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扔掉手里的棒槌,将陆芦拉到自己怀里,看向冯香莲的目光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随着棒槌落地,冯香莲扭过头去,见是沈应回来了,顿时停下了动作,手仍紧紧抓着林春兰的手臂。
院子外,江槐在前面引路,水塘村的陈里正急匆匆赶来,看到扭打的二人,大声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两人这才放开了对方,杜青荷连忙上前一步扶住林春兰,江松江槐也从外头进来,江大山扛着锄头随后赶到,快步走到林春兰身侧。
而沈文禄从来到草屋后,便一直没有露面,只躲在人群后面远远看着。
两人的头发都散了大半,林春兰的发髻歪了,冯香莲更是连插在发间的簪子都掉在了地上。
见状,陈里正忍不住双眉紧皱,一脸厉色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沈应低头看了眼陆芦,捉着他的手腕仔细查看了一遍,轻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你?”
陆芦摇了摇头,被沈应当着这么多人握着手腕,有些不太自在地红了耳廓。
他没想到沈应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仍然有些不真实感,若是方才沈应慢了一步,那棒槌便已经落到他的身上了。
确定怀里的夫郎没有受伤后,沈应适才抬眼看向冯香莲,他刚从山上回来,身上的衣裳仍沾着草屑和叶片。
沈应跟着冷冷开口:“我也想知道,光天白日之下,这是来我家院子做什么?”
冯香莲被他冷冰冰的眼神震慑住,心里一阵发虚,不敢和他对视,慌忙地移开眼去。
很快,她又稳住了神色,指着林春兰恶人先告状道:“是她们!穗姐儿偷了家里的鸡给芦哥儿,我只是想找回来,是她们先动手的!”
冯香莲随后假装抽泣了两声,抓着陈里正哭诉道:“您可要为我做主啊,都说当后娘不容易,我几时亏待过人,她们反过来欺负我一个后进门的……”
林春兰拂着鬓边散下的耳发冷哼了声:“什么不容易,我瞧着倒是容易得很。”
沈应亲娘去世后,沈文禄很快便娶了冯香莲当续弦,刚进门没多久,冯香莲便天天使唤沈应干活,连饭都不给人吃饱,还好意思说自己从没亏待过人。
来的路上陈里正已经向江槐问清了来龙去脉,拂开冯香莲的手,面不改色道:“你说穗姐儿偷了沈家的鸡拿给芦哥儿,你如何证明穗姐儿是真给他了?”
“有人亲眼看见了,穗姐儿经常来山下的草屋。”冯香莲说着扭头看向院子外围观的人群,没看见那日剥蚕豆的婶子,只看到了那个穿靛色衣裳的妇人,喊住她道:“梁家媳妇,你那天也听到了,是不是?”
被喊住的妇人是梁家堂伯家的媳妇,姓朱,算起来是梁平梁安的堂嫂。
朱氏被突然叫住,见这么多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目光躲闪着说道:“我、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不是我说的,我可没瞧见。”
陈里正又问道:“那你又如何证明是穗姐儿偷的?”
冯香莲瞪了沈穗一眼道:“不是她还能是谁,没偷家里的鸡拿给别人,谁会白给她鸡蛋饼吃。”
陈里正没搭理冯香莲的话,走到沈穗跟前,见她身体微微颤抖着,想来是刚才受到了惊吓。
“别怕,大伯在这儿。”陈里正看着她道:“你跟大伯说,你有没有偷家里的鸡?”
沈穗缓缓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泪啪嗒便掉了下来,噙着泪道:“大伯,我没有,我没有偷。”
陈里正点头:“好孩子别哭,没有便没有,大伯相信你。”
“怎么可能没有!”冯香莲听了这话,立马尖着嗓子道:“我家里的鸡可是真不见了,里正,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这鸡总不可能自己长翅膀飞了,一定是被人偷来吃了。”
她说着又开始假装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那可是四只鸡啊,两只母鸡两只公鸡,就这么被人偷来吃了,该死的偷鸡贼还不承认。”
陈里正皱了下眉,看了眼旁边的沈应,沈应道:“大伯你来主持便是,这件事若真是我家做的,我绝不抵赖,但若不是我家做的……”
他顿了下,还没说出后半句话,冯香莲听到这里却是突然住了声,被沈应盯得后背一阵发凉。
冯香莲瞪回去,结结巴巴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沈应收回眼,缓了缓吐出五个字,“我决不罢休。”
连沈应都这么说了,陈里正只好点了点头:“行。”
院子外,看热闹的众人窃窃私语着。
“这下沈应回来了,总该知道是谁偷的了。”
“我瞧着不像是穗姐儿和芦哥儿做的,没准儿还有别的人。”
“说不定就是沈家人自己干的。”
既然都让他来主持,他又身为村子的里正,陈里正想了想,接着又问冯香莲:“你说家里的鸡被偷了,你可知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冯香莲回忆了下道:“昨晚天黑之前都还在,早上起来就不见了,这肯定是被人……”
“那就是昨天晚上被偷的。”陈里正打断她的话又道:“昨晚沈家的人都在,你又怎么确定是穗姐儿一个人偷的?”
冯香莲嫌弃地瞥了眼沈穗道:“她昨晚就睡在草棚里,除了她还能有谁,我今早还在草棚里翻出了她藏起来的鸡蛋饼。”
听说沈穗晚上睡在草棚,人群中,一个中年夫郎忍不住说了句,“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睡草棚里。”
冯香莲听了,伸着脖子对那夫郎道:“她是我沈家的人,我想让她睡哪儿就睡哪儿,你管得着吗?”
那夫郎被冯香莲噎了句,旋即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见冯香莲又提到了鸡蛋饼,陈里正扭头去问沈穗:“那鸡蛋饼是谁给你的?”
沈穗看着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担心说出来又被冯香莲牵扯到陆芦身上。
下一瞬,却见陆芦接过话道:“是我给穗姐儿的。”
冯香莲一听这话,立马又道:“看吧!我就知道是芦哥儿给的,偷鸡的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沈穗连忙解释:“是嫂夫郎见我没吃饭,才拿给我的,和他没关系。”
陈里正继续问她:“那你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或是看见什么?”
沈穗先是摇了下头,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点了下头,“好像有人。”
她昨晚因为太累,睡得很沉,只在半夜时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当是屋里有人起夜,便没有留意。
陈里正道:“你可看清是谁了吗?”
沈穗这回摇了摇头。
“什么有人,”冯香莲道:“我睡在屋里怎么不知道,定是这死丫头在这儿撒谎!”
见冯香莲从中插话,沈应冷眼看着她道:“是不是撒谎陈大伯自有定断。”
陈里正于是又去问在院子外围观的众人:“昨晚有没有人看见什么人去过沈家?”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我昨晚睡得早没注意。”
“我家离得远,没看见有什么人去过。”
“好像没有吧,晚上那么黑也瞧不见。”
“我只在傍晚的时候看见穗姐儿出门割草,别的不太清楚。”
便在这时,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出声说道:“我看见了,昨晚寅时我起来磨豆腐,隐约看见有人拿着什么东西从沈家大门出来。”
站出来说话的人是梁安,他刚听榆哥儿说完便赶了过来,因着个子高块头大,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陈里正道:“你看清楚长什么模样了吗?”
梁安摇头道:“没有,不过看那身形,不像哥儿姐儿,倒像是个年轻的汉子。”
沈家年轻的汉子只有沈应和沈丰,但如今沈应已经分家搬来了山下,而且昨日还进了山里打猎。
围观的人群里,有个声音说了句:“难不成是沈丰。”
冯香莲闻言,跳起来指着梁安道:“放你娘的狗屁!”
梁安的爹娘很早便去世了,听她这么骂,梁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冯香莲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家丰儿一早就回城了,怎么可能是他。”冯香莲说着,看着梁安道:“谁不知道你们梁家和沈应走得近,什么年轻的汉子,别是在这儿贼喊捉贼!”
江槐斜睨了眼她,朗声回了她一句:“我看某些人才是在这儿贼喊捉贼。”
冯香莲被他的话噎住,只吐出了一个字:“你……”
隔着前面的人群,梁安远远看了眼江槐,江槐说完撞上他的视线,急忙别过了脸去。
听完梁安的话,陈里正又问沈穗:“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见沈穗动了动唇,似是不敢开口,沈应安抚道:“别怕,有大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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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敢欺负你。”
沈穗这才缓了缓说道:“我半夜听见了开门声,以为是爹和三弟起夜,没敢动,听声音好像是从西边的厢房传来的。”
沈应道:“沈丰的厢房?”
沈穗点点头。
“你个吃里扒外的!竟敢污蔑你三弟!”冯香莲扬起手臂便要打她,“让你污蔑你三弟,看我不打死你!”
沈穗下意识想躲,沈应抢在前面把冯香莲拦了下来,示意她躲到自己身后,陆芦则是连忙将沈穗拉到了自己身旁。
陈里正道:“你确定真是沈丰半夜出了房门?”
沈穗犹豫了下,又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刚赶来看热闹的汉子也道:“我今早好像也看见了,确实是沈丰,和另一个人走在一块儿,说什么拿去卖了。”
汉子又道:“我还以为和我一样,是赶早去城里做买卖的,当时只觉得声音听着耳熟,便没注意,走远了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鸡。”
这下有三个人都提到了沈丰,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看来这事儿的确和沈丰脱不了干系。
陈里正看着冯香莲,一脸肃色道:“眼下有三人为证,都说看见了沈丰夜里出门,还有人亲眼瞧见他拿了鸡,沈家的,你怎么说?”
“污蔑!这是污蔑!”冯香莲晃着散乱的头发道:“肯定是他们看错了!绝不可能是我家丰儿!我家丰儿怎么可能偷自家的东西!”
陈里正道:“若是污蔑,那这么多人瞧见是怎么回事?沈丰若是没偷,为何会半夜出门?沈家的,你若不把话说清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便去书院把沈丰叫回来。”
冯香莲被问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丰儿在念书,不能叫他回来。”
如今这么多人都说瞧见,听起来真像是沈丰做的,可她的丰儿又怎么会偷自家的鸡,难道是她昨日钱给少了,凑不够买书的银子?
“既然说不清,也不愿叫人回来。”沈应顿了下,和陈里正互看了眼道:“我看不如直接报官,让知县大人来断案,也好还三弟一个清白。”
听他说要报官,冯香莲瞬间冷静下来,可被这么多人看着,不答应反倒显得她心虚,她于是梗着脖子道:“报官就报官。”
话音刚落,沈文禄在这时忽然从人群后面钻出来,一边迈进院子一边摆手喊道:“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看沈文禄这会儿才出来,又听他说不能报官,冯香莲气得直想跳起来骂他。
沈文禄赶在冯香莲发怒前凑过去,在她耳旁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报了官丰儿以后还怎么考秀才。”
冯香莲顿时慌了:“那怎么办。”
沈文禄怕她一会儿说错话,又低声说了遍:“反正不能报官。”
说完,沈文禄干笑了一下,对着陈里正道:“这事是我和香莲弄错了,穗姐儿没有偷鸡,和芦哥儿没关系,丰儿也不知情,是我们的错,你看能不能别报官?”
“这话我说了不算。”陈里正转而看向旁边的沈应和陆芦:“你还是跟他们说吧。”
沈文禄跟着看向沈应,劝道:“那可是你三弟,村子里唯一有望能考上秀才的,以后就是我们沈家的门楣,你看在爹的面上,能不能算了。”
听他说什么村子里唯一有望考秀才的,林春兰和江槐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沈应想了下道:“不报官也行。”
他刚才说报官本意就是想吓吓他们,真要去报官城里的县衙也不一定会管,他不过让他们自己认错,并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们跟陆芦道歉。
见目的已经达成,沈应道:“但你们来我这儿跟我夫郎闹事,还给我夫郎泼脏水,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冯香莲道:“你想怎么办?”
沈应不紧不慢道:“当初我阿娘嫁来沈家时带了一些陪嫁,你们换成银子拿去给了沈丰念书,分家时说都用光了,不多不少,一共八两。”
没想到沈应还记得这事,沈文禄愣了一下,随后咬牙应下:“行,到时候都给你。”
冯香莲却是急了,扯着沈文禄的衣角:“这么多,都给他?”
“给他。”沈文禄心一横,低声道:“还想不想丰儿念书了。”
冯香莲掐着手心,只得勉强忍下。
“还有,”沈应看着他们,紧接着又一字一句道:“给芦哥儿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