是连日来心情最舒爽的一天。 许闲离开铸剑坊后,御风而去,路上感慨颇深。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不由低语道: “人跟人,是真的不能比。” 拜师剑祖,毛都没有,自力更生。 拜师阮昊,宝贝呼脸,拿到手软。 这上哪里说理去,他没多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多一个师傅,多条路。 而且阮昊是客卿,和宗门的弟子体系也不冲突。 摸了摸腰间的袋子,少年神采奕奕。 “东风已至,剑楼可成!” 第146章 铸剑楼 许闲离开铸剑峰后,并没有回执剑峰,而是去了落云峰商堂总部,找到了钱长老。 告知其自己已经寻到了炽炎赤玉,让商堂停止悬赏。 毕竟。 宗门待自己不薄啊。 薅羊毛也是要有限度的,不能没有底线不是。 而且。 等自己一层剑楼建成,这二层剑楼,也就该上提上日程了。 到时候免不了还要麻烦商堂不是。 钱长老得知许闲短短几日就得到了商堂几个月都没找到的炽炎赤玉。 高兴之余,亦有惊讶。 询问:“小师叔,你哪里弄来的?” 要知道。 商堂这几个月为了寻这块稀有矿石,可是把整个凡州都跑遍了。 各大宗门,帝国,大型矿场,亲自上门拜访,都没能寻来。 许闲对钱长老的印象,那是相当不错的,没有丝毫隐瞒,直言道: “师傅给的。” “师父?”钱长老愕然,“小师祖你别逗了,剑祖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那个师傅。” “嗯?” 许闲淡淡道:“不才,刚拜入整个凡州第二铸剑师,问道宗第一铸剑师,只差一步就能入仙锻的九品灵锻铸剑师阮昊,阮大师门下,任首席大弟子,唯一继承人……” 钱长老听完,足足怠机了三秒。 “啊!” 许闲微微一笑,“走了!” 扔下呆若木鸡的钱长老扬长而去。 都知道。 阮大师从不收徒,谁敢信? 反正钱长老一时没敢信,直到许闲走远,才回过神来。 “我滴妈呀,这命也太好了吧!” 剑祖名下十一,剑灵根,拔仙剑,十八岁的金丹,阮大师亲传弟子... 许闲身上的BUFF还在叠。 这不得上天? 离开铸剑峰,许闲回到了醉晚居,原本准备和李青山请个假,自己盖剑楼指不定得几天呢... 可惜。 李青山不在。 估摸着是刚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可惜了,只能等几天后在装了,刚好破境元婴,一起装个大的。” “小样,我惊不死你!” 是的,请假是假,许闲就是单纯的想跟李青山装个13,想着扳回一局。 这也算是修仙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吧。 许闲跑去灵药园临时给作物浇了遍水,安排好一切后,回到了房间里,盘膝于蒲团之上。 将三件东西一字排开。 十尺的粗木。 一寸的竹节。 还有如铁锅般大小的玉石,通体通红,好似一团火。 刚拿出来,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升高了。 穿过窗缝的秋风,都得避其锋芒。 东西凑齐了。 小书灵比当事人许闲还要兴奋,背着小剑箱,在许闲面前飘过来飘过去。 飘过来飘过去。 飘过...... 许闲一把拽住它的小书箱,将其提溜到到自己的膝间。 小书灵被动坐正,像个小学生。 “坐好,晃得我头晕。” “哦!” 许闲淡淡道:“东西都齐了,开始吧!” 小书灵蹦起来,挥舞着小手道:“开干!开干!!” 按照小书灵的要求,许闲开始运转【天上白玉京】的心法。 “呼~” “吸~” “呼——” 闭上眼睛,在睁眼...那本古书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且缓缓摊开一页。 与之前所见如出一辙。 这一次。 不等许闲有任何反应,小小书灵主动投身飞向此书。 最后在许闲的注视中,像一条鱼一样,钻进了那书页里。 只见古书,荧光蔼蔼,书页之上,流光熠熠,接着书面上的字体扭曲变形,最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旋涡。 那白色气旋越来越大,转动的越来越快。 眨眼铺满整个书页,接着又从书页中钻出,就这般悬在屋中。 膨胀,持续膨胀,一股陌生的气息,眨眼弥漫整个房间。 光骤。 风起。 呼呼而鸣。 卷起地上的建木,苦竹,晶石,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一一没入其中凭空不见。 凝视气旋。 许闲只觉得眼中一沉,脑袋那么一耷拉,整个人就睡着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在他睡过去后。 他的身上。 飘出一道灵魂,也一并钻进了其中。 白芒一闪。 风平浪静。 一间小屋里,恢复如常,只剩下一个少年,垂着脑袋,静坐若钟... “嗷呜—!” 朦朦胧胧间,许闲隐隐约约听到一声鲸鸣自远方传来,悠悠回荡,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所见世界。 焕然一新。 陌生中透着熟悉... 云海仙境,剑碑洞天。 是的,许闲很确定,他又一次来到了昔日剑碑的小世界里。 只是这一次睁眼,那座楼不在了,但是那本书还在,就别在许闲的腰间。 他的身侧,木,竹,石,和装着极品灵石的储物袋被一个个五色光团包裹着,安静的悬浮着... 忽而。 一抹流萤自远方飞来,嗖地一下,到了自己近前。 一个急刹,刚好停在了许闲鼻尖处,惊起额前几许碎发。 “主人,要开始咯,把那日你见到的楼,在这里重新建起来,嘻嘻...” 许闲满口应下。 “好!” 这里,其实并非洞天,而是自己身体中剑胎的小世界,所谓的盖楼,就是在这里,把那日自己看到的剑楼复原。 那日剑楼化万剑,万剑汇成书。 今日书中蕴剑意,剑意铸高楼。 正如阴阳。 逆转罢了。 仅此而已。 许闲刚取下腰间的秘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等等。” “怎么啦?” 许闲看着小书灵,心有余悸的问道:“你先告诉我,这里面的时间调回来没?” 他可不想。 几日出去。 又上演一次,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戏码。 小小书灵笑道:“主人大可放心,剑冢择主,剑胎孵化出了仙体,这里,你才是主人,我已经无法控制这里的时间流速啦!” 许闲听闻,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却又生出了别的小心思,好奇问道: “那我可以吗?” 小小书灵摊开小手,有些遗憾道:“现在还不行。” 许闲瘪了瘪嘴,“行吧,正常就行。” “那可以开始了吗?我最最最帅气的主人?” “来吧!” 书开一页,字体浮现,许闲并指作剑,开始重铸剑楼。 一笔划过,灵光涌现。 十尺建木,化作流光,接着是苦竹,是晶体... 它们化作的灵光,千丝万缕,汇聚在一起,先是互相排斥,接着融合,慢慢构造出了一个建筑的雏形... 打开一个储物袋,灵石呼啦啦的飘了满天。 许闲一块一块,将其炼化。 又将炼化所得灵气,注入剑楼。 十快。 百块。 千块。 万块... ... 剑楼渐见雏形! 小小书灵干劲满满,“主人加油!” 第147章 剑楼一层 第一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三十万,见了一座地基。 第二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二十万,一层剑楼主体搭建完成。 第三日,许闲消耗极品灵石二十万,一楼封顶。 第四日,许闲将万年通天建木,万年先天苦竹,炽炎赤玉三者之精华,与楼体彻底融合... 嗡嗡! 一道能量波自剑楼之中,荡漾开来,四周云海,千里翻腾。 一本书中,上半阙墨色汇聚,十二层剑楼的图案上,一楼白色以实,萦绕光辉。 下半阙,进度条加载完成。 【100%】 又书有小字。 【完成】 许闲目光缓缓自书中挪开,抬眸望去,云海仙境里,晴空浩日下,一座楼安静的矗立在那里。 楼只有一层。 通体如白玉。 高足十丈余。 恢宏且霸气。 上有剑雕,棱角分明,栩栩如生,正面许闲的位置,是一扇白玉门,门檐之上,书有二字。 [壹层] 当许闲望去时,似是与一层剑楼有了感应,白玉之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其中真容。 许闲凝视此楼,喃喃而语。 “成了!” 小小书灵欢呼雀跃,高兴极了,“恭喜主人,贺喜主人,历经艰辛,得见剑楼初成!” 许闲唇角不自然的上倾,挂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历经艰辛? 算不上。 险些嗝屁? 倒是真的。 一层剑楼,抛开商堂所得和阮昊所赠,足足耗费灵石70万枚。 注意,这可是极品灵石。 若是换算成市面上广泛流通的下品灵石,最少得500多万。 这还是保守估计。 而且。 建造起来,也一定没有这般轻松。 若非是邺城一役,死里逃生,侥幸得了灵石,得了仙植。 恐怕这短短半年的时间,自己顶多也就是窥见金丹境的门槛吧。 造起这一层剑楼。 鬼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还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当小书灵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之时,许闲却已经开始居安思危了。 一层剑楼就费了这么大劲。 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自己的灵石姑且还能再造一层,只用为特殊材料发愁,那么盖到第三层时,又当如何? 到时候。 灵石相对增加,自己光是筹措灵石,怕就得要了自己半条命吧。 诚然。 氪金是爽,苦的是没钱。 之前只是一个概念,没怎么太在意,现在走到这一步,才知其中艰辛。 见许闲忧患于眼。 小小书灵出言提醒道:“主人,你在想什么呢?别愣着了,快进去啊,从这扇门能直接走到神剑池,拔出属于一楼的神剑,你便可直上元婴境,日后,神剑出楼,七境之上一换一,七境之下,嘎嘎乱杀...” 许闲收回神游物外的思绪,望向小小书灵,温声道:“好!” 他缓缓前行,靠近剑楼。 那道门。 就像是一扇时空之门,你不知道他连接的是哪,你也看不到门后的风景。 可当你越来越靠近它时。 你却能清晰的感应到,门的后边,正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你。 让你忍不住的想要靠近,迫不及待的想要踏进去。 就像征战沙场的男儿,回到故土,远远便看到,一个姑娘正站在村口等你。 以待君归! 许闲止步门前,深吸一口气,而后又迈步,一步踏了进去。 少年眼前一暗,万籁俱静。 少年眼前一白,风和日丽。 睁眼,他再次踏足神剑池。 —————— 问道宗,也过去了四日,四日里,许闲的名字依旧是问道宗的焦点。 原因无它。 只因听闻,许闲拜入了问道宗第一铸剑师,阮昊名下,并且,得到了阮大师的亲口澄清。 确有此事。 一时间,在问道宗掀起了轩然大波。 阮昊收徒了? 收了一个外人? 离谱! 小师叔又拜师了? 更离谱!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许闲,却是自始至终未曾露面。 修仙。 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对于问道宗的弟子来说,不止于枯燥,而且还压抑。 山中弟子,多往返于西境和东境。 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边是魔。 一边是妖。 打打杀杀,常年将脑袋别在腰间,对于他们来说,生气之事寻常,可这有趣的事却极少。 但凡有。 那就往死里聊。 许闲这事,被津津乐道,倒是也不足为奇。 这一日。 问道宗如往常一般,秋高气爽。 天外天所在山峰的正对面,那一座山峰中,负责看守于此的老者如往常一般,在山巅打拳。 苍苍老翁,步步生风,打起拳来,呼呼作响。 一套打完,收工吐息,眺望远山,袖口一荡,爽朗道: “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一诗罢,便准备回到停阁中,却是无意间瞥见天门之上,五色霞光泛滥。 “嗯?” 起初,老人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由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认,确实是五色霞光。 顿时惊了一激灵。 “我擦,又来?” 五色霞光。 生平所见,还是五年之前。 今日再现。 老者惊讶之余,却又一头雾水。 若是他没记错。 近两个月,根本就没有弟子入剑冢取剑,先前进去的出来了,又没人进去过。 白,青,蓝,金未曾亮起。 这五色霞光是什么鬼? 记得上次亮的时候,还是小师祖拔出仙剑的时候,这次再亮... “见鬼了!” 他回望身后古钟,纠结了。 看守这天门已经大几百年不止了,这种情况,他是真不知道,这钟该敲还是不该敲。 真不会了! 而也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数道长虹,已于顷刻间,自远山落在了天门之外。 祖峰来了五道。 主峰来了一道。 铸剑峰也去了一道,可惜离的最近,到的却最晚。 五色霞光虽然转瞬即逝,又隐于茫茫大山中。 可还是被渡劫境的强者捕捉到了? 五位老祖和叶仙语再次被惊动。 除了来了这六位,两位客卿也看到了,只是他们对此并不关心罢了。 至于第七位,乃是铸剑峰的峰主。 他来。 纯粹是感应到了老祖们来了铸剑峰,所以才来的。 此时的天门下。 六人一字排开,仰望着眼前已经恢复如初的天门,沉默不语。 铸剑峰峰主匆匆赶来连忙拜见,一口气道: “铸剑峰峰主寒轶,见过五师伯,六师叔,七师伯,师傅,九师叔,宗主...” 六人中,除了叶仙语外,唯一的女子轻声问道:“寒儿,谁在冢内?” 第148章 再登神剑池 本在纠结该不该敲响古钟的老人家一个纵身,起落间横渡山野,落于天门山下。 又像一阵风,一口气冲到山顶。 脸不红,气不喘,恭敬道:“三代弟子凌牧,拜见诸位师祖,拜见宗主,见过峰主。” 六人回身,凝视老者,微微顿首,以示回应。 寒轶拱手一揖,回敬一礼,说道:“凌兄无需多礼,诸位老祖想知道,剑冢中,究竟是何人?” 凌牧看了一眼众人,肃穆道:“回峰主话,剑冢之中并没有人。” 闻声,众人神色微妙变化,身着青色剑衫的第五老祖沉声问道:“小牧,当真无人?” “不敢妄言!”凌牧肯定道,话落,他不忘补充一句,“而且,近日来,天门并未出现过任何光芒,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日又见霞光。” 得到肯定的答案,七人陷入沉默。 冢中无人? 何生五色霞光? 初春时。 小师弟入剑冢,五色霞光出现过一次,那时候,他们以为是小师弟爬上了传说中的神剑池。 光亮起之后。 时隔不到一日,小师弟扶墙而出,并未拔得神剑,只听小师妹说,许闲肯定的告诉了她,神剑池是存在的。 那时他们并未多想,自当这从未见过的五色霞光,乃是小师弟无意间触发的。 和剑碑一样。 兴许是小师弟在这剑冢中,也意外得了什么机缘。 毕竟小师弟可是在里面待了四月之久的。 可时隔半年后的今日。 明明冢中无人,却又见了这五色霞光,不免让他们忧患于心。 一次是巧合。 两次总得有个缘由吧。 是好事。 还是坏事。 不得而知。 思绪一时纷杂,难免惴惴不安。 剑冢。 是问道宗的立教根基,若是出点差池,则根基不稳,而宗门危矣... 寒轶压着嗓音小声对凌牧说道:“凌兄,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凌牧点了点头,无声退去。 寒轶则是悄然矗立一旁。 叶仙语率先打破寂静,说道:“我觉得,这可能是好事。” 雷云澈酷酷问:“何以见得?” 叶仙语直言不讳,“五色霞光那么好看,应是祥瑞之兆...” 几人听闻,看向叶仙语时,面部表情又丰富了很多。 迟暮老神仙模样的第九老祖,也是昔日叶仙语的师傅宠溺的笑道: “语儿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长记性。” 六师姐婉儿一笑道:“就是,小花痴,好看是美丽,可好看有时候也更危险,就像带刺的玫瑰,有毒的罂粟,美丽的表象下,藏着的可是致命的陷阱哦。” 叶仙语没有反驳,悻悻作罢。 一对二。 她显然没有胜算。 五师兄摇了摇头,目色沉沉,“但愿如小十所说,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第八老祖是个大汉,声音洪亮道:“大师兄放心,我先前起过一卦,卦象显示,我问道宗未来的千年的运势,极佳,问题不大。” 几人望着他,眼神耐人寻味。 特别是叶仙语,瘪着小嘴,八师兄的推演之术,她可不敢苟同。 就那水平,还不如扔个铜板,猜正反来的利率大呢。 不过...当下也只能是往好的方面想了。 剑冢。 他们进不去。 这扇门。 他们看不透。 那五色霞光更猜不透... 而就在众老祖议论探讨之时,神剑池上,许闲正欲拔剑... 神剑池中。 神剑十二。 每一柄都被无数的寒锁禁锢着,却依旧弥散出浩浩荡荡的剑威。 其中有一柄上,伴随许闲的出现,寒铁锁链,开始寸寸崩裂。 眨眼的功夫,其上缠绕的千根铁索尽数断开,散了一地,而那剑就这样矗立在那里,剑锋没入地面。 漆黑。 古朴。 锈迹斑斑。 一柄老剑,浸满沧桑。 小小书灵从旁催促,“主人,那就是一楼的剑,去吧,拿起它,它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 许闲深呼吸,点头道:“好!” 而后迈步,跨过寒锁,穿过剑林,来到此剑之前。 头顶。 是炙热的骄阳,蓝天白云,身侧却是森森寒意,凌冽非凡。 身处十二柄神剑中。 就好似被十二尊荒古巨兽团团围住,它们正一个个的俯视着自己。 无情。 霸道。 桀骜不驯。 它们持续向许闲释放无形的威压,像是警告,也似敲打。 明明自己才是剑冢之主。 可倒是更像自己进了它们的窝点一样。 唯独只有身前近在咫尺的这一柄剑,未曾向自己施压。 滔滔杀意,乱流之风。 经历过邺城一战的许闲,总归不再是当初初临此地时的少年了。 对于杀气。 他更加敏锐。 却也心中无畏。 他屏气凝神,缓缓抬手,握住了那把剑的剑柄。 当五指握住的那一刻。 一股狂暴的能量,席卷开来,整个剑池,哀风怒嚎,大浪排空。 许闲的长发乱舞,袖袍衣角啪啪作响。 脑海里更是嗡嗡而鸣。 嗡嗡! 嗡嗡!! 嗡嗡!!! 许闲凝视此间,眼中刹那失神。 他的视线被无限延伸,脑海中,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又如幻灯片般,一帧一帧闪过。 他似是站在群山之巅,窥见了一片大陆。 他见到了那片大陆在流血,一片赤红。 不。 那不是血。 那是岩浆,滚烫的熔岩! 忽而地动山摇,岩浆并射而出,无数火山喷发。 熔岩冲天而起,其势如瀑布直挂。 听闻一声啼鸣。 “泣!” 高亢嘹亮,压过满世轰鸣。 见一只巨鸟,张开无边羽翼,纵横天幕,其羽如焰,焚尽苍穹。 不等许闲从惊骇中回神。 晴天一暗。 黑影压日。 稍稍抬眸。 许闲窥见一尊恐怖的身影,高高伫立在苍穹之巅。 祂巨无边际,俯视着整片大陆,一双眼眸似有星辰,宛若两片星云般壮阔。 举手投足间,如有灭世之威。 只见祂大手探。 竟是摘下了一颗星辰。 只见祂大手一挥。 星辰坠世,砸向那只巨鸟。 又见 祂大手一招。 一柄巨锤握于手中,高高举起,一锤砸落。 轰隆隆!! 整个世界在剧烈的颤抖,接着四分五裂。 巨鸟惨叫。 星辰变形。 世界塌陷。 许闲心中震撼,无以言表。 一声声轰鸣,一次次落锤,如疾风骤雨,如大浪淘沙。 少年喉咙一滚,不可思议道: “祂在铸剑!!” 第149章 焚天雀 这是许闲看到的,心中震撼早已滔滔不绝... 倏尔。 剑成。 听神明低语。 【焚天雀】 一柄神剑,横于天地,烈焰滔滔,神威阵阵,画面也在这一刻定格。 许闲回神,凝视身前长剑,缓缓吐出三字。 “焚!天!雀!” 剑似是有了感应,一股热息迎面扑来,顺着许闲的手臂,蔓延全身,疾风中,烈焰翻腾。 剑体之上。 黑色的杂质顷刻被燃尽,剑露出真容。 通体血色。 上雕朱羽。 许闲拔剑,高举于天,剑锋之上,无尽剑意化作滔天烈焰,灌空而起。 竟是化作一只朱雀,翱翔云巅。 整座剑池,沐浴其中。 朱雀振翅,啼鸣四方。 “戾!” 许闲仰望天穹,火海一片,神色癫狂道: “好剑!” “好一柄神剑!” “好一柄焚天雀!” 【神剑·焚天雀】封印解除,问世凡州,剑冢异动。 问道宗。 天门所在,一道剑气突兀的自天门之中涌出,而后贯长虹,而入星海。 剑意如柱,赤如烈火。 剑意激昂,滔滔不绝。 热息荡漾,席卷千山,惊鸟离林,浮云散尽,举宗弟子,茫然望去,呆愣原地。 “这是?” “好强的剑意!” “好生霸道的剑势!” “那是剑冢的方向...” 身处天门之前的叶仙语等人,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措手不及。 巍巍天门。 剑意外泄。 万年岁月。 闻所未闻。 他们仰望,凝视。 不解,骇然,恍惚,忌惮,不安交替闪过眼中... 自始至终。 竟是无人言语。 剑意来的汹涌,剑意去的也匆忙,就如剑门上的光,弹指之间而已。 只是眼前这道赤色剑意,更凶,更显眼。 本是深秋。 却许了人间刹那的盛夏。 剑意散了,问道宗却沸腾了,不少阁老闻声而来,欲要一窥究竟。 就连山中的长老,弟子,也于刹那之间,落在了剑冢之下的广扬之中。 甚至连那三位客卿,也都被惊动了,而后匆匆忙忙,爬上长阶。 一道剑意,举宗沸腾。 眨眼之间,剑门山下,已是人头涌动,争吵议论不休。 “上面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该来的人都来了,阁老们都上去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眼见人越聚越多,长虹还持续飞驰而来。 青衣青年轻声道:“小十。” 叶仙语稍稍仰头看着五师兄。 青衣青年温声道:“让人都回去了吧。” 叶仙语点头应下。 “好!” 随后命人散去,阁老悻悻而归,长老们也紧随其后,各峰弟子,从哪里来,回了哪里去。 赶路到一半的弟子,也只得不甘掉头。 一扬好戏,看了个寂寞。 来的。 没来的。 爬上峰顶的,没爬上峰顶的,皆是一头雾水,如坠云雾。 只是不多时的功夫。 那巍巍剑门前。 只剩下了最开始来的六人,和三位客卿,。 他们依旧静静的端详着剑门,思绪极深。 青衣老祖主动行至阮昊身前,拱手一揖,“阮大师。” “五老祖!” “您是铸剑师,可能看出些端倪?”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在了他的身上,眼中一半茫然,一半期许。 阮昊低眉敛目间又仰望天穹之外,欲言又止道:“那道剑意,不像是人斩出来的...” “阮老,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里又没外人,只说便是。”叶仙语说。 阮昊面露难色,不确定道:“我观那剑意,倒是更像是我们铸剑师,铸出好剑时,剑本身释放出的剑意。” 诸君拧眉垂目。 虽然。 他们不是铸剑师,可在扬之人,除了阮昊,每一个都是渡劫境的大修,站在人间巅峰的存在。 对于阮昊所言,自也是略有耳闻。 相传。 凡有名剑问世,都会有一道伴生剑意相随。 就如人类孩童出生之时。 都会啼哭一声。 告诉这个世界,我来了。 这道伴生剑意就像是剑的声音,也是在告诉这个世界,它来了... 只是。 方才那道剑意太夸张了。 不说威力。 就说剑势,贯长虹,而入星海,顷刻而已。 这样一剑。 足以媲美在扬之人,全力一剑。 诞世便能释放出这样的一道剑意。 他们不敢想象,此剑到底是一柄怎么样的剑。 竟是这般恐怖如斯。 “莫非是神剑?”一人小声而言。 阮昊双目炯炯道:“只能是神剑,绝非仙剑之威...我想,剑冢里可能诞世了一柄新的神剑!” 剑冢之剑,从何而来? 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里面的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剑自生灵。 问道宗里,也有很多关于其的说辞。 大多数的说法是,剑冢就是一座剑炉,里面的剑孕育天地灵气而生。 现在听阮昊这般一说。 众人内心是认可的,这与他们先前猜测,也一般无二。 剑冢两次霞光,今日异动人间,极有可能,是剑冢之内,诞生了一柄了不得神剑。 “阮大师所言,也倒是有几分道理,至少能解释得通。。” “若真如此,这可是一件好事啊,哈哈。” 雷云澈沉声道:“未必!” “神剑诞世剑冢,不是好事?” 叶仙语小声吐槽:“神剑诞世当然是好事啦,可生在剑冢,跟没有是一样的...” “呃..” 众人不语,确实如此,有了也白瞎。 仙剑由且千年难见。 神剑? 痴人说梦了。 阮昊沉沉道:“若真是神剑诞世凡州,很可能会引来星海异象,让有心人看了去,怕是会推演出些端倪来,到时候,这好事还真可能就成了麻烦了...” 书中记载。 凡有重器。 临凡人间。 星海必生异象。 届时。 妖,魔,精,怪,三教中必有勘星大能,推演洞察。 若是让他们知晓。 重器诞生在了问道宗,怕是总有些人会动些歪心思。 青衣青年感慨道:“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亘古不变。” 雷云澈双手环胸道:“师兄大可不必心忧,便是推演出来了又如何?真知道了又如?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太抢。” 叶仙语化身小迷妹,附和道:“就是,敢来,就用雷给他们全劈了。” 雷云澈咧嘴道:“妥妥的!” 其余几人摇头笑笑,并未多言。 确实。 问道宗有这个底气,哪怕举世皆敌。 就怕他们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 青衣青年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做为问道宗最强者,也是资历最深的一代弟子。 他考虑的要比他们多的多。 却也勾唇笑笑,敷衍道:“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几个回祖峰吧。” “你呢,师兄?” 青衣青年仰望天际,轻声道:“我留下来,在看一看..” 第150章 神剑出,元婴境 “哦!” 四人回了祖峰,两位客卿起落间也消失不见。 只有阮昊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下了长阶,不忘抽起腰间的旱烟。 剑冢所在,禁止飞行,因为存在剑威。 然渡劫者,却不受影响,可来去自如... 众人离去后。 巍巍天门前,只剩下了负手而立的青衣青年,和一袭白衣的叶仙语。 二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百无聊赖的叶仙语往前凑了凑,主动打破寂静,一本正经道:“五师兄,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先走了,我还是挺忙的。” 青衣青年听闻,柔和的目光落向姑娘,温声笑道:“是吗?” 叶仙语语调加大道:“当然,我一个人管着那么大一个宗门,每天都累得脚不沾地,可忙可忙了。” 青衣青年摇头笑笑。 “呵呵!” “你笑啥?” “行,辛苦你了。”青衣青年说。 叶仙语扬着脑袋,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样,傲娇道:“不辛苦,为了宗门,我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青衣青年并没有要拆穿自己这个小师妹的意思,毕竟他虽然人在主峰,早已不过问宗门中的事情。 可是。 山门里的一些言论,他还是偶尔能听到的。 自己这个小师妹,早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了,整日无所事事,赏花喝茶,插花弄柳... 他耐心的说教道:“便是忙,也是要修炼的,你看,你的修为都许久未曾精进了。” “我在修炼啊!”叶仙语脸不红心不跳道。 青衣男子却是如听不到一般,继续说道: “修炼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的惰性,一但养成,便就极难更改,你虽是渡劫境,却只是初期,离大道之巅,甚远,便是师兄我,仰头窥道,也不见分毫....” 青衣男子自顾自的说,絮絮叨叨,啰里吧嗦。 叶仙语不耐烦的听,摇头晃脑,翻翻白眼,瘪瘪嘴巴。 青衣青年脾气极好,便是如此,也只是轻声问道:“...我说的,你可明白?” “知道啦!”叶仙语声线拖拉道,脸上却写满了不耐烦。 青衣青年温怒道:“站好!” 叶仙语撇撇嘴。 “哦!” 青衣青年拧眉道:“别闲师兄唠叨,你还小,师兄都是为了你好!” 叶仙语满眼赤诚,语气敷衍,“我懂,我懂,我都懂,请问师兄大人,我能走了吗?” 青衣青年轻叹一声,“害。”眉宇间尽是无可奈何。 不答反问道:“听说小十一突破金丹了?” “嗯!” “我没记错,他还没满十八呢吧。” “快了!” 青衣青年难得欣慰道:“不错,十八岁不到的金丹,比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的强多了。” 叶仙语瘪着小嘴,吐槽道:“他吃独食了呗。” “独食?” “对啊,九转灵莲。”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半片叶子也无。” 青衣青年笑笑,“哈哈…看来咱们这位小师弟,福泽很深啊,倒是颇有几分书中所写的气运之子的意思。” “那可不是一般深啊!”叶仙语喃喃。 青衣青年笑笑,摆手道:“行了,你回吧,让小十一来陪我好了,刚好,我也与他说说话,入门至今,还未曾与他聊过呢。” “好!” 叶仙语如获大赦一般,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青衣青年苦涩一笑,嘀咕道:“害—这丫头,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 而另一边,就在问道宗一众,围观剑意,就在青衣青年说教叶仙语时。 剑冢里的许闲,不止拔出了第一柄神剑,焚天雀。 而且还将其放进了剑楼中。 神剑。 是需要剑楼镇压和蕴养的,许闲现在的境界和实力,还做不到背着神剑到处跑。 若想要使用。 只需要唤出剑楼,打开剑门,便能取出神剑·焚天雀。 焚天雀入主一层剑楼。 剑楼中蓬勃的灵气反哺许闲,若汪洋大海,逆流江河,瞬息之间,许闲连破两个小境,一个大境。 金丹境·中期.. 金丹境·后期... 元婴境·初期。 虽然许闲此时的状态是人魂分离,可他还是能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神魂之力,在那一瞬间的增强。 元婴者。 壮大神魂,还可唤出婴火,炼丹炼气,寿元可达千岁... 不止境界提升了。 许闲还解锁了对剑冢的掌控。 之前成为剑冢之主时,小小书灵便说过,只要建起一层剑楼,自己便不需要通过剑外天那扇门,就可进出剑冢。 所言确实非虚。 真的可以。 可惜!! 目前来讲,肉身还不能随意出入,而是自己的一道神念,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出这剑冢世界里... 简单讲就是。 许闲又被小书灵忽悠了。 对此。 他强烈的谴责了小书灵一番。 原本想着,等一楼建成,自己就可以出去闯荡江湖了。 依靠洞察之眸隐藏身形,借助剑冢随时跑路,当今天下,他何处去不得? 而小书灵却是和许闲一样耍起了无赖。 信誓旦旦说:“我是说你一念就可随意进出剑冢啊,可我没说,你的肉身可以进来,一念,一念,是一道念头的意思,而不是一瞬间的意思。” 还说是许闲理解错了,这可怨不得它。 许闲无言以对。 说话是一门艺术。 同一句话,从不同的人嘴巴里说出来,意思完全不一样,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听了去,得到的答案也不一样。 就像他整死修蛇一样。 许闲确实答应放了它。 可许闲的意思是,我把你从我腰里放了,而修蛇则认为,是放它远走高飞。 许闲没有跟它犟。 显得自己没城府。 反正也并非一无是处,许闲虽然肉身进不来,可是那道念头,能连通剑冢。 这意味着,他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来。 也意味着许闲拥有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储物空间。 他捡回来的那些储物袋,可以换积分了。 许闲迫不及待的尝试。 念头往返于剑冢和小屋之间,不多时便将自己所有的家当囤积在了神剑池上。 虽然家当不多。 可一次只能带一件进出,这也就导致了他往返了神剑池不下数十次。 然后.... 那道天门上,五彩光亮,五彩光暗,五彩光亮,五彩光暗... 像是蹦迪似的。 守剑冢的老头人麻了。 就连第五老祖也懵了! 拧着眉头,木讷失神。 “这...好不严谨!” 第151章 你又吃独食? “小十一。”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似是黄鹂在秋日轻啼,许闲思绪回归本体... “在不出来,师姐我可进去了哦。” 许闲睁眼,不及多想,抬手挥散眼前的书,稍稍拧眉,起身开门。 迎面便遇上了叶仙语。 “师姐,你怎么来了?” 叶仙语踱步上前,探头往屋中一瞅,八卦道:“你在干嘛呢,喊你半天不开门,老实交代,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许闲无语,白眼一翻,吐槽道:“你以为我是你呢,我这一天天的,忙的不行,哪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切” 叶仙语切了一声,回敬给了少年一个同款的表情,“不吹你能死,你能忙什么?” 许闲一本正经道:“为苍生计!忧患于心。” 叶仙语收回看向屋中的目光,正准备开口说正事,目光瞥向许闲时,却不由一怔。 表情足足凝滞了数息。 元婴境? 起初她没太在意,元婴境,在问道宗,不稀奇。 可.... 她一步一步靠近许闲。 许闲懵然。 她进。 他退。 他退无可退! 只至彼此,咫尺之隔,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喘出的热息。 感受着叶仙语那异样的目光,许闲紧贴着身后门框,一头雾水,紧张道:“你…你想干嘛?” 叶仙语目光死死的盯着他,问道:“说,你是不是又偷偷吃独食了?” 许闲嘴角抽动,“什么跟什么?” “元婴境,怎么回事?”叶仙语问。 许闲耸了耸肩,故作洒脱道:“什么怎么回事,就突破了呗。”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怎么突破的?” “嗖地一下,就破了。” “上次见你,你才金丹,两月不到,你破元婴?” 许闲面色不改道:“可能是...我比较天赋异禀吧!” 叶仙语一连数问,许闲对答如流! 叶仙语后撤数步,摸着下巴,目光却依旧在许闲身上来回巡视,大有一种把他看个精光的架势。 十二岁入宗,首日破残局,悟剑碑。 十六岁出关,三月炼气,十月筑基。 十七岁入剑冢,四月得仙剑而归。 又两月,金丹境。 再两月,元婴境。 十八岁不到……元婴境!!! 别人修炼,逆水行舟,境界突破,如踏天阶。 而他修炼....平步青云,如有神助!! 这都不是跑了,这是在飞啊! 这是天赋异禀吗? 这是妖孽! 便是大能散道重修,也莫过于此了吧。 她现在严重怀疑,眼前的小师弟是假的,真的小师弟已经死了,这个是被妖魔夺舍了的许闲。 不然,怎么解释这不合理的一切。 离谱。 颠覆了她对大道的一切认知,即便此刻,她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并未不同。 可是内心早已如那决堤的江河,滔滔不绝。 “小十一。” “嗯?” 叶仙语严肃道:“你这人,有问题!” 许闲并不想解释,彪悍人生,何须理由!! 转移话题道:“行了,师姐,说正事,你找我干嘛?” 叶仙语知道询问无用。 得来的答案,恐怕也是敷衍,便不再追问,直言道:“哦,五师兄让你去找他。” “五师兄?”许闲稍稍错愕,“他老人家找我干嘛?” 叶仙语淡淡道:“不知道,他在剑冢外等你呢,你自己去问他去。” 许闲没有多问,只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嘀咕一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呢?” 入宗这么久。 他还真没见过自己的那五位师兄。 只晓得他们住在祖峰,避世不出。 除了七师兄,人前显圣,皇城出剑半寸,呵退三教圣人。 叶仙语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刚刚山门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许闲抬眸对上后者目光,茫然摇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叶仙语如远山般的眉拧在一起,缓缓道:“剑冢异动,一道赤焰剑意突起,剑贯长虹。” 许闲心里一咯噔,诧异道:“有这事?” 叶仙语刻意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嗯,阮老猜测,剑冢中可能诞生了一柄神剑!!” 嘶—— 许闲眼中神色明暗交替,一丝心虚悄无声息的涌现。 实锤了! 这确实是自己干的! 想来应该就是神剑·焚天雀问世引发的异动。 许闲的脑海中,也存在同样的认知。 在沧溟界,不管是上界还是下界,凡有凌驾于一界天地法则之上的重器现世,会引来天地异象。 这是它对这方天道的挑衅和试探! 焚天雀,昔日是上界的神兵。 是镇压混沌海的大杀器,而凡州是下界。 它来到凡州。 就像是一个拳击冠军空降幼儿园一样。 剑息。 类似于它冲着这方世界嚎了一嗓子! 不过。 不得不说,自己新拜的这个师傅,确实靠谱,连这都能猜到。 神剑解除封印。 剑冢诞生神剑。 完全吻合! 他假装不知,“真的假的,我刚在修炼,没注意。” 叶仙语不说话,只是盯着许闲一个劲的看。 许闲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是好事啊!” 叶仙语欲言又止,终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行了,你走吧,别让五师兄等太久。” “行!” 许闲满口应下,掠过叶仙语朝院外走去。 “小十一。” “又咋啦?” “你...绝对有问题!” 许闲右手食指在太阳穴旁转了两个圈,嗤声道:“师姐,我看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叶仙语嘴唇高高撅起... “走了!”少年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许闲走后,叶仙语径直进了许闲的屋中,先是巡视一圈,而后又坐在了许闲往日修炼打坐的蒲团上。 最后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屋顶,自言自语道: “通天建木,先天苦竹,还有炽炎赤玉....” “怎么办到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许闲破境的原因和这些东西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但是她知道,这一定有联系,否则许闲何至于费那么大的劲去寻这些东西呢? 可到底能是什么关系呢? “莫非...”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让她瞬间清醒,不过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我质疑。 “不可能,那可是剑冢啊,要真是如此,就太扯了...” 姑娘思绪沉沉,谓之心忧。 “不合理!” 第152章 焚天雀的由来 离开醉晚居后,许闲迎风大步,以元婴之力,化一道惊鸿,直奔铸剑峰而去。 只是片刻,便已到了天门所在的山下。 落地之后,感觉极其良好,心中暗道: “元婴之力,果然恐怖如斯!” 金丹,元婴,虽是一境之差,可二者的实力却犹如云泥之别。 许闲能感受到,现在的自己,强的可怕。 也难怪。 在中原。 元婴境就敢开宗立派,自诩本尊,自称真人,山上神仙。 袖口一卷,许闲大步流星,意气风发,踏长阶,而登山巅。 行进途中。 不忘尝试感受自己与剑冢之间的联系。 抽空还以神念与小小书灵进行了一番亲切且友好的交流。 谈及剑冢异象。 谈及境界提升。 来时路上,少年虽是惊鸿掠空,匆匆而已。 可元婴神念,早已非同日可语。 自是听闻山中弟子,多有探讨议论剑冢异动之事。 说是见了秋日晴空,一道赤色的剑意,涌向苍穹,荡尽流云,驱散寒流。 乃是极热之息。 小小书灵娓娓说道: “远古时期,神兽朱鸟一族诞生了一只异类,此鸟孵化之日,赤地千里,天坠陨星,生来全身漆黑如墨,周身萦绕先天煞气。” “朱鸟一族,是火系神兽,信仰光明,赤羽如霞,伴随和风,头上有七色花翎,。” “全身漆黑的她,刚一出生,便被朱鸟一族视为不祥,幼年时被逐出族群,弃之大荒。” “后来它于黑暗中崛起,于荒芜中新生,修行证道,吞噬十大异火,退尽黑羽,顿悟无上神通·涅槃,自此不死不灭。” “第一只朱雀,诞世了...” “朱雀因自小被族群抛弃,对朱鸟一族恨之入骨,得道之日,欲要屠尽整个朱鸟一族。” “孤身一人,杀入南炎火域!” “朱鸟一族,举全族之力而战,底蕴尽出!” “可朱雀天生就克制朱鸟一族,每每被斩杀,便会于烈焰中涅槃,实力更上一层楼!” “朱鸟一族不敌!” “请来一尊远古的巨头,镇压朱雀!” “来者知朱雀不死不灭,魂不入轮回,便以天地为炉,星辰为胚,锻造出了一柄剑,将朱雀神魂镇压封印其中。” “此剑,便是焚天雀!” 话落,小家伙还调皮道:“是朱雀的雀,不是麻雀的雀哦!” 许闲听完,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他握住剑所见一幕,那一场大战,那一场铸剑。 想来便是小小书灵口中的故事了。 小小书灵喃喃道:“所以啊,这样一柄诞生于远古时期的绝世神剑,现生于当今纪元,小小的凡州里,有点动静很正常的,若非有剑冢压着,怕是它的那道剑息,能劈开上苍呢...” 许闲挑眉不语。 “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焚天雀是十二神剑里,相对最弱的一柄了,第二柄,估计也会如此吧。”小书灵说。 许闲笑笑,“无妨!” 小小书灵眼睛咕噜噜的转动,提醒道: “主人,咱们要不要低调一点,伪装一下,把境界藏一藏,你现在以入元婴,剑楼初成,我可以借助剑楼的力量,隐藏你的真实实力,便是寻常渡劫,不费点心思,也看不透。” 许闲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你想让我扮猪吃老虎?” “对呀对呀!” “有这个必要吗?”许闲淡淡道。 小小书灵警惕道:“木秀于林,恐风催之,你今年十八岁不到,两年破元婴,我怕...” 许闲听完摆了摆手,笑道:“哎,不打紧,我有今时今日之成就,那都是靠我自己打拼来的,没偷没抢,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咱就大大方方。” 话音一顿,少年语气加重,带着几丝沉稳,继续道: “而且,本尊作为问道宗的师祖,自当要给小辈们做个表率,本师祖就是要以身作则,告诉他们,修炼有手就行,哈哈!” 看着臭屁的许闲,小小书灵抽了抽鼻子,“主人,你飘了!” “哈哈,你还小,你不懂!” 小小书灵瘪着嘴,说好的稳健呢,说好的低调呢? 想想算啦! 谁让这是自己的主人呢? 少年嘛! 是该如此的。 锋芒毕露,无惧一切。 至于许闲,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遮遮掩掩,完全没必要,扮猪吃老虎,那也得分情况。 问道宗。 毕竟是自己的地界。 自己又是小师祖,宗门的弟子对他尊敬有加,他藏着境界干嘛?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全宗。 老子就是这么屌! 你们出去就使劲跟别人吹。 我问道宗的小师祖,十八岁的元婴,四年悟剑碑,两年登五境。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就当给宗门打广告了。 如此。 才不枉修仙一场啊! 相谈之间,不知不觉已至山巅,远远的许闲便就见了一个青衣青年,站在那巍巍天门前。 青山绿水,白云苍狗,一座天门,那一身青衣长发的背影,挺拔,刚毅,却又刚中带柔。 格外显眼。 初看之时,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幅山水墨画中,临摹了一个诗人。 五师兄! 是他们这些现在还在宗门中所有的师兄弟里,唯一一个剑祖亲自收入门下的弟子。 也是唯一一个见过师尊,且得了师尊真传的弟子。 问道宗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当然。 年龄也是整个问道宗最大的,听说,都有一万岁了。 叫什么? 许闲还真不知道,从未听人提及过他的名讳,关于他的传闻也极少。 都是老祖老祖的叫。 反正很厉害就对了。 许闲的到来,似乎并未惊扰到他,他依旧抬头望着那扇天门。 哪怕许闲走到他的身后,他也不曾回头。 很认真,弄得许闲都不好意思扰了这份安宁。 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那扇门。 嗯.... 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看出什么来没?” 青衣青年突然轻声问道。 许闲摇头。 “没!” 青衣青年依旧不曾侧目,低声道:“你来晚了些,若是早来一会,就能看到五色霞光闪烁,好似神霄降阙!” 许闲稍稍拧眉,故作惋惜道:“那是挺遗憾的。” “无妨,应该还会出现的。” “嗯?” 青衣青年温声道:“我陪你一起等!” 许闲:“呃...” 心道,我也没说我想看啊? 第153章 五师兄 呱呱呱~ 一盏茶后,许闲脖子微酸。 “五师兄!” “嗯!” “还要等多久?” “快了!” 一柱香后,许闲绷不住了,拧眉问道:“就非得看吗?” 青衫青年侧过脸,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许闲身上。 许闲也第一次看全了他的模样。 谦谦公子,温文尔雅,像仙人,却更像个先生。 眉眼微垂,徒生悲悯,他温声道: “不是你想看吗?所以我才陪你等的啊?” 嗯? 许闲瞪着眼,感觉自己洗不清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帅,就倒打一耙吧? 很坚决道:“我没有!”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哦,那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许闲哭笑不得,这误会,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吐槽了。 青衫青年袖口一挥,眼前空地,现一古色古香的长桌,桌上点着檀香。 还有一壶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几个玉杯。 桌的两侧,摆有两个白色的蒲团。 青衣青年翩然坐于蒲团上,柔声道:“小十一,坐。” “哦!” 青衫青年端坐桌前,却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茶壶拎起,倒出两杯热茶。 一杯滑到了许闲眼前,一边滑到了青衫青年的面前。 整个过程,青衫青年面色不改,含笑若风,徐徐问道: “自你入门,也快六年了,可还适应这修仙的生活?” 无需咒语,亦感受不到灵气的波动和变化。 这便是顶级的隔空御物之术。 许闲清楚,这确实是个高手! 他坐得笔直,老气横秋的答道:“六年,于我等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并没什么感觉!” 青衫青年笑笑,好似秋日遇见一场春风,感慨道: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晃六载枯荣,上次见你时,是初春,那时这山里的树抽着新枝,你方筑基,现在旧叶还未落尽,你却已入元婴。” 许闲谦逊道:“我可能,运气比较好吧。” 青衫青年不以为然,笑道:“过谦则傲,你能破师尊留下的剑碑,本就与我等不同,你的路快一些,理所应当,年轻人,有几分傲气,算不得坏事!” “嗯,师兄教诲,我记下了。”许闲说。 “碍…师兄我可没有要说教你的意思,喝茶。” 许闲悻悻一笑,取茶喝了一口,啧了咂舌。 青衫青年期待道:“这茶如何?” 许闲微怔?顿了三秒,道一句,“好茶!” 青衫微微眯眼,再问:“好在何处?” 许闲再愣,又想了想,吟道:“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青衫青年哈哈大笑。 “哈哈哈!” 许闲拧起眉头。 青衫青年饮下半杯,说道:“诗写的不错,不过,你并不懂茶,若是不喜欢喝,便不喝。” 许闲讪讪一笑,略显尴尬。 青衫青年莫名道: “你和青山那孩子确实有些像。” “嗯?”许闲困惑。 “不过,你尚年幼,有些不好的习性,还是不效仿的好。” 言外之意,装逼不好。 许闲略一沉吟,他承认,他确实装了,不过只是小装。 索性便坦诚道:“不瞒师兄,我确实不懂茶!” 青衫青年看向少年。 许闲吐槽道:“我觉得,酒太辣,茶太涩,修仙太苦,所以这几样,我都不怎么喜欢!” 青衫青年饶有兴致,“哦...” 许闲垂目道:“可是这酒我喝得,茶我也喝得,这仙我还是修了。” “为何?” 许闲深吸一口气,怅然道:“为了生活...” 青衫青年怔了怔,而后爽朗一笑。 “哈哈!你这孩子,有些意思。” 许闲又喝了半杯茶,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师兄,你喊我来,到底啥事啊?” 玉壶飘起,一缕清泉入杯中,为许闲再续八分满,青衫青年余光一瞥,轻问:“哦,你赶时间?” “嗯。” “很忙?” “忙!” “忙什么?” “作为问道宗的小师祖,我担子很重,事情可多了,一时半会说不完……”许闲正色道。 青衫眉梢微蹙,忙忙忙,和叶仙语的说辞一般无二。 看来自己这位小师弟,不止天赋异禀,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 好的。 不好的, 都学了。 他玩味道:“我没事,就是喊你过来陪我坐坐,聊聊天,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呃!” 青衫青年笑眯眯道:“小师弟,你总不会不给师兄这个面子吧?” 言至于此,许闲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若是拒绝,倒是显得自己不懂事。 “不能!” 于是二人,便就于天门之前,煮茶论道,叙说往事。 那些关于许闲的旧事。 邺城一行! 山中年岁! 甚至到了最后,还论起了天下事! 不过,期间却是对许闲的境界如何提升的,又遇到了什么的样的机遇,只字不提。 而许闲,也对这位五师兄的印象极好。 他不会像李青山一样,动不动就装逼,说一堆之乎者也,纯粹为了装而装。 也不像叶仙语一样,动不动就给自己上价值,叭叭的一堆大道理,呼啦啦全甩你脸上。 眼前的这位师兄,说话时,让人听来很舒服。 当许闲谈古论今时,哪怕他知晓许闲在夸夸其词,他还是会安静的聆听。 时时给予回应,他就像是个好好先生,像春风一样的君子。 二者相谈甚欢,五师兄还给许闲讲了一些关于问道宗的故事。 其中。 就包括几位师兄师姐的窘事。 说的人津津乐道,听的人捧腹大笑,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间,秋日的骄阳,挂在了天的西边。 层林尽染,秋风瑟瑟,忽而斗转星移,已是深夜。 时月华如炼,清辉似水,许闲问了一个问题。 师尊李太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五师兄模棱两可的告诉许闲。 对于人族来说,师尊是往圣先贤,是渡世救人的大圣人。 但对于异族来讲,师尊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是勾魂索命的阎王。 说完。 由且不等许闲继续追问,他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 缓缓踱步至山巅畔,负手于后,沐浴风里,仰望星空。 目色沉沉,许久未语。 许闲相随而至,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好奇问道:“师兄,你在看何?” 青衫青年抬起手,指向茫茫星海一角,说道:“你看那颗星辰...” 许闲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去,点头道: “看到了!” “那颗星,唤做天星。” “天星?”许仙若有所思。 青衫青年拧着长眉,忧心忡忡道: “所谓天星,承载一州气运而生,今夜凡州天星,时明时暗,不寻常啊……” 第154章 天星之像,难测吉凶 青衫青年说:“天星星象,预示天下气运,凡州千年之内,恐有大事发生!” “是吉是凶?”许闲问。 青衫青年广袖下的手掌抬起,指尖舞动,掐指一算,眼眸中悄然拂过一抹流光,些许时候,作罢,低声道: “吉凶难测!” “嗯?” “我本不善堪舆观星之术!”青衫青年苦涩道。 许闲余光一瞥,试探道:“此事,可是与今日那道剑意有关?” “八九不离十。” 许闲脱口而出,“那就是吉兆!” “嗯?”青衫青年凝视许闲,眼中狐疑极重。 许闲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重器问世,证明什么?证明此地气运极盛,神器顺势而生,师兄你看,此星忽明忽暗,意味着什么?” 青衫青年不语,神器顺势而生不假,可亦有重器应劫而出,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摇头。 许闲语调加大道:“一阴一阳,谓之道,一明一暗定兴衰,神剑生我问道宗,证明我问道宗气运极盛,而我问道宗代表什么,代表着整个人族,所以,人族气运强盛。” “我宗诞神剑,妖魔精怪注定要被我问道宗在压个百世,所以天星暗,预示非我族类,气运将尽啊!” “故于我宗为大吉,于外面那座天下,当为大凶!” 青衫青年目中神色亦如此刻天星一般,忽明又忽暗。 虽然,许闲的解释很粗浅。 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这个师弟,真能以元婴之境,便能看破天星玄机。 但是... 不得不说,许闲讲的并非没有道理。 抛开一切看本质,往往看的更通透,有时候最简单的方式和解析,越能接近事实的真相。 他没有反驳,甚至认同道:“有道理!一语点醒梦中人。” 许闲眼中装着小得意。 “没想到,小师弟,懂的还挺多?” 许闲摆手道:“是师兄想的太多了。” 毕竟神剑是自己拔的。 剑就在自己的剑楼里躺着,这件事说破了天,对自己也是好事,对问道宗自然也是好事。 只是吧.... 谁要跟自己作对,那可就倒了血霉了。 千年内。 许闲有信心搭起五层剑楼,登足渡劫境。 到时候,试问整座凡州,谁能与我争锋? 什么妖神,魔尊,山精,鬼仙,圣人……还不是嘎嘎乱杀! 青衣青年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抬手拍了拍许闲的肩膀,赞许道: “师兄确实老了,问道宗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许闲谦逊道:“师兄言过了,还得你和师兄师姐们镇着,我还早呢。” 青衣青年笑笑,松开了少年的肩膀,“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吧,去忙你的事去!” “那我可真走了?” “嗯!” 许闲一步三回首,突然问道: “对了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对于第五师祖,山中之人,都以老祖宗敬称,许闲确实未曾听人提起过他的名讳。 青衫青年徐徐道:“我姓云,单名一个峥字。” “云峥,青云直上,一世峥嵘。”许闲小声默念,忽地一笑,“记下了。” 许闲大步离去,背对云峥挥舞手掌,喊道: “云峥师兄,回见!” 云峥驻足目送,直到许闲的身影彻底掩于月色中,方才收回视线,低喃而语。 “我云峥运势也还不错,大限将至之际,得了这么一个小师弟。” 一日浅聊,他想知道的,都已知道,少年品行,心性,天赋无一不是万里挑一。 错不了。 刚刚更是一语将其点醒,难能可贵。 他回望一眼魏巍天门,化作一缕风回了祖峰。 那一夜。 问道宗中,不少阁老,亦如云峥一般,于月下窥星,见了天星明暗。 有人不知其状。 有人不晓其意。 有人忧患于心。 有人一笑置之。 自是有人尝试推敲,演算,得出结论却也与云峥大差不差。 千年之内,凡州要么气运极盛,要么气运衰退,仅此而已! 问道宗。 以剑立世,修杀伐之道,行大善之事,门中弟子对于堪舆观星之术,皆是略懂。 不过知晓剑意生剑冢,气势盛如虹,他们心中却也有数。 自是乐观者居多一些... 那一夜,整个凡州,皆不安宁。 魔渊圣地,一声长啸突兀的回响天地,惊风乱夜。 接着是如哭嚎般的声音飘荡,她在哭泣,她在悲伤... “上苍无德,偏爱人族,吾族危矣,吾族危矣,贼老天..你还要欺我魔族至何时!!” 整个魔渊,沉浸在死一般的气氛中。 时听哀鸣,又闻哭泣。 东边的大荒腹地深处,神月潭畔,满头银发的汉子缓缓睁眼,紧闭的牙关处,嘴角还是溢出了一抹金色液体。 他的面色苍白如发,好似大病初愈的模样。 恭候一旁的红发姑娘见此一幕,忙问。 “帝君,您没事吧?” 银发男子抹过嘴角,虚弱道:“无碍!” “您看到了什么?” 银发男子缓缓抬头,目光死死的凝视着那颗天星,语气森森道:“我看到了一个人类的少年,背着四柄巨剑,还有.....” 他欲言又止,语气加重道:“大荒,一片荒芜,血海尸山!” 闻言身侧红发女子面色骤变,唰的一下就白了。 眼中是不可思议,和对未知的恐惧。 “这....” 帝君·白泽。 大荒兽神。 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可能看不清,但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银发男子轻声道:“去,拿着我的信物,召蛮荒八部的之主速来见我!” 红发女拱手一拜,匆匆退去。 唯余银发男子望着眼前月下平静无波的深潭,苦涩一笑,喃喃自语。 “大劫将临,大倾之世,吾族想生,便不能在偏安一隅了...” 北海里。 蛟龙翻浪,金嗷露头,吞天雀振翅长啸,那些只在书中记载的神兽,凶兽,异兽,一个接一个的现身,向天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北海不宁! 中原里。 某座书院,一个白发苍苍的读书人,一声长叹…… 苦海边,一个大和尚双手合十,诵出了一句佛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人间青山中,一个老道士倒骑水牛行夜路,看一眼天,又看一眼地,最后盯着自己的掌心。 无奈道:“又是问道宗……” 不止于他们,还有隐居的圣人,不问世的禁地。 哪怕是那座早已封了数千年之久的古剑山。 也 在那一夜,传出了久违的锻造声。 铛! 铛!! 铛!!! 第155章 仙阁 离开铸剑峰时。 漫天繁星如斗,一半寒月如湾。 回到执剑峰后。 一扬秋雨说下就下,飒飒寒风,簌簌冷雨,浅闻翠竹折腰声。 小屋内,许闲点燃了一盏灵灯。 正盯着面前的【天上白玉京】细细端详,眉宇轻拧,思绪略深。 书开第二页,与第一页相仿,画的还是那座剑楼,只是一层线条以实,泛着白色雾霭。 下半页则是书有: 【白玉境二楼】 【建造要求:(1)后天剑体,(2)元婴剑胎,(3)剑楼一楼。】 【建造材料:(1)灵石若干,(2)十万枯骨(智兽骨最佳)。】 【当前进度:0%】 既在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第二层楼,竟是需要以兽骨而铸,而且数量庞大,足足十万... 何为五阶兽骨? 开了灵智的妖兽之骨,即为智兽骨。 也就是说。 许闲得搞到十万只五阶妖兽的骨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并且,还要完整的.... 许闲顿时头大如斗,小声吐槽道:“十万枯骨,筑京观都要不了这么多吧...” 所谓京观,是古代战扬上,将敌人的尸体堆成山,并且用土夯实,以用来威慑敌人的一种手段。 十万兽骨堆起来的二层剑楼,可不就是兽京观了! 这手段。 真不像是正派的手法啊! 小小书灵坐在少年肩头,歪着小脑袋,说道: “这第二柄神剑,应该是那把黄泉葬!” 许闲挥手散去眼前的【天上白玉京】,目光落向书灵,小声呢喃道:“黄泉葬?” 随着一层剑楼建成,焚天雀解封,小小书灵也多了一些残缺的记忆。 “恩恩,八九不离十就是它了。” “这听名字,就不是啥好玩意啊?”许闲吐槽。 小小书灵认真回想道:“黄泉葬,是一柄杀伐之剑,大凶之剑,死亡之剑,相传,此剑乃是一位剑道大能,以一生杀戮之气凝聚而成的剑,此剑一生杀伐无数,死在此剑之下的亡魂,比肩黄泉里的游魂,故此得名黄泉葬。” “剑葬黄泉,代表其杀了很多很多生灵的意思,这估计就是其需要以白骨而铸的原因。” 话音一顿,小家伙略显郁闷道: “至于更多的,我也想不起来了,等主人拔剑之日,兴许会和焚天雀一样,能看到它的由来。” 许闲深吸一气,挑眉道:“不急,这是个大活,得慢慢来。” “嗯嗯。” 对于许闲来说,十万枯骨,数量是很庞大。 但却并非是坏消息,相反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别说十万。 东边的那座大荒里,妖兽一族数量以万万计,其中五阶以上的智兽又何止十万呢? 还有北海。 那里的海兽更多。 至少可以肯定,是有的。 而且就在东荒和北海,剩下的,也就看自己能不能拿到了。 自己杀,还是找人买,都可以。 许闲还年轻,他并不着急。 而且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计划了。 许闲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望着屋顶,听着窗外雨声和风声,思绪渐渐宁静... 剑楼成,得神剑,破元婴。 自己短期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没什么好郁闷的。 下一步,他打算抽个时间,先回一趟厚道村。 六年了。 再不回去,啊爹啊娘都老了。 想着想着,许闲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那一夜。 少年心情极好,所以梦入红尘,酣睡一扬。 醒来时。 已是天明,一扬秋雨,让山中气温骤降,风中,已是寒意袭人。 山林间,落叶也更厚了些。 许久未曾入眠的许闲,睡得舒服极了,整个人精神抖擞。 区区寒风,何扰其躯。 起床后,许闲便直奔灵药园,巡视一番。 如往常一般,浇水除草,弄完之后,他便打算出门去寻阮昊。 履行约定。 东西拿了。 这铸剑自己得学啊,特别是在剑冢中,许闲看到了锻造焚天雀的那一幕后,他对铸剑是真的很期待。 弹指摘星,一锤砸下,山河尽碎。 那扬面。 暴力,恐怖,简直强悍如斯。 若是将来自己也能如此,那便不枉重活一世,修仙一扬了。 李青山依旧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去了何处。 刚出门准备下山的许闲,却是迎面撞上了正在上山的温晴雪。 “小温?” 温晴雪规规矩矩的拱手一揖,言语却依旧清冷道: “小师祖,宗主让你去一趟仙阁。” “嗯...现在就去吗?” “是的!” “一天天,事还挺多。”许闲抱怨几句,看向后者,“行,我知道了,你回吧。” 温晴雪“哦!”了一声。 许闲说走就走,御风而去。 温晴雪在原地站了好大一会,然后折返下山。 姑娘很不解。 姑娘很懵懂。 不可思议道:“怎么就...元婴了呢?” 不多时,许闲便就登上了天剑峰。 来到了仙阁之前,远远的便看到,阁前一白衣仙子站在那里,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许闲落地,热情喊道: “师姐!” 叶仙语上下其眼,赞一句,“看你今日,状态不错,意气风发。” 许闲勾唇道:“我向来如此!” 叶仙语笑笑,转身朝着仙阁走去,“跟我来吧。” 许闲紧随而去,巡视四周,不忘瞻仰眼前高楼。 一座高楼,从下往上数,共计七层。 此楼外观与道阁相似,却又不同于道阁,眼前的高楼,全是用石头堆起来的。 上面虽然有屋檐和窗户的纹路,不过却只是装饰。 整个楼,除了最上面的七层四面通透以外。 其余六层,密不透风。 门檐之上,书写二字。 [仙阁] 何为仙阁? 是用于安放问道宗弟子长明灯的地方。 人死灯灭,灯熄人亡。 凡门中弟子,入境元婴,便会来此,以元婴之力,分出一缕神魂,点亮一盏属于自己的魂灯。 许闲自然也不例外。 不同于道阁,任务大厅,这仙阁前,基本没什么人影,只有几个值守的弟子,偶尔巡视。 见二人来,纷纷驻足行礼拜见。 “拜见宗主!” “拜见小师祖!” 两人径直入内,踏入门后所见一幕,让许闲大为震撼,亦有新奇。 一座大殿,密不透风,却是明亮如昼。 迎面所见,长明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 灯火通明,莫过于此! “唔...这得有多少盏啊?” 第156章 魂灯照暗室 “问道宗七峰十三堂,把留在山门中的后生都算上,共计十万余有余,不过大多却都是筑基,金丹期的弟子,这仙阁一楼,存放的是五境元婴弟子的长明灯,共计八千余盏。” 许闲一怔,脱口而出,“才八千?” 叶仙语白了他一眼,悠然道: “什么叫才八千?八千不少啦,都快十分之一了,你真当修行容易,元婴满大街都是吗?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 万年积累。 由且八千。 可见元婴的含金量,其实真心不低。 许闲耸了耸肩,“也是!” 二人穿过一楼,见一阶,上二层,所见空间比之一略小,可灯却少了很多。 “这是二楼,元婴入化神,魂灯也会被移放到二楼,此地有灯不足千余。” 别说。 不多,但是也不少了。 化神者。 寿命长达2000年,每一个都算得上是老怪物了。 以此类推。 接着是三楼。 存放七境合体境的魂灯。 共计:210盏。 万年底蕴的积累,也是问道宗的主流战力。 能在这里面的,全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单属性灵根占据了一大半,温晴雪也在其中。 第四楼:八境大乘境。 此间光线有些昏暗,诺大的大殿,魂灯却只摆了一排。 一眼就能数清楚,都无需叶仙语讲。 仅有24盏。 初入宗门时,叶仙语曾与许闲讲过,在凡州,入八境者,便可自诩仙人。 诺大的问道宗。 万年积累,无外乎二十四人。 这些人里面。 很多人的名字,许闲都有印象,李青山和阮昊自然不用说了。 一个是自己的师傅,一个是自己的小师侄。 其余的,类似于寒轶,商君...这些人,要么是一峰之主,要么便是一堂堂主。 当然还有大半,早以隐退,极少露面。 叶仙语说道:“大乘者,寿可达五千年,能在这里的,都是剑阁的阁老,当然,你这位师傅阮大师除外,他老人家,一心铸剑,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这里面最年轻的就是小青山了,八百多岁,其余的,都要年长于我!” “算是我问道宗真正的底蕴所在吧!” 许闲若有所思的点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屋顶,问道: “师姐的魂灯,就在上面吧?” 叶仙语傲娇道:“当然!” 二人登临五楼。 此间更为空荡,有灯十三。 最亮的那一盏,放置的最高,上书李太白三字。 其下有两盏。 在往下有十盏,云峥排在第五,雷云澈排在第七,叶仙语则在最右边。 老末。 叶仙语止步,凝望眼前明灯,语气变得肃穆庄重,一一介绍道: “这里。” “便是仙阁五楼。” “唯有一代弟子和渡劫境可入此楼。” “首位第一盏,便是师尊的魂灯。” “师尊下面的两盏,是两位渡劫境客卿的魂灯,他们虽是我问道宗的人,却与我等传承不同,但是,却也将一生奉献给了宗门,将其排在师尊之后,我等之上,以示尊重。” “至于这第三排,想必我不说,你也晓得了,这里放的都是一代弟子的魂灯。” 话音微微一顿,叶仙语侧目凝望许闲,笑道: “你已入元婴,此间自当有你一盏魂灯。”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许闲自然料到了,不过还是说道: “我只是元婴,这里全是渡劫境的大修,把我放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叶仙语微微一笑,调侃道:“你还在意这个?” 许闲自然明白叶仙语话中的意思,眼白一翻,信誓旦旦道: “那当然,我也是要脸面的好吧。” “切—”叶仙语轻切一声,手掌一翻,一盏崭新的灯便已出现在手中,随手便怼到了少年面前。 “行了,别凭了,点了吧。” “哦!” 许闲老老实实接过魂灯。 叶仙语问:“用我教你如何分离神魂吗?” “不用,我会。” 少年盘膝而坐,一手托灯,一念运气,抽出一缕神魂,凝聚于左掌之上,轻轻送入灯中。 “蓬!” 灯燃,火光熠熠。 抬头看向叶仙语,说道:“好了!” 叶仙语微微眯眼,“还挺熟练,去吧,放到我的灯后面就行。” 许闲站起身来,将灯置于灯台,顺便一眼扫过其余十三盏。 若说三楼代表着问道宗的战力。 四楼象征着问道宗的底蕴。 那这五楼,才是问道宗得以在这方世界立足真正的仰仗。 哪怕问道宗是个异类。 人族不待见。 异族皆痛恨。 十三盏灯,足以压世,便是三教,也不敢乱来。 至于妖魔,便是不甘,也只能老实趴着。 若非这其中有五盏已销声匿迹了数千年。 恐怕问道宗的锋芒。 比今时今日还要强盛。 将灯放下,许闲退了回来,望着叶仙语,懒洋洋道: “好了!搞定。” 叶仙语颇为满意,笑得极甜,“小十一。” “咋啦?” 叶仙语笑盈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大殿变得更亮了。” “有吗?”许闲明知故问。 叶仙语就像戏精上身,假模假式道: “真的啊,你看,一片光明,这象征着我问道宗,未来可期。” 许闲撇嘴道:“师姐,有些过了。” 叶仙语拍了拍许闲的肩膀,很认真道: “真的,师姐看好你,等你将来渡过雷劫,成为真正的渡劫境强者,师姐相信,你一定能带领问道宗更上一层楼,带领着宗门的弟子们,揭开凡州一个新时代的篇章...” 许闲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有些压力了。 那盏灯往那一放,他真的感受到了,肩头的担子重了几分。 灯入仙阁,照亮暗室。 其中寓意,无需言说。 “师姐!” “嗯?” “要不还是把我的灯放一楼吧?” “为何?” 少年正色道:“我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努力爬上来……” 叶仙语凤眸一荡。 “你想得美。” “当我没说。”许闲妥协道。 叶仙语微笑道:“你刚不是问六楼七楼是干嘛用的吗,走吧,带你上去看看?” 许闲没有拒绝。 毕竟 ... 来都来了! 第157章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登阶渐暗,当踏足六层之时,所见浑然墨色,漆黑一片。 若非拥有元婴境的神识之念,恐已不见五指。 六层就是一间暗室,四周是冰冷的石壁,里面空无一物。 倒是借着神念,许闲能隐隐约约看到,暗室地板上,线条汇聚,似是绘着一幅地图。 高山。 密林。 深谷。 荒漠 平原... 还有汪洋大海。 少年不语,呼吸徐徐... 黑暗中。 叶仙语话音缓缓而起,“这便是仙阁六层了,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少年答非所问,“这地上绘的是凡州的地图?” “对!” 许闲若有所思。 叶仙语踱步其上,伸手一一指过地图的各个角落,逐次介绍道: “这里,是北疆,我问道宗所在,往南是中原,往北是一片汪洋,也是北海,还有那是大荒,这边是魔渊,至于那迷雾重重之地,是未知的禁地,世人穷极一生,也未曾去过的地方...” 许闲喃喃道:“凡州,比我想象的要大。” 寥廓无疆的中原。 一望无际的北海。 漫无边际的魔渊。 茫茫无垠的大荒。 相比之下,这中间五千里的北境,倒是显得过于渺小了些。 叶仙语轻声感叹道:“凡州很大,北境很小,问道宗更小,就像这暗室,数千年来,从未曾被照亮过一样。” “师姐话里有话?”许闲问。 叶仙语轻声道:“仙阁六层,是仙人点灯的地方,我说的是真正的仙人哦,问道宗,若有人能踏足十境,便可将魂灯,置于此处。” 话音一顿,她于黑暗中看向许闲,问曰:“小十一,你可猜得出,师尊这么做的用意?” 许闲沉默片刻,淡然吐出八字。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叶仙语微微偏了偏脑袋,赞许道:“你确实很聪慧!” 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煌煌凡州,一仙可镇。 师尊的用意,并不复杂,若有一盏灯,能点在此处,便能照亮整个凡州。 问道宗的宗旨本就如此,济世渡人,普渡众生。 面对夸赞,许闲笑而不语,这本就不难猜测。 一间暗室。 四面石壁。 凡州地图,困于其中。 其中寓意在明显不过了,此间需要一盏灯,一盏真正仙人的灯,照亮整个整个暗室,点亮整座凡州。 不过。 在许闲看来,困住凡州的未必是黑暗,也许...还有这间暗室本身。 冰冷的石壁。 像极了牢笼。 可这只是他的妄测,仅此而已。 叶仙语自顾自的讲道:“可惜,自仙阁建立至今已近万年,却始终不曾有人能触碰到仙境的门槛,就连师尊他人家,也不行...” “事实上,凡州,已经几万年不曾出现过仙人了。” “有人说,凡州进入了末法纪元,灵气枯竭,这里的天地之力,再也无法承载众生成仙。” “也有人说,凡州天门被封,故天道不许仙人。” “还有人说,凡州是一座牢笼,被上苍之上的仙人囚禁于此处,牢笼不开,不可成仙....” “众说纷纭,五花八门,真真假假,无人得知。” “师尊和四位师兄远行,应该就是去寻找这个答案去了,寻一条成仙路...” 许闲沉默,不自然的想起修蛇所言。 它说。 上古时期。 上苍仙神下凡,斩尽邪祟与大妖。 自那之后。 天门被封,人族崛起,这片天地间,就再也没在出现过仙境级别的强者。 彼时许闲听个乐呵,并不在意,现在又听叶仙语提及,不免陷入深思。 作为一个穿越者,虽来自于一个不能修仙悟道的文明,可是许闲的思维是比较扩散的。 他下意识的看向暗室之上,意图看穿穹顶,看穿上苍之上。 他想。 兴许他猜的不错,师尊想要告诉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凡州的处境,就像是这间暗室一样,被囚禁住了。 是黑暗的。 需要一盏灯,也就是需要一个人,踏足十境成仙,才能破开此局... 而师尊与几位师兄的远行,极有可能是去了这地图上标注的无序之地,寻求答案去了。 这样一来。 就都解释通了。 叶仙语说完以后,稍稍皱眉,她想,现在跟许闲说这些,好像还早了一些。 许闲是比别人跑的快。 不对,是飞得快。 可他到底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想着便停下了唠叨,草草结束道:“好啦,此事你知道一些就行,等你将来摸到了那道桎梏,自然就明白了。” 许闲回神,恩了一声。 “走吧,我们上七楼,把正事办了。” “好!” 说好的上七楼,叶仙语却折返回了五楼,带着许闲穿过五楼大堂,于一偏门处走出了大堂。 楼外。 有一长阶,跨两层直通楼顶。 许闲默默相随,并未出言询问。 他已经猜到了,这七楼上是干嘛的。 入楼前。 他便看到了七楼四面透风,更像是一个顶楼的亭阁。 那上面悬着一口古钟。 问道宗。 总共有五口古钟。 每一个古钟,都有着它独属的意义。 每一次敲响,都是在向整个宗门传达对应的信息。 问剑峰主峰上的钟,是剑阁的钟。 钟响。 召集阁老开会,往往都预示着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 一些重大的宗门决策下发之前,都会先闻钟鸣。 执剑峰上的钟,是战钟,钟鸣九响预示着开战。 铸剑峰上的钟,是剑冢的钟,钟鸣三声,仙剑出,鸣六声,仙剑归。 葬剑峰上的钟,是悼念亡魂用的,每逢三月清明,此钟长鸣一百息。 届时举宗默哀悼念,万籁俱静。 最后一口钟,便是天剑峰上仙阁的钟,钟鸣六声是报喜,有人突破大乘境,魂灯入四楼,响十二声,是报丧,证明有大乘境的灯灭了。 许闲虽未破境大乘。 可奉魂灯于五楼,许闲想,这钟肯定是要敲的,也意味着,很快,整个宗门都将知道。 许闲以破境元婴! 事实上。 也正如许闲所想。 当二人到达楼顶时,两名仙阁的弟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拜见宗主!” “见过小师祖!” 叶仙语于钟前止步,回望许闲,笑问:“知道来这里干嘛吗?” 许闲耸了耸肩道:“敲钟呗!” 第158章 钟鸣九响! 叶仙语再问:“那你可知要撞几声?” “考我?” “你说是就是咯。” 许闲随口便答:“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我入仙阁,自是喜事,当敲六声。” 两个弟子垂目偷笑。 叶仙语摆手道:“不不不。” “我说的不对?”许闲糊涂诧异。 难道自己记错了?不应该啊。 叶仙语婉儿一笑,踱步至阁畔,望着阁下群峰,说道:“六声报喜,十二声报丧,当然没错,不过你入的是仙阁五层,所以不是六声,当是九声才对!” “行吧!” 许闲淡淡道,管你六声,九声,意思一样,无伤大雅。 “你介意吗?”叶仙语莫名问了一句。 凡人修仙,大多不喜招摇过市,特别是许闲这样的,跑的实在是太快了些。 入宗六年,悟道四年,修行两年,连破五道桎梏。 走完了别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 实在是太过招摇,也太过异类了。 许闲也跟到了阁畔,双手撑着护栏,吹着这高处不胜寒的秋风,勾着唇角道: “我介意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怕打击到山中弟子的自信心就成。” 叶仙语乐呵一笑,倒还真是自己多嘴一问了。 许闲的性格,向来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主。 “这你大可放心,不会的。” “哦,这么有信心?” 叶仙语打趣道:“他们就是和谁比,也不会和你比啊,你可是小师祖,除非他们脑子有问题。” 许闲难得认同。 “也是!” 自己辈分摆在那里呢?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群妃子争宠,在怎么争,也嫉妒不到皇太后的身上不是? 都差辈了! “宗主,那是现在撞吗?”一名弟子适时问道。 叶仙语未曾回头,只是应道:“撞吧!” 弟子得令,撞响古钟。 秋日的正午,阳光明媚,长空湛蓝。 问道宗仙阁的钟声,于不经意间被敲响,远远飘传,悠悠回荡在百里青山间。 咚! 咚!! 咚!!! 山中弟子,听闻此声,无不将目光落向天剑峰的方向。 “是剑阁的钟,看来又有人入境大乘了,我剑阁又要添新阁老咯!” “会是谁呢?” “应该是张师伯吧,听说他老人家已经闭关了好几年了。” “呵,话别说太满,我师尊止步七境八百年多年,未必就没有机会。” “.....” 起初。 听闻仙阁钟鸣,山中弟子,大多是兴奋的,不同于铸剑峰,问剑峰和执剑峰的钟。 天剑峰上的古钟,山中弟子大多知晓。 便是没听过,也免不了听同门的师兄和师傅提及。 若说灯奉仙阁,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追求的目标。 那么而将灯放上四楼,破境大乘,让宗门为自己敲响那口古钟,更是每一个问道宗弟子的终极理想。 毫不夸张的讲。 类似一幕便是未曾听闻,却也时时出现在过他们的梦中。 所以当钟响起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便就自然而然的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一定是有人,破境大乘了。 不过。 当钟鸣六声不止,响起第七声的时候,所有的喧嚣瞬间静止。 宗门之中,不论是谁,面色都变得凝重异常。 先前的亢奋一扫而空。 就像是一直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仙阁的钟声。 有两种。 六声报喜。 十二声报丧。 六声不止,只能是.... 而就在他们惶惶不安,揪心不止时,钟声突然停了。 九声而止! 他们的思绪也如这钟声一样停了下来,怠机了。 “几声?” “九声!” “没数错?” “没错!” “不是六声,不是十二声,九声,这是何意?一半一半?” 九声钟鸣,前后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举宗弟子们的心情,却像是坐那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先是六声的欢与喜,接着是七声的惊与慌,八声的悲与伤,最后止步于九声的懵然! 糊涂,不解,诧异,迷茫交织在眼中,如坠云雾,恍恍惚惚! 不过。 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九声的含义,至少,山中千岁以上的老人们,心知肚明。 他们很清楚。 九声的含义。 眼中除了欣慰,更多的却是震撼。 仙阁九声钟鸣,千年前响过一次,那时候,叶仙语还不是宗主,那时候,叶仙语刚入元婴。 奉魂灯入剑阁,直上五层,鸣九声。 今日时隔千年。 相同的钟声再起,他们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此钟为谁而响。 六响入大乘,九响渡劫成。 山中并无雷劫落,何来高人渡劫生? 也只有小师叔,小师祖,许闲,那位六年前破残局悟剑碑,一年前得仙剑而归,半年前以筑基境,斩元婴,诛大蛇的许闲了。 是的。 九响之钟,只能是为许闲而响。 这也意味着,许闲已经破境元婴了。 他们活了上千年,遍看浮生,自问什么样的天才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听过。 他们不惊讶于九响的钟,也不惊讶于许闲能突破元婴。 他们只是想不通,不明白,什么样的人。 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连破金丹和元婴。 是他们和许闲修的仙不一样吗? 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拧着眉头,思绪极深,颠覆认知的恍惚,胜过天才诞世的惊喜。 此时此刻。 钟鸣虽止。 可七峰之间,喧嚣却才方生,且愈演愈烈。 既昨日赤色剑息问世,问道宗再次因今日钟鸣九声而沸腾。 就在大多数弟子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忽地有人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喊道: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师祖突破元婴,奉灯五层,鸣钟九声。” 然后,这道声音就像是风一样,瞬间席卷过了千山。 眨眼吹遍山南山北,并在一个接一个的老弟子口中,得到确认,肯定。 接着... 惊呼更甚,争论更急! “什么?” “什么?” “什么?” “你说小师祖突破元婴境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前几天还遇到小师祖了,他那会才金丹境初期呢,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苍天啊,六年啊,六年元婴,这还是人吗?” “不,我必须纠正你一下,准确的说是一年零九个月,不到两年,别忘了小师祖悟剑碑用了四年。” “你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呜呜!” “我就是个废物啊!” “怎么做到?” “话说小师祖修的仙,正经吗?” “这对吗?他不会是魔修吧?” 举世惊骇,嘈杂一片,少年破境元婴,奉灯仙阁,顷刻人尽皆知。 为许闲本就传奇的一生,再次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负责记录问道宗历史的仙阁簿上,一位阁老提笔,写下一行行墨色。 仙历三二四五六年秋,许闲入元婴,燃魂灯于仙阁五楼,钟鸣九响。 时年,许闲十八,剑祖名下,排行十一。 寥寥数语,浅浅数行。 却已书尽传奇。 老人家落笔,手抚长须,盯着眼前书籍一页,尽是少年之名,爽朗大笑道: “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老夫写下的不是历史,而是凡州的未来啊!” “哈哈哈!” 第159章 铸剑 仙阁七层,少年满目春风,微压嘴角。 “看,我就说吧,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残忍。” 叶仙语挽起耳边碎发,笑谈道:“不算坏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鞭策呢?” 许闲挑眉,“所以呢,现在可以走了吗?还挺忙的?” 叶仙语微微眯眼,答非所问道:“听说你拜了阮老为师,真要学打铁?” “那叫铸剑。”许闲纠正道。 叶仙语提醒道:“铸剑师很苦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忌吃苦,你可得想好了?” 许闲严肃道:“但若能成为顶尖的铸剑师,也是很挣钱的。” 叶仙语稍稍惊讶道:“顶级铸剑师,这么有志气?” 许闲沉吟道:“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竟风流。” 叶仙语假装很崇拜,大大的眼睛,霞光莹莹。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加油,师姐看好你,只要不怕苦,万水千山莫等闲...” 许闲余光一瞥,再次纠正道:“师姐,你又错了!” “错哪啦?”叶仙语偏着头。 许闲略一沉吟,“只要不怕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嗯?” “走了。” 许闲挥一挥衣袖,一跃而下仙阁,扬长而去。 叶仙语若有所思,低喃道:“有几分道理,可惜都是歪理。” 轻声笑笑,亦乘风远行。 两名弟子俯首作揖。 “恭送宗主!” “恭送小师祖!” 山间小径,道扬阁楼,关于许闲的议论还在继续。 津津乐道,格外下饭,若无意外,这样的谈资,会持续极久... 而当事人许闲,却如无事发生一般,来到了铸剑峰,踏入了那间剑坊。 未闻锻铁声,老人坐摇椅,吞云吐雾中。 “师傅,我来履约了。” 许闲人方入院,声便起,老人睁眼瞥来,一抹欣喜浮现眼底,却又转瞬即逝。 懒懒说道:“咋咋呼呼,少了些稳重!” 许闲笑而不语,行至老人家面前站定。 阮昊抽着烟,吐着雾,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透过云雾,看向少年郎。 五日不见。 金丹破元婴。 他是越看越觉得这徒弟顺眼,可他不说。 他用烟枪磕了磕桌腿,站起身来,背着手,掠过许闲,直奔铸剑台。 许闲亦步亦趋,缓步相随,没话找话道: “师傅,你就没发现,我的变化?” 阮昊明知故问道:“什么变化?” 许闲走到其面前,张开手臂展示道:“你没发现,我破境元婴了?” “哦!” 阮昊哦了一声,在一堆沉铁中找寻着什么,弄的丁玲咣当的响。 许闲有些郁闷。 自己这师父,也太淡定了吧。 跟自己那五师兄一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城府? 不大一会,阮昊翻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铁。 约莫木桶那般大小,轻轻一扔,稳稳落在了锻造台上。 他直起身,瞥了一眼少年,风轻云淡道: “小小元婴境,为师我一锤子能砸死一片,真不知道,你骄傲个什么劲?”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强调道:“不是,师父,我...十八岁的远婴啊!” “十八岁怎么了?十八岁别人就会让着你,做白日梦呢?”阮昊毫不客气的怼道。 许闲瘪着嘴,终是欲言又止,都说阮昊脾气大,原本以为是谣言,现在,实锤了。 就这脾气,自己都没点,就已经要炸了! “行行行,师傅说的对!” 阮昊看着吃了瘪了许闲,波澜不惊道: “你站过来!” “哦!” “锻星锤呢?” 许闲神念一动,自剑冢神剑池上,取出了缎星锤,重重放到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 那天门上,五色霞光又闪了闪。 凌牧惊坐而起,骂骂咧咧道:“草,又来?” 铸剑坊中。 阮昊问许闲,“为师且问你,你可知何为铸剑?” 许闲一本正色道:“师傅想听详细版的,还是简单版的。” 阮昊饶有兴致,沉吟道:“简单讲讲?” 许闲脱口而出。 “打铁!” 阮昊白眉一抖,确实没毛病,就是过分简单,便道:“说说详细版的?” “将铁块通过高温加热,使其内部原子产生振动并加速运动,让铁的内部结构变得松散,从而降低其硬度,使其变得柔软...” “然后,再通过锤击的方式,将其锻打成自己所需要的形状,,并通过反复锻打,排除铁中的杂质,均匀成分,致密组织,细化晶粒,从而增强铁的硬度和韧性....(此处省略三百字,相关内容,自行百度!)” “最后...淬火,剑由此诞生!” 许闲一口气说完,脸不红心不跳。 阮昊沉默不语,“....”都是人话,怎么从许闲嘴里吐出来,他就感觉听不懂了呢? 阮昊:“说完了?” 许闲点头道:“嗯,说完了!” 阮昊喉咙一滚,沉声道:“嗯,不错,说的很好!” “谢师傅夸奖!” 阮昊话锋一转,“下次别说了。” “呃?”许闲略懵。 阮昊转移话题,再问道:“那你可知,锻造师,当分几等?” 许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凡锻,灵锻,仙锻,每锻分九品,凡锻者,可铸利刃,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灵锻者,可锻灵兵,地兵,仙兵,剑出千里,杀人无形...” “至于仙锻,可铸仙器,当今天下,仙锻者仅有一人。” 这次阮昊半眯着眼,由衷的赞许道:“不错,全对!” 许闲话音一顿,却是又道:“不过,我觉得,仙锻之上,当还有一等。” “哦?说来听听?” 许闲重重吐出二字。 “神锻!” 阮昊随口问道:“那你觉得,何为神锻?” 许闲想起昨日所见,逐字逐句道: “以天地为炉,摘星辰作胚,用强大生灵为引,以铸神兵,如此者,便是神锻。” 阮昊听闻,虎躯一震,面部表情足足僵直数息。 天地为炉,星辰为胚,精血为引,以铸神兵! 若非亲耳听闻,他很难想象,这样的话,居然从一个未入门的十八岁孩子口中吐出。 不管真假。 当是这想象力,足以气吞山河。 甚至,他的脑海不自然的浮现出那般扬景,惊世骇俗。 他一巴掌拍在许闲的肩头,大笑道: “哈哈哈,好小子!” “说的好,不愧是我徒弟!!” 许闲吃痛,倒吸寒风。 阮昊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来,为师这就教你铸剑,你的第一个任务...” 他指着眼前的沉铁道:“用缎星锤将这沉铁锻至拳头大小。” 许闲直勾勾的盯着那块铁,不可置信道:“师傅,你没开玩笑吧?” “你这叫什么话?” “你闹呢?” 阮昊鼻孔出气,不怒自威。 许闲浑身一颤。 “我干!” 阮昊微微一笑。 许闲举锤,开始按着阮昊的指导,猛砸沉铁,当当当之声,回荡山间。 一百下时。 许闲累了。 五百下时。 许闲麻了。 一千下时。 许闲废了。 两千下时。 许闲彻底崩溃了! “这铁,狗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