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大教堂的尖顶刺破铅灰色的云层,联邦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庄重静谧下,一辆黑色悬浮车停在圣约翰大教堂外,教堂外媒体的镜头不约而同地将镜头调转,对准了后排车门位置。
一瞬间的安静后,车门打开,宁夕迈下悬浮车,漆黑的长发高高扎起,轻便的电子镣铐像一只玉镯子卡在她腕间,泛着幽蓝的冷光。
“宁夕上尉!”记者们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却被跟随而来的狱警阻拦在十米远处:“您对林少将的葬礼有什么看法?”
“……”宁夕没有理会两眼放光的记者们,目光略过汹涌的人潮眺向教堂的尖顶。
那里投映着林衍的巨幅全息影像:他穿着联邦军礼服,笑容清润,眉眼温和,却在最闪耀的时刻永远坠落。
白玫瑰花瓣铺满整条步道,宾客们胸前的家族纹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当宁夕出现时,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气氛陡然坠入冰点。
她的身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涟漪。
“是你。”林政看清来人后,浑浊的眼珠里迸射出毒蛇般的冷光。
“谁允许你来的?滚出去!”许是林衍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林政相比上次消瘦了许多,脸颊皮肤紧绷,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好。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宁夕早已被他捅了上千个窟窿。
宁夕却没回答,而是缓步走向棺椁。见她要靠近林衍棺椁,林政拦在了过道尽头,猛地将手杖砸向地面,沉闷的撞击声在教堂内久久回荡:“站住,回答!”
宁夕终于抬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哦?需要邀请函吗?还是说……林议员这么闲,连葬礼的宾客名单都要亲自过问?”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这里不欢迎杀人犯。”出声的人是林衍的弟弟,林家次子林颂。
宁夕道:“联邦法律允许服刑人员参加直系亲属或重要关系人的葬礼。”
“重要关系人?”林政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你杀了他,还敢说这种话?!”
“所以呢?”宁夕恍若未闻,径直撞开林政,走向那具黑檀木棺椁:“这到底是林衍的葬礼,还是庭审现场?”
林衍安静躺在棺材中央,军礼服的胸口别满了勋章,仿佛只是睡着了。
林政呼吸陡然急促:“阿衍最错的,就是对你心太软。”
宁夕指尖停在棺木旁,似笑非笑道:“是啊,所以他死了,我还活着。”
林政再也忍不住,快步冲上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你这个贱人!”
“放开。”宁夕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脏?”林父怒极反笑:“一个贫民窟妓女的女儿,也配谈脏?”
教堂内寂静了一瞬。
宁夕视线移到林政身上,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摄人心神:“我母亲确实是妓女,我也确实出生在贫民窟。所以呢?我就应该烂在第七街?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你这个,你这个……要不是阿衍,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可你是怎么对他的。”林政顿感头晕目眩,身体摇晃幅度越来越大。
宁夕道:“你错了,我考进军校,凭的是成绩,我升任上尉,靠的是战绩。这些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因为林衍。”
林政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栽了下去。
“父亲!”林颂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政,转头怒吼道:“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够了。”楚岚挡在宁夕与林氏父子之间,问林政与林颂:“你们确定要在他的棺木前继续这场闹剧?”
眼看楚岚偏袒宁夕,林颂高声道:“楚岚!我哥视你如兄,林家待你如侄,现在我哥尸骨未寒,你就急着袒护害死他的凶手?”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教堂在蜂拥聚集的媒体,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还是说,你也和我哥一样,被宁夕那张脸蛊惑了?”
空气骤然凝固。
楚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Alpha的信息素无声蔓延,压得周围几个Omega宾客纷纷后退。但还没等他开口,宁夕径直上前,毫不犹豫地掴了林颂一掌:“你们林家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当年说我勾引林衍,现在又说我蛊惑楚岚?怎么,在你们眼里,Alpha就这么容易被Omega操控?你们引以为傲的高贵血统就这么廉价?”
林颂被扇倒在地,两耳阵阵嗡鸣。缓过来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夕,旋即扬声道:“贱人!你以为攀上楚岚就能——”
“攀上他?”宁夕打断他,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满脑子龌龊?你除了意淫,就没别的新鲜词了吗?”
看着宁夕近在咫尺的拳头,林颂咽下口水,住了嘴。
楚岚看向林颂:“诽谤公职人员的刑期在七年以下,林二少再口无遮拦,我不介意对簿公堂。”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林颂的气焰。他脸色越来越青,最终冷着脸带着林政先行退下。
除了这个岔子,葬礼不欢而散,宁夕在狱警的押送下离开。
进入悬浮车后,楚岚转身看向宁夕:“你故意的。”
宁夕扯了扯嘴角:“是又怎样?”
“林家不会放过你。”
“他们什么时候放过我了?”
“下次别那么冲动。”楚岚闭上双眼:“林衍要我护着你,但我的耐心有限。”
“不会有下次了。”宁夕望着圣约翰教堂高耸入云的巨大尖顶,有些出神。
“回去后小心点,林家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宁夕笑笑:“放心,我这条命,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