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自然不再只有一张摇椅。
明云在莫业旁边坐下,笑道:“小祖宗,你现在可是在全宗上下都出了名了啊。”
最开始的两年中,莫业经常因为宿世习气的问题失控,每回都是作为宗主弟子的明云来善后,一来二去,这“小祖宗”也不知道怎么就叫起来了。
明云说的没错,莫业这样的奇人,千年难遇的,三十三湖中都到处是讨论的声音。
若不是明云借宗主的名义不准那些好事者去七十二峰中凑热闹,莫业早天天被一群金丹元婴当猴围观了。
莫业刚开始还以为明云就是来和他聊聊,没想到聊着聊着就不对劲了。
“您的意思是……不让我再辅导同修了?”
莫业迟疑问。
明云点点头:“正是。”
“为什么?”
莫业不解。
明云站起来,两袖后背,问莫业:“小祖宗,你觉得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业,让一个金丹修士来,他能做吗?”
莫业当头一棒,意识到了什么:“可以吧,我不了解金丹修士的境界。”
明云说:“一般的不行,但是像我这样的可以。”
莫业已经习惯了明云一些不经意的自恋。
明云接着说:“但若是一个元婴修士呢?那不管其是否杰出,都能轻松做好你现在的事业,甚至比你现在做得还好。”
莫业点头,问:“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没有元婴修士来外门任教呢?天江宗上下,元婴修士应该也很多吧。”
明云笑道:“你如此聪慧,还要我讲吗?”
莫业点头,摁了摁太阳穴:“因为天江宗要选拔人才,所以外门不能得到那么好的教育。”
“在有限的资源、有限的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人才,才是天江宗需要的。”
明云欣慰点头:“正是如此,长生之道,唯一等一的人杰方可行走,余者都是被滤尽的劫灰,你太在意他们了。”
莫业突然感觉一阵胃寒,干呕了几下。
明云还以为是习气犯了,莫业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明云没有多待,把该带到的话带到了,就走了。
莫业看着明云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悲哀。
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练气修士来悲哀一个金丹修士呢?
但莫业真想对明云说,你何以如此轻松的说出“劫灰”两字?你又如何保证,自己没有成为劫灰的那一天?
莫业感觉自己脑袋疼,疼得不正常。
心里也难受,难受得也十分不正常。
这所谓“仙道真相”,他当了百多年散修,又如何没有体会?
庞然大物也,明云等也只是其身只鳞半爪。
虽称莫业宿世习气为病,但世人如何不以习气为活?
活在习气中,又哪来的两样?皆是不能自主又以为自主而已。
莫业想得明白,可心里扭着实在难受至极。
这种难受又不受控的酝酿出一洋磅礴的愤怒。
这并非莫业自己的自然情绪,这感觉他熟,是某世习气翻涌。
是哪一世的习气?
莫业找出往世铜镜一照,正看见镜中一枚珠子。
这珠子七彩玲珑,内外剔透,好不漂亮,莫业不由得看呆了。
这珠子又在镜中变幻起来,化做一本无名书。
一看见这书,莫业心里像是划过无穷闪电!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我看过这本书!我看过这本书!
莫业右手高高扬起,不受控的猛拍向自己丹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业撕心裂肺的恐叫起来。
他拍裂了自己的丹田!
丹田者,修士之性命根本也。
丹田破碎,经脉中元气不得归依,就会暴动,而后危及全身血脉及各处脏腑,使修士生机尽消。
生死弥留之际,莫业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而后他就深陷黑暗之中。
……
尸山。
血海。
一座又一座。
佛尸。
魔骸。
遮天蔽日的一具具。
大地疮痍。
众生糜烂。
只有那高天上,重云中,一位位面目不清的仙人。
他们在得意的笑。
那笑声,让莫业作呕。
……
再深的睡眠,也有醒来的一天。
莫业醒来时,又看到了熟悉的竹屋顶。
他又来到了丹峰。
只是这次,守在旁边的不是明云,而是蒋田。
蒋田见莫业醒了,神色柔和的说:“你怎么搞的?练功能把丹田给练出事。”
“要不是你胸口莲瓣护住了你的心脉,明云师兄又担心伤了你自尊,不放心回来看了看你,你这次就死那了。”
莫业静静的躺着,只胸腹微缩用力,没说话。
“怎么了?还不舒服?”
莫业左忍右忍,还是没忍住,侧身呕了出来。
但他胃内空空,哪里有能呕的东西?干呕而已。
蒋田急道:“你怎么了——”
莫业直接捂住了蒋田的嘴。
你别说话,我听你说话我就想呕!
莫业好容易平息了,可等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天江宗、七十二山、丹峰病房中时,他又是浑身的不自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直想搓去几层皮,也好求个干净。
好半天才缓下来。
莫业躺在床上,忍着身心的不适。
他现在宛如掉进了粪坑——虽然他也不知道掉进粪坑是什么感觉——而且因为丹田受损,牵动他全身经脉疼。
后者倒是还好,他以前就疼习惯了。
蒋田说:“你好好修养,丹田损伤虽然致命,但天江宗治起来还是容易的,只是你的修为大减,日后还需勤加修炼——”
蒋田话没讲完,就被莫业打断了。
“蒋田。”莫业说。
莫业一般不像蒋田“莫兄莫兄”一样的“蒋兄蒋兄”的称呼他,只在刚认识的那段时间,莫业叫了阵“蒋兄弟”,后面在对话时就都以“你”作为称呼。
“蒋田,我有跟你说过吗?”
蒋田:“说过什么?”
莫业缓缓坐了起来,背靠着床边竹墙,面对着坐在床旁的蒋田。
“我来天江宗前常做一个梦,来天江宗以后就从没做过了。”
蒋田问:“什么梦?”
莫业说:“梦里,我坐在半空中、莲台上讲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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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知怎么的,又从莲台上掉了下去。”
“往下掉的时候,我总是听见一个声音在天空响起。”
莫业看着蒋田,轻轻吐出那几个字:“汝于来世,当得做佛。”
蒋田还是那副笑盈盈的表情:“这又是你的哪个前世?”
莫业轻笑:“谁知道呢?”
莫业此番住进丹峰的缘由是瞒不住的,没多久,全外门上下都知道了,那个大能转世莫业,自己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丹田受损了!
以莫业如今的威望,倒是没人当着他的面嚼舌根。但背地里细碎的嘲讽、唾骂、乃至侮辱,自然少不了。
牧皖来看望莫业时语气不忿的和莫业说起这件事,莫业倒是开解了他好一会。
等送人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莫业感觉有种叹息自心底升起。
莫业的念头自己动了起来,心想:名利情三心一体,执名执利必执情,是故受伤受伤再受伤。
欲求如饵料,贪执必咬钩,脱离天江水,干渴泥地中。
今日在这受了伤,明日还有得是伤给你受呢。
然而想完,莫业又接着想:这并非正知见,乃是伤怀妄想。
又想:何谓正知见?
答:凡是知见,皆非正见,若以见破见,见于中道,可称正知见。
驻此中道,心思自定,若有习气,亦皆降服。
心底当下无念。
一会后,又有想法起来:于此事中,何以明证此义?
答:需知伤者不伤。何也?若与伤异,则伤真,若与伤同,则伤假。与伤同者,无伤可伤伤,故说伤者不伤。
想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在说胡话。
于是继续心说:此非强自认己不伤,实乃伤与不伤本皆妄想,互对为真,共困我真如自性。打落一头,另一头自脱落,故可安住非伤非非伤之中道。
莫业也说出了兴致,继续仿照佛经中的行文心说:与人说之,俱皆不信,或说我骗,或说我有金刚不坏之心,皆因众生以妄观我也。
于是不再有异想浮出,心底似有满意之感。
修养得不错,一个月后,丹田恢复好,莫业就从丹峰搬出去了。
经此一劫,莫业修为从刚刚突破练气九重的境地跌落到了练气六重,正需勤加修炼。
当晚,正想修行,可正当莫业运转元气时,脑中突然回荡起一阵令人反胃的大笑。
莫业这一月来,天天觉得自己浑身难受,但他已然经历诸般习气搅扰,于此觉受,亦有忍耐力。
但一听闻这猖狂丑恶至极的笑声,莫业打心底升出一种恶心,盘腿姿势都维持不了,手撑地的干呕了好一阵。
这笑声他记得,是自己丹田破碎陷入昏迷时所做的那个梦中,那些云端仙人的笑声。
幸好那笑声只笑了几声,没笑多久。
莫业平复下来,把腿重新盘起,正想继续打坐,可那笑声又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呕!!!”
又是好一阵干呕。
幸好他这一月来都是食用的辟谷丹,胃里无物可吐。
这下,就明晰了。
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修炼。
莫业拿出往世铜镜,却什么都没照出来,只有他自己的面貌。
莫业都觉着无奈了,这事情是越发稀奇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