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到这里?”继冬藏压下心头的混乱,对着那庞大的草编兔子,问出了最核心的疑惑。
“**)?=…::#、—@** ”
“因为你是天使。”
又是“天使”!
她放弃了在这个称谓上纠缠,转而提出一个更“现实”的质疑:“我从来没有去过地心。”
草编兔子巨大的头颅轻微地歪了歪,仿佛在思考。
一串更复杂、音节跳跃的乱码流淌出来:
“?;!(?$^;《?+”
“你总会到达地心。”
继冬藏追问:“什么时候?”
“未来或是曾经。”
兔子的回答如同一个闭合的时间环,充满玄机,却毫无具体指向。
继冬藏意识到这种追问徒劳无功,她转换了话题,指向这个巨大的空间:“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
草编兔子立刻、干脆地回答:“不,我是一个编织兔子灯。”
“那……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继冬藏环顾四周巨大的、堆满奇物的空间。
“有或者没有。”
兔子的答案再次滑入模棱两可的迷雾。
继冬藏反应很快,立刻修正了问题:“这里住着谁?或者说,是什么住在这里?”
这一次,草编兔子没有立刻回答。
它那空洞眼眶里镶嵌的、如同暗淡红宝石般的“眼珠”。
在编织的框架内,缓慢地、无声地转动了一圈。
同时,一串更长的、节奏奇特的乱码响起:
“我的主人,莫万达。她是一个巨亚。”
“莫…万…达?”
继冬藏艰难地模仿着那个从兔子口中发出的、音节古怪、发音方式完全迥异于人类语言的名字。
她只能笨拙地复述那几个音节的组合,却无法记忆。
更无法理解其中含义,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只是一串无法解读的密码。
但后半句她听懂了:“巨亚?巨亚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巨大的草编兔子似乎兴奋起来。
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庞大的身躯,原地蹦跳了一下!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
紧接着,它伸长草编的手臂,从空气中,抓起一个白色的、半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
那杯子在继冬藏眼中,简直像个小型水桶!
兔子将杯子递向继冬藏,一边说道:
“#%|】$,人科物种出现。她们就是巨亚。而你是一个人类”
继冬藏看着那对她而言如同小型水桶的塑料杯。
犹豫了一下。
还是伸出双手,准备费力地接过来。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杯壁瞬间。
那巨大的杯子毫无征兆地在她手中急剧缩小!
或者说,在她感知并接受这个“接杯”动作的刹那。
杯子就自然地变成了一个,符合继冬藏使用尺寸的普通玻璃杯,里面盛着清澈见底的清水。
这违背物理常理的变化让继冬藏心头一跳,但她已身处如此荒诞之境,竟也生出一丝麻木的接受。
她闻了闻杯中水,清凉无味。
刚才兔子似乎提到了时间,但那些破碎的音节太过抽象,她无法理解其深意。
她将杯子放在一边,继续追问那个关键问题:“巨亚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巨大的草编兔子没有回答。
它那长长的、由草茎编成的耳朵突然警觉地竖立起来,指向门口方向!
啪嗒……啪嗒……啪嗒……
沉重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正是继冬藏昏迷前听到的那个令人窒息的声响!
随着脚步声逼近,整个巨大的房间也开始轻微地、有节奏地晃动。
继冬藏的视野再次开始模糊、扭曲,无数杂乱的微观信息流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以为自己要脱离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
就在这时。
那巨大的草编兔子腹部的位置,毫无征兆的亮起一团光晕!
那不是继冬藏认知中的任何一种颜色!
它超越了人类视网膜能捕捉的光谱。
呈现出一种无法命名、无法归类、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奇异“色相”!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冰冷而纯粹的异界感。
光芒亮起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虽然脚下的震动和耳畔的脚步声依旧,但继冬藏眼前那令人崩溃的模糊和扭曲感瞬间消失了!
世界在她眼中重新变得清晰、稳定。
她抬头,望向门口。
一个身高接近三米半的庞大身影,堵住了整个门框!
她身后微微散发红光,阴影瞬间笼罩了房间。
这就是巨亚!
她的外形确实像是人类的等比例巨大化,拥有四肢、躯干和头颅的基本结构。
但细看之下,差异巨大。
皮肤呈现出一种粗糙的、类似树皮或岩石的质感,肌肉线条过于刚硬虬结,关节活动间带着滞重感。
五官虽然具备人形,但比例略显粗犷。
眼神深邃平静。
这巨亚开口了。
继冬藏完全无法理解其中任何一个音节。
旁边的草编兔子立刻叽里咕噜地回应起来,似乎在翻译或解释。
接着,兔子转向继冬藏,意识中的翻译再次浮现:
“是的,主人,这就是天使。”
继冬藏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那个古怪的名字音节,不太确定地开口:“莫…万…达?”
巨亚友好的微笑了下。
她没有直接回应继冬藏,而是转头对兔子又说了一串话。
兔子尽职地翻译给继冬藏:
“这里是巨亚世界。我们……曾经是地球的居民。”
“曾经?”
继冬藏捕捉到这个时间词,追问,“那现在,你们住在哪里?”
莫万达的目光投向虚空,她的回答通过兔子翻译:
“存在……或者……不存在。”
继冬藏放弃了追问具体坐标。
她转而问出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莫万达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继冬藏身上,那眼神仿佛看到了某种宏大的轨迹。
她的回答低沉:“世界的更替……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消亡……然后……长存。”
继冬藏瞬间联想到自己世界正在发生的异变。
那些狂暴的兽化动物!
她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你的意思是……人类世界会消失?被……兽人的世界取代?”
莫万达沉默了。
她那巨大的头颅微微侧向一边,眼神中是困惑。
仿佛继冬藏说的话对她而言是无法理解的。
草编兔子适时地翻译了主人的“困惑”:
“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莫万达似乎做出了决定。
她对着兔子说了几句。
兔子转向继冬藏,那草编的“脸”似乎带着一丝邀请的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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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走走吗?看看……我们的世界?”
面对这个探索未知异界的邀请。
继冬藏压下心头的万千疑问,点了点头:“当然。”
“让我背着你。”草编兔子庞大的身躯灵活地蹦跳到继冬藏面前,草茎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继冬藏没有推辞。
手脚并用地爬上兔子
那由坚韧草绳编织而成的宽阔后背。
抓住它肩膀处凸起的草结稳住身体。
兔子迈开僵硬的步伐,嘎吱作响地跟在主人莫万达身后,离开了那间巨大却相对封闭的屋子。
门外的景象,让继冬藏瞬间屏住了呼吸!
视野被一片浓稠、无边无际的猩红彻底占据!
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扁平感,高度被极限压缩。
目测仅有不到两米!
仿佛头顶随时会塌陷下来,将一切彻底压扁。
这是一个被挤压后的世界…
前方的莫万达,那高达三米半的巨亚身躯,此刻显得异常局促。
她粗壮的双腿,大腿以下的部分完全陷入了粘稠蠕动的肉泥之中!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发出“咕唧……噗嗤……”的挤压声。
背负着继冬藏的草编兔子,同样大半。条“腿”深陷其中,行进间更加艰难、滞涩。
继冬藏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猩红之地,并非完全死寂。
偶尔会极其缓慢地起伏、蠕动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个毛骨悚然的联想:
这些挤压、构成整个世界的粘稠猩红,会不会……就是无数巨亚被压榨、碾碎后残留的血肉?
仿佛为了解答她的疑问,前方的莫万达低沉地开了口:
“这就是第一颗忒伊亚星降临之后……巨亚世界的样子。
“空间被压缩,被挤压……许多巨亚抛下自己的血肉和骨头。
“她们的骨肉融入这个挤压我们的怪物内,怪物挤压的速度变得更加快。
“然后,更多巨亚也同样抛弃自己的骨骼血肉。
“后来,这些抛弃自己骨骼血肉的巨亚,走向了新世界。
“而巨亚世界被搬空,被清扫。成为未来或者曾经。”
莫万达的脑袋微微转向兔子背上的继冬藏。
“你不属于这里,如果独自一人行走,会陷入肉泥里。融入这里。”
……
草编兔子驮着继冬藏,嘎吱作响地在肉泥中艰难行走。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红色扁平空间。
继冬藏静静看着那些无处不在的、扭曲蠕动的黑影。
她们有的佝偻着,一手拄着棍子作为支撑,另一手握着锋利树枝。
一遍又一遍地从自己的躯体上,剜下一块块“血肉”。
那“血肉”脱离身体的瞬间,便无声地融入了脚下的肉泥里。
有的身体弯折成直角,上半身悬空的平趴着,下半身深深陷入肉泥深处。
被猩红缓慢地、无情地拖拽、吞噬。
有的则完全仆倒在肉泥里,脸朝下,整个头颅,甚至上半身都被那蠕动肉泥彻底“掩埋”。
包裹她们的肉泥并非静止,而是在吮吸、啃噬着。
还有的在徒劳地向前行走。
但每迈出一步,她们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崩解。
大块大块的“肉”和“骨”噼啪剥落,坠入肉泥。
更让继冬藏心悸的是,几个离得较近的巨亚,似乎感知到了她这个“外来者”的存在。
她们挣扎着,伸出黑影,无声地、绝望地抓挠着空中的继冬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