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吃饱没?”
林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吃饱了咱们转场啊!楼上新开了家超大的电玩城,听说娃娃机特好抓!我今天必须满载而归!”
赵晓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你确定是你去抓娃娃,而不是娃娃机抓走你钱包里最后几个钢镚儿?根据你过往多次尝试零成功的记录,建议你直接去礼品店购买,性价比更高。”
“去去去!少瞧不起人!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林氏抓娃娃秘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林杨拍着胸脯,豪情万丈。
裴淮舟下意识地看向宋沅,轻声问:“去吗?”
宋沅放下筷子,用餐巾细致地擦了擦嘴角,微笑着抬眸看向裴淮舟:“好。”
电玩城里人声鼎沸,灯光流转闪烁。
林杨一进来就直奔兑换游戏币的机器,豪气地换了一大筐沉甸甸的银色硬币。
“来来来,见者有份!今天林公子请客!”
他给每人分了一大把游戏币,然后目标明确地冲向一排排色彩缤纷的娃娃机。
宋沅拿着沉甸甸的游戏币,有点茫然地看着四周炫目的灯光和兴奋的人群。
他其实不太擅长玩这些,目光扫过一排排喧嚣的机器,最终落在角落那排看起来没那么拥挤、里面装着各种毛茸茸可爱玩偶的娃娃机上。
裴淮舟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你想玩哪个?”宋沅问。
“都可以。”裴淮舟的目光也落在那些娃娃机上,最后停在宋沅脸上,“你想抓哪个?”
宋沅走近几步,隔着玻璃仔细看着里面的玩偶。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
忽然,像被什么牵引住,牢牢地定在了一只深蓝色的海豚玩偶身上。
那海豚憨态可掬,圆溜溜的黑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身体是温柔的深蓝色,腹部是柔软的奶白色。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他。
“这海豚……和他小时候最心爱、后来却不慎丢失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七岁那年,他最好的玩伴周杨闻,在跟着父母工作调动离开榕城的前一天,特意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带他去了海洋馆。
离别在即,两个小男孩都有些闷闷不乐。
在纪念品商店里,周杨闻指着橱窗里这只深蓝色的海豚,对宋沅说:
“小沅,你看它像不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送给你!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啦!”
那只海豚陪伴了宋沅好几年,是他童年友谊的珍贵象征,却在一次搬家后不知所踪,成了他心底一个小小的遗憾。
“那个海豚……挺可爱的。”宋沅指着它说,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怀念和向往,指尖轻轻点在冰凉的玻璃上。
裴淮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神微动,似乎捕捉到了宋沅语气里那丝不同寻常的情绪:“嗯。”
“我去试试!”被回忆和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宋沅走到那台机器前,塞进两个游戏币。
他操控着摇杆,金属爪子晃晃悠悠地移动到海豚玩偶的上方。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网上看过的“秘籍”,看准位置,猛地拍下按钮!
爪子落下,稳稳地抓住了海豚的身体!
宋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爪子开始上升,带着那只深蓝色的海豚慢慢移向出口。
希望的火苗在宋沅眼中跳跃。就在他以为成功在即时,爪子毫无预兆地一松!
“啪嗒!”海豚玩偶掉回了原位,甚至还因为惯性滚了两圈,离出口更远了。
“啊!”宋沅失望地叫了一声,懊恼地拍了下机器,“就差一点!”
“别急,娃娃机的爪子抓力有设定,会变化。”
裴淮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平静中带着点安抚的意味,“需要一点技巧和时机。再来。”
宋沅不服输,又塞进两个币。这次他更加谨慎,调整了许久角度,甚至学着晃动摇杆,才按下按钮。爪子落下,抓住了海豚的头……然后再次在上升途中松开了。
“这爪子也太松了吧!”宋沅有点泄气。
第三次尝试,依旧失败。
“让我试试?”裴淮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宋沅惊讶地看向他:“你会?”
裴淮舟没说话,只是从宋沅手中接过两个游戏币,塞进机器投币口。
他站到操控台前,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沉静专注下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操控摇杆的动作精准而流畅,带着一种掌控感。
他先左右小幅度地、有节奏地晃动了几下摇杆,让金属爪子像钟摆一样自然摆动起来,目光锁定目标——那只深蓝色的海豚。
就在爪子摆动到最高点、即将下落对准海豚玩偶身体重心的瞬间,他眼神一凝,果断地拍下了按钮!
爪子精准地落下,四根金属爪稳稳地抓住了海豚玩偶身体的中段!爪子上升,这次没有松脱!
在宋沅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海豚玩偶被顺利地拖到了出口上方,然后直直地掉进了取物口!
“哇!抓到了!你真的抓到了!”宋沅惊喜地叫出声,比自己抓到了还开心百倍。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裴淮舟的手臂摇晃,仰起的脸上笑容灿烂,眼睛亮得惊人,“太厉害了裴淮舟!你怎么做到的?!”
裴淮舟的手臂肌肉在被他抓住的瞬间明显绷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宋沅抓着自己小臂的手,再抬眼看向宋沅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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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沅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被电到一样倏地松开,脸上瞬间飞起两抹红晕:“呃…那个…谢谢…”
裴淮舟弯腰,从取物口拿出那只深蓝色的海豚玩偶。
玩偶软乎乎的,带着新玩具特有的蓬松感,深蓝色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他没有立刻递给宋沅,而是拿在手里,看着宋沅,眼神里带着询问:“喜欢这个玩偶吗?”
宋沅用力点点头,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声音带着点羞涩的雀跃:“嗯…很喜欢。”
裴淮舟这才把海豚玩偶递给他。
宋沅接过,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点裴淮舟掌心的余温,暖暖的。
他忍不住把脸在海豚柔软的、奶白色的肚子上蹭了蹭,像孩子找到了心爱的宝贝,嘴角不自觉地高高弯起。
“哇靠!学神你深藏不露啊!”
林杨不知何时抱着一个不算大的小熊玩偶凑了过来,羡慕地看着宋沅怀里那体态饱满的深蓝海豚,“我花了三十个币才抓到这么个小不点!快教教我秘诀!”
裴淮舟看了林杨一眼,言简意赅。
“时机,角度,运气。”
四人抱着各自的“战利品”走出电玩城。
林杨抱着巨大的皮卡丘,几乎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像个移动的黄色玩偶山。赵晓声不得不走在他旁边,偶尔伸手扶他一把。
宋沅则一手紧紧搂着深蓝色的海豚,一手抱着雪白的兔子,走路也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了。
裴淮舟手里空空如也,他走在宋沅旁边,目光扫过他有些费劲的样子,很自然地伸出手,声音平静:“兔子给我拿吧。”
宋沅侧头看他,路灯的光晕勾勒着他清晰的侧脸线条。他下意识地把那个雪白的兔子玩偶递给他。
裴淮舟接过去,动作很轻,手指避开了兔子最干净的绒毛部分,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物。
夏日的傍晚,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一片深邃温柔的蓝紫色,点缀着几颗早早亮起的星子。
晚风带着白日残留的暖意拂过,吹散了电玩城带出来的燥热。
宋沅抱着那只失而复得的深蓝色海豚,脸颊贴着它柔软温暖的绒毛,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点裴淮舟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新玩偶特有的淡淡棉絮味道。
一种奇异的、温暖而安定的感觉,像温泉水一样,慢慢包裹了他的心脏。
他悄悄侧过头,想再看看裴淮舟拿着小兔子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一个带着不确定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清晰地穿透了林杨和裴淮舟的斗嘴声:
“宋沅?……小沅?是你吗?”
………………
裴黛玉咬手帕:早知别的哥哥来了,今儿我就不来了。
宋宝玉眼角抽了抽:别装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