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得十分快,转眸已到了开学前一天。
周迟耀发来了消息:温儿,你那个学校作业写完了吗?那个学校作业是真多。
y:写完了
周迟耀又说:老师也是真狠,还把他们的作业发你让你写完。
温言有些不耐烦,懒得回那么多,就把作业放进书包后睡觉了。
七点的闹钟把温言吵的睡意全无,只好穿上新校服去洗漱、吃饭。
“阿言,起啦,快尝尝妈的新菜。”孟佳手中端着银耳粥。
“谢谢妈。”温言接过她手中的粥,喝了起来。
“嗯……言言,”孟佳有些为难,“我有话想跟你说。”
“没事的妈,说吧。”温言已经知道大概的内容。
孟佳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放药的小盒子说:“言言,这些是这周的药,要按时吃啊。”
温言接过盒子说:“好的妈,我知道了。”
孟佳看着温言说:“学校安排的是双人寝,我给你报了单人寝,但是单人寝人太多,没报上。”
温言温和地说:“没事的妈,少交流就是了。”
孟佳揉了揉温言的头说:“妈妈知道你的病症,心里苦,但妈妈希望你能慢慢走出来,多交一点朋友,希望你天天开心。”
“今天开学第一天,妈妈送你去学校。”
“好的妈。”温言背上书包,与孟佳走出家门。
“太太,去哪?”门口的司机恭敬地问道。
孟佳对司机说:“去青禾市第一中学。”
车子平稳启动,孟佳侧头看了眼温言,轻声道:“下午记得去医院复诊,药在书包侧袋里,别忘记吃。”
温言“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那是他情绪有些紧绷时的小动作。
到了学校,温言按路标找到高一B班,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选了个靠后的空位,刚把书包放下,就有人站到了桌前。
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清晰。他看着温言,眉眼间带着点疏离的冷意,声音却意外地温和,只是没什么温度:“你是新转来的新同学吗?”
温言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男生的眼神很亮,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评估什么。他没多话,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萧安逸没再追问,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站了两秒。他知道这届转来的学生里有个成绩很突出的,多半就是眼前这个人——看来以后的第一,要多个人争了。
正想着,预备铃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教室的安静。萧安逸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背影挺直,像株不惹尘埃的白杨树。
温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道间,松了口气,把书本按大小码齐,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一上午的课平静无波,萧安逸没再过来,温言也乐得清静。午休时他在座位上趴着歇了会儿,下午第一节课没上多久,就收拾好东西去请假。
走出教学楼时,阳光有些刺眼,温言抬手挡了挡。他记得医院的路,妈妈说过今天会派司机在学校侧门等他。走到侧门,黑色轿车果然停在那里,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医院的名字,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后退,温言没心思看,只想着快点结束复诊,好早点回学校把落下的笔记补上。对他来说,安稳地按计划过好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很浓,温言皱了皱眉,走到熟悉的诊室门口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诺医生温和的声音。
温言推门进去,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尖用力到泛白。
诺医生推了推眼镜,翻看着他的病历:“这次感觉怎么样?情绪低落的时间还频繁吗?”
温言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还好,就是……有时候觉得没力气,什么都不想做。”
“睡眠呢?”
“能睡够,但总是做梦,醒来更累。”他顿了顿,补充道,“也不想吃饭,没胃口。”
诺医生点点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药还在按时吃吗?有没有觉得情绪突然烦躁的时候?”
“嗯,每天都吃。”温言声音压得很低,“烦躁倒没有,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正常的,别太在意。”诺医生合上病历,抬眼看他,“开学适应得怎么样?新环境会不会让你觉得更累?”
温言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摇了摇头:“还好,没人打扰,就……挺好的。
“那就好。”诺医生起身拿了药单,递给她,“药剂量不变,下月初再来。要是觉得撑不住了,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别硬扛着。”
温言接过药单,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校服口袋,指尖把边角压了又压:“知道了。”
走出诊室时,走廊里的光线有些刺眼。他按流程取了药,对着药盒上的标签看了很久,才转身走出医院。门口的司机已经在等了,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时,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那些被阳光剪碎的光斑落在手背上,像谁遗落的、转瞬即逝的暖意,碰一下,就化了。
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温言靠着车窗,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口袋里叠好的药单。
司机把车停在侧门,他下车时,正撞见肖安逸背着书包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在台阶上对上视线。萧安逸的白衬衫领口沾了点粉笔灰,大概是刚值日完,看到他手里的药袋,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问什么,只侧身让他过去。
温言低着头走过,擦肩而过时,闻到萧安逸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皂味,和医院走廊的气息不同,清清爽爽的,像刚晒过的白床单。
他没回教室,直接去了宿舍。双人寝的另一张床铺空荡荡的,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书桌上只放着几本竞赛辅导书,封面上有浅浅的指痕,像是被人反复拿起来过。温言猜这大概是萧安逸的位置——连东西摆放都透着股一丝不苟的冷淡。
他把书包放在自己桌上,拿出药盒,倒出白色药片就着温水吞下。苦涩的味道漫开时,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在窗台上打了个旋,又落下去了。
第二天早读,温言刚把语文书翻开,萧安逸忽然从前方递过来一张纸条。他指尖顿了顿,接过来展开,上面是清隽的字迹:“昨天的数学笔记,你要吗?”
温言抬眼,萧安逸已经转回头去背单词,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了些,只是下颌线依旧绷得很紧。他想了想,在纸条背面写了个“谢”字,推了回去。
萧安逸没再递过来,也没说话。但下课时,温言发现自己桌角多了一本笔记本,翻开的那页,是昨天他缺课的数学内容,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连重点公式都用红笔标了出来。
他盯着那页笔记看了很久,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边缘,忽然想起诺医生说的话——“有时候,微小的光也能透进来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笔记上,把红色的字迹照得有些发亮,像谁悄悄埋下的、一点不肯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