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样的声音,景宁听着却汗毛倒竖,失策,大意了。
他讪笑:“正好试试一只手能不能顺利炼器,哈哈。”
景夜舟心里憋得慌,愤怒失望交杂:“你还记得你承诺过的吗?”
他冷脸抱臂,才半月不到,他就将自己说过的话连同身体的安然无恙一同抛之脑后。
他就知道,他应该知道!景宁这个人,就不可能安分下来。
哪怕同居一体,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盯着他!
他要怎么办,他该如何是好?
景宁察觉不到他情绪的波涛汹涌,以为和往常一样,打哈哈就过去了,总归没后果,而且,他的灵魂也修补好了。
景夜舟也不再出声,他在心里默默记着、数着。
总有最后算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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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门大比。
第一轮是混战,所有报名人都在一个擂台上,混战至剩下五十人,进入下一轮,每一轮都会间隔三天。
今日是第一天。
景宁站在台上,离边缘稍近,但宽敞,其余人防止一开始就被踹下台,死死挤在中央。
等主持的长老宣布比赛开始,身着各色衣袍的身影纷纷被踹下去,目不暇接。
有人想对景宁出手反倒被他踹了下去,台上熙熙攘攘还有百人左右,实力最低的都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有点难缠的对手。
为了保存实力留到最后,往往会选择几人抱团合作,在景宁附近的也不例外。
“在下陈长老门下弟子乔征,实力元婴中期,我知你是掌门弟子景宁,实力和我相仿,要不要合作?”问话时还时刻警惕着周围,防止被偷袭。
“可以。”景宁只要留在台上,顺便找点乐子,合不合作无所谓。
听见肯定的答复,乔征松了一口气,金丹期弟子第一时间就被淘汰了,留在台上的都是元婴修士,各有各的手段。
他自认台上实力中下,若不抱团很有可能成为不了五十人中的一个。
第一波攻击过去,台上陷入了短暂的休战期,对视时硝烟四起,一颗火星的突入点爆全场,混战再次开始。
乔征发现自己高兴早了,他以为的合作是大家一起苟着,有人来了就一起打下去。
而不是现在这样……
“嘶,景师弟!”他伸出手呼唤呐喊,却没能唤回在混战里灵活穿梭浑水摸鱼的景宁。
像这种混战,有人打起来了,其余人都会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可景宁偏不,在两人打得火热,对他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人一脚踹了下去。
这操作过于缺德引来了其他人的围攻,但不得不说加快了混战进度。
在景宁即将成为混战中心的前一刻,擂台中央上空不断变化的数字定格为五十。
清脆悠远的钟声响起,混战终止,第一轮结束。
景宁慢悠悠走下擂台,右肩被人搭上,乔征声音有气无力。
“景师弟,你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虽然后期混战激烈了些,可他竟也能凭借苟术苟成五十人中的一个。
景宁不解:“第一轮就要苟,那第二轮一对一你怎么办?”
乔征一撩额前留着的半长刘海,自信道:“第一轮苟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合作,我一个人干不过其余人围攻,等第二轮,景师弟就知道我的实力了,好歹也是元婴中期!”
半晌,景宁缓缓点头:“期待乔师兄的精彩表现。”
等人离开,景宁狐疑:【他这么自来熟的吗?】
识海中景夜舟笑出声,【不觉得你俩很像?】
景宁皱眉嫌弃,【不要把我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他独一无二!
不对,是他们独一无二!
接下来有三天时间给混战中受伤的人休养生息,在第三天,练武场上擂台前,会提前挂出对战人员及对战时间。
第二轮是从五十人里筛选出二十五个,二十五人中,一人轮空,其余人两两对决,最终的十三人进入下一轮。
混战中景宁没受伤,亏空的灵力很快就补回来。
短短三天也没办法突破,干脆将这几天用在傀儡躯材料的特性研究上。
炼制材料中,寒鸦石和阳炎水属性相冲,如果直接提炼融合恐怕会炸炉,两种都是极寒极热之物,需要加入其他材料调和。
景宁相信姜牧一定思考过用什么调和,可既然失败了,说明他考虑的方向是错的。
那么,真正的炼制之法是什么呢?
“也不必那么着急研究,说不定之后天衍宗有办法,傀儡躯没用了。”
见他挠腮抓耳浓眉紧锁,景夜舟觉得他不该逼自己太紧,前世加今生都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习惯?还是说,太习惯了,然后就厌弃了?
景宁抽离思考,“嚯”了一声:“以前你可比我急多了,现在怎么这么平淡?”
“急也没用。”见景宁坐不住,“腾”地站起来讲理,他又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把心思放在琢磨炼器上,万一比赛输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行,听你的。”景宁一向听劝。
屋外,木质栏杆围成小院角落有一棵桃花树,四月中旬,花期已经到了尾声,粉白的花瓣零零散散凋落在地上,又在剑锋袭来时堆成一团。
比起打坐修炼,他现在更应该熟悉剑法,死亡和重生看似只是一瞬,实则间隔着永恒。
曾经清晰浓重的画面,现在偶尔想起来却像是褪色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剑法也是。
但现在试着一招一式按顺序往下来,又恍然觉得那些动作早已刻在灵魂。
脑子还没想好下一个招式,身体却本能挥出了剑锋,剑意凌厉,招招夺人命。
练剑的过程,是打磨心智,磨炼道心的过程。
景夜舟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手肘屈起,支着脑袋,眼睛像是在看剑,又仿佛注视着远方。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景宁在比赛时间和对手出来的时候就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战场在下午之后,第二天磨磨蹭蹭,十座擂台上有好几场已经结束了才到练武场。
景宁慢悠悠地走着,随即选了一场还在进行中的比赛观看。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前几天的乔征。
“景师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的比赛都结束了。”他一脸沧桑,却没有丧气,也没高兴,看不出是输是赢。
“擦本命剑浪费了点时间。”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
“这样啊。”他肩膀一塌,“有点可惜,没看到我又苟过一场的伟岸身影。”
景宁转头看向他,上下打量:“完全看不出赢了的样子。”
乔征纠结:“本来高兴,后来一想,也就止步在这里了,最后十个名额肯定与我无关。”
景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也没关系,就当做是历练,毕竟无须担忧生死拼尽全力比拼一场也是很难得的。”
“景师弟说得对。”乔征挺直腰板,“你的对手是谁?”
话题跳跃这么快。
“晋羲。”
“是他啊。”乔征回忆了下,“那你可得小心。”
“你有线索?”
乔征点头,伸出手。
景宁了然,灵石奉上。
乔征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景师弟,你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景宁很感兴趣:“那你说说传闻中的我怎样。”
“天赋很高,年纪很小,为人高冷,整天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实力很强,即便面对剑修也能越阶杀敌。”乔征越说越自我怀疑,总之不像这么会来事,伸手就知道给灵石的。
景宁听着倒是很高兴,默默感慨真准,然后追问:“晋羲师兄呢?”
乔征表情复杂,连灵石都有点不敢收,毕竟传闻中景宁的性格和他真实相处的出来的结论完全是两个极端。
“赵长老门下弟子,五十年前闭关,从元婴后期突破到元婴巅峰,性格方面,和传闻中的你差不多,但他是个疯子,打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彻底分出胜负,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乔征想了想,继续补充:“他的武器在整个归元宗都很少见,是双剑,五十年前他还没领悟出绝技,但不清楚现在。这些消息,你看着信。”
毕竟,你的就不真。
景宁若有所思,看来是个强劲的对手,按照乔征的描述,如果不是因为归元宗擂台结界特殊,禁止死斗,归元宗内门会少许多弟子也说不定。
“很有用,多谢乔师兄。”
余光瞥见他一脸哀愁,景宁干脆将储物袋系在他腰间。
“你这是?”
乔征叹息:“我只是有一点点不明白,你和晋师兄实力都很强,不管哪个在第二轮被淘汰都很可惜。”
景宁却不以为意:“没什么好可惜的,对手都是随即选出来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在修真界,运道有时候比天赋还要重要。
“景师弟,你心态真好。”乔征自叹弗如。
景宁失笑:“你这是认定我就要输了?”
那可是相差了整整两个境界,乔征但笑不语。
看在灵石的份上,他贡献了两瓶回春丹。
景宁对此不做解释,再小的蚊子也是肉,那两瓶回春丹他还是收下了。
交谈间,擂台上的你来我往分出了胜负。
很快到了下午,景宁站到属于自己的擂台。
规定时间内,晋羲也站在了对面。
“掌门门下弟子景宁,晋师兄,请指教。”
“赵长老门下弟子晋羲,景师弟,幸会。”
双方抱拳见礼后,抽出各自武器,寒光乍现,两道身影迅速碰撞到一起,剑身碰撞发出的铮铮声交叠重合,越来越响,直至频率与地面发生共振,寸寸开裂。
巨大的声响伴随半空中弥漫的灰尘,两道身影已然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