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和柳家是世交,羲和帝在时就同在京城为官。
柳文昱和陆知渝年纪相仿,自然也就总在一处玩,算得上青梅竹马。
他们少时,两家长辈们曾戏言,要为他们定下娃娃亲。
大人们只当是玩笑话不曾放在心上,陆知渝也从来都当这位玩伴是兄长,柳文昱却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
为此,少年暗地里高兴了好一阵儿。
后来陆凌致仕,陆家也举家搬回了霖阳。此后二人虽长久没有机会能再见面,却也未曾中断过书信。
到了束发之年,家中为柳文昱物色亲事,他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还在父母面前立誓,不考取功名绝不成家。
可他在读书一事情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几次科举都屡试不中。
期间陆知渝也一直未曾订婚,柳文昱便也就以为她是愿意等着自己的。
直到二十三岁那年,柳文昱终于中了二甲的进士,昔日同窗的好友在放榜后拉着他去酒楼庆祝。
好友已入朝为官,酒过三巡说起了最近朝中的大事:南州三年前承爵的靖南王要迎娶王妃了。
他将靖南王如何三次上门求娶的事说的惟妙惟肖,末了突然想起:“柳兄家里不是与陆家是世交?应当识得这位靖南王妃吧?竟没有听说此事吗?”
柳文昱耳边嗡的一声,再听不进去好友说的话。
“听说从那之后,柳世叔就像失了魂一般,在衙署里屡屡犯错,官差也丢了。柳家阿翁致仕后也就带着他回到了沅阳。”
“就因为他喜欢我母亲,而母亲嫁给了别人?”洛芾满脸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就失心疯了?”
“也不能说是疯了。”陆逸又想了会,“只是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从前倒是没见过他这般失态,想来是受了什么刺激?”
洛芾略加思索,“他方才一直说不要去,是叫母亲不要去靖南王府吗?或许是因为见了靖南王府的马车?”
洛芾特意掀开帘子去看,今日所乘马车的灯笼上确实写着“靖南”二字。
“我父亲母亲成亲后,可曾听说他们还有何来往?”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陆逸连连摆手,“方才那些我还是听母亲她们聊天时说的,她们估摸着也是道听途说,你就别想了,总归是过去的事了。”
洛芾知道从表兄这儿不会知道更多东西了,也就不再追问,可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却是已经生根发芽。
她心里有了记挂的事,除夕夜宴也心不在焉,乜南星几次提醒也没能让她彻底把心收回来。
外翁好不容易身体好些,能与家人共宴,洛芾不想因自己而让大家扫兴,又一次没有听到外翁和自己说话而被乜南星提醒后,洛芾起身向长辈们告罪,借口身体不适先行离开。
乜南星自然也跟着她走了。
“怎么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
“我今日见到一个……”洛芾险些脱口而出,又不想叫乜南星知道父母间这些恩怨,只好随便把话往别处编。
“又见到那个晋王,他烦人的很。”
“不喜欢他这几日躲着些就是了,总归要不了几天咱们也就走了。”乜南星也没多想,牵上洛芾的手,慢慢往花园里走,说起她不在时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我用草药给太傅制了种香,往后日日燃着,既能少吃些苦药,又能慢慢调养身体。太傅见你平安也没了心事,往后身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你来这一趟净给我家里人当大夫了。”洛芾的右手抱上乜南星的手臂,牵在一起的左手也握的更紧了些,“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我本就是大夫,行医救人是我该做的事,又怎需言谢呢?”乜南星笑道:“你若诚心想谢我,不如亲手做个绣品送我?”
知道他是眼热表嫂方才送了表兄亲手绣的香囊,洛芾笑道:“我可没有嫂嫂的手艺,至多能绣朵小花。”
“你留在沅阳可还有什么事?”
两个人在花园里闲逛了一会,乜南星突然发问。
洛芾想了想,还是说“没什么事”。
“我想明日就先回沁阳去了,太傅写给阿翁的信我想亲手交给他。”
洛芾点点头,“也好,再过两日我也就回洛城去了,之后可能会到军营里忙一段时日,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就传书给我大哥,他能寻到我。”
乜南星点头应了好。
离别前的不舍再一次化作沉默绕在两人身边。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守岁呢。”洛芾小声道。
往年乜南星虽平日里总往归轩跑,但除夕总是要回家的,何况那时他们尚未互相表明心意,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在一起守岁。
“才不是呢,四年前你在乜家养病,就是我日夜守着你。我那晚对着你说了一夜的话,你竟全然不记得了。”乜南星说着,装作心痛的样子捶胸顿足。
“我那时昏迷着呢!”洛芾为自己争辩着,又好奇道:“你怎么会对着个陌生人说一夜的话?都说了什么?”
乜南星突然扭捏起来,低下头小声低语:“那是我第三次见你了呢。”
这还是他提一次提起这些,洛芾被勾起了好奇心就势必要问道底,缠着他说前两次是什么时候。
可无论她是好声好气的撒娇还是装生气威胁,乜南星都闭口不提。
洛芾只好退而求其次,要让他说是何时对自己动了心。
“你觉得我会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小娘子上心到衣不解带日夜守在床前的地步?”
洛芾挑眉,满脸的不信,“你可别说是什么一见钟情,我才不信这些。”
“为什么不信?”乜南星急于证明自己,在洛芾狡黠的目光中对前两次见面和盘托出。
乜南星第一次见到洛芾是在洛城的一家酒馆。
那天她穿着一身红衣,束着高马尾,坐在桌子上,一脚悬空,另一只则踩在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摞在一起的醉汉胸口上。
她微扬着头,剑鞘一下下地打在那两人的脸上,脆生生的问“还敢不敢再来闹事”。
那年乜南星十三岁,正是怀揣大侠梦的大好年纪,少女骄傲明媚的脸庞就此刻进了心里。
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后,乜南星第一次独自出门行医,带着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跋山涉水去往洛城。
正逢南境遭了水灾,洛城北边的兹江大坝有一段决了堤,受灾的百姓涌进了洛城。
乜南星与灾民同行,一路颠沛流离,狼狈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相。
洛城城门大开,士兵挽手拦在城门前,高声喊着只有妇孺可以进城,自然而然引起了骚乱。
眼看灾民越来越激动,城内一人策马而来。
马蹄带起的尘土散去,乜南星才看清来人竟是洛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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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比两年前高挑了些,但看着仍是纤弱。
洛芾下马抛下了侍从,拨开层层人群走到灾民面前,安抚着灾民的情绪:妇孺老者入城,壮丁可以随司隶官去做工赚钱,得一些回乡的路费。
有人陆续进城,也有人或仍心存疑虑,或是想趁乱闹事,吵吵嚷嚷的将洛芾团团围住。洛芾不急也不恼,只一遍遍耐心的解释。
两年不见,她身上的傲气仍在,举手之间又多了几分沉稳。
乜南星上前对守将道明自己是想要入城的大夫,守将对洛芾高喊着:“郡主!这儿有个大夫要进城!”
洛芾正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头也顾不得回,只挥手示意他放行。
乜南星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位少年扬名的南州郡主。
两年的悸动在此刻尽数被自卑盖去。
那时他以为,自己就如她鬓角流下的那滴汗水,只会无声无息地砸入烟尘中。
直到又一个两年后,乜家重逢。
不过是三面之缘,他就已经见过她的少年恣意,见过她的仁德良善,也见过了她的狼狈不堪。
钦羡、敬佩和怜惜在心里不断缠绕,爱意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耳边已有零星的炮竹声响起,乜南星仰头望向天空的星星,“往年守岁时我总会想,阿旻此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看上烟花?你会第一个对谁说新岁安康?”
洛芾突然握紧他的手向街上跑。
她大步跑在乜南星身前半步,闯入热闹的人群,穿过彩烛花灯,一直跑到了最高的城墙上。
一口气穿过半座城,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叉着腰面对面喘气,看着彼此通红的脸颊,又忍不住放声大笑。
终于笑够了,就相拥着在站在城门楼上,看天上追云赶月,看城内万家灯火。
“我还是头一次,站在城门楼上看风景。”乜南星想起洛芾举着令牌一路跑上来,惊得值守士兵瞠目结舌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洛芾拍拍胸脯,“小郎君往后只要跟着本郡主,保管能看到这天下最美最高的风景。”
乜南星笑着说好。
虽无宵禁,临近子时街上的人也渐少了,乜南星把洛芾拢在自己的风氅里,又拢着她的手给她取暖。
“冷吗?”
洛芾摇摇头,看向身边的刻漏,“就要到子正了。”
乜南星正准备说话,突闻城墙下有人声,低头望去,是几个军士在搬动烟火。
“刚才神神秘秘的,是去安排这个?”
洛芾显然也听到了城下的动静,耸耸鼻子,装作气恼的样子道:“又被你发现了,真没意思。”
乜南星抱紧了她,笑意透过颤动的胸腔也传到了洛芾心里。
彩色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盛开。
温凉柔软的唇像小鱼一样划过他的脸颊。
“在想你,有看到烟花,新岁安康。”洛芾窝在乜南星怀里,抬起头,眼睛里亮莹莹的。
“乜南星,新岁安康。”
乜南星大脑空白了一瞬。
“阿旻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到烟花,会第一个对谁说新岁安康?”
这是她的答案。
仿佛有无数朵小花在乜南星心里绽放开来。
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从唇角偷跑出新年的第一句“新岁安康”。
“我的阿旻要岁岁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