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掐着时间赶到玻澜汀拍卖包厢，拨通乔倪欢电话。
乔倪欢正在参观一场珠宝展览，是昨日在森伯里参观时，偶然听闻的。
参观的人员并不多，有几个认真交流探讨的，乔倪欢放低音量，小声接通电话。
秦方好的声音依旧爽朗：“我打听过了，你看上那片矿脉，这次要和白水的地契捆绑着拍卖。”
“怪不得说万恶的资本家，为了挑起各方高价竞抢，还搞这一手。”
秦方好义愤填膺吐槽。
乔倪欢倒是没有太意外，雅安绿的矿脉本就在白水河附近，卖方要绑在一起也正常。
突然，旁边的白人女士大声吐槽起一件展品。
“God! What an ugly work!”
（天，这是什么丑作品！）
乔倪欢闻声，缓缓走过去，停在那件被吐槽作品的玻璃罩前。
这次展揽的都是当地珠宝设计学生的毕设，大部分都是经验欠缺却灵气十足的作品。
被吐槽的展品是一个以星辰为主题的坦桑石项链，乔倪欢觉得很有创意，不过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她并不准备反驳这位白人女士。
白人女士接着抱怨，意思大概就是逛了一圈，没有一件合乎心意的首饰，空手而归让她很不高兴。
展览的珠宝设计都是明码标价可售卖的，所得盈利会在活动结束后全部存入慈善基金中，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捐款活动。
乔倪欢一直认为这种活动很有意义，每次展览完，就算不购买设计，也会募捐一笔。
距离雅安绿矿石拍卖还早，乔倪欢还是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等待。
她正欲离开，与白人女士擦肩而过瞬间，被女士一把拉住。
“Lady, your necklace is really beautiful.”
（小姐，你的项链我真的很喜欢。）
“Would you consider selling it to me?”
（可以考虑将它卖给我吗？）
乔倪欢脖颈上戴了一条绿色云母项链，其实更像是一把钥匙，云母起到一个点缀作用。
这是乔倪欢大学期间，为自己设计的一款首饰，她戴了很多年。
江祁总是吐槽她，作为无数高奢心心念念的设计师，也该多戴点钻石宝石这类稀有的东西。
她倒好，一个普普通通的绿色云母，也就设计能看，她戴了那么久的时间。
设计了很久的作品突然间又获得了夸赞，乔倪欢挺开心的。
她朝白人女士友善微笑，讲明这个项链是她自己设计的，对她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不能转卖。
女士突然凑乔倪欢，盯着她仔细看，兴奋地手舞足蹈。
“baloni ？baloni ！”
“I''m fascinated by your design ！”
（我为你的作品着迷！）
粉丝眼中燃烧着令人心悸的疯狂，把乔倪欢都吓到了。
白人女士滔滔不绝谈论自己第一次看见乔倪欢设计的惊叹，到对乔倪欢创办设计生生不息系列的感悟。
乔倪欢稍稍平复心情，礼貌应付，耐心听取粉丝的分享和看法。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许久。
——
秦方好一向随性，整个人窝在栗色真皮座椅里，像没长骨头一样。
拍卖书法文玩、瓷器珠宝这些，她还能提点兴趣，地契矿权她是真不懂也是真不喜欢。
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讲解员专业流利的讲解让她昏昏欲睡，哪怕竞拍价格再高，现场氛围再激烈，她整个人就是蔫蔫的状态。
都要打起瞌睡来了，恍然间听见“雅安绿”三个字。
秦方好一个起身，飞速拨通乔倪欢电话。
乔倪欢刚好和白人粉丝交流完，挑了家咖啡厅，戴上耳机在电话里等待竞拍。
“起拍价五千万美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美元。”
拍卖师话音刚落，就有个老者举起手中的牌子，“五千五百万。”
“六千万。”
“六千七百万。”
……
价格节节攀升，气氛愈加激烈。
西厢坐着的程易升，表情轻浮随意，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直到价格上涨到1.1亿，朝周围人抬手示意。
一人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听到台上响声。
“一亿五千万。”
“一亿五千两百万。”
程易升挑眉，对旁人又使了个眼色。
“两亿。”
拍卖场逐渐安静，这个价格十拿九稳。
拍卖场安排的男侍应看程易升心情不错，谄媚道。
“真不愧是程家的公子，加价都是以千万来加的。”
成功拍到了程易升的马屁，赏了那人桌上还未开瓶的红酒。
85年李其堡红酒，一支价格大概在1.52万美元，让男侍应生笑得点头哈腰。
乔倪欢在电话的宁一头，平静地听着，未说一言。
秦方好有点着急：“你怎么还不竞价，难不成你不要了？”
咖啡厅的桌上放着圣赫勒拿咖啡，还有块布朗尼巧克力蛋糕。
乔倪欢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不紧不慢尝了尝蛋糕。
太甜，不算喜欢。
她缓缓放下勺子，让秦方好不要着急。
“别急，再看看。”
拍卖场上的价格还在上升。
直到，价格被拍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两亿五千万。”
是程聿怀的加价。
什么？
程易升不知道是何人与他竞拍，原本还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的脸直接僵住，两亿以上超出他的预算。
他咬咬牙，“两亿六千万。”
“两亿七千万。”
程易升脸越来越黑，“两亿八千万。”
乔倪欢终于开口：“三亿。”
秦方好乖乖去报了价格，程易升听到价格被抬到了三个亿，蹦起来踢翻了桌子。
“我#*^&，这些杂种就和我过不去是吧。”
刚才那个男侍应，吓得把头低埋，手里还紧紧抱着红酒。
包厢内气压很低，程易升给了男侍应一巴掌，“怎么，以为我给不起？”
程易升爆吼：“给我加到十个亿！”
这当然是气话。
十个亿美金，抵得上在场百分十九十以上权贵的全部身家。
在场的没一人敢动，程易升觉得自己被无视，夺过男侍应手中的酒就往他抡在侍应头上。
“砰——”
鲜血流了满地，男侍应疼得弯腰倒在地上。
尖叫，呼救，还有程易升的咒骂，混乱一片。
拍卖方很快赶过来，救护车和警车也片刻赶到。
拍卖会被暂停了十分钟。
在场宾客众说纷纭，程家幺子打人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
程聿怀倒是没料到自己这个被惯坏的弟弟会直接上手打人，嘱咐李秘书给伤者送去抚恤金。
李秘书点头，“程小少爷狂躁症的消息，我会透露给媒体。只不过……那块地，我们还要竞拍吗？”
程易升最初的打算，是利用白水河一段修建水电站，主要目的是盈利，给程家老爷子看。
程聿怀的父亲程海，只喜欢他那无能的小儿子，千方百计铺了很多路。
虽然程家的企业现如今都是程海管理，背后掌握话语权的还是程家老爷子—程普。
也就是程聿怀他们的爷爷。
程家老爷子看重的是能力，不在意亲情远近，这也是为何程易升迫切想要表现一番的原因。
程聿怀听到李秘书的询问，喉间溢出轻笑。
“当然了。”
“这可是我给他们下的战书啊。”
——
秦方好八卦着程易升打人事件，话语竟是不可思议。
“我嘞个豆，一个竞拍而已，他提着酒瓶砸人，太恐怖了。”
乔倪欢已经离开了咖啡厅，漫步在一条草坪上碎石小道。
“他有狂躁症，打人很正常。”
秦方好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诡异安静了五秒，突然爆发出秦方好的嚎叫。
“我忘了！你要和他哥联姻，家里肯定会做调查——”
乔倪欢这次回国，领证的对象就是程聿怀，乔家程家不论名望财富都是势均力敌的，强强联合对双方都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秦方好可不这样认为，抱怨道“不知道你爸你哥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你去联姻……”
乔倪欢不想讨论这件事情，准备找个话题搪塞过去。
刚好竞拍继续，秦方好原本还聊得火热，赶紧闭嘴。
拍卖师站在展台中央，向大家诚恳鞠躬，并为延迟一事作出道歉，又重新解说起白水和矿脉。
一模一样的讲解，一模一样的话术。
“起拍价五千万美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美元——”
没一个人率先竞拍，大部分人都选择观望。
乔倪欢微微叹气，“三亿。”
竞买者下意识捂住嘴窃窃私语，没料到这块地还能这么贵。
嘈杂片刻，又很快安静，原因是离谱的价格又攀升了。
程聿怀加价：“三亿一千万。”
乔倪欢：“三亿两千万。”
程聿怀：“三亿三千万。”
乔倪欢微愣片刻，果断继续。
“三亿五千万。”
在场哗然，直到程聿怀“三亿六千万”的价格一出，瞬间沸腾。
一块偏远地区的地契，怎么能开价如此高。
秦放好紧张到双手颤抖，就听到乔倪欢轻飘飘一句。
“好了，我们不加价了。”
“为什么？”
秦方好疑惑，又不是拿不出钱来，以她对乔倪欢的了解，看上的东西，翻十倍都要搞下来。
“雅安绿对我来说不是必需选择，看那人的架势，却是非拿不可的。”
“我与他把价格炒高，谁都捞不到好处，不如顺水推舟还能得个人情。”
秦方好觉得此话有理。
最终程聿怀以三亿六千万元的价格，成功拍下白水的地契和矿权。
李秘书抱了束鲜花来到秦方好的包厢，向她表示感谢。
虚假的客套结束后，秦方好紧锁房门，从电话里吼。
“妮妮，你知道是谁拍下你的矿吗！”
“是程聿怀——”
说完她开始懊悔：“早知道是他，我砸锅卖铁替你拍下那块地了，气势上我们不能输啊……”
晚风突然拂过，乔倪欢垂在肩头的卷发扬起。
她嗯了一声。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安静极了。
——
香江国际机场，私人候机室。
乔砚白斜倚在深灰真皮沙发里，腕间百达翡丽月相表盘上的时针刚刚走过七点三十分。
玻璃茶几上摆放的美式咖啡早已凉透，机场广播传来从伦敦飞往香江的航班即将降落的提示。
起身整理衣服褶皱，缓缓走出休息室。
乔砚白身着手工定制深灰色西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
三十八岁的年纪，脸上未有岁月痕迹，反而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引来小姑娘们频频回头拍照。
乔倪欢穿着白金色风衣，踩着细高跟，一边挥手一边小跑到乔砚白面前。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