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星际联邦最高法庭穹顶斑驳洒下,被镶嵌着联邦徽记的玻璃天窗割成规则的几何形状,斑驳地落在宁夕身上和脸上。
宁夕眼睛有些刺痛,抬手时右臂的医疗装置发出规律的嗡鸣。
“被告人宁夕,你被指控于星际历437年5月18日,也就是七天前,在中央军事基地杀害联邦高级将领林衍。”
审判长的声音沉稳,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你认罪吗?”
法庭旁听席瞬间被嘈杂的议论声淹没。后排的记者们疯狂敲击着悬浮光屏,将这条爆炸性消息实时传遍整个星际网络。
宁夕能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着的兴奋——联邦最年轻的Omega上尉,贫民窟出身的战斗英雄,如今正站在被告席上接受杀人指控,这绝对是明天的新闻头条。
那些曾经将她捧上神坛的媒体现在正贪婪地等待她坠落。
“我认罪。”众目睽睽之下,宁夕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这句话像火星落入干草堆,瞬间燃起燎原烈火。
旁听席一片哗然,后排几个穿着军校制服的年轻Omega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望着目光焦点中的宁夕。几天前,他们还在收集印有宁夕制服照的军装海报;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法庭外对媒体高呼“宁夕无罪”,现在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检察官调出全息投影:中央基地的走廊监控内容显示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头戴兜帽的身影在案发时间在林衍办公区附近徘徊。紧接着是案发现场图片:林衍躺倒在地上,脖颈一道血口划开,伤口处鲜血喷溅,染红了墙壁与地面。
法医报告显示,伤口与宁夕特战队标配的武器吻合。
宁夕的代理律师——一位bata男性道:“审判长大人,我方主张宁夕上尉的行为并非蓄意谋杀,而是战争创伤导致的短暂失控行为。被害人脖颈处的刀伤,正是特战队员的本能防御动作导致。这不是谋杀,而是一个伤病缠身的军人,在精神崩溃下的悲剧性误杀。”
检察官冷笑出声,猛地拍下证据板:“多么感人肺腑的解读!但证据不会说谎,辩方所谓战争后遗症的解释根本站不住脚!监控显示,宁夕上尉进入林少将办公室时步伐稳健,神情冷静,甚至反锁了房门。这像是精神失控的状态吗?还是说,她早就计划好要杀一个曾经辜负她的Alpha?”
“反对!检察官出示证据不足以判断宁上尉案发时精神状态良好,这是在暗示我的当事人因私报复!”
检察官没有理会,用力拍打全息投影台,放大林衍的尸体解剖分析报告:“这道伤口直接切断了被害人的颈动脉,一击毙命。请问什么样的‘精神崩溃’能完成这种专业级别的刺杀?审判长大人,陪审团,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
“反对!检方在恶意揣测,我的当事人曾任特战部队指挥官,战斗本能早已融入肌肉记忆!”
律师朝审判长点头示意,同时展开宁夕的医疗光屏:“首都疗养院的医疗记录显示,宁夕上尉的神经损伤伴随关节阵痛,她长期依赖镇静剂。而案发当日,我方当事人的血液检测结果证明她用药异常,这意味着宁上尉当时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林衍少将突然约谈时提及卡戎星战役,极可能触发她的创伤反应,导致肢体记忆下的防卫过当。”
检察官冷笑:“防卫过当?尸检报告显示林少将身上没有任何抵抗伤,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一个Alpha军官会毫无防备地遭遇‘谋杀’?”
他滑动光屏,调出新的证据:“林少将的光脑终端记录显示,宁夕上尉案发后第一时间删除了林少将终端内的通讯记录,这难道也是PTSD患者的无意识行为?”
辩护律师道:“我的当事人和林少将关系密切!她删除记录很可能是出于**保护——”
检察官道:“辩方想用‘关系密切’掩盖真相?那这些怎么解释?”
他调出几张图片,宁夕瞳孔颤了颤。
照片中,军校时期的林衍与宁夕坐在樱花树下的长椅上说笑,宁夕面若冰霜地翻看笔记,林衍含笑取下她鬓角的樱花花瓣,从拍摄角度看,像是一个路过学生的偷拍。
“两人曾经十分亲密,最终发展成为恋人关系。可是林衍少将出身贵族,而宁上尉却只是贫民窟的孤女,林家曾当众羞辱宁上尉是贫民窟的劣等Omega。”
他语气讽刺道:“一个贫民窟Omega靠军功进入联邦军部,却因为出身门第被林家拆散姻缘。不仅如此,三年前的卡戎星战役,因林少将的情报误判导致宁上尉的战队全军覆没,她的右臂因此永久性损伤,不得不提前退役,止步上尉。仇恨、屈辱、不甘,这些情绪在三年间不断发酵,直到案发当晚彻底爆发!”
旁听席上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宁夕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卡戎星战役后,她的右臂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训练。
“反对!”辩护律师站起来,“这与本案无关。”
“不,这正是宁上尉的作案动机。”检察官声音坚定:“一位努力摆脱贫民窟出身的底层omega失去前途,一位战功赫赫的军人因为上级的失误失去战斗能力,现在请告诉我,这世上还有被亲手毁掉人生更完美的杀人理由吗?”
“我没恨过他。”
她缓缓站起身,右臂的医疗装置在制服袖口下微微闪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卡戎星的事,他只是做了当时最合理的判断。”
检察官眯起双眼:“那你为什么认罪?”
宁夕顿了顿:“因为……我确实杀了他。”
庭内一片寂静,辩护律师压低声音道:“宁上尉,请你考虑清楚……”
宁夕摇摇头,打断他道:“我很清醒。”
她抬头看向陪审团,轻声道:“那晚,林衍给我发消息,请我去叙旧。卡戎星的事,他一直都在自责。他说过,如果当初能再谨慎一些,也许就不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听席,扫过那些或愤怒、或震惊、或怜悯的面孔,左手指尖摩挲着医疗装置的边缘:“但战争没有如果。”
检察官敏锐地抓住漏洞:“所以你还是怪他?”
宁夕道:“我说过,他只是做了当时最合理的判断。这条手臂的伤,是战争留下的,不是他。”
法庭一片寂静。检察官皱眉想要打断,但审判长抬手示意让宁夕继续。
“联邦教我用这双手守护弱者,可是现在,它沾了守护者的血,我愿意接受应有的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