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里,一具男人的躯体被牢牢绑住,固定在承重柱上。
尽管皮肤苍白得可怕,这具躯体也极为英俊,那双无神的瞳孔带来的除了惊悚外,还有一种异样的俊美。
谢乱终于回过神来,昨晚的场景一一在脑海浮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砰—
谢乱关上储藏室的门,呆呆地回到客厅,走到奶奶留下的那张长真皮沙发前。
在自己的记忆里,这里应该是有一具生物的尸体的,整个客厅也应该满是血迹和爪痕,可现在一切都干净整洁,和平日里的客厅没什么两样。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清理这些东西,就算清理了,也不可能将客厅复原如初。
天上没有什么红月,小区里满是烟火气,书包里也没有昨天在便利店里放进去的东西。
对了,还有小赵哥!小赵哥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谢乱连忙回到卧室,从床上拿起屏幕裂了一道缝的手机,打开和小赵哥的聊天。
这次小赵哥等了一会儿才回复,看起来现在店开始有点忙了。
乱.:【你还活着?】
美森便利福元西路店:【有病?】
美森便利福元西路店:【盼着你爹死了好继承你爹的店?】
看着小赵哥那句“有病?”,谢乱想,他可能真的有病,精神病加妄想症。
将手机放进口袋,谢乱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储藏室的门外,闭上眼睛,缓缓推开门。
然后睁开眼睛。
男人的躯体还在那里。
他的下半张脸被纱布围起,带上了口罩;双手被反扣在承重柱上,用绳子捆住;身体从胸膛一直到小腿,也被绳子、纱布、胶带一起牢牢地绑在承重柱上。
谢乱看向左侧,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堆东西。
一件浅灰色呢子大衣。因为不好绑住,谢乱将它扒了下来。
一把黑色手枪。谢乱不懂枪械,但他知道已经上了膛,把枪管对准太阳穴,一枪就能送他去见老奶。
两个黑匣子。一大一小,昨晚一直放在燕易身侧,谢乱开始时没有注意到它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燕易的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很干净,没有logo,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钱包,里面夹有警官证和几张卡。警官证上面的照片看起来很年轻,那时候的燕易应该刚满二十岁。
几把钥匙。谢乱认识其中一把,是燕易住处的钥匙。
两颗柠檬糖。包装袋看起来有些旧,应该是一直放在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吃。
谢乱记得,这些都是昨晚他亲手整理后放在这儿的。
可是,如果这些才是真实的,那什么才是虚假的?
掏出手机,谢乱看着和小赵哥的聊天框,拨下了视频电话。
“再见我的爱,I wanna say goodbye,再见我的过去,I want a new life——嘟。”①
手机里,音乐刚唱两句,就被对面挂断。
谢乱面无表情,继续拨。
“再见我的爱,I wanna——嘟。”
这一次挂断得更快。
谢乱看着聊天框里“对方已拒绝”的提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拨。
谢乱看向左上角的时间,显示着06:46。福元西路上有所高中,这个时候学生会很多,正是便利店忙的时候。
想了想,谢乱收起了手机。
就算不能立刻确定小赵哥的状态,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乱离开储藏室,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又从冰箱里拿了块馒头和一瓶吃了大半的牛肉末豆豉老干妈。他实在有些饿,就着凉水和辣椒酱,三口两口就将馒头吃掉,然后将辣椒酱放回冰箱,洗好筷子,再去了厕所。
打开太阳能,谢乱调了一下水温,等到温度合适的时候将花洒放在一旁的桶里,装满后又装了一桶,然后拿起自己的毛巾放在桶沿,带上一个塑料瓢,再将两桶热水提到储藏室里。接着,他回到厕所,拿上肥皂盒和洗澡巾,最后拎上拖把,一起带到了储藏室。
储藏室里没有下水道口,谢乱看了眼拖把,又看了眼男人健壮的躯体,觉得还是不行,于是走到承重柱后,在杂物里翻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大盆。
那是老奶在世时用来洗衣服的大盆,没想到现在还能排上用场。
脱掉男人的黑色军靴,再扯掉袜子,谢乱将椭圆形大盆垫在男人的脚下,以防一会儿溅出来的水太多,没办法清理——他得给他的易哥洗个澡。
*
谢乱先在燕易脚下的盆里倒了半桶热水,当做泡脚,然后拿起桶沿的毛巾,放在桶里用热水浸湿,再拧干毛巾里的水,叠成方块,给燕易擦脸。
当谢乱的手靠近时,男人忽然开始挣扎,胶带和绳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谢乱并不害怕,一只手捏住他的两颊,固定好他乱动的头颅,另一只手拿着毛巾,从额头的血线开始擦,接着是鬓角、耳朵,最后是眼睑和鼻梁。
将灰尘、汗渍和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谢乱将毛巾放在热水里淘了淘,拧干,然后看向燕易的下半张脸。
那里挂着一张蓝色医用口罩,口罩后面还有绑住嘴巴的纱布。
谢乱从承重柱后的箱子里翻出一把剪刀和一双厚皮手套,左手戴上手套,伸展一下手指,觉得还不够厚,于是捡起一旁用剩的纱布,卷在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指上上。
右手取下男人下半张脸的口罩,再用剪刀剪开纱布,谢乱眼疾手快,在男人张嘴咬下的瞬间,将左手送入他的口中。戴着手套的左手四指伸入男人的口腔,大拇指则捏住下巴,死死地按住男人的下颚。感受到左手上的牙齿咬合力,谢乱一挑眉,右手拿起毛巾,开始擦拭男人的脸颊和唇周。
燕易的下半张脸被口罩和纱布勒出了浅浅的痕迹,口中的血染在纱布上,又沾上了脸颊,好在并不多,擦拭起来不怎么困难。谢乱凑近观察男人的唇周,胡茬被刮得很干净。易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谢乱对此不感到意外。
擦完脸,谢乱放下毛巾,右手碰了碰男人的脸。因为用了热水擦拭,刚触碰时还有些温热。
继续通过左手按住下颚来固定男人的头颅,谢乱看向他的脖颈。
男人的脖颈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谢乱一直都有注意,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道伤痕很细,从左下颌一直划到了锁骨的中线,差一点穿过喉结。谢乱用食指沿着疤痕轻轻地触碰,感受着指尖的触感。
疤痕的凸起和脖颈皮肤的触感并不相同,就像是缝在绸缎上的粗线,突兀而扎眼。
谢乱面无表情地从水桶里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脖颈,偶然抬眸看去,发现男人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虽然瞳孔涣散,空洞无神,但谢乱觉得他就是在看自己。
他还有视觉?瞳孔散成这样,就算视网膜上成像,大概也像加了马赛克一样吧?
谢乱试图用自己知道的生物知识来解释这种情况,但是很快无奈地反应过来。
如果生物知识完全正确,又怎么解释燕易现在的状态?
不过……
谢乱看着男人的眼睛,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他右手也戴上厚皮手套,拿起湿毛巾,覆盖住男人空洞的双瞳。男人失去视觉后,谢乱左手感受到的咬合力顿时轻了许多。他试着轻轻抽开手,没有成功,男人的牙齿依旧咬着厚皮手套不放。
谢乱只好用力拔出左手。
嘴里失去“食物”的男人显然呆愣了一下,谢乱看到他的鼻翼在微微抽动,而后像是找到了目标,向上一咬——可惜他的脑袋被按在承重柱上,连抬起下巴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嗅觉也存在吗?
那么听觉呢?
谢乱左手拾起木桶里的塑料瓢,舀起一瓢水,哗啦啦倒了下去。
男人向上挣扎的动作停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试图向上咬到那块按住自己的肉。。
谢乱了然,思考了一下后,迅速收回右手,离开储藏室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一瓶花露水和一副有线耳机。
熟练地将戴着厚皮手套的左手送进男人的嘴里,谢乱先用纱布围住他的眼睛,用牙和右手在他的左太阳穴打了一个扣,接着把已经连到手机上的有线耳机塞进他的双耳,最后对着他猛喷了几股花露水。
谢乱将左手抽出,看着男人疑惑地左右摆头,而后渐渐趋于平静。
有用。
谢乱将两只手都喷上花露水后,给男人戴上了口罩。
该买个面具了,谢乱想。
“全副武装”后的男人安静了许多,虽然当谢乱触碰他的身体时仍会有挣扎,但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小了。
那么下面……谢乱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剪刀,小心地剪开绑住男人上半身的绳子、纱布和胶带。
男人挣扎了一下,不过双手仍被反扣绑在承重柱后,很快又安静下来。
接着,谢乱的剪刀剪开了男人身上沾满血污的深灰色针织衫。
谢乱的呼吸蓦然急促起来。
他是从下往上剪的。随着针织衫一点一点被剪开,男人的身体也一点一点展现在谢乱的眼前。
从腰部剪开,人鱼线自腰带处向上延伸,针织衫被剪开的一瞬间向内收缩,将男人的腹部也展现出来,那里的肌肉紧实有力,八块腹肌凹凸起伏,每一道线条都是精细的沟壑,如同雕塑家最完美的杰作。
谢乱继续向上剪,针织衫断开,露出了男人的胸膛。
这里是针织衫上血污最重的地方,连带着男人的皮肤上也满是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但没有谢乱想象中的狰狞伤口。
没有伤口?谢乱愣了一下。
那易哥为什么会……死?
如果没有受到致命伤,易哥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虚弱?
谢乱沉默,他侧过脸,耳朵贴在燕易的胸口。
“怦,怦,怦……”
他听不到燕易的心跳,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①引用于歌曲《我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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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