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谢谢关心。”她尽量面不改色地回答。
上午的培训实际并没占用多少时间，雷和潇洒地表示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培训完的。既然师染青失忆了，现在又有培训机会，毕竟师生一场……她当即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教她一点——雷和是天生的“记忆”类异能精通。
不过，这天上午，她更青睐于查验一下学生近段时间的身手。
虽然师染青身上覆盖有不知名金属作为保护缓冲，但雷和现在的攻击，根本也不是针对物质上的躯壳……
一番过招下来，她又重温了过往出师前的“辛酸”日常：某种程度上仿佛是不怎么有还手之力的、被导师单方面揍了一顿，可自身力量和技巧确实又在实战中增长，所以身心的感受……只能形容为酸爽。
机械橘子在师染青肩上安抚似的跳了跳。
蓝聿是中午提着双人份便当来的：给师染青和陆不语做的午饭，改善伙食。他自己其实吃不吃饭都不影响存活，所以如果不是适合和染青一起吃饭的情况，他不会主动选择吃饭。
他到的时候，师染青刚呲牙咧嘴地瘫回办公室的座椅，雷和的魂体还跟着她到办公室转了转。看见蓝聿，雷和的目光也只是微滞，并未多言，最后和她们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开。
师染青隐隐怀疑，导师应该知道些什么。她对自己的失忆，以及成功研制出仿生人的壮举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雷和看起来也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不为所动，更像是早已了然的见怪不怪。
她将差点飞散的思绪拉回当下，对观月道：“还是接着您上次的情况继续吧。”
*
胡朵蕾试图挖去观月腺体的事，很快就被定时上门关注追踪未成年异能者情况的异能管理局专员发现。
观月这一代的Alpha和Omega还并没有进化掉腺体。AO的腺体是从她的下一代，师、陆二人的上一代才迅速进化得影响渐弱。
等到了染青和不语这一代，只有本身实力等级超强的异能者，才有可能在空气中捕捉到另一生理属性极其微弱的信息素。但这最多只起在对方隐瞒生理属性的情况下，仍能精准识别的作用，没有人会因此就被勾得动物性大发，失去理智。
新历38年以后，1027星接轨天河系联邦的法律，规定非常严格。“信息素控制”绝不是可以伤害到其他建设者的借口。天河系联邦对于人类的法律定义之一，就是“理智和文明程度，足以控制住动物性生理本能，不会做出违法违规之事的物种”。
但也可能是因为新法普及之后，1027星迅速淘汰了一批“非人”，后续再敢触犯该法律的真人也很少，最多光脑论坛上还有敢斥责过于严苛的男网友。
观月那一代，在大多数正常人眼里，腺体已经开始被视作自然器官一样的存在。胡朵蕾试图破坏她的腺体，是被异能管理局直接按照“故意伤害儿童”罪起诉的。
能被异管局发现不对劲，是因为观月当时后脖颈的伤口已经发炎化脓有明显异味。而日日在家的胡男士对此一无所觉。胡朵蕾挖去观月腺体的手法异常粗糙，真的只是挖掉，后续只用了普通的碘伏酒精在伤口处消毒。
因为观月当时未成年，这个案件当时被严格保密，连媒体都没有嗅得一丝风声。
胡朵蕾“故意伤害儿童”罪名最后没有成立。她的辩护律师，发现她在对女儿施行挖取腺体的操作前，曾先在自己身上尝试过可行性。她亲手挖掉了自己作为Omega的腺体，发现没什么大碍，才准备拿掉她认为会对观月余生婚育造成不幸的源头。
——比起故意伤害，这位母亲更像是因为无知犯下了罪行。
当时像胡朵蕾这样的Omega，是在减刑范围内的：过往被压迫得太久，人们会相应地施以怜悯。
她最终被判到Omega扫盲学校接受强制的一年学习改造，期间不允许和胡男士实际接触。
观月也被异管局送到了专门的代养所，等待胡朵蕾刑满释放。从她腺体被挖，胡男士却一无所觉的情况来看，当时的法庭显然不认为这位男士具有抚养孩子的资格。
“Omega扫盲学校都是时代的产物了。”观月唏嘘道，“在当时其实真的有帮助到很多Omega在思想上破旧立新。代养所现在还有，我设立了专门的基金，每年给当初待过的华区代养所捐款。”
官方的代养所现在依旧为原生家庭存在严重问题的儿童提供容身之所，以及可以超越其不称职家长的供养。
“等代养所也不再被人们所需要的那一天，1027星的儿童养育才是真的发展得更好了。”
她岔开话题闲聊两句的空隙，刚好够听众们将眼里酸涩的热意整理。
“胡氏家族后来率先低头，可他们找到胡男士时已经迟了。胡男士在胡朵蕾被判进学校后，过得分外潦倒。离开家族和胡朵蕾的他并没有照料自己生活的能力，在被家族接回时已经病入膏肓。回去没几天就去世了。”
*
胡朵蕾在一年的扫盲结束之后，进步很大。至少从此学会了绝不再在公众场合，公开发表她的怀旧言论。胡男士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她总认为如果她还在，他就不会轻易地早逝。
“但我成年有专程打听胡男士生前的境况。他也不是独自生活的。”观月委婉道，“我甚至并不认为他的离世和胡朵蕾有一丝关系。那完全是他自己作的。毕竟他遇到胡男士时就是几十岁的人了，在落魄前就有天天饮酒的坏习惯，潦倒后劣质的酒精只是更加速了他的不幸。”
“不过她会这么想，也有可能是胡男士死后，族里怪罪的脏水全都泼到了我们母女……尤其是我的头上。好像是因为我的存在，才克得前途无量的他愚蠢地控制不住饮酒量，把自己喝死了一样。”
“所以我们喜提胡氏族谱除名，虽然族谱上本就没有记载我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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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的名，不过是‘一妻一女’的概括。”
Omega扫盲学校设有专门的援助会，免费为扫盲结束后仍存在生存问题的Omega提供帮助。她们知道胡朵蕾接下来要独自抚养女儿的艰难，很快为胡朵蕾提供了一份工作：在家政机构当烹饪课的教师。
胡朵蕾过往亲自照管观月和胡男士的生活起居，其中重要的部分就是下厨。她就是在这样乐此不疲的实践中，逐渐发现了自己在烹饪方面的天赋。
“不过，她本人其实不太认可把‘烹饪’作为谋生手段的理念。”观月回忆着后来看到的相关情景，补充道，“我的母亲非常天真。她认为烹饪是家庭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应该交由家庭中的女性负责。一定要是她们来为家人做一日三餐，家里才有人气。”
“而家政机构的理念，显然是鼓励大家把这些家务琐事外包出来，让愿意挣这份钱的人增加收入，而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人得以节约时间精力，去做对她们而言更重要的事。”
尽管这份工作的薪资很高，胡朵蕾还是决定在观月六七岁时辞职。这是她作为成年人的决定，其余人再试图帮助也没有办法。所幸鉴于她的前科历史，异能管理局负责关注观月的专员得知胡朵蕾的这项决定后，很快就向上级汇报了情况。
工作人员为观月争取到了生存保险，从胡朵蕾的储蓄中直接划走了部分资金，作为保险费用。
胡朵蕾的离职原因很简单：她在某次下班的飞行器上崴脚时被一陌生男Beta扶了一把，两人一见钟情，再次陷入爱河。
她要继续彻底回归家庭。
“用‘再’是个很准确的说法。因为他们都不是彼此的初恋，也不是第一次和人结伴试图共度余生。”观月道，“感觉那个男人的姓名从嘴里说出来都很恶心，相信大家爱好关注八卦论坛的话，也知道过往的纠葛详情，所以我接下来就只用‘那个男的’代称吧。”
胡男士去世后，胡朵蕾常在观月面前以泪洗面，从风娲运动把她害惨了开始回忆这短短一段却几经波折的人生。
以至于她刚认识那个男的时，观月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因为胡朵蕾似乎终于可以从往事的阴霾中走出，翻开人生的崭新一页。
“没有把人生仅局限在和一个人的一段爱情中，其实也算她的进步之处吧。”观月道，“奈何她没有局限在一个人身上，但始终都把人生和‘爱情’捆绑。”
观月那时已经六七岁，早已懂事。大概是因为从小跟随着不靠谱的母父历经波折，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她甚至称得上早慧。
饶是如此，她最开始作为旁观者，也不太看得出那个男的有问题。
那个男的有一个母不详的儿子，比观月小三岁。
也就是这对父子，后来成为了观月出道以来最有争议的新闻所涉及的对象。
她第一次爆红之后，就被爆料涉嫌谋杀继父。爆料者，是继父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