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蘋瞧镜中之人容光焕发,“郡主今日要出府吗?”她替青嫆插上发簪,看郡主这身打扮好似要外出。
青嫆听此言不禁抚上头上钗环,今日她的确有出府的打算,不过出府前她还要做一件事。
“我病了这些日也不见顾嬷嬷,孟夏,你去请顾嬷嬷来与我一道用早膳。”
孟夏面露难色,郡主应当清楚顾嬷嬷的性子,她定然不肯来的。正欲说话,见郡主仿佛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多言,下去吩咐厨房备好早膳,便往顾嬷嬷所住院子走去。
孟夏来到顾嬷嬷院子,见顾嬷嬷正拿扫帚清扫院子里昨夜飘来的落叶,忙上前止了她的动作,只说郡主今日大好,要她赶忙换身衣裳,好去骊骅园陪郡主用早膳。
顾嬷嬷听此言,这番倒未推拒,只让孟夏先回骊骅园,她稍后便去。
孟夏先前还怕顾嬷嬷犯犟不肯去,难得她今日如此好说话,不迭应声,又客客气气给顾嬷嬷福了一礼方离开。
顾嬷嬷并不落孟夏几步,听门外的小婢女说顾嬷嬷来了,白蘋忙引了人进殿,一面说话一面作寒暄状,“嬷嬷近来可还好?”
“拖郡主的福,老奴一切安好。”顾嬷嬷顿了顿,又问:“听闻郡主大好了?”
白蘋遂含笑点头,领着顾嬷嬷去了青嫆寝殿内,“是呀,郡主今日一早起来就全都好了,惦记几日未见嬷嬷,特请了嬷嬷来一道用膳。”
顾嬷嬷听罢面上一顿,再看白蘋,她面上虽是笑着,眸中却无波澜,想她这是替郡主抱不平,她又岂知她心中的挣扎与疑虑?便笑道:“如此甚好。”
白蘋一噎,一时竟不知顾嬷嬷听没听懂她话中之意。
二人走至廊下,白蘋知道郡主平日最为敬重顾嬷嬷,便噤声,请了她进去。
殿内,青嫆支着手坐在窗边榻上,听见门口声响,扭头过来看,见白蘋与顾嬷嬷一道走进来,便起身站起来。
顾嬷嬷给她福了一礼。
青嫆浅浅一笑,“嬷嬷无需多礼。”说着伸手将她扶起。
二人在榻上坐下。
小案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碗碟摆得满满当当,青嫆笑道:“许久不曾与嬷嬷一道用膳,今日便唤她们多备了些。”
顾嬷嬷往日在云光寺习惯了粗茶淡饭,便觉这满桌的早膳过于豪奢了,但对上青嫆笑盈盈的神情,也只是点头:“听闻郡主病了几日,如今好了胃口定然也好多了。”
青嫆含笑点了点头,对白蘋说:“白蘋你下去罢,殿外也不必留人。”
白蘋闻言有些诧异,点头应了,出了房门亦将留守在殿外的几个婢女遣退。
青嫆笑道:“我知道嬷嬷平日不喜有人侍候在侧,教她们退下,如此咱们也自在些。”
顾嬷嬷道:“何不将白蘋留下?老奴身份低微,郡主身边却不能缺了人伺候。”
青嫆倏地笑了起来,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顾嬷嬷不由看了她一眼。
青嫆对上她的视线毫不避讳,她虽笑着,面上更多的确实嘲讽之意。
随即见她从身后拿出一副画卷展开,“嬷嬷你瞧,这是林家娘子托他阿耶送来的画像。”
顾嬷嬷忽地见到画中之人,眸中泪水夺眶而出。
青嫆问:“嬷嬷瞧,我与她可相像?”
顾嬷嬷静静端详画中之人,半晌才答道:“王妃与郡主既是母女,自然有相像之处。”
青嫆眨了眨眼睛,“是呀,她们都说我与王妃相像,”说罢,青嫆眸中亦闪着泪花,追问道:“嬷嬷是服侍过王妃的,嬷嬷觉得我与王妃可有母女面相?”
“自……自然。”顾嬷嬷垂着眼,并未看青嫆。
青嫆将她不自然的神态尽收眼底,接下来的话却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是直接质问?还是继续装作甚么都不知道?
如若有一日他们找到真正的玉陵郡主,届时等待她的又会是甚么呢?
不,她绝不要每日都活在恐惧之中。
青嫆面露疑惑,浅笑道:“嬷嬷做甚骗我,不是母女的二人又怎会相像?”
此言仿若一颗巨石砸在顾嬷嬷头上,她一时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日当真是她!
顾嬷嬷当即明白了,无怪郡主突然病了几日,定是听到了她与秀娘武四的对话。再看对面人,青嫆面上敛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悲伤。
“这些年每每唤我郡主,嬷嬷心中又是何想法?”
“郡主——”
青嫆制止道:“唤我名字罢。”又想起甚么,不由惨淡一笑,“或许我也不该叫这个名字。”
“嬷嬷是知道我身世的,既然今日话已至此,嬷嬷还要再瞒我吗?”
顾嬷嬷踌躇半日,方道:“那年吴王率兵反叛,卫王以身犯险扮作圣上前往云亭山祭祀天神,此事你当是知道的。
紧跟着京中大乱,贵族豪强纷纷逃散,卫王妃因怀有身孕便去了郊外庄子上避难。不想当夜王妃闻卫王噩耗便早产,产下玉陵郡主后王妃命我连夜带郡主先行离京,待城中安定再返城。
谁知当夜便有追兵寻到京郊,我岂能置王妃于不顾?可郡主早产,抱在怀念里如同一只小猫儿似的,王妃以性命相托,我便只能带着郡主先走一步。
恰逢庄子上有位妇人不久前生产,我便用重金聘她做乳娘,想着好歹出行路上不能让郡主出事。”
说到此处顾嬷嬷看了眼青嫆,话语中有些哽咽,“那妇人便是你的母亲,她家中艰难,自己都瘦得不成样,喂你都喂不饱,可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也没有其他法子。你比郡主大两个月,瞧着却与我们郡主一般大小。”
我们一行才出城,追兵便追上来了,情急之下,我只得将你与郡主掉包,再与你母亲分头走。我与她约定好,若我们有幸活下来,三日后便去城外的白溪庵碰面,我会在那等她,倘或我未赴约,便待平乱后,让她带着孩子去荣昌郡王府讨赏。”
顾嬷嬷心中有愧。
感受到顾嬷嬷的目光,青嫆却未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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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紧追不放,我便抱着你乘马车一路南下,可是怎敌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我们一行便被追上了,他们将我们一行捉了起来。”
顾嬷嬷想起那段彷如噩梦般的往事,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在太后派遣的御林军及时赶到,救了我们一命。
可郡王妃却因生产时受惊,产后有血崩之势,王妃强吊着一口气等到我带郡主回京,我……我如何能告诉她郡主现下生死未卜?便只能将你当作郡主。
王妃只强撑了两日便病逝了,后来我派人去白溪庵,却再未见过你阿娘。本想等寻到你阿娘再向太后与圣上言明真相,不想始终未找到你阿娘与郡主的消息。”
原来如此,如若当年御林军未能及时赶到,她是否已成了刀下魂?
是出于愧疚之心吗?青嫆不禁看向顾嬷嬷,所以她才没有拆穿她的假身份?
青嫆问:“嬷嬷可知我……我阿娘姓名?”
“当年只唤她月娘,姓甚么确实不知。”
“我……我阿耶呢?”
“月娘未提及此事,我倒真不知情。”
青嫆想,知道名字也好,知道名字,倘或能寻到呢?
青嫆看眼一桌冷了的菜,“瞧我们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眼下菜粥都冷了,我唤人重新上罢?”
顾嬷嬷却摇了摇头,“我又如何能吃得下?郡主……”她看着青嫆,“这么多年,老奴早已习惯了,还是教我这般唤罢。”
青嫆不置可否,既是如此,又能唤多久呢?
顾嬷嬷看着她欲言又止,青嫆道:“嬷嬷想说甚么便说罢。”
“郡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青嫆夹起一块羊肉,冷了后便只闻见膻味儿,当即放下筷箸,答道:“事已至此,我又岂能在卫王府安心住下?可我也存有私心,既然嬷嬷现下还不想将此事直接向圣上禀明,不若你给我一年时间,这些日我会寻个借口南下,若一年内我能寻到她们……最好不过。
如若一年之后没有她们消息,我会进宫将实情向圣上与与太后禀明。”
她带着发自内心浅浅的笑,经历过恐惧,怯懦,如今她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只是心中有些遗憾,太后,太子对她这样好,可她并不是真正的玉陵郡主。
遗憾的同时又有几分庆幸,如若她没有顶替郡主的身份,她又怎么会结识沈家兄妹和林家表姊?
顾嬷嬷嘴唇翕动,面上很是为难的样子,她看着青嫆一岁一岁长大,很多时候她会想若她当真是郡主该多好?
她活泼,讨喜,便是可以的疏离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
顾嬷嬷明白,此事,她大可以装作不知情,可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痛苦与消沉,她接受了,并且坦然地找她问讯真相。
顾嬷嬷看着她瘦削的小脸,其实她方才的话并没有骗她,某些时刻,自己在她的身上恍惚可以看见卫王妃的模样。
她常常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亦或是想郡主想得出现了幻觉,才会觉得真正的郡主应当长得像青嫆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