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经阁中,莫业感受到莲瓣震动的时候,就意识到又出事了。
一件自己又没有记忆的事情肯定已经发生。
但他没想过后果这么严重。
他一直几乎要引以为豪的心态崩了。
从藏经阁回来后的几天里,莫业被各种稀奇古怪的情绪给填满了。
别人讲话他觉得烦,别人盘腿搁那修炼他恨不得上去踹两脚把人踢翻。
有时候压力大到把培元丹当糖豆吃,就为了体验那种丹气鼓胀全身经脉的感觉。
有时候又神清气爽到忘乎所以,和别人谈笑间指点江山到别人接不上话。
莫业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联系了明云,明云却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了,过了四五天才姗姗来迟。
莫业已经向李主讲请假了,在他忍不住和别班一个嘴碎的同修打了一架以后。
那名同修被莫业揍成了重伤,直接被送去丹峰疗养了。
莫业坐在院中摇上哀叹。
想我过往自认修心有功,杀盗淫三念已初伏,不曾想因缘一起,几乎又是打回原样。
恍惚中似被阴影所裹,沉迷伤怀难以自拔。
院门没关,明云直接走了进来,见莫业坐在摇椅上,神色伤怀,笑道:“你找我来,是有什么心结要和我倾诉?”
莫业叹气:“您怎么来得这么晚?想来是不信我的说法,觉得我只是心思不定,小孩发了通脾气?”
明云道:“宗主委任我做你的看护,你既说莲瓣有异动,我如何不信?只是刚想来,却有件要紧事找上门,这才来晚了。”
“不过这外门七十二山中,自有守护,你只要还待在这里,我确实不太担心你的安危。”
院中就一架摇椅,明云坐不坐另说,按莫业的修养,为表尊重,这时他无论如何都会站起来把椅子让出来。
但莫业此时还是没骨头似的瘫在摇椅上,愁眉苦脸的,手上拿着把摇扇扇啊扇。
明云一个金丹修士,就那么站旁边,瞅着跟个侍卫一样。
自从十院大比,明云受宗主委任,来调查了莫业一番后,明云就常与莫业联系,两人多有交情。
这样的莫业实在是让人新奇,明云笑道:“你这样子,跟凡间皇宫里的贵妃似的,就差旁边站两奴婢给你端果盘摇扇子了。”
正巧,蒋田这时也来看莫业了。
莫业见他进了院,扔出一句话来:“喏,另一个奴婢来了。”
这话听得明云一惊。
他运起法眼照看,将莫业肉身魂魄,从白骨到泥丸宫中都看了个遍。
奇怪,这也没什么异常啊。
蒋田向明云问了好,给他补充说:“院长已经给莫业看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但莫兄平日脾性众所周知,如今突然性情大变,不可能没个缘由。”
明云问:“向执事堂汇报了?”
院长已是金丹修士,按流程,院长都处理不了的事情,先报执事堂,执事堂再上报宗主殿,由宗主殿中的任职的执事来处理。
蒋田说:“不知道。”
那边,莫业搭了腔:“明云师兄,不同你内门金丹的尊贵身份。院长大人怎么处理事情,自然是不需要报告给蒋田的。”
这话里阴阳怪气来得实在没道理,明云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
事实上,莫业自己也不知道,就一股无名暗火突兀自生,烧到嘴中,便吐出一句阴阳怪话来。
明云又给莫业仔仔细细检查了,真没检查出什么来。
期间,莫业一张嘴叭叭说,吐出来的话阴刀子一样嗤嗤扎人,明云实在受不了,见莫业虽然性情大变但无殒命之危,就先行告辞,说是去禀明宗主。
明云一走,蒋田也跟着告辞。
蒋田每天都会来一会,但也不待久了。
等蒋田走了,本来看起来都有些虎虎生风的莫业又一下子瘫软下去。
他摇着扇子,脑子里念头如湍流飞逝。
“蒋田还是够朋友,知道我不想见人,顺着我如今的糟糕性子,也不多说什么。”
莫业暗叹一句。
事到如今,若说那些无名的贪嗔痴还是不知来处的外灾,可莫业一心避人,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落魄样的心态,却是不可争辩的内劫了。
两者结合,才有莫业这一张不饶人的嘴。
蒋田兴许是知道的,但他从不多说,只每天都来莫业这坐坐。
这让他想起以前,百年前,自己受重伤经脉寸断、勉强救回一条命的时候,也是这个鬼样子。
真心相交的亲友都被那时的自己赶走几个。
回味着往昔,莫业又觉得自己和那时比还是不同的。
那时,自己心痛说不痛,心哭面冷峻,恨不得所有人都来安慰,真被安慰了又跟被烫了一样的不耐烦。心里不想见人,嘴上还装高兴,最后憋不住了爆发,搅得亲友俱散。
到头来怪得了谁?连自己都难怪,又不是自己想这样,于是终有“因果”二字入心。
东边风一吹,西边叶就跑。落花随水逝,情散再难回。
从没人错过,可想要珍惜,唯有改变自己。
那时,自己靠着心,靠着修心,靠着思维,靠着悟道,靠着慈悲,靠着慈悲行,总之是靠着心性上的变革爬出了深渊。
如今这颗心也靠不住了——此念一生,身心一认,心就真靠不住了。
但他总相信有个因缘的,凡所发生,必定因果,自己如此突变总不能没个缘由。
那且等吧,又没死。
以上种种,俱是意识清明时所想。
不知缘由的贪嗔痴一如海潮漫卷而来,他就又深堕漩涡,无穷恐怒如火烧,无边彷徨似水溺,难以自拔了。
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月,啥消息都没有。
莫业待在院子里这半月,自觉翻江倒海般的心绪平静了不少,于是向李师求来两张符箓。
一张封口,一张封修为。
他做了个不能说话也不能和人动手的孱弱哑巴,便重新回了修班,去听课去了。
又是半月过去。
莫业感觉非常良好,虽然宗主殿那边一直没消息过来,但是莫业已经越来越能驾驭自己糟乱的心绪了。
如毛线打结,肯下苦工,还是能一根根理顺的。
而且令莫业感到惊喜的是,随着他对自己心绪控制力的提升,他感觉自己变得更“聪明”了,很多原来困住他的修行难题,现在一眼望过去,结节自解。
真是意外之喜。
但在半月后的某天,一次上课的时候,又有意外发生。
外门修院中,纯理论的课程很少,大部分的课程都要运用元气,所以等莫业稳定了一些,李师就撤了封修为的符箓,只把他声音继续封住。
这场课讲的是炼体之术,莫业等十几个同班修士,都只穿了将重要部位遮住的素色短衣裤,以方便讲师指点经络运行。
和莫业同班的牧皖修得好好的,正琢磨一招拳法呢,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抓住了。
他猛一回头,发现是莫业。
牧皖疑惑道:“莫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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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业比牧皖大,两人混熟后,牧皖常唤莫业为师兄。
莫业此时正死死的盯着牧皖,脸憋成了个猪肝色。
危险而怪异的水流自莫业抓住牧皖肩膀的那只手中漫出,转眼就在牧皖身上凝聚出一朵紧贴肌肤的平面水莲。
牧皖直觉到了危险,刚想开口喊讲师,不想水流流经其喉部,他喉间一软,就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那边,任课的讲师正在指点一位同修搬运元气,根本没关注这里。
两边同修,也自顾自的修行,偶有注意到莫业牧皖这边隐晦动静的,还以为两好朋友在打闹。
莫业把头垂在牧皖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轻叹。
好香啊。
好想吃。
好嫩的肉。
好想……咬一口……
牧皖快被心中警铃震死了,但莫业悄无声息的用上了小神通“莲河”,牧皖根本无法反抗。
危急时刻,莫业突然头一撞,撞在牧皖肩膀上。
牧皖一阵钻心的撕裂痛苦,嘴巴大张着却叫不出声!
而莫业,则是存心借着这一撞给自己撞晕的,他几乎是将“莲河”的威力调转向了自己。
这一撞给他七窍都撞出了血,他头一歪,晕倒到地。
这下是谁都知道出大事了。
李师!李师!快来啊!出人命了!
……
爬行。
吐舌。
天地模糊一片,斑斑热像,都是食物。
绞杀。
吃饱。
睡眠。
纠缠。
□□。
再不见。
只此食色,再无其他。
莫业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条蛇。
当你是一条蛇时,你会发觉,吃只是吃,性只是性。
不,当你是一条蛇时,你永不会发觉。
做一条蛇,做一条不会怀疑的蛇,直到步入那永恒无明。
……
莫业醒来了,他盯着竹屋的天花板看了许久。
门被打开,明云走了进来。
明云看着竹床上的人,觉得这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可怜。
又一想到他脖间莲瓣,知道不能以常理揣度他。
只是不知,这莲瓣会把他带向何方。
明云开口说:“你这情况确实罕见,刚才,丹湖的一位师叔来给你看过了,诊断你是宿世习气翻涌,所以从□□、魂魄两个方面,才找不到你的病因。”
丹湖,三十三湖之一,湖中修士尽皆擅长丹药之道。
而能被明云成为师叔的,至少得是一位元婴真人了。
莫业一听到这话,坦诚讲心里安定不少,毕竟知道了缘由。
只是那“宿世习气”四字一入耳,不知道怎么的,又有四个字闯入脑海,其名“根本平等”。
莫业已经太熟悉这种莫名其妙涌现的想法,没有多管。
现下,他心境还算平和。
莫业惦念着牧皖,问他情况。
“他没事,就是被你撞断了肩膀,一枚生骨丹就好了。”
莫业稍稍安心,对修士而言,这伤跟破层皮差不多,确实不是大事。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从未经历如此生死危机,怕是被自己吓得不轻,以后需去赔礼道歉。
莫业坐起来,问明云:“既然知道病因了,那该怎么医治?”
明云眼神复杂:“我也不瞒你,依师叔所说,你怕是金丹之前,都摆脱不了这宿世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