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巷血影
冷雨像淬了毒的银针,密密麻麻扎在锈蚀的消防梯和霓虹剥落的旧墙上,将“迷途”酒吧后巷浸泡在一种黏腻的、铁锈混合廉价酒精的腥气里。江临背靠着湿滑的砖墙,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火辣辣的钝痛。血混着雨水,从他额角蜿蜒而下,滑过紧抿的唇角,在下颌凝成一线刺目的红,最终砸进脚下浑浊的水洼。
三个堵在巷口的黑影步步紧逼,为首的光头男人甩了甩甩棍上的雨水,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江少爷,欠苏老板的钱,该连本带利结清了吧?拿不出钱,就拿你那双会‘变戏法’的手抵债!”
江临扯了扯嘴角,牵动伤口,嘶了一声。戏法?这群苏夜手下的鬣狗,大概永远理解不了“镜界”的存在。他舔掉唇边的血沫,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扫过三人:“手?行啊,有本事……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他猛地矮身,避开横扫而来的甩棍,动作快得像一道融入雨夜的鬼影。拳头裹挟着风声砸向左侧打手的太阳穴,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但右侧的攻击已至,冰冷的钢管带着呼啸砸向他后脑!
千钧一发!
江临瞳孔骤然收缩,视野的边缘瞬间模糊、扭曲,仿佛隔了一层晃动的劣质玻璃。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光晕诡异地拉长、变形,雨水落下的轨迹在他眼中变得极其缓慢,每一颗雨滴都清晰得如同凝固的琥珀。这是他发动镜界映身能力的征兆——“凝时视界”,在现实世界强行抽取一丝镜界法则的碎片,代价是剧烈的精神撕扯和后腰如同烙铁灼烧般的隐痛。
“噗嗤!”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的钝响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江临猛地回头。
那个持钢管砸下的打手僵在原地,眼珠难以置信地凸出。一根尖锐的、断裂的锈蚀铁艺栏杆,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精准无比地贯穿了他的咽喉!鲜血如同爆裂的水管,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冰冷的雨水和地面。
光头和另一个打手骇然止步,脸上血色褪尽,如同见了鬼。
江临也怔住了。这不是他做的!他的“凝时视界”只能短暂干扰感知,绝无凭空造物杀人的能力!
就在这死寂般的瞬间,一个清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穿透了哗哗雨幕,从巷口阴影处传来:
“当街行凶,致人死亡。证据确凿。”
(2) 镜中人
巷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衬得身形挺拔修长,与这肮脏混乱的后巷格格不入,仿佛一块误入泥沼的冷玉。
他另一只手上,正随意地把玩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死寂的雨巷里异常刺耳。伞沿微微抬起,露出伞下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是罕见的、近乎无机质的浅灰色,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平静下蕴藏着能洞穿一切伪装的寒意。他的目光掠过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扫过惊骇欲绝的光头二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靠墙喘息、浑身浴血的江临身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审视,带着冰冷的探究,更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直抵本质的洞察力。江临后腰的灼痛感陡然加剧,心脏像是被那目光攥紧,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瞬间炸开——这个男人,很危险!他能“看”到!
“你……你是谁?”光头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吼道,“苏老板的事你也敢管?!”
“苏夜?”伞下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告诉他,沈砚对他的‘生意’没兴趣。但下次再把手伸到我眼皮底下……”他顿了顿,打火机的火焰“噗”地一声窜起,映亮他冰冷的唇角,“我不介意帮他‘清理’一下。”
“沈砚?!”光头如遭雷击,脸上的凶悍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仿佛听到了什么索命阎罗的名字。他再不敢多看一眼地上的同伴和江临,如同丧家之犬,拽着另一个吓傻的手下,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雨幕深处。
巷子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两个隔着雨幕无声对峙的男人。
沈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江临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他一步步走近,黑色的皮鞋踏过血水混合的泥泞,没有一丝犹豫或避讳。伞面在江临头顶投下一小片干燥的阴影。
“江临。”沈砚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耳膜,“自由摄影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镜界’的资深玩家?”
江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瞳孔骤缩!镜界!他竟然知道镜界!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后腰的灼痛感几乎要烧穿他的理智。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惊骇,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尽管这笑容在血污和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狼狈:“这位沈先生,搭讪的方式很特别啊?又是英雄救美,又是讲科幻故事的?”
沈砚对他的表演无动于衷,浅灰色的眼眸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他:“三秒前,巷口路灯的光谱偏移了7.3度,雨水下落轨迹出现0.5秒的绝对迟滞,空间坐标出现极其微弱的‘重影’效应。这是典型的‘凝时视界’发动残留。虽然生涩,但天赋不错。”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几乎要穿透江临的灵魂,“告诉我,刚才那根铁栏杆,是你的‘愿望’吗?还是……失控了?”
江临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冷汗混着雨水从鬓角滑落。这个男人……他不是猜测,他是知道!而且知道得如此精确!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瞬间解析了他能力的痕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临咬牙,试图推开他,“让开!”
沈砚纹丝不动,反而更近了一步。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旧书页的气息侵入江临的鼻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不知道?”沈砚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那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你欠苏夜的钱,是因为你在他的黑市买了‘溯影罗盘’,你想用它追踪你失踪三年的母亲最后在镜界留下的痕迹,对吗?”
轰——!
江临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母亲!溯影罗盘!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连最亲近的朋友都未曾提及!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恐惧、愤怒、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
“闭嘴!”江临低吼一声,积蓄的力量猛然爆发,一拳狠狠砸向沈砚那张过分冷静、也过分英俊的脸!他只想让这张脸,连同那些刺耳的话语,一起粉碎!
(3) 镜界低语
沈砚似乎早有所料。他甚至连伞都没动,只是微微侧头,江临的拳头便擦着他的颧骨掠过,带起的劲风撩动了他额前几缕微湿的黑发。
“反应速度尚可,情绪控制极差。”沈砚淡淡评价,仿佛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他手腕一翻,快如闪电般扣住了江临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钳,瞬间锁死了江临的挣扎。冰冷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他腕部的某个穴位上,一股尖锐的酸麻感瞬间沿着手臂窜上大脑!
“呃!”江临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反抗的力量被轻易卸去。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江临。”沈砚的声音近在咫尺,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江临的耳廓,“只会让你更快暴露在‘法则’的视线下,或者……死在苏夜手里。”他松开了钳制,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江临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眼神惊疑不定地死死盯着沈砚。手腕上残留的冰冷触感和酸麻感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而且……深不可测。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临的声音嘶哑。
沈砚从大衣内侧口袋掏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边缘镶嵌着极细的银线。他两指夹着,递到江临面前。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简洁的、仿佛用光蚀刻而成的银色符号——Λ。
“我对你的‘镜界’能力很感兴趣,江临。更准确地说,我对所有打破‘常规’的镜界现象感兴趣。”沈砚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根染血的铁栏杆,意有所指,“你刚才失控的力量,还有你对‘溯影罗盘’的执着,都让我觉得……你有成为‘观察样本’的价值。”
“观察样本?”江临几乎被气笑了,他一把拍开那张卡片,“你他妈当我是小白鼠?”
卡片掉落在血水中,银色的Λ符号在污浊中依然清晰刺眼。
沈砚并不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可以拒绝。然后,继续被苏夜追杀,或者……在某次任务失控时,被‘法则’彻底抹除。”他顿了顿,浅灰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跟我合作。我帮你解决苏夜的麻烦,提供关于镜界、关于你母亲失踪线索的信息。而你,只需要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的研究。”
“研究?”江临冷笑,“研究怎么死得更快?”
“研究如何在‘法则’的绞索下,活下去。”沈砚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以及……如何在二十岁到来时,不被‘天命任务’撕成碎片。”
天命任务!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江临强撑的愤怒和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二十岁……那个悬挂在每一个镜界使用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传说中残酷到能让人发疯、崩溃的清算!
沈砚精准地捕捉到了江临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恐惧和动摇。他弯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从血水中捡起那张黑色卡片,重新递到江临面前,银色的Λ符号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冰冷神秘。
“考虑一下,江临。你的时间,不多了。”沈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平静,“明晚八点,‘迷途’酒吧,吧台最左的位置。过期不候。”
说完,他不再看江临一眼,撑着那把纯黑的伞,转身步入滂沱的雨幕之中。挺拔的背影很快被厚重的雨帘吞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雨水,以及那张躺在江临掌心、带着湿冷触感的黑色卡片。
江临紧紧攥着卡片,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却冲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和刺骨的寒意。沈砚……镜界……法则……天命任务……母亲……还有那个该死的Λ符号!
这个雨夜,他遭遇的不仅仅是黑市的追杀,更是一个将他平静(或者说自欺欺人)生活彻底撕碎的……不速之客。一个洞悉他所有秘密,将他视为“样本”的危险男人。
他低头,看着掌心冰冷的Λ符号,后腰的灼痛感再次隐隐传来,伴随着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毛骨悚然。
(4) 迷途之约
第二天傍晚,霓虹初上,“迷途”酒吧尚未迎来它最喧嚣的时刻。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陈腐气息。老旧的爵士乐慵懒地流淌,试图安抚躁动的灵魂。
江临最终还是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额角的纱布和眉宇间的阴郁。他选了最角落、灯光最昏暗的位置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受伤困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那张黑色卡片,冰冷的Λ符号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湿气。
他的目光扫过喧嚣中的人群,最终落在了吧台最左的位置。
沈砚已经到了。
他依旧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衣服,只是换了一件烟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冷峻。他没有坐高脚凳,而是随意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纯净水,冰块在里面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江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愤怒、警惕、一丝屈辱,还有……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关于母亲)。他起身,穿过迷离的光影和晃动的人影,走向吧台。
脚步声在沈砚身边停下。
沈砚没有抬头,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他浅啜了一口冰水,喉结滑动了一下,才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在酒吧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莫测,平静地看向江临。
“还算准时。”沈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坐。”
江临拉开旁边的高脚凳坐下,身体依旧紧绷。他没要酒,只对酒保示意了一杯冰水。“说吧,你想怎么‘合作’?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镜界?知道我母亲的事?”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去,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试探。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水杯,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吧台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临注意到他左手手腕内侧,靠近袖口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疤痕,形状……竟隐约像半个Λ符号!
“我是谁不重要。”沈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重要的是,我能提供你需要的。至于镜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吧台后方琳琅满目的酒瓶,在那些光滑的玻璃瓶身上,倒映着扭曲晃动的灯光和人影,“它无处不在,只是大多数人选择视而不见,或者……没有资格看见。”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江临脸上,带着审视:“比如,你昨晚失控的‘具现化’,就是典型的资格不足却强行越界的后果。镜界的力量源于‘愿望’的纯粹与强烈,但也受制于‘法则’的框架。超出你当前精神力负荷的具现化,就像在悬崖边跳舞,随时会粉身碎骨,还会引来‘清理者’的注视。”
“清理者?”江临心头一凛,想起昨晚那根诡异的铁栏杆。
“法则的维护者。负责清除‘越界者’和‘污染源’。”沈砚解释得言简意赅,却字字惊心,“像你这样胡乱使用能力,被盯上是迟早的事。苏夜的麻烦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江临沉默了。沈砚的话像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看似潇洒不羁表象下的无知和危险。他确实在镜界随心所欲,用那无所不能的力量填补现实的空虚和伤痛,却从未真正理解过它的规则和代价。二十岁的任务像一个遥远的噩梦,而“清理者”的存在,则让这危险变得近在咫尺。
“那……我母亲……”江临的声音有些干涩。
“三年前,资深镜界使用者林晚(江临母亲),最后一次在镜界公共区域‘星陨平原’留下记录,随后连同她的映身一起消失,现实陷入深度昏迷。”沈砚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份调查报告,“她消失前,接触的最后一件物品,是苏夜黑市流出的‘蚀界棱镜’碎片。‘溯影罗盘’是唯一有可能追踪到棱镜碎片残留痕迹的道具。这就是你找上苏夜的原因。”
江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母亲昏迷的真相,她追寻的东西……沈砚知道得如此详细!他甚至知道蚀界棱镜!
“你怎么会……”江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因为我一直在追踪类似的‘异常消失’事件。”沈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盯住了猎物的鹰隼,“林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事件的背后,可能藏着镜界法则的漏洞,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恐怖存在。我需要数据,需要样本,需要像你这样……拥有特殊‘资质’又陷入麻烦的人。”他再次拿出那张黑色Λ卡片,轻轻推到江临面前,“合作,是双赢。我帮你规避风险,寻找你母亲的线索。你,提供你的能力和……作为‘异常者’的体验数据。”
江临死死盯着那张卡片。银色的Λ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光泽,像一只窥伺的眼睛,也像一道通往未知深渊的门。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卡片边缘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酒吧另一头传来!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江临和沈砚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靠近洗手间通道的地方,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脸颊、脖子、手臂——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肉的质感,变得光滑、冰冷、坚硬……如同被打磨过的镜面!光线照在上面,反射出周围惊恐扭曲的人脸!
“啊——!镜…镜面人!是反噬!”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泄密者!他肯定是对未成年人泄密了!”有人恐惧地后退,撞翻了桌椅。
镜面化!泄密者的反噬!
江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镜界铁律的恐怖执行!那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男人,他的皮肤还在不断“镜化”,整个人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活生生地铸造成一座扭曲的人体雕像!
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专注。他迅速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类似旧式怀表但布满精密刻度的仪器,对准了那个正在镜化的男人,手指快速拨动着什么。
“法则的清理程序启动了……”沈砚低语,声音冷得像冰,“高强度的现实扭曲力场……能量读数异常……目标生命体征急速衰竭……”他记录着数据,仿佛眼前不是一场恐怖的死亡,而是一次珍贵的实验观测。
江临看着那个男人镜面化的皮肤下,似乎还有血管在徒劳地搏动,最终彻底归于冰冷的光滑。那凄厉的、非人的哀嚎也戛然而止。整个酒吧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恐惧。
酒保,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人,默默地拿着扫帚和簸箕走过去,熟练地开始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他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又一个管不住嘴巴的蠢货。”老人沙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临和沈砚的耳中,“镜界的秘密,是刻在灵魂里的烙印。说出去,就是把自己钉上祭坛。”他抬头,浑浊的目光扫过江临苍白的脸和沈砚手中的仪器,最后落在吧台上那张黑色的Λ卡片上,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临。泄密的后果如此直接、如此恐怖!而他,刚刚差一点就和一个同样神秘危险的沈砚达成了某种涉及镜界核心秘密的合作!
他看着沈砚依旧冷静记录侧脸,看着地上那具逐渐失去温度、覆盖着冰冷镜面的尸体,看着酒保漠然清扫的动作……
就在这时,沈砚合上了记录仪,转过头,浅灰色的眼眸再次锁定江临,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他屈起手指,在吧台上那张黑色的Λ卡片旁,轻轻敲了两下。
“嗒。嗒。”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江临紧绷的神经上。
“你的答案,江临。”沈砚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选择在恐惧和未知中沉沦,被苏夜、被法则、被清理者撕碎?还是……抓住这张卡片,跟我一起,去撕开这黑暗法则的一角?”
酒吧昏暗的光线在沈砚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浅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璇在缓缓转动,倒映着江临惊魂未定、挣扎犹疑的脸,也倒映着吧台上那张象征着未知与危险的——Λ。
江临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卡片上。银色的Λ符号,如同深渊的入口,无声地等待着他的抉择。
第一章·完
下一章预告:江临会接受沈砚的合作吗?
苏夜的报复会以何种形式到来?那张人卡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组织或秘密?
沈砚所谓的“研究”和“帮助”
”,是救赎还是更深的陷阱?母亲的线索又指向何方?《第二章:^的邀请与黑市猎影》将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