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心魔纠缠不休的日子》 第1章 第 1 章 归元宗,灵川峰。 山顶上,一棵歪脖子树长在悬崖边缘,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年轻男人坐在树杈上,一条腿撑起,一条腿悬空着晃悠。 “唉——” 景宁抬头,透过指缝看着阳光,唉声叹气。 醒来之前,他将自己的所有献祭给了心魔,本以为那会是终局,谁能想到再次睁开眼却回到了两百年前。 他二十五岁的时候。 十五岁时,满门被杀,背负着仇恨。 后被师父带进归元宗,全身心投入修炼,只要是能变强的办法,他都照做,短短十年就从入门突破到元婴初期,和当初的仇人同一境界。 然后,报仇雪恨。 他成功了,但人生仿佛和他开了个玩笑,所谓仇恨的罪魁祸首实则是他自己,是他将仇人引进家门,做着纵横江湖的美梦,付出代价的却是他的父母和妹妹。 什么是报仇雪恨,真正的仇人是谁? 在心魔疯狂又尖锐的言语刺激下,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体,任由心魔占领,让自己堕入黑暗深渊。 但师父将他拉了起来。 心魔能被压制,破碎的道心却难以重补。 他的修为跌至金丹初期,甚至金丹破碎。 不仅如此,半死不活的他死活不愿意接受师父的治疗,偷偷跑下山,逃离归元宗,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而景宁,重生在放逐自我之前,现在正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过往的仇恨在经历风风雨雨之后终和自身达成了和解,重新回到这个苦大仇深的阶段,景宁难得尴尬。 “你应该高兴,逆转时空,多少人领悟不到的天道法则。”识海里幽幽传来一句话。 是他的心魔景夜舟。 确实好心,景宁眼珠子一转,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唉声叹气。 “唉————” 景宁不为所动,甚至更嚣张地长叹一声。 熟悉的手痒,按捺住揍人的冲动,景夜舟的声音艰难从齿缝里挤出。 “别逼我揍你。” 明晃晃的不耐,景宁闭嘴,回想起不久前的献祭,想知道未来。 “我走之后,修真界怎么样了?” 沉默半响,景夜舟声音冷硬:“一切都如你所愿。” “你呢?”景宁接着问。 “我?”景夜舟冷嘲,“自然是当了魔尊,自由自在,唯我独尊。” 浓烈的嘲讽意味,景宁摸摸鼻子,哈哈笑了两声,主动把事情揭过。 “你说我们怎么会回到现在?” “不知道。”识海中,景夜舟双手抱胸。 景宁自顾自分析,又转眼放弃思考。 “算了,总之也不是坏事。” 神识下意识内视识海,看见熟悉的身影没有被魔气笼罩,反而清晰立在识海中,如同其他修士的神魂。 心脏忽地剧烈跳动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景宁的惊愕传递到了识海里,景夜舟后知后觉回视自己,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沉心感受,还能察觉到两人灵魂深处若有若无的联系。 景宁蹙眉,按道理说,只有化神期修士才能将神魂独立于□□。 修真界中普遍认为,只有步入化神,才算真正踏入了修炼路。 化神修士□□死亡后,若神魂逃逸成功,还能夺舍重生。 心魔没有灵魂,这也是为什么前世景宁多次尝试,都没能让景夜舟夺舍转生。 意念一动,魂体的景夜舟出现在外界,他穿着白色浮光长袍,衣服上绣着金色花纹,在光线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出现在外界,而不是借由景宁的躯壳。 景宁愣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深蓝色长袍,喃喃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亮色。” 景夜舟低头看了一眼:“可比你那暗沉的一身好看多了。” 景宁无语扯扯嘴角,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又振奋起来,兴致勃勃。 “哪天我们下山找个作恶多端的试试夺舍。” 前世景夜舟没有魂体,无法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识海,哪怕遇见了天赋样貌很不错的身体,也没法进行夺舍,两人只能共享身体。 可现在不同了! “你还是先把金丹修复了再说。”景夜舟皱眉。 “对哦。” 一直兴奋思考之后要怎么做,反而忘了金丹破碎的疼痛。 他大手一挥:“这个我们有经验,不着急,先说说你。” 景夜舟嘴角提了提,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宁的声音再度响起。 “找个顺眼的夺舍,你就真正拥有自己的身体了。” 景宁眨了眨眼,道:“当然啦,新的身体肯定比不上我的。” 景夜舟看向别处:“去你的。” 两人一同站在悬崖边上,享受微风的轻拂,在过去魔族攻占修真界的那段时间里,他们鲜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又累又恶心,还无望。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景宁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夜舟就自觉回到了识海。 过了好一会,喘息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景宁的视线范围,那是舟浮峰的杂役弟子,师父专门吩咐照顾他的。 只可惜,前世他还没被照顾到,就狼狈地躲下了山。 他跑过山坡,在距离景宁十步之外停下,撑着腿,费力喘息。 杂役弟子大多在外门,天赋较差,大概一辈子就只能在练气筑基徘徊,运气好点遇见机缘,或许能突破到金丹期。 因此,为了赚取更多灵石,大多数外门弟子会转杂役,负责各峰的日常杂务。 “景师兄,原来你在这里,我,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前几天,灵川峰莫名封闭,他被掌门带到这里,说是要照顾景师兄。 在见到人之前,他还纳闷,景师兄是什么人,天赋卓绝,进入修真界仅仅十年就成长到了元婴初期,更是在不久前的内门大比越阶胜过了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元婴中期的何锦师兄。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他照顾? 但在见到景师兄浑身血污,双目无神躺在床上时,发现他道心破碎、修为下跌时,固有印象迅速被打破,他的行为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哪点刺激到景师兄。 谁都知道,修真界强者为尊,道心破碎的修士想要重修难于登天,这对于习惯是强者的景师兄无疑是一场灾难。 因此,在发现他人不见时自己才会如此惊慌。 见到陌生的人,景宁维持前世的拒人千里之外。 他背着双手,眉眼下压,纤长如鸦羽的睫毛在眼睑落下小片阴影。 “有事?” 找到人,危险的示警已经停下,他犹疑了一会,小心翼翼道:“掌门传来消息,不久后就会回到宗门,景师兄不如先回去修养?” 明明昨日还半死不活躺床上,心如死灰,现在却悠然在这看赏景。 骤然转变的态度让他忍不住心慌。 空气沉默了一会,景宁道:“不必。你回去吧,我独自待会。” 杂役弟子嘴巴张张合合,最终离去。 过不久,远空一道细微光芒飞速朝景宁飞来,在他面前停下。 景宁接下传讯符,清冷的女声响起。 “来舟浮峰一趟。” 久违听到师父的声音,景宁脑子空白了一瞬,不知作何反应。 既为现在,又为两百年后。 他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和栽培,甚至在师父带领归元宗抵御魔族,不惜战死时都不见踪影。 “去吧。”不久前还呛声的景夜舟柔和下来。 景宁手指依旧捏着,哪怕传讯符早已化为流光。 他喉咙艰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难以呼吸,也无法说话。 最终,他点了点头。 也许是近乡情怯,明明灵川峰和舟浮峰很近,御剑飞行不过一眨眼的距离,他却偏偏磨蹭了一刻钟。 站在熟悉的内堂,身着青衣、一头青丝只用发带简单高束、面容淡雅的年轻女子低敛眉眼,手捏杯盖,慢条斯理地拨弄旋转上浮的茶叶。 见人来了,任易风放下茶盏,既不训斥也不安慰,起身将人带去后堂。 “走吧。” 三天前,景宁留在宗门的魂灯忽然发出了危险示警,却没有触发她留在他身上的那抹神识。 等她沿着气息找到景宁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心魔占据了。 任易风万万没想到,一向坚韧的景宁竟会败在小小的心魔劫上。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将心魔驱赶回识海,让景宁重新回归本体,但此时的他早已修为大跌,金丹破碎。 不得已,她只能暂时将人带回灵川峰,自己外出收集修补金丹所需的丹药灵草。 在这段空白的时间,前世的景宁选择逃离归元宗,自生自灭。 修为继续下跌也好,金丹彻底破碎也好,如果能彻底死去,那就最好! 他就像一滩烂泥,放纵自己沉进沼泽里,只有身体在心魔主导时,才会奋力往上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景宁不语,抑制泛热的眼眶,在任易风起身后,撩起衣袍,下跪,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恍惚间仿佛听见一声叹息,又像是错觉。 任易风低头看着较以往更加内敛的徒弟,无奈道:“起来,跟我走。” 一路走到后堂,任易风指着里间的屋子。 “药池,什么时候吸收完什么时候出来。” 语毕,景宁再抬头已不见她的踪影。 任易风喜静,舟浮峰的居所一向不许他人打扰,即使有宗门的事务要处理,也只是给她发传讯符,她再到宗门大堂处理。 因此,在她离开不知去向之后,整个居所就只剩下景宁一人。 推门走进房内,掀起半透的白纱,透过袅袅升起的雾气,景宁终于看清师父口中的药池。 黑色看不见池底的泉水仿佛沸腾般冒泡,其中蕴含的灵力让人心惊,怀疑会不会将身体撑爆的程度。 前世,他爱死不死颓废不堪,只有心魔一心变强,却不得不受他这具身体的拖累,想要突破只能修复金丹。 修复金丹的灵草丹药何其珍贵,一个废了一半的金丹修士想要拿到是不可能的。 于是,心魔只能闯各种高风险的秘境、遗迹,有时候好不容易修补好一点,却又因为其他危险,或为夺宝,或因为坏脾气得罪人,导致裂缝变得更多,更大。 缝缝补补十余年,景宁一直摆烂,心魔兢兢业业迎来胜利的曙光。 在金丹修补好的那一刻,心魔将景宁拖到识海,毫不留情将其狠狠揍了一顿。 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景宁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一团看不清人形的黑色魔气教训他后恶狠狠地威胁。 “景宁,我警告你,给我好好渡劫,再敢弄碎金丹,我拖着你一块去死。”他冷笑,“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你还是惜这条命的吧。” 他从诞生开始,不惜一切就是为了拥有身体,虽然目前是共用,但还能忍受。 但他对实力的追求和对身体是一样的,如果要他拖着这副残败的身体无法突破,那还不如去死。 一同赴死也算有个伴,心魔冷酷地想。 明明只是一团气,景宁却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这一奇特的想象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心魔却以为这是嘲笑,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留在识海。 刚回到身体,金丹巅峰的雷劫轰然而至。 雷声在空中炸开,乌云聚集,百里内的修士纷纷撤退,紫光白光劈开裂缝,像蛇群,像蚁队。 他沐浴在天雷之下,张开双手,仰天大笑,像个疯子。 这一次,他重新回到了元婴初期。 景宁脱去外袍,身着里衣踏进温泉池。 汹涌的灵力蓬勃而至,源源不断钻进他的经脉,顺着脉络流转,进入丹田。 强大的灵力将原本摇摇欲坠的金丹彻底撑碎,他的神识被碾压至昏厥,半梦半醒间,温暖的溪水缓缓流淌,一寸一寸修复被撑破的经脉。 然后,又是金丹的破碎。 这个过程不知重复了多久,在剧痛中,景宁勉强找到一丝清醒。 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这就是修复金丹的感觉啊。 他轻声呢喃,连自己都不知道将消息传至识海。 “原来,这么疼。” 识海中注视着这一幕的景夜舟沉默不语,一声叹息悄然而至。 三天之后,景宁彻底清醒,发现自己身处识海。 朝外看,原本黑不见底的泉水变得清澈透明,看来在他昏迷这段时间里,景夜舟将温泉池的灵力全部榨干了。 内视丹田,不仅修复了金丹,甚至丹田内浓郁的灵气已经液化成水滴。 外面天雷滚滚,雷声乍响,景夜舟还在优雅地穿着外袍。 不是他原本深蓝色的外袍,而是一件白色浮光长袍,绣着银色阵纹,迈步间流转着光华。 隔空一掌拍来,将他优雅的举止打断,任易风的声音传来。 “该渡劫了。” 景夜舟后退躲过,出去找了个偏僻的空旷之处。 景宁疯狂往外挤,景夜舟却纹丝不动。 “你想试试能不能渡雷劫?” “嗯。” 从前没有魂体,天道不认同心魔渡劫,现在有了魂体,两人加上间接接触的任易风都没有感觉到魔气,所以他想试试。 “好。” 他做出决定,景宁也不阻拦,待在识海专注观察着四周。 剑修不仅要磨炼意志,还要磨炼肉.体,是以,对于渡雷劫任易风的建议是硬抗,消化得越多得到的也越多。 当然,如果觉得自己扛不住,也可以用法器来抵挡一二。 任易风培养徒弟尽心尽力,对于他们做出的选择却不会多加干涉,只做好兜底的准备。 多看多练,遇到难题撞得头破血流了,也就知道正确的路该怎么走了。 受她的影响,景宁也不习惯借助外物来渡雷劫。 景夜舟跃跃欲试看着空中凝聚起来的雷云。 也许是丹田内存储的灵气过于浓郁,这次的雷劫比前世的声势浩大一倍不止,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兴奋、期待。 和景宁的选择一样,景夜舟没有布下法阵抵御雷劫。 风云涌动,天雷在乌云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景夜舟以自身灵力凝聚结界,第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刚刚撑起的结界接连破碎。 金丹期共有九道天雷,威力逐次递增,第一道最弱,第九道是前面八道的总和。 景夜舟盘坐原地,岿然不动,等待第二道天雷的降落。 他曾渡过渡劫期的天雷,共有一百零八道。 那是景宁献祭之后,他完全掌控了身体,也是他第一次渡雷劫。 那时的威力比起此刻不知强过多少,他依照景宁的经验,撑起无数道结界。 经过几十道天雷之后,结界碎了,法衣破了,法器毁了。 道道天雷劈在他身上,深入骨髓,很疼很疼,可一想到,渡过雷劫他就是大乘期修士,又觉得这点疼痛不是不能容忍。 他成功了。 就像现在这样。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闪电将人劈得焦黑,电流顺着血脉蔓延,残余的雷电之力让他忍不住颤抖,他咬牙忍住疼痛。 雷电在他的经脉里穿梭,淬炼他的身体,雷劫后回馈的灵力汹涌袭来,在他丹田内奔腾、压缩、描摹、刻画,最终形成小小的、与景宁样貌神似的元婴,于丹田内打坐。 身上雷电留下的伤也迅速恢复,留下淡淡的粉色伤疤。 景夜舟抖着手,忍住酥酥麻麻的感觉,掐诀给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和任易风打过招呼之后,景夜舟回到灵川峰休整。 这次金丹破碎的时间不长,加上顶级的灵药温泉池治疗,他不仅恢复了元婴期的修为,还从初期突破到了中期,算是意外之喜。 回到房间,景夜舟脱去外袍,又将里衣拉下,一点一点给身上的伤痕抹上祛痕膏。 他很珍惜自己的身体。 景宁在识海里看着,故意发出“啧”声,景夜舟呵了一声。 前世修复金丹之前,心魔为生存奔波,闯秘境、抢资源、杀人夺宝等等,完全没有精力正常生活。 等金丹修复,修为突破了,景宁也没那么颓废了,稍微拾起曾经炼器的本事,将储物袋里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矿石炼成法器。 专门装灵石的、空空如也的储物袋终于填满了低。 这一手让景夜舟若有所思,觉得自己也要会点什么,炼器、炼丹、符箓、阵法等等,他从中选了阵法。 入门之后,他对阵法的理解突飞猛进,很快就能刻出四品阵盘,赚了不少灵石。 法器、丹药、符箓、阵盘都分九品,一最低,九品为最。 其中,三品及以下的阵盘最常见,效果也有限,从四品开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阵法师。 当前阵法师最高为八品,九品阵法师已经数百年没出现过了。 有了实力,有了傍身的本事,加上同居一体的本体稍稍变得靠谱之后,景夜舟紧绷的弦才慢慢放松下来。 第一次见到景夜舟给身上的伤痕抹祛痕膏时,景宁用嘲讽掩盖不自在。 他大声嘲笑:“你怎么这么臭美,有几个修士会嫌弃伤疤,这分明是我们走过的路留下的痕迹!” 景夜舟被刺到了,也开始戳他的心窝:“是的呢,这道伤疤是你保护妹妹留下的勋章吧?” 他指着左胸一道伤疤,那是景宁推开妹妹被灭门仇人刺中的,可那不是勋章,他也没能保护妹妹,那是他的耻辱,他的痛,他的恨。 在景宁让出身体控制权之前,他没少听心魔说那些话,关于他的家人,关于他的童年少年,所有美好而珍贵的东西都被他打破在自己眼前。 但听习惯了,也就竖起了厚厚的防御墙,假装那些痛彻心扉心如刀刺不存在。 可从心魔占据身体之后,景夜舟就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尽管有时候会因为他的摆烂而破防,但破防之后还是放任。 随着时间的流逝,防御墙渐渐融化消失,现在他的心灵很脆弱,短短一句话就能捅他心窝。 景宁破防后不再出声,龟缩在识海里。 景夜舟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默默给全身伤疤抹上祛痕膏。 从这之后,两人都知道各自的底线和执念。 第3章 第 3 章 藏书阁。 归元宗的藏书阁共有九层,前三层对外门弟子开放,前六层对内门弟子开放,第七层对拜入各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开放。 至于□□层,则需要掌门手令,大多数情况下会作为各种大比的奖励发放。 从第一层看到第七层,景宁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信息。 果然,重塑肉身的方法不是随随便便就出现的。 “要不,找师父要道手令?” 景宁的试探遭到景夜舟的拒绝。 非必要情况他不想麻烦别人。 “那你还不如直接问怎么重塑肉身。” □□层的手令不可能问了就给,肯定要经过任易风的拷问,景夜舟不想出现在她的面前。 将第七层翻遍之后,塑身之法毫无踪迹,景宁开始翻起功法区。 第七层的功法可以排在上层,以往共用一体只能修炼同样的功法,适合景宁,景夜舟却不一定喜欢。 现在有了重塑身体的希望,可以提前找找他喜欢的。 景夜舟魂体站在一侧抱胸:“没必要,万一不合体质也是白挑。“ 景宁仿佛没听见,拿出一块玉简,自言自语:“非影术,以速度见长的剑谱,共有三层剑技,领悟难度中上,防御能力稍弱。不过,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它的速度弥补了这一点。” “灵龙诀,适合重剑作为武器,以重量带动速度,杀伤力惊人。” “赤玉抄,没有固定的武器,任何锋利的东西,比如纸张、针、飞镖,等等。是暗器谱,适用于杀手和刺客。” 他自顾自点头,归元宗虽然是剑宗,但各类功法都有普及,有宗门长老自创的,有弟子自己领悟的,和其他宗门交换的,抢来的…… 一连点了三个玉简,景宁虚虚碰了碰景夜舟的肩膀。 “有没有感兴趣的?” 景夜舟睁着死鱼眼盯着他,幽幽道:“你觉得呢?” “哈,哈。”景宁干笑两声,好吧。 看了大半天,一无所获,两人只能离开藏书阁。 景夜舟回到识海,景宁独自走在路上,回忆脑海里熟悉的、阔别了两百余年的风景。 “噌——” 一把剑从天而降,斜飞着朝景宁刺来,奇快无比,他回神避开,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他抬头看向罪魁祸首,灵力凝成的白色巨手将半空中的人狠狠拉下来。 在将地面砸出深坑的前一刻,何锦挣开灵力,站稳身体。 “景宁,听说你渡了两次金丹期的雷劫才突破到元婴期?”他啧啧摇头,“亏你还是长老们寄予厚望的‘天才’呢。” 何锦也是宗门看中的弟子之一,大长老也对这个徒弟寄予厚望,但有景宁十年修成元婴珠玉在前,百年成就元婴也就显得没那么惊人了。 何锦是世家子弟,从小引气入体,在家备受宠爱,众星捧月,因此面对天赋远超自己还常常冷脸的景宁时才会那么不服气。 在他的挑衅下,两人上过一次平心堂。 平心堂是专门解决宗门弟子内部矛盾的一个擂台,设有结界,可以肆无忌惮地互殴,在遭受生命危急的前一刻会被结界分开。 宗门有规定,上过平心堂之后,不论胜负,都不得追究。 上平心堂的时间是一年前,那时候景宁还是金丹巅峰,何锦已是元婴中期,在其余人看来这场战斗的胜者未战已分明,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胜者是落后两阶的景宁。 碍于宗门规定,何锦不能追究,也无法追究。 论家世,他虽世家出身,但一个渡劫期尊者的师父比顶级世家都管用;论背景,他的师父是大长老,景宁师父是掌门。 虽说任易风只在修炼上严格把控,其他方面都放养,但不代表她不护短。何况这件事告到他师父大长老那里,挨揍的也是先挑事的自己。 一年以来,他奋发图强,闭关苦修,好不容易才从元婴中期突破到元婴后期。 神清气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尤其是听到景宁渡了两次雷劫才突破到元婴期,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这不,迫不及待过来找茬了。 话很欠,景宁却没有被挑衅到的愤怒,一是在景夜舟多年攻击下对普通水平的嘲讽早已免疫,二是他对前世挥剑到最后一刻的何锦印象还不错。 最关键的是三,他有仇往往当场就报了,何锦被狠揍一顿的场面犹在眼前。 但总而言之,以上前提都不影响景宁再给他一个教训,正好,他也可以在实战中重新适应元婴期的实力。 他面无表情,是常常让何锦暴跳如雷的冷脸。 “平心堂?” 还以为要多骂几句呢,何锦当即应下:“去!” - 平心堂里训练场很近,方便训练时打出火气的道友随时上台决斗。 今天的平心堂迎来了第五十对客人。 还在训练的弟子纷纷放下手中的剑,看向台上,等待一年前的场景重现。 有新入内门的弟子看不懂形势,交头接耳互通消息。 “呀,何师兄精力真旺盛。” “什么什么?” “你去年出任务不知道吧,去年这时候景师兄和何师兄也上了一次平心堂。” “去年?我记得那会景师兄是金丹巅峰吧,何师兄已经在元婴中期很久了,实力稳固得很。” “可不是,但你猜猜,谁赢了?” “按照戏剧性推断,肯定是景师兄啊。” “答对了没有奖励。一年过去了,何师兄成了元婴后期,景师兄也突破到元婴……” “不对,景师兄不昨天渡的劫,怎么就成元婴中期了?完了完了,这次何师兄肯定更惨了。” “但我听说景师兄渡了两次劫,会不会是这个缘故?” …… 台上两人都听见台下的窃窃私语,重点关注景宁渡了两次雷劫的何锦,此刻才发现他的对手已经是元婴中期。 他瞪大眼睛,曾经遭受重击的躯体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跳过元婴初期?” 其实没有跳,但这没必要解释了。 景宁嘴角难得勾起笑意,捏紧拳头,直冲上前。 才从阴影中回过神来,一个拳头重重打在他的侧脸。 剧痛还没察觉,他急速后退,看着景宁,脸色青白交加。 “你,你连剑都不用?” 景宁不说话,朝他招了招手,挑衅和蔑视都十足,台下又是一阵倒吸气声。 景师兄,好像变嚣张了! 白光一闪,何锦手握青阳剑,脚下运转灵力,快速攻击。 景宁抬手格挡,你来我往间,何锦衣裳下多出层层乌青,疼痛绵密难忍,而景宁的衣服也破开多道口子,发丝被削掉一缕。 胸前受到一掌被迫后退,何锦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喘着气,抬头看向对手,剑尖指着他。 “为什么不用剑,你还是不是剑修?” 实际上,何锦是不想再和他肉搏了,天杀的,短短一年,他是怎么把肉身强度提高到这种境界的。 他压住阵阵上涌的血气,试图用挑衅让对手换回他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你确定?”景宁挑眉,“好,成全你。” 不妙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但已来不及为自己哀悼。 景宁手中出现一把剑,是月缺剑,不管前世今生都和他生死与共的伙伴。 就像,景夜舟那样。 即将迎来战斗的月缺剑传出阵阵嗡鸣,像是在诉说它的兴奋和对鲜血的渴望。 月缺剑出来的那一刻,何锦感受到了杀意,那杀意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一视同仁,刻在骨子里的毁灭欲。 他感到阵阵颤栗,却又兴奋难当,跃跃欲试与死亡为伍。 两人仿佛都没动,但在下一瞬狠狠撞击在一起,月缺和青阳摩擦间发出点点火花,刺眼的光芒在灵力的交错碰撞间迸发而出,将两人的身影遮盖。 灵力爆破将地基摧毁,灰尘四散,幽幽降落时显现出他们的身影,各据一方。 一人半跪,一人直立。 何锦没有起身,抬眸间是疯狂的战斗欲,酣畅淋漓,他松开手,双手张开,灵力凝聚在两手之间,青阳剑飘至其中。 他张狂大笑:“景宁,这一招是因你而诞生的,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躲过吧!” “绝技——琉焰焚杀!” 熊熊火焰沿着结界边缘腾升而起,与青阳剑渐渐融为一体,一分为二,再化成无数罡气。 结界内的温度徒然升高,连结界外的弟子们都感到炙热。 “绝技?何师兄竟然领悟了绝技!怪不得他还敢去挑衅景师兄。” “景师兄不会要输吧?” “应该……不会?你看着速度挺慢的,以景师兄的速度躲开妥妥的。” “但你没发现景师兄一动不动?” “嘶……按照绝技的威力,加上元婴后期的实力,我觉得,情况肯定不像肉眼看到的那样。” 嘈杂的声音没有影响到台上的两人,景宁发现从绝技发动开始,自己就被禁锢在原地无法移动。 他低低笑出声,有意思。 抬头望向空中,无数罡气与火焰融为一体化身巨剑,在它之下,所有人如同蝼蚁,势不可挡。 景宁血脉沸腾,月缺剑铮鸣回应,识海里景夜舟抬头望向半空。 “那就来吧!” 第4章 第 4 章 在火焰巨剑的轰炸中,整个擂台的地基都被炸开,灰尘滚滚,混着烈焰,让人看不分明。 很快,一道凛冽寒气席卷了一切,结界脆弱如薄冰,火焰被冻结,就连半跪在原地的何锦也被冻成了冰雕。 “绝技——银霜圣封!” 低哑带着古朴韵调的声音传出来,浮尘渐消,残破擂台上景宁的身影逐渐显露。 “碰——” 破碎声响起,所有冰块湮灭成灰,消散于空中。 恢复原状的何锦口吐鲜血,晕倒在地,青阳剑于半空中掉落,在落地前被景宁接住,反手浅插在地上。 给他喂了一颗回春丹,见其醒了之后,起身离开。 何锦咳了几声,强撑着站起来:“下次,我一定会赢过你!” 景宁摆了摆手,没回头:“随时奉陪。” 围观的弟子们纷纷空出一条路,供两人离开。 台上无人之后,被轰成废墟的平心堂在阵法和结界的作用下,恢复成原样。 这一战之后,众人不仅知道景宁渡两次雷劫突破到了元婴中期,还和何锦都领悟了绝技。 作为话题中心的景宁无意卷入他们的讨论,此刻他正在费解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时间回到半天前,结束一场战斗的景宁回到灵川峰的府邸。 或许是太过酣畅淋漓,他的心情是重生之后前所未有的放松,受到他的感染,景夜舟也从识海中出来了。 也不干什么,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景宁忙着琢磨炼器,前世为了赚钱他在炼器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依旧成为了八品炼器师,九品的门槛也能摸一摸,但总感觉有道隔阂,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 现在有了时间,他还是愿意多费些时间成为数百年来唯一一个九品炼器师。 至于景夜舟,前世自顾自琢磨的阵法大都从各拍卖会上拍下,或者从截杀自己的修士身上摸尸,单论底蕴终归比不上传承了数万年的归元宗。 因此,景宁离开藏书阁之前还被催着拿了好几个记录了稀有阵法的玉简。 要不是景宁的积分不够,他还能复刻更多。 这样的氛围太过祥和,两人都沉浸在难得的平静里,等意识到任易风出现的时候,景夜舟已经来不及回到识海里了。 景夜舟仍坐在小茶几边钻研阵法,双手紧握,阵法图迟迟没有变动,显然在出神。 景宁战战兢兢去泡茶,端到任易风手边。 那是少见的灵茶,任易风却没有品鉴的心情,半满的茶盏“砰”地放到一侧,任易风抬眸看向他,带着少有的压迫。 “说说吧。” 又看向一旁看似专注的景夜舟,“既然想看那就大大方方的,别遮掩。” 一瞬间,他捏紧玉简,倏然抬头挺胸,紧紧盯着她。 用力过猛的表现让景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来其余二人的注视。 景宁恢复面无表情,咬牙胡编乱造:“他叫景夜舟,是我的同胞弟弟,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因为意外只保留了魂体,如果师父愿意帮忙的话,可以帮我找找重塑肉身的办法吗?” 任易风默不作声,聆听他的鬼话连篇。 景夜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景宁厚颜,面不改色。 半晌,任易风端起晾在一旁已久的茶盏,慢悠悠细品,等两人都坐不住了。 “我要听的是实话。” “我说的就是。”景宁坚持一开始的说辞。 任易风抬头与之对视:“从收你为徒直到现在,我相信你的品性,从未探究过你的秘密。” 说着,她看了一眼景夜舟,“但此事事关你的安慰,我不能不管,要我帮忙,就必须告诉我详情。” 景宁被说得低下头,那道声音还在继续。 “小宁,我是你的师父,依靠一下长辈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是吗?” 任易风是一个独来独往、情绪内敛的人,但偶尔又很直白直接。 景宁至今不懂她为什么收自己为徒,给他复仇的支撑,教他修炼,如何提升实力,还有很多储物袋的丹药、法器、符箓、阵盘。 她从不阻止别人挑衅他,但在他将人打了个半死时,也没有谁的长辈敢过来找茬。 至于自己输了结果会如何,哦,他从没输过,不知道。 尽管自己是她的第一个徒弟,但她似乎早就自成一套教授体系。 起码在她的教导下,短短十年他就成为了元婴修士,傲视群才。 但这些悉心教导、强势维护都掩盖在一层纱下,彼此心知肚明却从不会揭开,因此,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时,景宁不知作何反应。 三人僵持了半天,放在一旁茶盏中的茶水凉了又凉,彼此都有时间和耐心等待。 最终是景夜舟打破凝滞的气氛。 “任前辈,您可以先检查我的魂体。” 景宁不愿意说出详情归根到底是尊重他的意愿,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告诉任易风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的打算之一。 任易风压抑抬眼,没想到打破此局的会是他。 她颔首,在景夜舟走过来后,一道灵力流转了他的魂体。 “很奇怪。”任易风皱眉,“明明只是元婴中期,却能保留完整的魂体。更奇怪的是……” 她看向一旁强装镇定的景宁,“他的魂体与你同根同源。” “还有其他的吗?”景宁小心翼翼探究。 让他提心吊胆大半天,任易风才摇头。 景宁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有魔气,那就好。 如今实力低微的自己察觉不出来,但肯定瞒不过师父的眼睛。 经过任易风亲口认证,他终于放下心,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开口。 没有魔气,任易风就没有除掉他的理由。 “他是我的心魔。” 此话一出,任易风目光一凛:“你说什么?” 心魔是一团气,能够扰乱心神,攻击其薄弱处,在本体意识濒临崩溃时侵占身体。 几天前,景宁就是这种情况。 面对突发危机,任易风只能暂时将那团气打散,让身体操控权回归本体。 等日后景宁稳固心性,再渡心魔劫。 可她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一团气的心魔已经成长到拥有魂体,还和她的徒弟同根同源。 一瞬间,她希望今天没来灵川峰。 闭了闭眼,她重新看向景宁,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还记得我说过‘化神以上才算真正的修士’吗?” “记得。” “原因?” “元婴及以下,修炼所得都在强化肉身,到化神以上,才会真正作用于神魂,拥有世俗意义上的第二条命。” “所以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特殊了吧。” 景宁点了点头,就是知道情况特殊,加上两人神魂之间的联系,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采用更稳妥的重塑肉身的方法。 他害怕万一突破了,神魂间存在联系会将夺舍的希望也斩去,那样和上一世有什么分别? 或许区别是,得到希望后再失去,更为诛心。 “所以,我注定只能以魂体活着?”景夜舟平静得仿佛曾经那个执着的疯子不是他。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都还活着。 撇开景宁担忧的视线,景夜舟盯着任易风。 “去我书房后面的书架,取第三排第五列的玉简过来。”任易风移开目光,看向景宁。 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景宁稍作犹豫,看了一眼景夜舟后,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任易风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提出新的问题。 “你好像对我很排斥?” 虽然是疑问语气,却传达出肯定的态度。 “不。”景夜舟迅速否认,但更多的话他又不说了。 任易风轻笑:“你和前几天出现在小宁身上的心魔不太一样。” 如果有实体,景夜舟此刻必定寒毛竖起,他警惕地看着任易风。 还是淡然的情绪,甚至带着逗弄后有趣的回味:“坐下吧,我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你我也算有缘,如若不介意,可以和小宁一样,叫我一声师父。” 本来做好被识破后如何逃生准备的景夜舟霎时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任易风会是这样的态度。 纠结间室内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任易风依旧淡定,景夜舟却仿佛承受着重压,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沉重。 其实并非不愿意,只是有点难叫出口。 “师父。” 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景夜舟松了一口气,一道破空的风声传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抓住,是一只储物袋。 “算是拜师礼。” 景夜舟僵坐在原地,他是不是还没行拜师礼? 胡思乱想之际,景宁打破了单方面尴尬的气氛。 “师父。”景宁看了景夜舟一眼,同时递上玉简。 任易风接过,将上面布下的禁制解开。 “你看看。” 神识探入,那是傀儡躯的炼制方法,而任易风给的这个和普通傀儡不同,能够容纳神魂。 刹那间,景宁懂了任易风的想法。 “多谢师父!” “先别谢那么快,普通傀儡的炼制就需要六品以上的炼器师,这块玉简我给过十方宗那老怪,他也没辙。” 十方宗是器宗,任易风口中的老怪是十方宗的长老姜牧,当今八品炼器师唯三之一,现在算上景宁,算是唯四。 十方宗底蕴深厚,连他们都无法炼制,其余二位更难。 任易风看似给出活路,实际也堵死了。 “但也别泄气,给他是一百年前,过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踏入更高的境界。” “还有,在找到他之前,更重要的是将炼器所需材料聚齐。” 任易风放下一个储物袋,“里面有部分材料,每样都有三种,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找。” 她起身,离去前留下一句话。 “傀儡身说到底也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解决隐忧你可以去一趟天衍宗。三个月之后是宗门大比,你好好准备。” 宗门大比是五大顶级宗门联合创办,专为元婴及以下弟子而创,魁首能获得东道主宗门的一个承诺。 今年,轮到天衍宗主办。 第5章 第 5 章 任易风走了之后,两人复盘之前的对话。 “师父希望我们能参加宗门大比,你怎么看?” “那就去。”景夜舟对这种事无所谓,更关注他们看过玉简之后提到的傀儡躯。 将玉简看过一遍,又比对储物袋里的材料,确认现在只差寒鸦石和离魂玉。 任易风找了上百年都没找到,景夜舟却有它们的线索。 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玉简上,景宁开口问:“你知道剩下那两样在哪?” 话音刚落,就见景夜舟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了然,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一心找死嘛。” 太丢人了,他急切转移话题:“所以要去哪里找?我觉得我也能试试,九品炼器师的门槛我也摸到了。” 三份材料,也不是非得找姜牧。 一想到这是景夜舟要用的身体,还是他亲自炼制更好。 “在青州的化平城,按前世时间推断,化平城出现了小秘境,某个世家捡了便宜得到寒鸦石和离魂玉,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换取利益,就被人找上门杀人夺宝了。” 景夜舟也无意纠缠,改口说起正事。 “既然都是抢,那我们做个好人,用他们的命换这两样宝物,如何?”景宁挑眉,眨了眨眼。 景夜舟移开目光:“随你。” 说干就干,景宁第二天就向任易风提出辞行,她没多说什么,反而扔给景夜舟几个储物袋,里面有不少蕴养神魂的灵草和丹药。 “师父对咱们真好。”景宁乐。 景夜舟控制住弯起的嘴角,督促他先去执事阁领任务,多攒积分。 左看看右挑挑,最后选了个没太多时间限制,也在青州内,追杀魔修罗明江的任务。 元婴巅峰,积分很丰厚,感觉能杀。 因他实力只有元婴中期,见他独自接这个任务,大厅内负责记录的弟子还开口劝了劝。 “师兄要不再看看别的?此任务积分虽多,但在同等修为下魔修比正道修士还要阴辣狠毒,谁也不知道他藏着什么腌臜手段。” 面对别人的好意,景宁随口胡诌:“没事,还会有几个元婴巅峰的师兄和我一起。” “那就好。” 出了执事阁,景宁正准备出发,却遇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席歌看见他愣了一下,主动上前打招呼。 “哟,许久不见,景师弟刚接了任务?” 席歌是元婴巅峰修士,两年前曾碰巧合作击杀过一只妖兽,之后也有信息交流往来,两人关系还算可以。 “嗯,师姐也是?” 这种简单的寒暄对景宁平常,却让席歌微微睁大了眼睛。 少见啊,她这个师弟守礼但待人疏离,说话做事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两人熟悉也是因为她疯狂接任务几乎遍历东洲,能给他提供一个邪修的踪迹。 不过她也不亏,景师弟炼的法器还是很有市场的。 她摇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内门大比快要开始了,我对天衍宗的承诺还是很感兴趣的。” 天衍宗作为五大顶级宗门之一,不似归元宗善剑术、问悲宗善炼丹、天罗宗善符箓、十方宗善炼器,而是海纳百川,兼容并蓄。 它拥有最悠久的历史,许多失传的功法秘籍都有可能在那里寻得,传闻天衍宗太上长老善卜算,可预示未来。 尽管这一承诺有诸多限制,譬如不能对修真界和天衍宗不利、不得利用天衍宗助纣为虐、不得探知天衍宗的禁忌等等,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内门大比?”景宁疑惑。 “你不知道?”但很快席歌了然,景宁进入归元宗才十年,而宗门大比百年才举行一次,他不清楚才是正常的。 有个显摆的机会,席歌从容地解释一遍。 “宗门大比是五大宗门内部特有的方式,每百年举行一次,东道主轮流。举办前,各宗门内部会先举行一次内门大比,挑选出最有实力的十位前往主办宗门。当然,这里指的是元婴及以下的修士。现在,距离内门大比还有一个月。” “师父说宗门大比还有三个月。” 怎么一个月后就要内门大比了? “内门大比竞争激烈,虽不致死,但也有可能受重伤,当然要留出充分的时间给诸位养伤,否则,这边刚赢得资格,那边随随便便就输了,岂不可惜?” 确实。 席歌揣度他的神色,看向他手中的任务令牌,微抬下巴示意:“我建议景师弟先把这任务退了,虽说会扣些积分,但比起宗门大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内门大比前十位除了可以参加宗门大比,还能去藏宝阁七层以下挑选一件法器。 而宗门大比,除了魁首可以获得天衍宗的承诺,前三位还能在天衍宗的藏宝阁挑一件法器。 “多谢师姐提醒。”任务是次要,关键是要不要先去青州拿寒鸦石和离魂玉,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会落入谁的手里,再去哪里找。 看出他在犹豫,席歌不多打扰,点头示意离去。 “宗门大比更重要。”景夜舟冒了出来。 他相信景宁,但也不低估归元宗诸位的实力,说是元婴以下,可谁知道有多少能够突破化神的人压着修为不突破。 保险起见,还是得养精蓄锐。 比起他对天衍宗的期待,景宁纠结更多。 “万一天衍宗也没有办法,我们也没去青州,那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为你炼制傀儡躯的机会?” 景宁一锤定音:“两手抓,任务可以不做,青州必须去。” 说完,在景夜舟的盯视下,景宁也没去退了任务,转身去了宗门设的传送阵,前往青州。 虽然烧灵石,但比起御剑飞行,速度一个天一个地。 经过天旋地转、阵阵晕眩,景宁克制住呕吐的冲动,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此刻,他在青州的中心城,化平城是一个偏远的城池,没有设传送阵,只能御剑或用飞行法器前往。 方便起见,景宁拿出一架飞舟,是曾经任易风送的见面礼,六品法器,速度防御都在中上。 景夜舟一言难尽:“也不必如此着急。” 景宁维持打坐的姿势停止修炼:“哪能不急,现在时间最宝贵,抢……拿了寒鸦石和离魂玉,我们还得杀魔修赚积分。” 景夜舟不解:“那为什么不退了任务,又不差那点积分。” 等找回身体,他也算拥有归元宗弟子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接任务,总能赚回来。 “哇~”景宁捂着胸口夸张,“你好阔气,连积分都嫌弃。” 景夜舟表情僵住,随即翻白眼接茬:“是是是,本座魔尊当久了,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本座的眼。” “所以您的属下正在努力修炼做任务赚积分,争取换多多阵法玉简献给魔尊大人,如何?” 不如何。 景夜舟额角青筋直跳,心里憋闷得慌,干脆将景宁挤进识海,自个勤勤恳恳修炼。 莫名其妙进了识海的景宁眨了眨眼,幻化出草地和阳光,没心没肺躺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视野是黑夜。 他们正待在墙头,眼前是一座府邸,假山泉水,竹影幽幽,烛火亮起的零星点点照亮建筑的轮廓。 景宁想趴在一边,却只能待在识海里,还是得尽快拥有肉身。 “醒得正好,他们也来了。”景夜舟示意远处屋顶的一群人。 同是偷窥者,景夜舟往身上拍了隐息符,对面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当然,那群人也没想掩饰自己的存在,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杀人夺宝。 化平城一座偏远城池,元婴巅峰已经是战力天花板,来的这群人里,三个元婴巅峰,五个元婴初期,足够屠人满门。 景宁倒吸凉气:“这么多人,你做好准备了?” 景夜舟哼笑应了一声,他提前到也不是干坐着,早就布好了阵法,只等他进去,完成最后的阵眼。 一听景宁心里就有了底,感慨:“你真坏。” 随着屋顶人群的消失,景夜舟也潜了进去。 主厅打斗声响起,在为首的穆家主死之前,景夜舟挡下最后一击。 蒙面人、穆家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个突兀插进来,毫不见外的外人,他气息内敛,看不出修为如何,却又拦住了元婴巅峰的杀招。 一时间评估不出他的实力,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的蒙面人低笑一声,率先开口:“不知阁下是谁,有何来意?” “无名人士,来意么?”景夜舟歘展开扇子摇了摇,端的风流倜傥,“自然和阁下一样,为宝物资源而来。” 他刚表明,穆家主当即表态,奉上储物袋。 “愿为尊者奉上。” 内心战战兢兢,迫切希望他能接过储物袋,再将蒙面人引走,好让他穆家能逃过灭门灾祸。 此番他算是明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哪怕瞒得再深,只要留下痕迹就有泄露的风险。 蒙面人紧紧盯着,下一刻瞬移上前想夺走储物袋,景夜舟快速接过,拎着穆家主躲到一边。 “我劝阁下最好将东西交出来,还能留有一命,否则叫我主人知晓。”他指了指景夜舟,又指穆家主,“定叫尔等殒命于此。” “是么?”景夜舟挑眉,手上打了个响指,一时间迷雾四起,阵眼齐全。 识海里,景宁枕着掌心,明明没有喝酒,声音却带着一股醉意。 “魔尊大人威武。” 第6章 第 6 章 历经多年磨砺,不管面对什么,景夜舟都能面不改色,如今却忍不住耳热,眼眶微微发酸。 平复情绪后,景夜舟打定主意冷脸不搭理他,旋身进了幻阵。 这个阵法正是前两天从归元宗藏书阁取出来的稀有阵法,可以将踏入阵中之人分别困在不同的空间,幻阵会幻化出内心深处最为恐惧之物,逼迫阵中人与之死斗。 更妙的是,它能由阵主自行控制是否运行幻阵,也就是说,除了困杀还能单纯囚禁。 现在,景夜舟就是利用阵法的特点,亲手将敌人一个一个斩杀。 内门大比迫在眉睫,比起打坐修炼,两人更善于在实战中突破。 这群人,以及那个魔修,都是他们为自己选定的磨刀石。 景夜舟现在看不上元婴初期,对上虽不简单至砍瓜切菜,但也确实没什么提升,交给幻阵解决之后,他挑了三个元婴巅峰中作为首领执行任务的那一位。 黑暗无际的空间里,蒙面人首领警惕地盯视周围,却没发现丝毫灵力波动,此处仿佛只是普通牢房,只是没有边界。 但他不信能将元婴巅峰修士困住的阵法会如此无害,只是他暂未触碰到杀机。 或许是脚下的某一块石砖,或许是空气中漂浮的一抹尘埃,或许是说话时声带的颤动,都有可能蕴含着致命杀机。 不知僵持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无限长,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忽然,多次游走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敏锐使得他以极高难度的姿势歪腰躲开后侧方飞来的长剑。 景夜舟显身,惊讶看向能够躲开几乎是必中招式的蒙面人首领。 他从不觉得偷袭可耻,多年来死在这招手下的修士莫可指数。 有他不熟悉身体的缘故,更多归结于此人直觉的敏锐和本能的迅捷。 棋逢对手让景夜舟眼中点燃火焰,熊熊燃烧,诉说这对战斗的跃跃欲试与渴望。 在察觉到对方灵力波动的那一刻,蒙面人首领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一个小小的元婴中期,倒是会装,竟能散发出那种迫人、让他忍不住颤抖、下跪臣服的气势。 那让他回想起曾经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主人的恐惧,但好在,他面前的是实实在在的元婴修士,能够轻轻松松将其碾压成泥的弱者。 思及此前对他的畏惧、敬重,此刻更加难堪,出手愈发狠厉,想要斩杀此人一雪前耻。 察觉到他松懈的防御,景夜舟微微挑眉,这就是人性吗?面对强者再怎么谨小慎微也不为过,面对自以为的弱者时,恨不得将此前积攒的所有怒气、憋屈、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景夜舟手握月缺剑格挡,蓝白灵力光芒照亮进入,更远处的无垠则将光芒吞噬。 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元婴中期数十招就能解决,之后再寻找阵眼破解阵法也不迟,谁知此人实力强横,不似一般元婴中期,数百招过去依旧游刃有余,他都开始微喘,对方却像是没有任何消耗。 意识到自己的观测出了错误,他刚想后退,身体却比直觉慢了一步,蕴满冰灵力的月缺剑捅穿了他的腹部。 稍有一丝偏差,就会刺穿他的丹田。 比初见时更急促的警示声响起,月缺剑拔出,他飞速后退,快速吃了几颗疗伤丹药恢复伤势。 手中剑收回,一把通体黝黑磕着金色细纹的九齿钉耙出现在蒙面人手里。 这不是常见的法器,以景宁八品炼器师的眼力来看,这把法器应该是六品。 元婴修士手持六品法器还能无恙,是比预想中还难对付的角色。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战斗吧!” 月缺剑受九齿钉耙限制太多,被勾缠着甩到一边,面对蒙面人的口出狂言,他轻轻用大拇指拭去嘴角的血迹。 “是么?” 蒙面人内心徒然一惊,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迅速高高举起法器,想送出最后一击。 砸……砸…… 九齿钉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绫布缠绕,另一端牵在景夜舟左手,双方用力撕扯,达成微妙的平衡。 景夜舟骤然放开手中白丝绫,脚尖借力飞身上前,在蒙面人顺着力道往后退时,一剑刺中他的心脏。 而崩开白丝绫的九齿钉耙也在此时狠狠砸入他的肩颈,迸流而出的血液瞬间将白色衣袍染红。 双双吐血,蒙面人想往后撤,却被景夜舟摁住肩上的九齿钉耙。 他诧异抬头,却对上一双被疯狂弥漫的瞳孔,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像凡间话本里描述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狠厉而决绝。 低哑的声音吐出一句话,蛊人心魄。 “去死吧。” 蒙面人还没反应过来,被扯断的、一截还算完好的白丝绫穿过他的丹田,将他的元婴一分为二。 修士心脏中剑或许不会死,但元婴碎成两半,必死无疑。 蒙面人睁着双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死去了,死于他最初的自大,松懈的防御。 他或许还有很多后招没出,有很多事情要做,即将突破元婴晋升化神,但在此刻,他元婴被劈成两半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结束了。 景夜舟用力握住九齿钉耙的顶端,用力将陷入自己血肉的齿钉拔了出来,一身白衣彻底变成血袍。 他默默吃着疗伤丹药,打坐恢复灵气,随时准备奔赴下一个无垠空间。 识海里,一向喜欢和他嘴贫的景宁沉默不语,他静静看着景夜舟处理一切。 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从献祭到重生,他好像只经过一瞬,前一刻感受魂飞魄散,后一刻就回到了金丹破碎的时候。 比起灵魂被撕碎的疼痛,金丹破碎带来的痛苦就像是挠痒痒。 可在这一瞬里,景夜舟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退、前进,所有他想象过的、无法想象的,都在景夜舟身上具现化,最终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景宁盯着幻阵空间内一声不吭默默疗伤的身影,走神似的思索。 叹息半晌,他猛地坐起来,一拍脑袋,将景夜舟挤进识海。 忍受的剧痛莫名消失,景夜舟呆了一瞬,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早就分好脏了?”现在凭什么反悔?! 身体的疼痛已经缓解许多,但景宁还是故作疼痛,频频吸气,还不忘矢口反驳。 “什么时候说好的,别瞎扯。” 景夜舟磨牙,行吧,他就当多年默契喂了狗。 反正伤势治疗得差不多了,干脆倒地睡草坪晒太阳去。 他微眯眼睛,景宁躺了这么久,也该轮到他了。 就希望他看到空了的储物袋时,不要那么生气。 稀有阵法很好用,就是场地限制太多,需要当场布置,无法刻在阵盘上。 以及,需要耗费巨资灵石。 第7章 第 7 章 灵力恢复之后,景宁拍手起身,前往另外两个幻阵空间。 不仅景夜舟需要适应身体,他也需要,与何锦那一战他收获不小,但距离灵肉一体还有不少差距,剩下两个元婴巅峰,希望他们实力不要比首领差。 但很遗憾,景宁很失望。 同为元婴巅峰,他们的实力不仅比不上拥有六品法器九齿钉耙的首领,甚至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弱上不少。 景宁虚虚握拳,疑惑地皱了皱眉。 算了,他暂将疑问放置一旁,感应到其余元婴中期都死在幻境中之后,转身出了幻阵。 阵法外,穆家主和其余穆家人一直在大堂中等待,虽然方才那位尊者身影消失了,但他们能感觉到尊者和蒙面人的气息还在。 没有人给他们下令,但处于对强者的畏惧,他们留在原地不敢善动。 等到身影再次出现,是景宁。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胜者不是蒙面人。 虽然都是夺宝,但好歹眼前这位没有要人性命的意思。 穆家主颤颤巍巍奉上一个储物袋:“小小礼物,还请尊者笑纳。” 屁,那是他们穆家在秘境里所有所得。 将他肉疼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景宁露出大大的笑脸,将储物袋收下,他可是救了穆家一族,这点东西他收得理直气壮。 手上微动,景宁上下抛着储物袋,语气微妙,意味深长:“看在储物袋的份上,给你指一条明路,我不清楚幕后者是谁,但他们是冲着寒鸦石离魂玉来的。” 穆家主深深弯下腰:“多谢尊者。” 他决定,等尊者离开化平城,他立即将穆家在秘境所得宝物全部被抢的消息传出去,重点包括寒鸦石离魂玉。 实际上,他们只知道这些东西是宝物,还没找到将宝物转换成实力的方法,就被人找上门,差点灭门。 提升实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生命。 离开穆家之后,景宁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让小二将热水送到房间。 从储物袋拿灵石的那一刻,他发现空间内空空如也。 景宁眼睛缓缓睁大,想起穆家声势浩大的阵法,他狠狠磨牙,将最后一颗灵石交了出去。 转身踏上楼梯,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给我留了住客栈的最后一颗灵石?” 看戏看到现在,景夜舟的声音适时响起。 “住客栈又不能保命。” 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景宁还是生气:“你明明知道清洁术没真正泡澡来得舒服!” “所以我给你留了一颗灵石。”景夜舟无辜耸肩。 景宁气得磨牙,甩上门换衣服泡澡。 - 中心城。 城郊是魔修出现踪迹的最后一个地点,在完成任务之前,景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珍宝阁,主街上外观最为华贵的商铺。 它分布在各州城,这里是它的分部之一。 它收购各类草药矿石宝物,还出售成品的丹药法器符箓阵盘,可以说,只要有灵石,你什么都能买到。 景宁来这里是为了填充他空旷的钱袋,想要在一个月内杀了魔修赶回归元宗,传送阵是避不开的,而乘坐传送阵的代价是高额灵石。 他径直走到柜前,拿出一个象牙白、雕刻了簇簇花朵的小盒子。 五品法器百花针,适合偷袭和刺客,兼具致幻效果。 他对侍者说:“转告你们管事,有大买卖。” 能在珍宝阁当差的眼力都不差,随手拿出五品法器的必然不是小人物,她低头称是,招来另一位侍者接待,自己拿着百花针转身进了里屋。 后接待景宁的侍者和方才那位一样,都是筑基修士,他将景宁引到二楼,端来上品灵茶。 品味茶水没多久,身着宝蓝色衣裳,下巴缀着胡须,中等身材的管事快步走进来。 他笑容灿烂,表情热烈:“在下是珍宝阁的管事,姓许,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姓夜。”景宁给出熟悉的假名。 在外行走,假名假姓都是寻常事,许管事一笑而过,没有寻根探底的意思。 “原来是夜道友,不知除了这五品法器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法器要出售?” 没等景宁回答,他又继续道。 “不瞒阁下,珍宝阁将在三天后举办拍卖会,拍卖会上所有物品都以珍奇为主要特点,阁下提供的百花针恰在其列,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更多的?” “当然,珍宝阁也不会亏待阁下,法器在拍卖会上的价格往往比市价高上一到两成,珍宝阁在其中抽半成作为回报。” “可以。” 景宁拿出三件五品法器以及一件六品法器作为拍卖物品,“百花针先按市价给我结款。” 他身上可是一块灵石都没有了,这几天还得找魔修的踪迹,在外历练可不能亏待自己。 “其他的拍卖会结束之后我来拿。” “没问题,阁下。”他拿出一块圆形雕刻着珍宝阁花纹的玉佩,交给景宁,“凭借此物可以自由出入珍宝阁旗下所有拍卖会,购买物品还能享有九五折。” 六品法器啊!他精神振奋,有了这个就不必担心没有合适的宝物压轴了。 景宁接下后告辞离开,去到城郊外一座隐秘的山顶。 这里是魔修留下踪迹的最后地点。 他在识海里问。 “你能不能循着这个气息找人?” 魔修已经离开很久,加上他自身隐匿之术非比寻常,若非前世和景夜舟待一起太久,他也不会对魔息这么敏锐。 “不能。” 景宁大惊:“你不是魔尊吗?”应该对魔气很熟悉才对。 “魔尊又不是狗。”景夜舟咬牙切齿,看着他装模作样心里来气,干脆眼不见为净。 “试试嘛?试试嘛?试试嘛?” 一连三声都没有回应,先撩者贱的景宁委屈退场,以此地为中心,往外辐射一点点探寻。 连着三天,景宁早出晚归,定了高档客栈,享受完温泉沐浴之后将身体掌控权交给景夜舟,让他彻夜修炼,自己则回到识海躺尸。 一个时辰之后就是拍卖会,景宁打理完躺倒在床上,下一秒,景夜舟站了起来。 “去哪?” “拍卖会,说不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哦。” 花钱嘛,景宁不管了。 识海里的人悠闲躺在柔软蓬松的草坪上,景夜舟整理里衣后,换上白袍玉冠,在空间里翻了翻,拿出隐藏容貌和气息的白玉面具,戴在脸上后调整至更舒适的位置。 不一会儿,他的脸从俊美变得平平无奇,元婴中期的修为降至金丹巅峰,说话时声音沙哑粗重。 八品法器千面玉,能幻化出千千万万张脸,还能改变声音、气息和修为。 不得不说,炼器师还是很有用的。 此时明月高悬,景夜舟从窗户离开,几个纵跃,穿过院内高树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有微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簌簌声。 经过多道复杂幽深的巷子,他来到一条稍显热闹的小巷。 说热闹不是说有多嘈杂,而是来往人多。 他们各自隔着安全距离,步履轻缓,身披黑色斗篷带着兜帽,面容隐藏在阴影中无法分辨。 来参加拍卖会的都不是小人物,有杀人夺宝念头的人自然要提防别人杀人夺宝,因此,身着白袍的景夜舟在小巷中便显得格格不入。 识海中景宁笑道:“这下被孤立了吧。” 景夜舟冷哼,迎着他人的视线大步走进会场。 “怕什么,千面玉的脸又用不完,管他得罪谁,杀不了就换一张脸好了。” 进了会场,景夜舟拿出玉佩,接待的侍者将其引到了二楼的包厢,上了茶水和点心,又小心翼翼关上门,隔绝其他人的窥探。 所有包厢都布有单向结界,能清晰看到楼下大厅和拍卖台,外人却无法窥探包厢内是何人。 当然,隔绝也是有限的。 这种结界对合体以上的修士,作用接近于无。 很快,大厅内的座位渐渐坐满,二楼包厢的烛火接连亮起,拍卖会即将开始。 景夜舟翻开端正摆放在桌面上的图册,是本次拍卖会拍卖的物品,一共二十件,前十八件都有图像和详细介绍,最后两件则被隐藏,在最后揭示。 大多是一些珍稀草药以及四五品的法器,前者他们用不上,后者瞧不起,区区四五品,不过是景宁手里的残次品。 上一件五品法器白丝绫,就是被他作为一次性法器牵制蒙面人首领。 景夜舟略带骄傲地想着,但在看到一样东西时,很快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那是第十七件拍卖品,悟道石[残缺],里面蕴含天地道韵,即使是残次品,也绝非寻常宝物可比。 但也正因为是残次品,能否感悟到天地法则,又能感受到多少都是未知,说不定花大价钱买回来只是一块废石头,因此排在第十七位,还比不上一件实用的六品法器。 但景夜舟记得,前世青州城城主重伤弥留之际,依靠悟道石领悟了天地法则,从合体修士一跃成为渡劫初期大能,不仅保住了小命,还在修真界站稳脚跟,在为数不多的渡劫期修士里拥有话语权。 据说,那块悟道石也并非完整。 天道不全,数千年以来无人飞升,大乘期修士相继陨落,任易风也卡在渡劫巅峰多年。 或许,这会是一份不错的谢礼。 第8章 第 8 章 拍卖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不断响起,挑动众人的情绪,将拍卖会推向一波又一波高峰。 景夜舟忙里偷闲打坐修炼,等到第十七件拍卖品时,他缓缓收回吐息。 拍卖主持人的声音通过特殊装置传进包厢里,略带几分失真。 “接下来是第十七件拍卖品——悟道石[瑕疵],虽然并非完整,但运气足够好的话谁能够领悟到完整单一法则的哦,为此,珍宝阁会附赠一枚四品升运丹给得主。现在,拍卖开始,一百万下品灵石起拍!” 升运丹,顾名思义,能短暂提升气运的丹药,副作用是丹药失效后会倒霉一段时间。 一百万下品灵石不是小数目,还只是起拍价,前几天百花针卖了三百万,悟道石估计得上千万才能拿下。 景夜舟轻轻嘶了一声,又想起还有另外几件法器也在拍卖会上,合计合计,应该够。 翻了翻储物袋,刻的几个阵盘试验品还在,妥了。 拍卖开始的信号发出,断断续续有人喊价,都是二楼包厢的人物。 “三百万。” “五百万。” …… “两千上品灵石。” 喊价越来越高,被两千上品灵石也就是两千万下品灵石抬到最高,建筑内寂静无声,部分人犹豫是否继续抬价。 悟道石虽少见,可毕竟只是残次品。 抬价的手陆陆续续放下,筛掉许多人之后,景夜舟出声。 “两千五百上品灵石。” 另一个包厢内,全身漆黑头戴黑斗篷,只露出下巴一簇略短的花白胡须的老者,听到有人截价之后下意识探出神识,发现只是金丹期的修士之后,轻蔑一笑。 区区金丹,要悟道石有什么用? 他重重咳了几声,到底不愿因为五百上品灵石得罪珍宝阁,他选择老老实实抬价。 “三千。” 远远超出预期,景夜舟神色淡定,伪装出的沙哑粗重的声音云淡风轻响起。 “三千五。” 肉疼得滴血,景宁乐了,撑着下巴饶有兴致。 “继续抬,咱有不差那点灵石。” 要不是他在识海,景夜舟能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 三千五上品灵石也超出了老者的预算,他狠狠瞪了景夜舟一眼,平心静气尽量安慰自己。 既然对方那么想白花三千五上品灵石,那等出了拍卖会的门他就成全对方! 没人继续喊价,主持人开始走流程。 “三千五上品灵石一次。” “三千五上品灵石两次。” “三千五上品灵石三次。” “成交!” 金色小锤轻轻敲下,发出悦耳的声音,等拍卖会结束,去后台结款,悟道石就真正到他手上了。 景夜舟缓缓松了一口气,开始关注下一场次的拍卖,是景宁三天前给出的那件六品法器,最后卖出三千上品灵石的高价。 妥了。 景夜舟彻底放心。 “别放心太早,刚刚的窥视我不信你没发现。” 景夜舟头也不抬,趁拍卖还没结束的时间里钻研刻有阵法的玉简。 “是伪合体期的修士,还身受重伤。” 景宁夸张地嘶了一声:“这才过几天,连合体期修士都瞧不起了,忘了对上那个元婴巅峰的时候你有多惨了?” “没忘。”他将玉简收回储物袋,“可我又没说要对上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景宁一秒正经:“哦。” 作为背景声的拍卖会宣告结束,景夜舟起身掸了掸衣裳,迈步朝门口走去。 出门的一瞬间,白袍玉冠变成黑衣黑斗篷,身量矮了一截,变得纤细瘦弱,时不时咳几声,修为变成元婴初期,气息也随之变化。 有法器在手,谁会硬碰硬啊。 原本牢牢盯着他的老者忽然间发现自己关注的气息不见了,想要探寻,却发现悟道石得主的踪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他狠狠甩了衣袖,怒急攻心气血上涌,加重了他的伤势,快速点住几大穴位,还是喷出了血。 若让他再遇见此人,定要将他大卸八块,砍下他的头颅,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 恨他的人很多,此时景夜舟晃悠悠走到后台,拿出依凭收取拍卖法器所得款项,再结悟道石的款,身上刚好还剩五百万下品灵石。 景宁很开心,只要不再遇见需要提前设大阵法的情况,这么多灵石够他潇洒好久。 景夜舟睨了一眼识海中忽然笑起来的人,默不作声,是这次拍卖会没他感兴趣的炼器材料。 如果说景夜舟花灵石如流水,那么景宁就是花灵石如海洋。 可他偏偏没有自知之明,刚想说点什么,景夜舟神色一凛拉下斗篷帽檐,快速离开后台。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黑斗篷的人走了进去,身上散发着血腥气,与他擦肩而过。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拍卖了悟道石的人走了吗?” 回应他的是拍卖会侍者礼貌的话语。 “抱歉,尊者,珍宝阁有规定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 景夜舟嘴角微微弯起,就连步伐也变得轻快愉悦。 在走出小巷口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缓缓消失,随即勾起更灿烂的笑容。 “你笑得好瘆人。”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打破,景夜舟额角青筋突起,他发现重生回来以后,他愤怒得越来越频繁。 他咬牙切齿:“别贫,你的任务来了。” 说完,一脚将景宁从识海踹了出来。 重新掌控身体的景宁扭腰弯脖捏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早知道前几天他躺客栈,三天后直接来参加拍卖会得了,平白浪费三天时间。 拍卖会包厢的结界不仅隔绝了其他人的窥视,也阻断了包厢中人对其余人的感知。 不过,现在也不晚嘛。 他脚下微动,运转身法,循着气息追了上去。 两人都不想在城内发生纠葛,引来守城士兵的注意,默契朝着城外飞奔。 - 夜黑风高,月光挥洒,双方齐齐停下,面对而立。 魔修率先出声:“不知阁下深夜跟随狄某至此,有何要事?” “杀你。” 眨眼间月缺剑出现在他手中,伴随声音的是如风般自由鬼魅的身影。 寒光已至。 “铿——” 他的速度超乎魔修的想象,只来得及用手臂格挡,剑刃在臂缚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在它被彻底切破之前,魔修急急后退。 他惊疑不定看着面前之人,这样的速度远非元婴中期所有。 “为何要杀我?在下并未得罪过你。”他练功也是挑软柿子的,何况他是魔修,行事更加谨慎,防止不经意给自己招来祸患。 景宁可没有给敌人解惑的意思,一击不中再次上前,不间断劈砍,硬是将剑用出了刀的架势。 “魔修人人得而诛之。” 听见此话的魔修面色一沉,他此生最恨别人说这句话,也不再留手,步步杀机,招招致命。 血液慢慢从他的身体透出来,蒸腾成血气,腥味弥漫,与黑雾纠缠。 手掌的肉慢慢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 魔修癫狂大笑:“那就让你死在我手里!” 血雾带有侵蚀效果,防不胜防,几招之间景宁的衣袖没了一大片,暴露在外的皮肤腐烂渗血,灼热剧痛。 景宁迅速离开血雾范围,掏出一瓶回春丹库库往嘴里倒。 渗血止住了,但伤势没有好转。 魔修陶醉深吸一口气:“正道修士的血真是美味,接下来,就让我好好享用吧。” 说着,他拉进和景宁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血雾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即将裸奔前,景宁抬手迅速换了一件五品法衣,堪堪抵御住血雾的侵蚀,却没了防御功能,和普通衣物别无二致。 “好险。”景宁小小嘶了一声, 没办法,重生回来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炼制更高品阶的法衣,只能先穿旧的糊弄。 见他在血雾中行动自如,魔修“哦?”了一声,对他身上的法衣起了点兴趣。 等他将人榨干了,定要仔细翻翻他的储物袋。 像这些宗门世家子弟啊,身上的宝物肯定少不了。 “你以为抵抗住血雾就可以逃了?”他张开双手,感受体内不断攀升的力量,灵力越来越充沛,手掌捏拳时,能感受到细微灵气在空中爆炸的声响。 “去死吧!” 血雾是一种媒介,在它的范围内,魔修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升修为,扩大灵力储备,而代价则是他的生命力。 不过没关系,多杀几个修士补充就好了。 景宁小声抽气,不愧是魔修,阴险操作真多,还好月缺够坚固,撑得住血雾的腐蚀攻击。 身上的衣裳摇摇欲坠,他要脸,决定速战速决。 只是魔修一直纠缠,没有发出绝技的机会。 剑刃卡在森森白骨间,景宁力气越来越弱,白爪距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那是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即便因为此刻的沉重染上几分尘埃,可也能窥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只是很可惜,马上就要被挖出来了。 握住月缺剑的力气最终还是被迫卸下,魔修嘴角上扬,指骨朝眼眶挖去。 第9章 第 9 章 时间停滞,只余小型阵盘炸开的细微声响,灵气余波蔓延。 下一瞬。 “银霜圣封——” 凛冽的寒气渐渐升起,将血雾凝结成霜,以景宁为起点,冰蓝色不断朝外蔓延,覆盖整个天地,将此处空间照亮。 灵气凝练形成的无数冰凌,伴随巨型月缺剑,给予困守在血雾中的魔修致命一击。 月缺剑穿透魔修的那一刻,景宁站在他的身后,负手而立。 “咔擦。” 碎裂声响起,冻结后又破碎的魔修分为几部分,横尸在地。 他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没咽下,黑瞳死死盯着天空。 体力灵力皆耗尽的景宁维持不住形象,半跪在地,一手撑着月缺剑,急促地喘息。 “真难杀啊。” 慢慢地,他撑起身体,挪到不死不瞑目的魔修面前。 “你这算死不瞑目?哦不对,你这还硬撑着不死呢。” 景宁挑眉,在方才的对战中,千面玉失效,露出他原本苍白的面容,还颇有闲心开着玩笑。 魔修嘴角不停溢出血液,听见景宁的话之后,流速明显加快了。 抬起月缺剑,对准咽喉,准备送他最后一程时。 魔修嘴巴张张合合,留下最后一句话后,主动咽了气。 “最危险的杀机,就藏在最不起眼的水滴里。” 将尸体收进自己经常收尸的储物袋里,作为完成任务的信物,至于检查的人会不会被吓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将月缺剑收回,冰蓝色急速退却,一片雪花缓缓飘落。 景宁思索着魔修留下的话里暗藏的玄机,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他都没预感到危险。 那么,所谓的杀机指的是什么? 不管了,他兴高采烈和景夜舟说话。 “你那能让时间停滞三息的阵盘真不错,下次多做几个。” 他戳了戳景夜舟,哪怕在识海里也没停止修炼,真是修炼狂魔。 景夜舟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雪花缓缓飘落在他的肩头,融化成水,穿过衣裳,渗透进皮肤。 冰冰凉凉的感觉忽然引起灵魂剧烈的震动,他控制不住身体,四肢抽搐,最后狼狈地趴倒在地。 更糟糕的是,景宁扯了扯嘴角,他的灵魂也在溃散,从他的肩膀开始。 怪不得这个魔修这么容易就被斩杀,原来是把杀招留在了这里。 或许,并不是他想留到最后,只是时间来不及。 毁灭灵魂的杀招,真了不得。 要不是他低估自己的实力,没想到自己还能利用阵盘打断他的攻击,想必现在被碎尸躺在储物袋里的就是他了。 灵魂溃散的速度很快,景宁感到深入骨髓的冷,这种冷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他就发现自己回到识海里。 灵魂的溃散停止。 景宁惕然心惊,怒吼:“你在干什么!我不需要……” 发现景夜舟灵魂安然无恙的景宁被迫消音,低头看缺了一块的肩膀,灵魂的溃散也不是幻觉。 他像没事人一样猜测,带着浅浅的抱怨。 “难道这只能攻击一个灵魂?还有,危险程度还没确定,你怎么能先把我送进识海呢?” “噗通——噗通——”景夜舟捂着胸口,聆听慢慢恢复平稳的心跳声,后知后觉的恐慌如巨浪袭来,将飘在海上的一叶孤舟彻底颠覆。 好不容易回缓,又听见景宁没心没肺的话,更是怒从心头起。 尽管他知道景宁这么说是担心自己,尽管他知道让景宁掌控身体起码能保证另一个人的安全,尽管他知道景宁愿意独自赴险…… 不!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愿意知道! 于是怒气冲冲,带着尖酸刻薄。 “是,我就不该把你踢进去,让你待在身体里灵魂一点点溃散,狼狈又痛苦地死去多好,这样我就又能独自拥有身体,不必再练什么傀儡身躯,亦或者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办法。” “和上辈子一样,轻轻松松,还不用逼退魔族,多好啊,你说是吧?” 灵魂上的痛苦寒冷也反应在身躯,景夜舟慢慢移动僵直的四肢,好歹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景宁多次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往常那些放松气氛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声音很细很细地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在识海里说话,景夜舟根本听不清。 迟来的道歉像是对前世的自作主张,但这只是他的想象,景夜舟清楚地知道,这些歉意是景宁对引发他难过的愧疚,绝不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反思。 可这不影响他索求一个承诺。 承诺,亦或者说当景宁再次犯错时惩罚他的理由。 他冷着脸,声音沙哑,说话时的气流甚至能刺痛气管:“一句对不起就够了?” 窥见和好的符号,景宁眼睛一亮,打蛇随棍上,抬手语气诚恳地发誓:“我保证以后遇见危险一定让你和我一起承担。” 景夜舟惨白的脸嘴角一勾,意味不明哼了一声:“但愿你说到做到。” “一定一定。”景宁语气坚定。 在原地缓了一会,景夜舟站起身放松身体。 他侧目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水痕,挥动衣袖,一眨眼换了另外一套衣服,身上那套被他完好保存在单独的储物空间里。 正准备回客栈重新泡澡,彻底洗去那片雪花留下的气息时,肩膀忽然扣住。 一脑袋凑近嗅了嗅,咦了一声,惊奇道:“老夫第一次见中了寒魂水的人还能活蹦乱跳。” 两人一惊,景夜舟速速后退。 此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身后,要不是主动拍了他的肩膀,恐怕到现在还不能发现他的踪迹。 “你是谁?” 此人身材矮小,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袍,头发花白,下巴缀着胡须,气息内敛,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是修道之人,就像凡俗的普通老人。 他嘿嘿一笑,搓搓手,也不靠前:“别紧张,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景夜舟不动声色试探:“区区寒魂水而已。” 老头抚掌大笑:“有趣,你体内还有一个灵魂吧,我猜,他的灵魂已经被腐蚀了吧。” 景夜舟一惊,手中月缺剑闪现,显而易见摆出了警惕和攻击的姿态。 “别紧张嘛,老夫要杀你你就不会到现在还站着。” 双方对峙了一会,景夜舟缓缓收回月缺剑。 “你想要什么?” 老头笑了:“现在是你需要寒魂水的信息吧,怎么反过来问我这老头想要什么呢?” “交易。”景夜舟不动声色,摆出交换条件,“八品以下的法器和阵盘,随你挑。如今八品炼器师和阵法师凤毛麟角,而你只是提供信息,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 不管实力多高的修士,都需要法器和阵盘。 他知道直接明牌很危险,更稳妥应该先回归元宗求助任易风。 可他等不起这个时间,尽管景宁不说,可他能感受到景宁肩上的缺口越来越大。 希望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果然,老头讶异“哦”了一声,“真是诱人而又不平等的交易。” 景夜舟面色越来越沉,很明显,对方并不心动。 任易风曾给过景宁三个符宝,里面蕴含渡劫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 在他琢磨着不太光明的手段时,老头说话了。 “我不需要你的法器或者阵盘,我要你一个承诺。” 哈,不久前他才问别人要完承诺,现在轮到他了。 真是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什么承诺?” “老夫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也一定在你能力范围之内。” “成交。” 景宁还没来得及阻止,景夜舟答应的话就落下了。 他气得磨牙,果然,同住一个身体就是不方便,阻止太慢了! 这次宗门大比,他一定一定一定要从天衍宗手里挖到重塑肉身的办法! 才挨过批的景宁不敢出声抱怨,静静待在识海里看景夜舟结果老头抛过来的锦囊。 “此物能够阻断寒魂水的作用,让灵魂不再被腐蚀,但想要修复,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找七品太还丹了——” 老头的声音越飘越远,最后不见踪迹。 景夜舟眼睛一直盯着手上的锦囊。 景宁知道他不会听劝,只能期期艾艾地提醒:“你,打开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知道。” 景夜舟干脆利落地打开,是一块玉简和一瓶丹药。 打开丹药瓶,里面只有一颗乳白色的丹药,嗅了嗅,没毒,但看不出作用。 神识探入玉简,里面记载了寒魂水的作用和疗法。 寒魂水,顾名思义,能使人灵魂溃散的水滴。 由一种魔道功法修炼而成,极为难得,也不知道那个魔修杀了多少人才凝练出一滴,但作为保命和攻击的手段确实十分好用。 无色无味,还能根据环境隐藏起来,让人分辨不出危险。 景宁就是这样中了招。 玉简里记载,寒魂水腐蚀灵魂是持续不断的,且十分迅速,景宁可能是因为待在识海减缓了寒魂水的作用,还好自己当机立断,景夜舟缓缓松了口气。 接着往下看,四象丹能够阻断寒魂水的腐蚀,至于修补残缺的灵魂,就需要用到太还丹。 联系老头离开前说的话,景夜舟眼神移到丹药瓶,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四象丹。 第10章 第 10 章 景夜舟又嗅又观察,过了好一会儿,才和景宁交换让他把丹药吃下去。 腐蚀确实停止了,但景宁灵魂体的左肩已经缺了一大块,剩下一丝和左臂黏连。 灵魂的伤势作用于肉.体,他的左臂抬不起来了。 他试着动了动,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动不了就别勉强。”想着他在识海里待着可能会好受点,于是又强制转换,将人送回识海。 景宁啧啧出声,感叹:“你好霸道。” 被左臂残余的痛感刺激到的景夜舟:“……” “我就该让你疼死。” 景宁嘴角拉链闭嘴。 等回到客栈,沐浴在温泉水中,热气蒸腾笼罩时,景宁舒服地呻.吟出声。 “接下来怎么办?” 识海中的景夜舟回过神:“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景宁讪笑:“你说珍宝阁有没有现成的太还丹?” 景夜舟也不好说,“明天去问问,再找找沈禾渊。” 沈禾渊是他们的好友,当然,是在前世。 推算一下时间,他应该刚脱离问悲宗,还只是六品炼丹师,但他对沈禾渊的炼丹天赋有信心。 不是不信任珍宝阁,只是事关景宁,他不得不谨慎。 景宁语气意味深长:“你对他还挺信任的嘛。” “怎么,你不信他?”景夜舟反问。 “信!怎么不信。” 从浴池中站起身,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随手披上浴巾,简单擦拭过后回到床上陷入深眠。 打了一天他也累了。 - 再次来到珍宝阁,接待景夜舟的还是上次那个侍者,在内室坐下之后,他开门见山。 “我要买七品太还丹,如果没有这种丹药,我可以提供丹方。” 侍者思索了一会,确定阁内没有这种丹药,自己也从未听说之后,让景夜舟稍等,自己去请示管事。 一盏茶时间还没过,许管事笑容爽朗迎了上来,“夜小友啊,你的要求我都听说了,只是……” 他的表情变得为难起来:“你也知道,七品以上的炼丹师数量稀少,和我们珍宝阁合作的也就一位,如今也闭关了,所以……” 听懂他的话,景夜舟也不做纠缠,购买了需要的灵药和材料之后,干脆利落告辞。 许管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摸了摸胡子,总觉得夜小友和上次有点不一样。 出了门走在街道上,景宁在识海里叹息:“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没学炼丹呢?” 本来确实有一点点后悔,但瞬间被景宁的话打散了。 额角青筋突起:“你怎么不说说自己。” 景宁理所当然,自豪道:“我这么好的炼器天赋,怎么能浪费在无趣的草药上?” “彼此彼此。”景夜舟皮笑肉不笑。 闲逛到晚上,明月高悬,月明星稀,景夜舟拐到了黑市的入口,走进结界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依旧是黑夜,一连串红灯笼高挂,许多明面上不被允许的交易也在这里进行。 景夜舟目的明确地走近其中一座阁楼,身穿黑衣带着银色镂空面具的侍者在台前接待。 他摆出一袋灵石,“我要找一个人,沈禾渊,前问悲宗弟子。” 侍者也不问为什么,收下储物袋后绕到屏风后,过了一会走出来,给出一块玉简。 景夜舟接过,交易完成。 离开黑市之后,景夜舟神识探入其中,看清上面的地址,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也在青州中心城。” 景宁感慨:“玄月楼消息越来越灵通了。” 玄月楼是有名的杀手兼情报组织,在各城池的黑市出没,只要有灵石,什么都能干。 只不过,景宁摸了摸胸口,灵魂体的心脏并不会跳动,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无法对外言明。 时间宜早不宜迟,景夜舟赶到他落脚的客栈,此时已是深夜,大多数人待在房间里。 他开了间上房后在大厅坐下,准备守株待兔。 第二天一大早,沈禾渊打着哈欠下楼,眼睛没睁开就被人拦住,清冷带着强硬的声音传来。 “沈道友,有事请你帮忙。” 沈禾渊顿时醒神,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上下打量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 看外表二十岁左右,但修真界千年老怪多得去,外貌是看不出来的,至于修为,他的气息隐藏得干干净净,一点也看不出端倪。 他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滚吧,帮不了。” 景夜舟站在原地不动,其余客人也不想介入,都站在一旁围观。 他抛出一块玉简,“沈道友先看看,感兴趣的话,先到我房间聊聊如何?” 沈禾渊狐疑看了一眼,随后探入神识,转眼间笑容灿烂,上前拉住景夜舟的手。 “不知道友房间在哪?找我何事?有什么是在下能帮忙的?” 态度翻天覆地,景夜舟也不意外,领着人进入房内。 他就知道,一张不全的七品丹方定能引起沈禾渊的兴趣。 他这人高傲,自恃天赋异凛,瞧不起他人,能引起他兴趣的,也就只有炼丹了。 一路上直到坐下,沈禾渊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将完整的丹方交出。 “这是什么丹?” 景夜舟给的玉简只写明灵药和配比,具体丹名并未给出。 “太还丹。” “原来是修复灵魂的太还丹。”沈禾渊眼珠子一转,“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炼丹吧,你能给什么报酬?” “丹方还不够?” 沈禾渊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据我所知,沈道友现在还是六品炼丹师吧,这七品太还丹,你能练出来?” 被质疑实力,沈禾渊冷下脸,起身就要离开。 “那道友就另请高就,何必来找沈某。” “诶。”景夜舟将其拦下,“只是小小开个玩笑,沈道友想要的东西,我自然能给。” 沈禾渊冷笑:“哦?能给,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八品炼丹鼎。” 第11章 第 11 章 八品炼丹鼎,是前世沈禾渊一直想要却没能得到的东西。 他曾得到一缕异火,对炼丹助益良多,只是很少有炼丹鼎能够承受异火的温度,往往几次之后炼丹鼎就会报废。 这对他炼丹品阶的提升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也是他如今还是六品炼丹师的原因。 “你说真的?你若真有八品炼丹鼎,又何必找我这小小六品来炼太还丹。” 这筹码足够他去找七品或八品炼丹师了吧,何必舍近求远。 “我信不过别人。” “那又凭什么信我。”沈禾渊自认不是大善人。 “直觉。”景夜舟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况且现在我确实给不出八品炼丹鼎,能炼出来的人还在等你的太还丹救命。” 沈禾渊懂了:“原来是空手套白狼啊。” “也不能这么说,突破六品本就是沈道友要做的事,如今不过是将原本的七品丹改为太还丹。” “时限。”虽然不爽被人拿捏,但他说的实在有道理。 况且,沈禾渊越看他越觉得熟悉,也不介意在原本目标的基础上加快速度。 “半个月内。” “咳咳咳……”沈禾渊被刚进口的茶水呛到,抬眸看向景夜舟,“你认真的?” 景夜舟眼神真诚:“我信你。” 沈禾渊噎住,被信任的感觉很好,但不代表他能做到,要知道他原本给自己的时间是一年。 一年变十五天,这也太极限了。 他无力摆摆手:“我尽量。” “好,到时你在青山镇等我。”景夜舟放下装着灵石的储物袋以及通讯用的传讯符。 青山镇? 沈禾渊脑筋一转,皱眉:“你是归元宗的?” 景夜舟面色不变:“是,有什么问题?” “既然找上门来,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来历?”沈禾渊原先缓和的表情变得冷淡。 “归元宗又不是问悲宗,我是冲着宗门大比去的,你有仇人么?说不定遇见了我还能替你教训教训他。” “你口气倒是大。”虽然是嘲讽的语气,沈禾渊却是笑了,“要是遇见叫宋云的,可以狠狠揍一顿,” 弄死就算了,留着他自己来。 “没问题。”景夜舟起身准备离开,“太还丹就拜托了。” 脱离交易的氛围,景宁才有闲心和景夜舟谈话。 “你倒乐得拿我的劳动来换太还丹。”他稍稍“不爽”。 “怎么,不应该?”景夜舟已经在去青州中心城传送阵的路上,准备打道回府。 “那倒不是。”景宁情绪来了个急转弯,“能送出去挺好的。” 总比前世刚炼制出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收到死讯来得好。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事,都安静下来。 传送阵速度快,但实在难熬,景夜舟默默将身体还给景宁。 再次经历晕眩,景宁双腿绵软,摇摇欲坠,在倒下的前一刻,景夜舟上身,站稳身体,回到大本营灵川峰。 歇了会,他又去执事阁提交完成的任务——诛杀魔修。 完成任务的信物是支离破碎的尸体,检验的师弟嘶了一声,迅速给景夜舟划了积分,又列出新上的几个任务,积分难度都还可以。 “师兄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几个任务,积分都不少。” 景宁透过神识看了几眼,确实挺有意思的,但可惜,时间对不上,景夜舟开口拒绝。 “谢了,但最近有其他安排。” 离开执事阁,手上还有悟道石没送出去。 景宁先出来找存在感,瞟向装着悟道石的储物袋,仿佛暗示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说。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让你帮忙送吧?” 景宁哼哼:“不是,但我就是想看看你是怎么送的。” 景夜舟冷笑:“那你看吧。” 已经拜完师,师父也叫出口了,那就没什么好难为情地了。 话虽如此,来到舟浮峰下时,景夜舟难得忐忑。 毕竟是第一个真切相处的长辈,知道他存在,真心认可他的师父。 “找我有事?” 感觉到他的气息时,任易风正在练剑,可等了许久,一套剑法练完了,人还没影,干脆下了山。 尽管清冷的姿态和以往的景宁很相似,但这种纠结又犹豫的情态在景宁身上可从未见过,他一向果决,下定决心后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被声音惊醒,景夜舟发觉自己对她的到来竟毫无防备。 仗着他现在满脑子羞恼,景宁在识海中大肆嘲笑。 景夜舟克制住习惯性动作,表情尊敬。 “师父这是我在拍卖会上见到的,可能对您的突破有帮助”他将珍宝阁侍者包装好的储物袋原封不动送了过去。 收到礼物,任易风有些意外地轻抬眼,如果不是景夜舟紧张,一直盯着看,甚至发现不了这细微变化。 任易风收下之后,景夜舟迫不及待告辞离开,仿佛背后有人在追杀。 景宁笑:“师父平时虽然冷淡,但据我观察,她对你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你紧张什么?” 景夜舟恼怒:“你懂什么!” 秉着积分赚来马上花的念头,景夜舟马不停蹄地赶到藏书阁,兑换之前看好却不够积分的几个阵法。 也算对景宁嘲笑的“报复”了。 - “你这一天天的真忙。” 回到自己的府院,景宁自在地离开识海,用完好的手臂托腮,百无聊赖看着对面写写画画的景夜舟。 “那怪谁。”虽然给了十五天期限,但谁也不知道结果。要迎接即将到来的内门大比,最近闭关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师兄师姐几乎都出关了,景宁现在半残,只能他多多努力喽。 景夜舟停下手中的笔,冷酷地劝说:“如果到时候还是你参加,你最好收敛一点。” “收敛什么?”景宁疑惑不解。 “你没发现你现在的个性太突出了吗?”和以往十年表现出来的完全两模两样,如果同时出现在宗门众人面前,恐怕他们会觉得景夜舟才是本尊。 “哦~”景宁恍然大悟后又毫不在意,“没关系,反正除了上擂台我接触的人很少,基本都在闭门修炼,到时候他们问就说功法缘故需要克制好了。” 行吧,既然本人都不在意,那他也懒得管了。 “随便你。”反正以后会有真正属于他的身体,即便败坏也败坏不到他的形象。 内门大比时间逐渐拉近,景夜舟的时间分为三大块——修炼,研究阵法,休息。 他休息时神识也会陷入休眠,身体被景宁接手之后也没有窥见他在做什么。 但按照景宁安分程度来看,总觉得他在谋划个大的。 总归内门大比在即,他有分寸,景夜舟也就专注自己的事情,没有多管。 内门大比前一天,十五天期限到,景夜舟如约赶到青山镇,在一家大客栈找到沈禾渊的踪迹。 沈禾渊半靠在躺椅上,就着窗边欣赏远山风景,饮尽手中的灵酒。 “你来了?” 话音刚落,一瓶丹药也抛到了景夜舟的手里。 只见他查都不查,直接打开药瓶吞了一颗。 沈禾渊一脸诧异:“你是真不怕我下毒啊?” 此时切换出来的景宁活动着筋骨,久违的完整和轻松,面对识海中景夜舟气急败坏的怒吼,他转移视线回答沈禾渊的问题。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其实是知道八品炼丹鼎对他有多重要,一丝的可能都不会放过。 “还礼。”他随手抛出储物袋,随即目不转睛盯着沈禾渊,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变化。 还不忘拉上景夜舟一起看戏。 【看!快看!】 某人已经拿出留影石,景夜舟只看一眼就开始为对方哀悼,一息过去,他表情冷淡开始看戏。 沈禾渊还没来得及接,储物袋就已经稳稳抛进他的怀里。 还礼? 想到他们之前的交易,沈禾渊有了些心里准备,但这份礼实在太大,以至于他探进储物袋的神识都颤颤巍巍的。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悲喜交加,嘴角往上弯,眼角却皱着,含着泪。 真正确定储物袋里的是八品炼丹鼎之后,他才放肆大笑出声。 有了它,突破到九品指日可待。一想到当初那些人看见自己成为九品炼丹师后的表情,他恨不得笑得更大声。 直到街道上被骚扰到的修士出声制止,沈禾渊才喘着停下来,指尖擦去眼角的水渍。 “道友,你助我良多,太还丹不能够偿还,此后你若有要求,我绝无二……”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沈禾渊就看见他手上的留影石,思及方才疯疯癫癫的情状,他脸上的感激决绝和愤怒后悔扭曲在一起,在留影石留下清晰的痕迹。 经过一场单方面的缠斗,沈禾渊鼻青脸肿躺在地上。 他擦擦嘴角的血若无其事站了起来,随口磕了一瓶药。 “总之,我是真的感谢你,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内门大比大概十天就能结束,想了想,景宁开口。 “那你再在这里留十天,十天后我有事找你。” 接下来也没什么打算,待在哪里都一样,沈禾渊答应下来。 “行。” 离开客栈之后,景宁后知后觉好像缺了点什么,这时,景夜舟阴森森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这几天就是用灵魂不全的身体在炼器?】 第12章 第 12 章 明明是一样的声音,景宁听着却汗毛倒竖,失策,大意了。 他讪笑:“正好试试一只手能不能顺利炼器,哈哈。” 景夜舟心里憋得慌,愤怒失望交杂:“你还记得你承诺过的吗?” 他冷脸抱臂,才半月不到,他就将自己说过的话连同身体的安然无恙一同抛之脑后。 他就知道,他应该知道!景宁这个人,就不可能安分下来。 哪怕同居一体,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他,盯着他! 他要怎么办,他该如何是好? 景宁察觉不到他情绪的波涛汹涌,以为和往常一样,打哈哈就过去了,总归没后果,而且,他的灵魂也修补好了。 景夜舟也不再出声,他在心里默默记着、数着。 总有最后算账的一天。 - 内门大比。 第一轮是混战,所有报名人都在一个擂台上,混战至剩下五十人,进入下一轮,每一轮都会间隔三天。 今日是第一天。 景宁站在台上,离边缘稍近,但宽敞,其余人防止一开始就被踹下台,死死挤在中央。 等主持的长老宣布比赛开始,身着各色衣袍的身影纷纷被踹下去,目不暇接。 有人想对景宁出手反倒被他踹了下去,台上熙熙攘攘还有百人左右,实力最低的都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有点难缠的对手。 为了保存实力留到最后,往往会选择几人抱团合作,在景宁附近的也不例外。 “在下陈长老门下弟子乔征,实力元婴中期,我知你是掌门弟子景宁,实力和我相仿,要不要合作?”问话时还时刻警惕着周围,防止被偷袭。 “可以。”景宁只要留在台上,顺便找点乐子,合不合作无所谓。 听见肯定的答复,乔征松了一口气,金丹期弟子第一时间就被淘汰了,留在台上的都是元婴修士,各有各的手段。 他自认台上实力中下,若不抱团很有可能成为不了五十人中的一个。 第一波攻击过去,台上陷入了短暂的休战期,对视时硝烟四起,一颗火星的突入点爆全场,混战再次开始。 乔征发现自己高兴早了,他以为的合作是大家一起苟着,有人来了就一起打下去。 而不是现在这样…… “嘶,景师弟!”他伸出手呼唤呐喊,却没能唤回在混战里灵活穿梭浑水摸鱼的景宁。 像这种混战,有人打起来了,其余人都会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可景宁偏不,在两人打得火热,对他人没有防备的时候,趁其不备一人一脚踹了下去。 这操作过于缺德引来了其他人的围攻,但不得不说加快了混战进度。 在景宁即将成为混战中心的前一刻,擂台中央上空不断变化的数字定格为五十。 清脆悠远的钟声响起,混战终止,第一轮结束。 景宁慢悠悠走下擂台,右肩被人搭上,乔征声音有气无力。 “景师弟,你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虽然后期混战激烈了些,可他竟也能凭借苟术苟成五十人中的一个。 景宁不解:“第一轮就要苟,那第二轮一对一你怎么办?” 乔征一撩额前留着的半长刘海,自信道:“第一轮苟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合作,我一个人干不过其余人围攻,等第二轮,景师弟就知道我的实力了,好歹也是元婴中期!” 半晌,景宁缓缓点头:“期待乔师兄的精彩表现。” 等人离开,景宁狐疑:【他这么自来熟的吗?】 识海中景夜舟笑出声,【不觉得你俩很像?】 景宁皱眉嫌弃,【不要把我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他独一无二! 不对,是他们独一无二! 接下来有三天时间给混战中受伤的人休养生息,在第三天,练武场上擂台前,会提前挂出对战人员及对战时间。 第二轮是从五十人里筛选出二十五个,二十五人中,一人轮空,其余人两两对决,最终的十三人进入下一轮。 混战中景宁没受伤,亏空的灵力很快就补回来。 短短三天也没办法突破,干脆将这几天用在傀儡躯材料的特性研究上。 炼制材料中,寒鸦石和阳炎水属性相冲,如果直接提炼融合恐怕会炸炉,两种都是极寒极热之物,需要加入其他材料调和。 景宁相信姜牧一定思考过用什么调和,可既然失败了,说明他考虑的方向是错的。 那么,真正的炼制之法是什么呢? “也不必那么着急研究,说不定之后天衍宗有办法,傀儡躯没用了。” 见他挠腮抓耳浓眉紧锁,景夜舟觉得他不该逼自己太紧,前世加今生都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习惯?还是说,太习惯了,然后就厌弃了? 景宁抽离思考,“嚯”了一声:“以前你可比我急多了,现在怎么这么平淡?” “急也没用。”见景宁坐不住,“腾”地站起来讲理,他又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把心思放在琢磨炼器上,万一比赛输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行,听你的。”景宁一向听劝。 屋外,木质栏杆围成小院角落有一棵桃花树,四月中旬,花期已经到了尾声,粉白的花瓣零零散散凋落在地上,又在剑锋袭来时堆成一团。 比起打坐修炼,他现在更应该熟悉剑法,死亡和重生看似只是一瞬,实则间隔着永恒。 曾经清晰浓重的画面,现在偶尔想起来却像是褪色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剑法也是。 但现在试着一招一式按顺序往下来,又恍然觉得那些动作早已刻在灵魂。 脑子还没想好下一个招式,身体却本能挥出了剑锋,剑意凌厉,招招夺人命。 练剑的过程,是打磨心智,磨炼道心的过程。 景夜舟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下,手肘屈起,支着脑袋,眼睛像是在看剑,又仿佛注视着远方。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景宁在比赛时间和对手出来的时候就去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战场在下午之后,第二天磨磨蹭蹭,十座擂台上有好几场已经结束了才到练武场。 景宁慢悠悠地走着,随即选了一场还在进行中的比赛观看。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前几天的乔征。 “景师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的比赛都结束了。”他一脸沧桑,却没有丧气,也没高兴,看不出是输是赢。 “擦本命剑浪费了点时间。”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 “这样啊。”他肩膀一塌,“有点可惜,没看到我又苟过一场的伟岸身影。” 景宁转头看向他,上下打量:“完全看不出赢了的样子。” 乔征纠结:“本来高兴,后来一想,也就止步在这里了,最后十个名额肯定与我无关。” 景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也没关系,就当做是历练,毕竟无须担忧生死拼尽全力比拼一场也是很难得的。” “景师弟说得对。”乔征挺直腰板,“你的对手是谁?” 话题跳跃这么快。 “晋羲。” “是他啊。”乔征回忆了下,“那你可得小心。” “你有线索?” 乔征点头,伸出手。 景宁了然,灵石奉上。 乔征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景师弟,你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景宁很感兴趣:“那你说说传闻中的我怎样。” “天赋很高,年纪很小,为人高冷,整天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实力很强,即便面对剑修也能越阶杀敌。”乔征越说越自我怀疑,总之不像这么会来事,伸手就知道给灵石的。 景宁听着倒是很高兴,默默感慨真准,然后追问:“晋羲师兄呢?” 乔征表情复杂,连灵石都有点不敢收,毕竟传闻中景宁的性格和他真实相处的出来的结论完全是两个极端。 “赵长老门下弟子,五十年前闭关,从元婴后期突破到元婴巅峰,性格方面,和传闻中的你差不多,但他是个疯子,打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彻底分出胜负,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乔征想了想,继续补充:“他的武器在整个归元宗都很少见,是双剑,五十年前他还没领悟出绝技,但不清楚现在。这些消息,你看着信。” 毕竟,你的就不真。 景宁若有所思,看来是个强劲的对手,按照乔征的描述,如果不是因为归元宗擂台结界特殊,禁止死斗,归元宗内门会少许多弟子也说不定。 “很有用,多谢乔师兄。” 余光瞥见他一脸哀愁,景宁干脆将储物袋系在他腰间。 “你这是?” 乔征叹息:“我只是有一点点不明白,你和晋师兄实力都很强,不管哪个在第二轮被淘汰都很可惜。” 景宁却不以为意:“没什么好可惜的,对手都是随即选出来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在修真界,运道有时候比天赋还要重要。 “景师弟,你心态真好。”乔征自叹弗如。 景宁失笑:“你这是认定我就要输了?” 那可是相差了整整两个境界,乔征但笑不语。 看在灵石的份上,他贡献了两瓶回春丹。 景宁对此不做解释,再小的蚊子也是肉,那两瓶回春丹他还是收下了。 交谈间,擂台上的你来我往分出了胜负。 很快到了下午,景宁站到属于自己的擂台。 规定时间内,晋羲也站在了对面。 “掌门门下弟子景宁,晋师兄,请指教。” “赵长老门下弟子晋羲,景师弟,幸会。” 双方抱拳见礼后,抽出各自武器,寒光乍现,两道身影迅速碰撞到一起,剑身碰撞发出的铮铮声交叠重合,越来越响,直至频率与地面发生共振,寸寸开裂。 巨大的声响伴随半空中弥漫的灰尘,两道身影已然分开。 第13章 第 13 章 两人除了衣服被剑锋划破之外,都没有受伤。 晋羲眼底闪烁着兴奋,连带着原本有些面瘫的高冷面容都有些扭曲。 “你很强。”出关的第一个对手就能打得酣畅淋漓,真是让人畅快。 “你也是。” 他不是景宁重生回来的第一个对手,但绝对是在没有生命威胁的前提下打得最痛快的。 谈笑间,双剑划出一连串飞刺,景宁半空旋转翻身躲过。 上百招间,擂台被他们毁得不成样子,只有结界还在顽强固守。 双方灵力都消耗到一定程度,尤其是差了两个小境界的景宁,灵力储备比对方少,消耗得更多。 台下看着热闹欢呼的众人忽然陷入一种让人心悸的沉默,台上两人细细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景宁松开手,月缺剑绕着他转圈,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晋师兄,一招定胜负吧!” “好!” 晋羲确实没想到一个元婴中期也能让他战到这种程度,他很欣赏景师弟,但,宗门大比的名额他一定要拿到! 红绿双剑相对高速旋转,逐渐融合到一起,深褐色的藤蔓飞速繁殖蔓延,翠绿的嫩叶舒展开来,白色的小花敞开花蕊,嫩黄的花粉随风飘散。 “森罗变——” “银霜圣封——” 湛蓝透色的寒冰顺着藤蔓的方向,将藤条、嫩叶、白花、花粉一齐冰封,随着灵气的震荡湮灭成灰,随风飘散。 冰蓝将整个擂台占领,甚至顺着结界的方向不断向上攀岩,开出简单又繁复的冰花。 无数成簇的冰凌热烈的绽放,在景宁的操控下碎裂成块,在灵力的蓄力下,朝着晋羲攻击。 双剑散开,晋羲手握一把,剑尖缠绕着剑柄,在手腕的控制下旋转着将冰凌挡下。 冰凌无数,总有疏忽的时候,很快,晋羲体力不支,被击中几大穴位,又被剑锋击中,急速后退单膝跪地。 他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鲜血。 景宁后退几步,眼前天地颠倒,景象虚幻,忽然气脉逆流口吐鲜血,但在月缺剑的支撑下还站着。 一跪一立,胜负已分。 景宁急促地喘息,体内灵力消耗一空,还肩负森罗变带来的致幻效果。 各自走下擂台,原本如同废墟一般的擂台瞬间恢复原状。 乔征上前接住景宁。 晋羲服用丹药止住伤势之后,走到景宁乔征身旁。 “景师弟,有机会再切磋,告辞。” 他面容高冷,眼底却带着火热。 不愧被称为疯子,打起来确实畅快,景宁扬眉笑着应下他的邀约。 “好啊。” 目送他的离去,乔征还搀扶着他。 “景师弟,你的实力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不仅是我,恐怕观战的所有人都被你震惊了,同为剑修,你竟然还能越两阶胜敌。”乔征啧啧称奇。 景宁摆手不语,默默掏出丹药吞了几颗,感觉身体好点,又远离人群之后,才慢吞吞道。 “多夸夸,我爱听。” 乔征被噎住,吹捧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好端端的强大修士,怎么就长了张嘴。 剩下几个擂台即将结束,第二轮的上半场步入尾声。 “明天的轮次时间和对手也快要挂出来了,希望轮空名额给到我。”乔征暗自祈祷。 景宁有些疑惑:“选出十三位之后,最后十个名额要怎么确定?” 他年纪小不知道,乔征理解,体贴解释道:“不知道,每次都不一样,上次是积分制,规定时间内在秘境中找到要求的灵药,按数量算积分,选前十名次。上上次,我还没出生,听一位师姐说,是抽签。” 说到这里,乔征表情一言难尽。 景宁说出他的心里话:“这么草率?” 乔征点头,又感慨道:“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十三个人里,实力都大差不差,拼到最后也就是运气了。” 景宁点头,表示理解。 这一场受伤严重,加上第二轮时间密集,景宁告别乔征后回到灵川峰养伤。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半场的对手竟然就是乔征。 虽在归元宗,但比起剑道,他更擅长符箓,在擂台上也能做到瞬发。 将其击败下场后,景宁不解:“乔师兄为什么不去天罗宗?” 按理说,符宗更适合他的发展。 这个问法有点冒昧,乔征倒不在意,爽朗一笑,解释道。 “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何况,我对剑还是很喜欢的。” 景宁从不干涉他人的选择,先前不过是好奇,现在自然也不会追问下去。 三天一晃而过,第三轮的比赛方式也正式公开。 本次采用抢擂的方式确定参加宗门大比的十位人选,比赛开始后,抢先占据擂台的十个人需要守擂,剩下的三个人每人都有一次抢擂的机会。 确定抢擂对手之后,击败对方便拥有参加宗门大比的资格。 防止灵力消耗体力不支造成比赛不公,不能重复挑选挑战对象。 不同于前两轮由长老主持,第三轮掌门和七大长老都出现观战。 景宁站在十三人中十分显眼,大抵是因为其余人都是元婴后期或巅峰,唯有他一个元婴中期十分突出。 不只同门们关注,上方掌门和长老也很在意。 “怪不得掌门师姐这么多年不收徒却偏偏收了他,确实出众。” “元婴中期就能打败晋羲那孩子,前途无量。” “要是抢到了名额,到了天衍宗,说不能还能给其他几个老家伙一个惊喜。” “恐怕是惊吓吧。” 对于这些夸赞,任易风一概收下,对比赛的方式也很感兴趣。 “这次的比赛方式是谁想的?” “是我。”三长老出声认领。 “不错。” 三长老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任易风揶揄的话紧随其后。 “比两百年前老五的抽签靠谱多了。” 三长老面色一僵,伸手揉了揉脸:“恩将仇报,亏我还夸师姐的徒弟,拿老五来埋汰我。” 老五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师姐师兄嫌弃我是吧,下次我……” 最为沉稳的大长老打断他的话,“好了,别闹,比赛开始了。” 这一轮最为关键的就是速度,谁率先抢的擂台,谁就拥有初步资格。 当然,这是对于其余十二个人而言,对景宁来说,不管抢不抢得到,他最终都有一战。 在一群元婴巅峰和元婴后期里,元婴中期就像小白兔,谁都想捏一捏。 当然,介于上一轮他的输者是晋羲,对他也有着忌惮。 预示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景宁率先出动,即将落在擂台上的前一刻,一条腿横踢而至。 “师弟,这个擂台我笑纳了。” “是吗?” 接着月缺剑尖点在地面的力度,景宁移形换位,拽住他的脚裸,往外一扔,自己则安然无恙站在擂台上。 随着那人脱离擂台范围,结界升起,代表景宁抢擂成功。 剩下九个擂台陆陆续续升起结界,各自拥有守擂的主人。 剩下三位,一个元婴巅峰,两个后期,正在考虑攻擂的人选。 景宁想象中被争着抢着攻擂的现象并未出现,甚至多次考虑之后,剩下的那位元婴后期的师兄才选择他。 “请指教。” 异口同声的见礼之后,双方各自拔剑。 解决普通的元婴后期修士,比景宁想象中的还要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看来内门大比结束后,可以试试在宗门大比前突破元婴中期了。 除了被挑战的三位,剩下七个人站在擂台中央,看完了这一场战斗。 这位景师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看来,晋羲确实不是失手才会输啊。 - 沈禾渊靠在躺椅上,眉头紧锁,手中不自觉转动滑溜溜的白瓷药瓶。 从初遇到最后一次见面,他将和景宁之间交流的细节来来回回盘了个遍。 好怪,变化好大,但又不像是夺舍。 “扣扣。” 敲门声响起,沈禾渊还没说进来,门就自己打开了。 “看来你最近很闲?”他这段时间可是累得要死。 “还行。”沈禾渊和躺椅分离,直起身,“说吧,等了你十天,要我做什么?” 景宁笑了声,有些怪异,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和我去个地方。” 沈禾渊敏锐察觉到不妙:“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放心,有我在,保证你的安全。” 沈禾渊一想,也是,他还要考自己炼丹,怎么折腾也不会把自己的命折腾没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放了下来。 “那走吧。” -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沈禾渊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踏出客栈一步。 不,他会在景宁提出挽留的时候,提前逃离青山镇。 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的下场。 沈禾渊要死不死地想着,身体却快速反应,一个滚动躲开灵兽巨型大脚的踩踏。 一旁切换过来的景夜舟躺在某人扛过来的躺椅上,惬意地啃着灵果,时不时指点一下沈禾渊。 不同于罪魁祸首,景夜舟还会反思一下自己。 如果仅仅只是将他带来秘境,任其被灵兽磨炼,那有点可惜,还是要搭配指点,才能获得长足的进步。 眼看他这边即将取得胜利,景夜舟拍手起身,去找自己的猎物。 这个地方是前世两人无意间遇见的秘境,这里没有灵宝草药,只有无穷无尽的幻象。 幻象由灵兽组成,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却不会伤人性命,会在濒死时将人传送出去。 景宁觉得这是个提升实力的好秘境,于是将沈禾渊也一起带来了。 他的实力太弱,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还是得努力修炼。 对此,力竭躺在地上的沈禾渊努力竖起中指。 他并不想用这种艰苦的方式提升修为,反正他是炼丹师,没人敢对他不敬,只要在寿命将近前突破一下好了。 有那时间修炼不如用来炼丹。 要不是知道他是好心,他定要他尝尝自己新炼制出来的小玩意。 还能给他试试药性。 将近一个月,景宁和沈禾渊身上的疗伤丹药用完了,这一次历练正式结束。 景宁已经成功突破到元婴后期,而沈禾渊积攒了不少实战经验,也触摸到了金丹后期的界限,但不代表他会原谅景宁的先斩后奏!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像是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 一旁的景宁光鲜亮丽,伸脚轻轻踹了踹。 “起来,也不给自己收拾收拾。”注重个人卫生的景宁十分嫌弃。 “别管,我现在经不起折腾。”沈禾渊有气无力。 见此,景宁摇了摇头,将人送回青山镇,自己回到灵川峰。 他坐在炼器室内,旁边摆放着各类炼器材料,面对打开的器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做好准备了?”识海中,景夜舟问。 景宁点头应了一声,这是在尝试炼制傀儡躯。经过前段时间对材料特性的研究,他摸索出一些头绪,想要尝试一下。 但到底材料有限,一旦消耗了,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集齐。 他能失败的次数有限。 比起他的紧张,景夜舟显得更放松,仿佛傀儡躯关乎的自由不属于他。 第14章 第 14 章 “嗯,希望一次成功。”景宁按住胸口,压抑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为什么?”景夜舟沉默了一会,明明之前在秘境历练那么开心,怎么突然就急着炼制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景宁已懂得。 “自由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越早获得越好。” 景宁理所当然地认为。 回来之后的每时每刻他都这么想,总不能前世他离开后景夜舟拥有了,现在重生却又要失去吧。 人总要越过越好的,怎么能越变越糟糕呢。 半晌,景夜舟说:“那开始吧。” 器鼎下火焰燃起,景宁控制着温度,按照矿石材料的特性一点点熔炼,精细的灵力控制它们融合,揉捏,拉长,雕琢。 他的额角留下汗水,器鼎中的傀儡逐渐成形,眉眼,鼻子,嘴唇,和本体一模一样。 十天过去,景宁丹田内的灵力几乎枯竭,双手微微颤抖,器鼎下燃烧着的火焰依旧稳定。 他从未尝试过持续这么长时间炼器,但显然收获也是惊人的。 他的眼睛带着灼人的光亮,还差最后一点点,他就要成功了! 景宁克制满心的期待,用平稳的心境完成最后的炼制。 改变手势,调整着火焰的温度。 大火轰然炸开,最后一层凝炼迅速开始。 清晰的轰鸣声响起,景宁收起火焰。 傀儡躯成。 景宁伸手想要收回,这时,一束七彩异光从玉质傀儡身上方破天而出,乌云散开,彩光齐聚,还有雷声轰鸣作响,呜呜咽咽,宣告异宝的诞生。 附近的修士齐齐昂首看着这天降异象,心思转动。 弱小的,只能眼馋,说几句酸话。 强大的,发现异象方位在归元宗之后,已经打算上门拜访,探听消息。 所谓见者有份,归元宗得了什么,总不能藏着掖着。 任易风是第一个发现异象在灵川峰的人,她出手布下结界,却发现异象无法阻拦,于是迅速赶到灵川峰。 景宁也没想到一次炼制竟能突破八品,成为九品炼器师。 更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引来天降异象。 脑海里思绪嘈杂,一会是总算成功了,一会害怕所谓异象会引来其他麻烦。 但都抵不过此时的喜悦。 将其他想法一扫而空,他握着巴掌大的玉质傀儡躯,声音按捺不住激动。 “你快试试!” 识海里,景夜舟喉结上下滚了滚,内心既期待又抵触,但接触到景宁灼热的眼神,他仿佛被烫伤,神魂从识海里出来,覆在傀儡躯上。 一道白光闪过,景宁眼也不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不像照镜子,他靠近时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呼出的温热气息,身体柔和缠人的温度。 他又凑近抱了抱,下巴垫在对方肩上,有了实感。 “景夜舟,这算不算我们第一次见面!” 虽然也看过神魂,甚至同住识海,但是……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热烈的情绪渲染得景夜舟也有点不知所措,他轻轻推开对方,隔开一定的距离,躲避盯人的视线。 看了一圈被灵气震破的屋顶,一目了然的异象,甚至连结界也遮挡不住。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这要怎么解释?” 景夜舟指了指上方。 “额……”景宁迟疑,“师父应该有办法?” 任易风一来就听见这句话,气笑了。 “没办法,等死吧。” 她冷脸。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齐齐看向她,但很好分别,一个表情卖着乖,一个看起来冷淡,但显然有点慌。 “师父……” 任易风扶额叹气:“这几天待在这里,别出去,外面的事我来解决。” 齐齐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听见任易风的话后又提了起来。 “但别闭关,等事情结束之后,我找你有事。” 上门拜访归元宗的都被挡了下来,宗门内也有人对异象感兴趣,发现源头在灵川峰,而灵川峰被任易风的结界挡住,没人上得来,最后也歇下了心思。 此时此刻,灵川峰内只剩下景宁和景夜舟两人。 不是双魂一体,而是真实的两人。 虽然只是傀儡躯,但没关系,景宁相信等宗门大比结束后,他会得到想要的东西,景夜舟的身体会拥有心跳。 是的,傀儡躯可以模拟呼吸、温度、五感,却没有真实的心跳。 他感到不满足,明明是两个人怎么能只有一种心跳声呢。 他迫切地期待宗门大比的到来。 景夜舟却很满意,他站在水镜前上下打量,景宁的手艺很好,雕琢出来的躯体和他的本体一模一样。 直接面对景宁时有点奇怪,因为和以往在识海里看到的视角不同,但有着几百年的相处经验,两人都很快适应了这种模式。 景夜舟坐在榻上,景宁在他的旁边,看了看他,又看看柔软的被垫,忽然直挺挺倒下,脑袋枕在景夜舟的大腿上。 景宁仰看自己的脸,忽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 景宁露出洁白的牙齿:“就是觉得,重活一世挺值的,你说我要不要拜拜天道,谢谢祂?” “没什么好谢的。”景夜舟哼了一声,这个谢不到天道身上。 “是吗?”景宁喃喃,声音越来越小,精力耗尽的疲倦涌了上来,在这舒适又安全的环境里,他慢慢睡着了。 景夜舟垂眸看着,慢慢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 修真界强者为尊,在任易风的镇压下,没人再提那天的异象,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做准备。 炼器室屋顶早已修复好,景宁在院中桃花树下练剑,景夜舟解析着阵法。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灵气波动,景宁收剑,认出了来者是谁。 任易风瞬移至院内,在景夜舟身旁的石桌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 景夜舟起身,和景宁一起见礼。 “师父。” “你现在是九品炼器师?” “不完全算是。”景宁斟酌着话语,有点纠结,“事实上,我也分辨不出傀儡躯到底算八品还是九品。” 无品阶? 任易风内心安下几分:“你的炼器水平是什么时候提到这么高的?” 终于来了,景宁思考许久的问题,他昂首挺胸,准备交出完美问卷。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任易风抬手打断。 “算了,这是你的机遇,我不打听。”任易风认真,“为师今日来这里,是有事求你帮忙。” 景宁惶恐:“师父有话请讲,何必用到求字。” 沉默许久后,任易风拿出一个象牙白的方形盒子,推到景宁面前。 “我需要你帮我修复好它。” 景宁翻来覆去观察了个遍,没发现损坏的地方,也没看出它的作用,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它也没有品阶。 “师父,这东西是?” “我也不知道。”任易风摇了摇头。 “可我也没看出哪里需要修复。”景宁说。 “你尝试向其中注入灵力。” 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花纹的方向不断注入填满,流动到某一个角落时忽然陷入凝滞,再也无法前进。 景宁恍然:“师父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两百年前,在一个秘境里,直觉告诉我它很重要,必须要将它修复。”任易风看着景宁,眼底带着郑重。 “我曾找过姜牧,另外两位八品炼器师我也找过,可他们都没有办法。你是目前唯一踏入九品界限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做到。” “我尽力一试。”忽然感觉肩膀上有着沉甸甸的责任。 “嗯。”任易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好好修炼。” 又留下一个储物袋,是给景夜舟准备的。 “算是恭喜你迎来新的人生。” 闻言景宁回头笑着看向他。 景夜舟感受着并不存在的心脏,里面仿佛被棉花填满,灌满温水,酸酸胀胀的,让人无所适从。 “多谢师父。” 任易风扶他起身。 在她离开后,景宁戳了戳他泛红的眼尾。 “诶,你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 一瞬间,景夜舟面无表情,冰冷的灵气除去眼角痕迹,他伸手一推。 “练你的剑去吧。” 时间一晃而过,再有十天,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 这次出发前往天衍宗,由大长老带队,除去参与的十名弟子,还有何锦跟着他的师父,随身侍奉。 除此之外,还有景夜舟一起。 拥有傀儡躯之后,景宁不愿意让他回到识海,干脆在众人面前露了脸,说是景宁重新找回的同胞兄弟,因为天赋出众,同样拜在任易风门下。 因为不是真实肉身,两人的神魂依旧绑定,连带着修为一起。 得知景夜舟也是元婴中期之后,大长老很惋惜。 “可惜了,要是早点相认,说不定内门大比还能更加精彩。” 景夜舟扮演的是沉默寡言的角色,于是由景宁笑眯眯代为回话。 “师伯过誉了,还要多谢师伯同意我弟弟跟着一起。” 大长老笑而不语:“相认不久,多亲近亲近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 虽然他在景夜舟身上察觉出些许异样,但既然掌门已经认同了他的身份,他也就不必再去探索。 大长老余光瞥见皱眉一言不发的何锦。 “小锦,你想说什么?” 何锦表情奇怪,打量着两人:“没什么,就是觉得景师弟和小景师弟不愧是同胞兄弟,脾气样貌都很相似。” 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就是过往十年的景宁? 大长老很少关注自己徒弟以外的弟子,听见这话也只是一声是吗就过去了。 上了飞舟之后,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这架飞舟是八品法器,据说是从宗门创建开始传承下来的,代表了归元宗的门面。 飞舟速度很快,不过三天就进入了天衍宗的地界。 三天里,众人都在房间里度过,如今快要到了才在甲板上聚集。 右臂被人撞了撞,景夜舟侧目:“?” 撞他的人是内门大比第三轮想把景宁踢出擂台的那位。 “师弟觉得这次天衍宗会定下什么样的比赛方式?” 他左右看看,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他直接点头:“师弟,我问的就是你。” “?”更疑惑了,他抬手扯了扯景宁,和他换了个位置,“你认错人了。” 换了个位置,景宁露齿笑:“这位师兄是?” 景宁拜入归元宗时间晚,见到的人基本都是师兄。 “明意。”很简洁的两个字,“我没认错人,不过景师弟回答也没事。” 景宁回忆了他的问题,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紧接着,又提出新的疑问:“为什么明师兄要问我弟弟?” 很明显这个问题刚进宗门的人是不可能回答得出来的。 “因为擂台上我差点踢了你一脚,问你有点尴尬。” 景宁被噎住,这位师兄真是耿直得过分,还有点清澈。 果不其然,旁边传来没憋住的笑声。 “席师姐,你在笑什么?”明意眼神幽幽。 席歌哽住,轻咳一声,和景宁打了个招呼之后,开始解答明意的问题。 “听说还没定下来,以往是天衍宗的掌门决定,但今年这次,决定权似乎交给了他们的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景夜舟低声重复。 席歌看了他一眼,谈论自己知道的情报。 “太上长老温煊温尊者,修为不详,但听说她善占卜,双眼可预示未来。” 景宁和景夜舟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算计。 其余同门也参与进来,七嘴八舌交流着各自知道的情报。 前世魔族攻破归元宗后,其余宗门联合在一起抵御魔族,景宁也参与其中,但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温煊这个人物。 按照她的地位,决策中不可能不出现她的身影,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大战爆发前,她就已经陨落了。 如果传闻是真的,双眼可预示未来,再结合陨落的结局,那么,她看到什么了? 思索间,飞舟已经到达天衍宗宗门前。 下了飞舟之后,负责接待的天衍宗丁长老安排弟子带他们这群人去这段时间暂居的院子。 一路上,见闻有些奇特。 先是忧愁哀怨的琵琶声,众人还未从仙乐中回神,一阵呕哑嘲哳的古琴声传了出来。 景宁捂着耳朵和景夜舟对视一眼,感觉他们的精神受到了折磨。 带路的弟子面色不变,显然,他早已习惯。 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他还能微笑着解释。 “是某位师姐在练琴,让诸位见笑了。” 大长老默默封掉听觉,微笑回应。 继续往前走,琴声越来越远,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又提了起来。 不知是谁踩中什么,一圈火焰迅速燃起,将所有人包围,因为是普通磷粉造成的凡火,大家都没察觉到危险,也就没有动手。 景宁手掌微动,冰冷的灵气还没来得及扑灭火焰,一道雾气便散开,将火焰扑灭。 带路的弟子额头青筋直跳,朝大树后看去。 “周师弟,还不快出来给归元宗的前辈们道歉!” 一个脑袋从树后伸出来,整个人慢腾腾显现出身影,从外表看十二三岁的样子,他走上前,见礼道歉。 远道而来的大长老依旧选择包容。 带路的弟子留下劝导:“周师弟,你要做试验就去后山,万不可再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玩,再有下次,我定要告诉周长老。” 继续带路。 幺蛾子不断,景宁挠了挠景夜舟手心,示意他去看大长老越来越疲倦的笑意。 两人强压嘴角,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带路弟子离开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 明意一如既往地耿直:“天衍宗的人都这么离谱的吗?” 席歌耸了耸肩:“他们一向不拘一格。” “还是说他们想靠这种方式消耗我们的实力?”何锦朝阴暗里揣测。 众人视线齐刷刷看向何锦,他身体僵硬,木木道:“我说错了?” 众人齐齐点头,不,他们很赞同。 “啊。”何锦捂住被敲出大包的脑袋,有点委屈地看向自家师父。 大长老维持严肃的表情:“不好胡乱猜测,这几天大家都累了,休息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各自散开。 天衍宗给准备的院子很大,房间也很多,景夜舟挑了景宁隔壁的,然后跟着他一同进了房间。 两人围着圆桌坐下。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说的你不都知道?”景宁挑眉,将自己准备好的茶具茶叶灵泉水都拿了出来,动作娴熟煮起茶来。 因为任易风有喝茶的习惯,景宁这里的茶叶茶具很全。 景夜舟摩挲着茶杯光滑的边缘:“有机会我们试探一下。” “那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一直以来,两人都想将魔族会入侵的消息告诉任易风,在查找魔修踪迹的同时,他们也在找魔族的消息。 可惜他们没能找到痕迹,而传说中将修真界和魔界隔绝的结界,被特殊的隐匿手法隐藏了,他们也无法得知结界是否有破损。 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告诉他们魔族会入侵修真界,即使任易风相信他们,其余人也不会信,甚至觉得他们是危言耸听。 加上他们现在实力低微,一旦态度强硬在强者看来无异于挑衅,即使是任易风也无法抵挡众人围攻。 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至顶尖是不可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联合起来抵御魔族。 现在,一个实力未知地位超然的强者,传说有着预示未来的能力,如果能搭上话,说不定能提供有力的帮助。 两人享受难得宁静的时光,忽然,门被敲响。 “谁?”景宁放下茶杯。 “两位道友,我们太上长老有请二位前往弋阳峰一叙。” 第15章 第 15 章 说曹操曹操到,现在他们的运气这么好吗? 景宁撩开衣袍,看向景夜舟。 “走吧。” 弋阳峰距离这座小院有点远,请人的弟子带来的仙鹤将他们一同带到目的地。 山脚下,仙鹤缓缓降落,弟子语气尊敬:“二位,太上长老在上面等您。” 两人对视,点头,默契转身、起步、御剑、飞…… 没飞起来。 弟子脸上带着歉意:“弋阳峰范围内禁飞,二位需步行上去。”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景宁景夜舟双双叹气,认命爬山。 没走几步,景夜舟的脚步慢了下来,观察着四周,脚下踩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一举一动都有规律可循。 景宁的动作完美复刻他,还不忘问:“发现什么了?” 景夜舟的眼底带着惊叹,这座山本身就是瑰宝,叠加了无数的阵法,有许多他都从未见过。 “这里布下了缩地成寸的阵法,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方位行走,比御剑飞行还快。”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景宁嘴角勾起笑意,微抬下巴。 “到了。” 景夜舟回过头,沿着他的视线看去。 幽深小路上铺着青石台阶,茂密灌丛背后一座小亭伫立其中,砖红的圆柱,风吹日晒后留下斑驳痕迹的石瓦,微风吹过,一切浑然天成。 走进小路,柳暗花明,一位身着青衣白发如瀑的修士背对他们而坐,灰色石桌上摆放着棋盘和黑白棋子。 “来了。” “见过温前辈。” “看来你们听说过我。”温煊轻笑,示意他们坐下。 “不知温前辈找我们二人,有何要事?” 两人观察着她,温煊的眼睛覆着丝带,面上仿佛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亦或者说,所有看见她样貌的人都会在下一瞬失去相关的记忆。 “我的眼睛告诉我,修真界将有一场浩劫,在我苦思破局之法时,我在你们身上窥见了一线生机。” “什么生机?”比起景宁的淡定,景夜舟稍显激动。 景宁侧目,有些疑惑。 温煊的声音依旧平和:“那要看二位要和我说什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算是体会到所谓的预示未来是什么样的了。 景宁开口:“魔族很有可能已经入侵修真界,并且正在潜伏,应该是要等一个时机,凝聚力量一举颠覆修真界。” 景夜舟瞪大双眼,说这么大吗? 景宁拧眉,有什么不好,把事情交给他们,我们专心提升实力。 万一她问我们怎么知道的怎么办?! 不会,景宁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行。 眼前的交锋温煊恍若未觉,她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正如景宁所说,她不会追问消息的来源。 温煊递过一条绸质丝带:“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天衍宗的藏书阁会给你们答案,在此之前,这个能够遮掩你的异常。” 渡劫以上的修士都能看出景夜舟的灵肉并不匹配,大长老也能看出一二,只是在掌门的示意下不声张。 景宁接过,撩起景夜舟的衣袖,一点一点缠在手臂上,系好结。 景夜舟垂眸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奇:“这条丝带和您眼睛上的?” 温煊伸手抚摸,轻笑:“是一样的材质,只不过你的是防止别人的窥探,而我眼上这条,是为了防止我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毕竟,所有的收获都要付出代价。 “好了,你们下山去吧。” 一晃眼,温煊消失在原地。 四目相对。 “那我们走吧。”景夜舟说。 “好。” 来时走阵法是赶时间,现在没事,两人慢悠悠往山下走。 景宁拈花惹草,辣手摧花,花瓣碾碎后的花汁流在指缝里,黏糊糊的,他有点嫌弃,伸手擦在景夜舟外袍上。 白色衣袍上留下一朵朵粉色印记,景夜舟嘴角抽搐,手一挥清洁术将外袍和他的手一并清理干净。 景宁五指张开又捏合,鸡蛋里挑骨头:“感觉还是用清水洗过更干净。” 清洁术洗去表面的污渍,但心理上的没洗掉。 “哗啦——” 冰融化后的冷水泼在景宁手上,连同衣袖一起湿了。 “现在干净了。” 冷水冰得景宁一个哆嗦,他委屈:“你好冷酷。” 说着,湿掉的衣袖蹭在他的衣服上,将两人的衣服一起打湿。 景夜舟嫌弃,食指将他戳开。 “说正事。” 景宁一秒正经:“她给你的丝带作用很特殊,确实可以遮掩你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同理推论,她所说的藏书阁里确实有能帮助你重塑肉身的东西。” 景夜舟手指勾住手臂上丝带系的结:“那宗门大比就要靠你了。” “也可以靠你啊。”景宁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你什么意思?”忽然感到不妙。 “你回来识海,我们一起参加。你放心,傀儡躯我一定收好。” 不妙的预感应验了。 景夜舟抬手推开他,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微微侧目,两人距离很近,能察觉到对方呼吸的热气。 “你说得对,一起参加更安全。” “但是……”顿住的手往前将人推开,“你想好怎么和大长老解释了吗?” 大长老只是能看出不和谐之处,但并不知道他是神魂和傀儡躯的结合,莫名其妙消失恐怕会引起混乱。 “现成的理由。”景宁顺势离开,回头看山顶。 “额……”你确定不会惹怒温尊者? “放心,只是扯大旗,又不用说详细的理由,怎么认为那是大长老的事,与我们无关。” 景夜舟摇头感慨:“真难相信我才是心魔。” “这叫聪明。” - 院内大长老房间。 “你是说三天后的宗门大比你没办法参加?” “嗯。” “可是你本来就不用参加。” 景宁插入:“我弟弟的意思是他也没办法观战。” 景夜舟眼神幽幽飘过来,总是有意无意就占他口头上的便宜。 “为什么?这里是天衍宗的地盘,你们不要乱来。” 面对怀疑,景夜舟很淡定:“不是乱来,刚才温尊者将我们叫去了她的弋阳峰。” 这个消息他确实知道,大长老暗忖。 景宁眼神表示赞赏,这谎说得滴水不漏。 宗门大比不出现是真的,温煊叫他们也是真的,只是两者间的联系,是大长老自己联想的。 涉及温煊,大长老也不多问:“好,我知道了。” 想好后续理由并做了充分准备的两人愣在原地。 “大长老,温煊长老乃至天衍宗,似乎在修真界都很神秘。”景夜舟好奇。 这种神秘并不是说他们不出名,而是,他们身上隐隐约约笼罩着的那股神秘的色彩。 细细想来,除了知道天衍宗历史悠久,力量神秘之外,并没有相关消息流传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宗门里混的时间太短,大部分时间活得像散修,对宗门、对世家的了解远远比不上其他同门。 大长老沉默,对上两双好奇的眼睛,缓缓道:“五大顶级宗门里,剑宗归元宗、丹宗问悲宗、器宗十方宗、符宗天罗宗都冠以别称,唯独天衍宗没有,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交给待在宗门更长时间的景宁回答。 “四个宗门的别称分别代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而天衍宗包罗万象,并没有很突出的地方。” 沉默。 许久之后还是沉默。 大长老等待后续的回答,两人眼巴巴等大长老的评价和解释。 沉默得让人窒息。 叹气声响起,大长老拍了拍景宁的肩膀:“回去之后你该多去藏书阁看看。” 景宁愣住,这不变相说他是文盲? 侧目看去,果然,景夜舟已经在憋笑了。 “这些年夜舟游离在外,对这些信息应该也不清楚,等回去之后,你和你哥哥一起去。” 景夜舟嘴角拉平,两人异口同声应了声是。 接着,等大长老接下来的解说。 “天衍宗,天衍,从它本身的含义来看,你们看出了什么?” “宗门的名字不都是创建者随便取的吗?”景宁疑惑。 大长老怒目圆瞪:“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便!” 景夜舟出声缓和氛围,比起早早离开的景宁,他知道得更多。 “和天道有关?” 大长老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甩给景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夜舟说得没错,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是众多接近真相的想法中最有可能的一个。” 景宁:“我们?” “包括天衍宗,天衍宗的藏书阁记载众多,许多秘辛都有记录,唯独对它的来历讳莫如深。” 大长老继续解释:“如果你们回到归元宗之后去藏书阁看看,就会知道我们的祖宗是怎么建立的归元宗。这是我们的来路。” “仅仅从名字,你们就猜测和天道有关?” 不能吧,天道从上古洪荒就存在,天衍宗虽历史悠久,可也没久到这种程度。 “这是天衍宗历代天眼拥有者提出来的,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直到他们付出了代价。” 天眼?问题越来越多了。 第16章 第 16 章 “既然见过温道友,那你们应该知道她的眼睛并不出现于人前。” 景宁隔着衣袖触摸缠绕起来的痕迹:“对,她说是防止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景夜舟回神:“在飞船上,我们也听到过预示未来的传闻。” “那不是传闻,是真实存在。温道友是这一代的天眼,她所承受的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重。天眼是天道的馈赠,也是一种代价。她们从未来推导出过去,这也就注定很多事情不可能为大众所知。” 大长老目光温和看着面前两人,既然是掌门亲传弟子,这些事情迟早会被他们知道,何况已经和温煊有了接触,如今提前告诉他们也无妨。 “好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回去吧。” 说这么多他也累了,下起逐客令。 两人告辞,回到景宁房间。 布下隔音结界后,景宁睨了一眼正在发呆的景夜舟,大步走到桌前坐下,用灵力将茶水加热后,捻起两个茶杯,高高注入茶水。 嘴里嘟囔,语气一如既往的活泼,带着些许抱怨。 “总感觉前世白活了,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微烫的温度隔着茶杯传递到他的指腹,让他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 景夜舟在他身边坐下。 “谁让你前世逃离归元宗,成为一无所知的散修中的一员。” 散修大多自生自灭,不加入宗门世家,也就意味着许多需要底蕴传承才能获得的知识永远不会被他们所知。 “但也还好。”景宁放下茶杯,看着他的眼睛,“虽然结局不太好,但过程总是美好的。” 景夜舟哼笑两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比起过程,我还是期待一个完美的结局。” 景宁失笑,为他满上空置的茶杯:“弟弟,做人不要太贪婪哦。” 其他几个宗门陆陆续续也到了天衍宗,都安排在附近的院子,距离近了,都是天之骄子,不可避免地产生摩擦。 比如此刻。 “站住,带我去藏书阁。”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 踏出院门的景宁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你是聋了?” 被拦住了。 景宁笑了笑,掩饰住眼底的冷意:“道友是?” 对方上下打量,眼底带着轻蔑和鄙视:“我的名字你可没资格知道,带我去藏书阁,否则我弄死你。” 景宁笑意微敛:“阁下好大的口气。” 他高傲抬起头:“既然知道怕了,那还不赶紧带路。” 还不忘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废物一个,贪生怕死,他的师父真是眼瞎收这么个废物。” 景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哪来的玩意,敢骂他师父! 对方高抬眼,不屑的表情还没收回,下一瞬,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剧烈的痛疼袭上来,他惊恐地发现,明明对方比自己弱一个境界,可在他的拳头下,自己竟毫无还手之力。 围观这场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认识景宁知道他的实力不想阻拦的,有认识挨打的那位想看他多挨点打的,还有谁也不认识单纯看热闹的…… 被热闹吸引出来的景夜舟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他哥拳拳到肉直往人脸上招呼,景宁打爽了,景夜舟的脸上也挂着愉悦的笑意。 这点笑意在一道灵力打过来的时候终止。 这是合体巅峰修士的一击,在场的诸位没人挡得住。 景宁察觉到危险想退开,却被那股威压镇住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他并不感到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归元宗大部分亲传弟子身上都留有师父刻下的印记,当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印记会被触发成一道神识,相当于任易风的一缕分身,足以护住景宁的性命。 就是有点浪费,用在了这等人身上。 果然,太弱了,还是要尽快提升实力啊。 这种实力不足被迫忍受的憋屈真是久违了。 景宁胡思乱想的时候对上景夜舟放大的瞳孔,被迫留在原地的愤怒,还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景夜舟的身上仿佛闪过一道金光。 更多的来不及思索,院内冲出一道剑锋将灵力打破,剩下的余波荡到挨打的那人身上,将其重伤。 剑锋将对方的威压打破,景宁恢复自由,迅速后退。 院子的围墙在双方不经意的争锋中已被打破,一片狼藉,想来再过不久,天衍宗的管事也要过来了。 景宁退到景夜舟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身,转回来,再转身,再转回来,像晒咸鱼一样翻来覆去。 景夜舟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就被终止,还没控制着消散就被景宁奇奇怪怪的动作打断。 另一种愤怒诞生了,他抓住景宁的手:“你干嘛!” 景宁挠了挠脑袋,问道:“我刚才好像从你身上看到一道金光,但现在怎么没有了?” 他小声嘀咕,又想翻来覆去观察景夜舟,注意力分散,他没发现对方闪烁的眼神。 景夜舟抓住他的手,打断他的动作:“好了,别闹,大长老出来了。” 比起大长老缓步而出的风度翩翩,另一位暗下黑手的合体修士出场显得狼狈。 他着急走到不成人形的徒弟面前,小心翼翼将其扶起:“云儿,你还好吗?” 那位被称为云儿的修士一张口嘴里就溢出鲜血,说话漏风,他指着景宁:“师……师父,杀、杀了他!” 大长老冷笑一声,当着他的面就想杀归元宗的弟子?真是不自量力。 比起他徒弟宋云的口出狂言,宋秋容显然还保留一丝理智,他一脸怒容,怒目圆瞪,冲着大长老。 “樊征,你归元宗的弟子将我徒弟打成这样,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大长老冷笑一声,如果打的是别人,他还要担忧是不是自家弟子做错事了,但现在打的是宋秋容的弟子,他比什么时候都安心。 他看向景宁:“景宁,你就和这位宋长老说说,到底是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 大长老淡定的表情僵住,眼睛瞪大。 宋秋容冷笑一声:“现在你们的弟子承认了,是他先动的手!” “但是此人拦路在先,颐指气使,还敢辱骂我归元宗的掌门。”景宁紧握拳头,满脸愤恨,“我若忍下此等羞辱,枉为剑修,枉为归元宗弟子!” 大长老松了一口气,嗔怪看了一眼景宁,说话不要大喘气。 随即转过头,愤怒至极,威压放开,全力压制狼狈的师徒二人。 第17章 第 17 章 “你有什么证据!现在所有人看到的是,你安然无恙,而我的徒儿重伤至此,难道不该你们归元宗给我一个说法吗!” 宋秋容怒极,他知道或许是自家徒弟先挑事,但他只看结果,他徒弟吃亏了就是不行。 樊征又不是问悲宗的,可不会惯着他。 “一开始他只受了皮肉伤,是你针对我归元宗弟子,才被剑势所伤,要论责任,罪魁祸首是你吧。” “你!” 宋云挣扎伸手指向景宁:“师父,他污蔑我,我没有辱骂归元宗掌门。” 他又不是笨蛋,审时度势还是会的,惹不起的人怎敢招惹。 “是吗?”景宁冷笑,“你可敢起誓?” 修真界中誓言有约束作用,一旦违反,天道会降下惩罚。 “我……”宋云后知后觉,他口中废物的师父,竟是归元宗的掌门。 他的脸色青青白白,自是不敢承认。 他的犹豫让过错方显而易见,众人哗然。 方才还在叫嚣的宋秋容脸色青红交加,半晌说不出话来。 樊征冷哼一声,拊掌敲下最后的决定。 “宋长老,你还是尽快带你徒弟回去疗伤吧,想必七品炼丹师也不会缺那一点疗伤丹药。” 这话说得讽刺,但眼看宋云要晕过去,宋秋容还是咬牙将其带回房间内。 在樊征的镇压下,其余人零零散散离去,景宁二人仍留在原地,樊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吗?” 景宁摇头:“我没事,大长老,方才那二位是?” “问悲宗的宋秋容和他的弟子宋云,宋秋容天赋不错,是七品炼丹师,还是合体巅峰,他的弟子也就仗着他的势横行霸道,闹出过不少笑话,今天这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吧。” “是。” 樊征回去房间,景宁留在原地看着宋秋容二人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说着宋云的名字,忽然,他回头看向景夜舟。 “你觉不觉着宋云这名字很熟悉?” 景夜舟思索,想起来了:“沈禾渊叫我们遇见就狠狠教训的那一位。” “啧,阴差阳错,但也省了编理由找麻烦的步骤。”景宁低头看着拳头,“比赛的时候有机会的话还能揍一揍。” 景夜舟垂眸,看着景宁沾染血迹的外袍,以及宋秋容毫不留情的一击,轻轻点了点头。 - 房间内,吃下丹药的宋云已经醒来,闹腾不休非要宋秋容给自己报仇。 宋秋容头疼不已,拔高音量:“好了!” 见宋云住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又软下心肠:“此事本就是你挑起,加上那景宁并非普通人,有掌门师父撑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以后也莫要提起。” “凭什么?!”宋云瞪大眼睛,“他师父是掌门,我师父您还是七品炼丹师,马上就是八品了!况且他将我打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八品炼丹师?哼。”宋秋容冷笑一声,“别说我还不是,就算我是,你以为我就能凌驾于一个渡劫巅峰尊者的头上了?八品炼丹师是少有,可也并不是凤毛菱角,今日这事能结束,也是他们不欲与我计较。” 他苦口婆心劝说:“云儿,都说了多少次了,在问悲宗我能护你周全,但在外面,一定要谦逊低调,否则要出了什么事,为师只能后悔。” 见他动了真格,宋云很有眼色低头认错:“是……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 低垂的眼底充满恶意,被下的拳头握紧。 景宁是吧,这次宗门大比,我一定要你好看! 见他这副模样,宋秋容就知道他只是表面示弱,实际根本没听进去。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怪他太过纵容宋云,想着他是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多有宠爱,将他养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但愿事情尽快结束,让他们二人平安回到问悲宗。 - 景宁房间里,景夜舟握着他的手,给他涂药膏。 打人的时候太过用力,指节有了擦伤。 景宁想拔回来,没能挪动手。 “就一点小伤,没必要,过一会就好了。” 景夜舟不理他,默默说了句:“我可不想留疤。” 景宁条件反射想要反驳,这是他的身体,但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现在景夜舟还不算真正拥有□□,没有实感也是有可能的,等之后他就不会那么关注自己身上的疤啦。 三天时间很快,此次宗门大比的比赛方式是寻物积分制。 天衍宗有一方小秘境,他们提前在秘境内放置许多小旗子,旗上有特殊灵力,被拔下后会记录积分,积分排名会在演武场半空以天幕的形式实时展示,时间限时一天。 秘境内除了要争夺旗子外,还要小心灵兽的袭击,灵兽实力多在元婴初期以下。 此外,秘境内杀灵兽摘灵药所得皆为弟子个人所有,天衍宗对此不做要求。 听见这话,大多数子弟都雀跃起来,灵兽遗体既可炼器也可入药,还能卖给店家赚取灵石,灵药就更不必多说了。 这么想来,即使不能夺得魁首或前三,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秘境开启,每个弟子进去前都分到一块玉简。 “遇到危险捏碎玉简,可离开秘境,与此同时,积分计算也会停止。” 虽然这个秘境危险性不高,但为防止意外发生,还是做好退路,防止不幸。 景宁伸手接过玉简,此时景夜舟已在他的识海中,他的傀儡躯也藏在储物袋深处。 眼前一晃,一同进来的同宗门师兄师姐都不见踪迹,想来这个秘境有将他人分隔开的作用。 “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 景宁抬头,挑眉,在高林密布的森林里,一枚红色的旗子藏在树叶后,恰好露出的一丝痕迹刚好被他捕获。 【景宁积分加十,总积分十,排名第一。】 积分得数、排名不只在天幕中展示,还会告知秘境中的每个人。 景宁拿下开门红,笑意泛上樊征的脸,面对同道的凝视,他连连摆手。 “景宁这孩子,气运是好了点。” 这一块地都是普通灵药,没什么价值,景宁在林中飞速掠过,探索。 或者说,不管这里有多大的珍宝,都比不上魁首在他心中来得重要。 接二连三的播报声响起,景宁堪堪找到第三枚旗子,再看排名,他排在中列。 目前位列第一的是天衍宗的弟子,最后一位还未找到任何一枚,积分还是零。 这片树林范围不大,搜寻一遍之后,景宁确定没有遗漏后,纵跃离开这里。 另一边,宋云带着两人,由他们寻得旗子后,让他摘下,获取积分。 能修炼到元婴期的都不是小人物,在他们这里,七品炼丹师和合体巅峰的威慑并不算特别强。 威逼利诱用不上,那边只能利益交换。 这两人的师父在问悲宗内地位低于宋秋容,胳膊扭不过大腿,只能被迫达成交易。 他们负责找旗子,路上遇到的灵兽灵药都归他们二人所有。 宋云瞧不上这些玩意,也无所谓给了他们。 这次他只有两个目的,杀了那个让他脸面尽失的景宁,尽可能闯进前三名。 如果是正经擂台上打斗,在法器的帮助下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这种比赛方式,全靠运气和地毯式搜索,累都累死。 这样想着,宋云对师父不免有些埋怨。 这边慢吞吞进行,席歌和明意以及另一位归元宗弟子弓风凌已经达成结盟。 短短时间内,秘境内已经发生多起兽潮暴乱。 他们猜测,有人暗中引动兽潮,借机淘汰对手,夺取最终胜利。 寻找旗子要靠运气和眼力,淘汰对手可不需要。 秘境内的灵兽实力虽低,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兽潮,就算杀不死,灵力耗尽也能耗死他们。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逼迫他们捏碎玉简离开秘境。 届时他们积分终止,他再慢慢在秘境内寻找旗子涨积分,何愁不是魁首。 造成此种现象的天罗宗弟子齐文觉撑腰仰天大笑,在身上拍上隐息符后往相反的方向奔去,等他找到完这片地方的旗子后,再挑起新的暴动。 席歌几人是第一场暴动的受害者,她没想到在她打算努力找旗子的时候,有人用起了战术。 数十上百的元婴初期灵兽围攻,她也顶不住,还好遇到同宗道友同遇此劫短暂达成结盟。 洗去身上被灵兽记住的气息之后,席歌气喘吁吁躺在地上,身侧是同样狼狈的明意和弓风凌。 “哪个王八蛋,一上来就挑起兽潮,下手也太狠了。”弓风凌抹脸。 明意叹气:“但确实是好计策,差一点我就捏碎玉简了,还好遇见了席师姐。” 席歌琢磨着:“你们说会不会是问悲宗的哪位搞的?我听说有一种药粉能够引起兽潮。” 地面忽然震动起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惊醒谈话中的三位,三人猛地跳起来。 “别说了,快跑。” 路上谁看见了红旗,还不忘拿点积分。 感应到什么,景宁停下脚步。 前世和沈禾渊待久了,他对药粉丹药也有了一定的灵敏度。 “谁那么缺德,拿络石藤粉引发兽潮。”他叹了口气,罪魁祸首肯定是逃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咬着不放。 但这暂且与他无关。 景宁脚步一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第18章 第 18 章 千里之外,丹宁山脉中,边界处。 几个身着白袍之人来回踱步,其中一人脾气焦躁,等待不得。 “白老头,看好没,有没有问题?” “别急,再让我看会。”白真依旧不紧不慢,一寸一寸探查。 还有一位在观察四周。 魔界和修真界之间的边界落在丹宁山脉中,自从温煊从景宁口中得知魔族会入侵修真界之后,就联系了天衍宗目前没有闭关的两位前辈白真和楚萧然。 两人都是大乘巅峰,因为天道不全没能飞升,如今寿元将尽。 但年长有年长的好处,像检查结界这种事,交给他们更周全。 许天宁是归元宗人,距离丹宁山脉更近,得知消息之后也跟来,同为大乘巅峰,他实力更强。 有他在,其余人也能放心。 毕竟,魔族不是小事,事关修真界,须得小心在意。 不知探查了多久,直到找到某处缝隙,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其中渗透出来,又因为实在太过细微,没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真擦起额角细密的汗水,回头看向百无聊赖的两人。 “找到了,目前发现的就这一处,先来加固吧。” 最初设立结界的是天道,结界上所覆盖的也是天地法则的力量,他们想要修复,就必须输出成倍的灵力。 - 秘境内,太阳缓缓落下,落日余晖照亮密林一角,更远处是幽深的黑暗。 秘境已经全部疯了,除了最开始想出兽潮的那个人,后来携带了络石藤粉的,都照章办事有样学样,现在,整个秘境几乎没有兽潮没经过的地方。 好在,做了防护之后,景宁身上没沾上络石藤粉,还能隐匿踪迹。 五大宗门五十人,如今已经淘汰了大半,剩下二十余人中,景宁名次稳定在前三,和第二缠缠绵绵。 前三人分别是齐文觉,天衍宗的诸青,景宁。 后两位也是眼熟之人,宋云和席歌。 景宁挑眉,这一路上都没碰见,他运气还挺好,不然把他淘汰了,归元宗的人还能往前一个名次。 他惋惜着转身,看见心心念念的人之后,哦豁一声。 他这运气还真不赖。 宋云同样这么认为。 这一天都没遇见,还以为就这么让他逃过一劫了。 “你运气还真不错,不仅没遇上我,连兽潮也能逃过。” 因是炼丹师,问悲宗人大多有规避药粉的能力,因此,他们依靠结盟,不仅躲过了兽潮,还淘汰了几位其他宗门的弟子。 “你说得对,我运气确实不错。”景宁估摸着对方的实力,一打三,有点勉强,但如果不揍他一顿,手实在是痒得很。 恰好,手上有两个阵盘,能短暂禁锢元婴巅峰的修士。 他率先出剑,目标盯住宋云,趁其余二人躲避之际,飞快甩出两个阵盘,将他们禁锢在原地。 熟悉的一拳还没来得及打在宋云脸上,就被结界挡住了。 宋云得意一笑:“之前被你打了是我轻敌不设防,现在有防身法器在,我定要你的小命。” 此话一出,还在挣扎破坏阵盘的两人顿时放缓动作,对视一眼后,默契十足装模作样起来。 本来一路上被迫让出积分也就算了,好歹还有灵药在,却不算特别亏。 谁知道爆发了兽潮,整个秘境跟被犁过似的,别说高品阶的灵药了,连个完好尸首的灵兽都没有,亏大发了。 宋云又不是那种见你吃亏就给你补偿的人,现在还要杀了归元宗掌门首徒,他们可不背这个锅。 宋云有宋秋容护着,他们二人背后谁都没有,既然景宁用阵盘将他们困住了,干脆顺势而为,不参与。 到时谁伤了死了都与他们二人无关,也别想将锅甩给他们。 宋云的挑衅在景宁看来就跟挠痒痒一样,防身法器是吧,那就用法器突破法器。 他随手掏出一副白色绸质手套,这是受了温煊的启发,但两者的作用不太一样。 在天衍宗地盘内,炼器品阶不宜太高,这对手套是六品,但能够放大手中的力道,发挥出原本两倍的力量,用来揍人正合适。 景宁打爽了,还不忘景夜舟。 “弟弟你也来试试,打着超爽的。” 本来想将人弄死在秘境里,现在看来可以可持续发展,将来也能解解压。 何况,沈禾渊是不是说过,把人留给他来着? 景夜舟也不客气,两人切换状态后,发挥演技被困在阵盘中的两人没发现,但挨打中的宋云发现了。 拳头从脸上移开,但打到腰腹的力道重了一倍不止。 既然暂时无意取他性命,打晕也就了事了。 毕竟打一个没反应的人也没什么意思,听他痛哭叫喊还是挺爽的。 阵盘没被暴力破坏,现在回收还能再次利用。 景夜舟感受着阵盘中依旧充沛的灵力,眼神耐人寻味地在两人身上划过。 重获自由的两人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希望他能看在揍了宋云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见景宁的身影消失了,俱松一口气,上前看着陷入昏迷的宋云,其中一人还轻轻踹了一脚。 “现在怎么办?” 他思索,很快回复:“喂一颗回春丹,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他醒过来,之后在做打算。“ “就喂一颗回春丹?” “有就不错了,你要嫌丹药多就给他多喂几颗,反正我穷。”他师父也穷。 “那还是算了。” 喂下回春丹之后,二人将宋云搬到一个山洞,布下结界隐匿气息。 “现在怎么办?” “等着吧,说不定直接等到比赛结束了。” 现在这情况注定不可能将他扔在这里,他们外出寻找旗子也得不到什么名次,还不如守在原地,赌宋云的良心,看出去之后能不能给他们点资源。 - 既然景夜舟出来了,景宁也就缩在识海里休息,暂且将外面的事情交给景夜舟,毕竟,成为魁首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任务嘛。 景夜舟运气还不错,起码到现在,他已经稳定第二,直逼第一。 一声声播报听得齐文觉直咬牙,怎么回事,明明拉开了怎么还被追上了。 他有点慌,要是魁首保不住了咋办? 景夜舟独行没多久就遇见了熟人,跑了一天,人累了,灵兽也不得不歇息。 “席师姐明师兄,你们还好吗?”景夜舟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三人瘫在地上,听见脚步声但没感受到敌意也就懒得动了,听见景师弟的声音之后,才回头看。 “景师弟,我还好。” 明意一如既往的耿直:“我感觉要要死了。” 速度不是他的强项,和灵兽拉开距离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精力,找旗子攒积分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因此,现今排名明意几乎垫底。 “这位是?”景夜舟看向唯一陌生的人。 他有气无力:“景师弟好,我是弓风凌。” “弓师兄好。” 按景宁拜入归元宗的时间,遇见的大部分同门可以无脑喊师兄。 三人的灵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都吃了丹药在缓慢恢复。 景宁也盘腿坐下:“师姐不打算继续找旗子了?” 席歌挣扎着起来:“找。” 原本是不打算了的,但看那个宋云涨势停了下来,自己还能搏一搏。 尽管第四第五没区别,但靠前啊。 “但我再歇歇。”说着,又躺了下去。 “好。” 看着失去战斗力和防御力的三位,还有点同门情的景夜舟留下个防御性阵盘。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席歌嘀咕:“总感觉景师弟和景师弟好像。” “什么景师弟?”明意绕得头晕。 “没什么。”席歌晃了晃脑袋,应该是太累了。 “哦。” 有阵盘在,三人干脆闭上眼睛收回神识,安安心心恢复灵力。 - 除了景夜舟,齐文觉也在勤勤恳恳找小红旗。 天杀的,不知这景宁是何人,明明还挺大的距离这会被拉近了,感觉魁首不保。 加上没法用兽潮阻拦他们,自己搜集小红旗的速度慢了不少。 他暗自着急时,景夜舟积分数稳步上升逼近第一。 天雾蒙蒙的亮了,再过一个时辰,比赛时间结束,所有人都会被强制送出秘境。 景夜舟看了还差十分的差距,略略挑眉,看来快了,稳妥一点,继续找,等出了秘境再休息。 太阳从天际线升起,第一缕阳光落入景夜舟眼中,他抬手,张开五指,阳光从缝隙钻入,跳进他的眼中。 光线刺激得他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亮晶晶的,清冷的气质散开些许,反而带着朝气。 识海中的景宁应景地长哈一声,连带着此刻身体的主人眼中也凝成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你哭啦。” 轻松的氛围顿时散去,景夜舟磨牙:“是的,我累哭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完,不由分说切进识海,景宁一脸懵被踢了出来。 “那你歇会,魁首就交给我了。” “昂。” 鞋子踏在草丛树枝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景宁越往深处走,周围就越安静,零零散散的小红旗都被他拔了,眼看没有其他收获,他转身就要走。 忽然,一旁被杂草藤蔓覆盖的山洞发出类似野兽呦鸣的声音,散发着焦躁愤怒的情绪,紧接着,爪子拍在地上,连着附近的地面都跟着震颤。 景宁连忙后退几步,又撩起衣袍嗅了嗅,也没络石藤粉啊,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运转步法,速逃。 没逃成功。 面前是一只乌云豹,以速度见长,元婴巅峰,加上兽身力量的加持,堪比半步化神。 跋涉一晚上,他体内的灵力早就不剩多少,而眼见好不容易追上的齐文觉如今又被赶超,景宁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焦躁。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山洞前是一片空旷,杂草稀疏,裸露出土黄色的地面,还有几块石头,摆放位置平常,但如果再在另外几个位置摆放灵石,就会形成一个小型的三仙阵。 三仙阵,是很基础的恢复灵力的阵法。 他曾和景夜舟互相探讨过对方擅长之处,没想到在这时候起了作用。 但他面前的是乌云豹,现在僵持不懂是双方还在打量,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一旦他移动位置摆放阵法,这对乌云豹来说无异于挑衅,会让它马上发起攻击。 景宁仰头吞下一瓶丹药,又在身上套了几件防御法器,手上备着几颗上品灵石,可以提供足够的灵力,不至于半途灵力耗尽,阵法作废。 他一动手,三颗灵石刚摆放好,乌云豹一跃而上,前爪重重击在他的腰腹,法器破碎。 景宁吐血,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之后,在乌云豹奔袭而来时,险险侧身躲过。 还差两个方位。 手中弹出灵石,阵成。 灵力源源不断的恢复,比自行打坐快上许多,虽不知能否抵上灵力输出,但聊胜于无。 月缺剑出现在手中,剑锋凌厉发出破空声,他随手一挥,蕴含剑意的剑光闪烁,击中乌云豹,轻轻一碰,它便如流光般散开。 景宁愣住,反复确定不是幻象。 这么轻易就解决了,那他之前那么努力是为什么? 他伸手握住尚未消散的流光,忽然,积分飞速上涨,冲破第一,直接断层。 【恭喜景宁破解隐藏关卡,积分 5000,当前排名第一。】 塌下的肩膀瞬间绷直,景宁神清气爽,像这种耍法,多来几次也没事。 景宁笑容灿烂,就地打坐,借三仙阵恢复灵力。 听见播报的齐文觉咬碎牙齿,可恶,就差一点,到底是什么隐藏关卡,为什么天衍宗没说!有这么玩弄的人吗! 这种沮丧愤怒的心情传遍秘境,魁首已断层,天衍宗的承诺是要不到了,藏宝阁的法器还能争取争取。 倒计时的这段时间内,竞争异常激烈,演武场上围观的众人心情忐忑,随着排行榜的波动上下起伏。 众人积分皆有变化,唯独宋云和跟着宋云的两人一动不动,宋秋容看着不免担忧,但既没有捏碎玉简离开秘境,想来也没有大碍。 宋云心心念念的报仇没有实现,被狠揍一顿之后睡到了宗门大比结束。 景宁睁开眼,时间到了,三仙阵上的灵力也恰好被他吸纳一空。 结局已定,在众人的期待下,所有弟子穿过漩涡,回到演武场。 天衍宗主持宗门大比的是一位姓周的长老,为人古板严肃,和他在天衍宗内遇到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别的不说,隐形关卡必不可能是她设置的。 一看到景宁的身影,樊征携何锦迫不及待迎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接连说了三声好。 忽略何锦羡慕嫉妒的眼神,景宁谦逊一笑。 后面出来的席歌众人也上前恭喜。 宗门大比最终结果出来了,由周长老宣布,魁首是归元宗景宁,第二名是天衍宗诸青,第三名是天罗宗齐文觉。 周长老严肃的面容在看向景宁时带了几分和缓:“景小友有何所需可现在说明,也可留待以后。至于藏宝阁挑选法器,三位可于明日前往藏宝阁挑选,时间截止至贵宗离开天衍宗前。” 说着,分别交给三人一块玉简,是进入藏宝阁的凭证。 齐文觉暗恨,恨不得咬手绢,几乎板上钉钉的魁首就这么被其他人抢走了,好气。 相比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诸青显得淡定许多,可能是待在天衍宗多年,早就磨炼成就了她无论面对什么都面不改色的绝技。 众人散开后,景宁先和樊征告别,随后追上周长老。 诸青此刻也跟在她的身边,对了一下两人的表情,景宁很快了然,两人很有可能是师徒。 “周长老,我现在就有需要的。” 他还没说,诸青就行礼告辞。 “师父,徒儿先行退下。” 周长老挥手,看向景宁:“景小友想要的是?” “在下想前往贵宗藏书阁一观。” 更多理由还没来得及说,周长老直接应下:“可以。” 随即递给他一道手令,这是由温煊下发的,可见早已备好。 景宁弯腰见礼,接过手令时双手微微颤抖。 “多谢周长老。” 周长老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去吧。” 在秘境内就恢复灵力果然是对的,景宁神清气爽精力十足看着眼前高大的藏书阁,不然他怎么能刚出秘境就马不停蹄赶到藏书阁呢。 将手令交给守门的一位老者,他只看了一眼就抬手让景宁进去。 “选中需要的功法书籍之后,可以到我这里拓印一份,但记住,只能拓印一份,其余的,你能记多少便是多少。” 景宁应了一声,迫不及待走了进去。 天衍宗藏书阁的规格和归元宗一致,都有九层,归元宗七层以上要掌门手令,现在在天衍宗,他拿到的是温煊的手令,温煊是天衍宗的太上长老,地位超然,手令范围和掌门手令相比,应该大差不差吧? 从第一层开始扫荡。 第一层记录的是修真界的历史往事,从上古开始记载,很好奇,但看了书名就放下,先找功法,其他回头再看。 第二层是更深入的往事细节,还有天衍宗的一些基础功法。 第三层是基础功法,囊括了不同方向的修行之路,比如音修、剑修、符修、器修等等。 其他的看不懂,但看了看剑修和器修,内容一目了然鞭辟入里,不仅讲解了如何入门,还指导之后的修行之路要如何走。 第四层开始有些深入,弟子可从中挑选一二研习,作为以后修行之路的桥梁。 第五六七层都是功法,皆为中上,各有优缺,修行者若能挑选出和自身契合互补的,能发挥出超越原本的力量。 终于到了第八层,景宁深吸一口气,竟有些忐忑,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几乎要炸开,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干渴。 识海中景夜舟轻笑一声:“我来找吧。” 景宁拒绝了:“不,让我看完这一层。” “好。” 从第八层开始就不完全是功法,还包含了许多有关修真界的秘辛。 但景宁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重塑□□的功法,功法,功法,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第一架第二架第三架。 没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从进入藏书阁开始已经是第四天了,天衍宗藏书无数,仅仅只是看书名,从第一层看到第八层,就已经耗费了三天的时间。 他站在第九层的门前,推门的手伸出又缓缓停住。 景夜舟已经很久没出声了,但景宁知道他在。 在看,在观察,在期待。 这不仅是他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 失望了很多次,但在面对下一排新的书架时,还是会忍不住升起期待。 门,推开了。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鲜有人至的第九层吹来一股凉风,景宁打了个寒颤。 温煊说过,他们要的就在藏书阁。 她能预言,既然说了,就一定会有。 景宁稳固心神,闭眼,睁眼,又快速扫荡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即便是最为机密的第九层,所藏秘籍也数量众多。 他拧了拧长时间低头有些发酸的脖子,伸手活动了一下,将手中的遇见放好,拿起下一份。 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字——明光录。 熟门熟路看向简析: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明光录,可于大道中截取一线生机,神魂完整者,可借此功法重塑肉身。 更多详细内容,景宁通过神识探查,却怎么也记不住。 刚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汹涌起来,一股温柔的灵力缓缓流淌,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让我试试。” 神魂切换,当属于景夜舟的神识探入其中时,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涌入他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看清了。 识海中焦灼的景宁终于松了一口气,或许有很严苛的条件,或许还需要其他的天地灵宝,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找到方向,他们就能一起走下去。 而不是睁眼摸瞎,四处碰壁。 卸下一口气后,后知后觉的疲惫涌了上来,景夜舟还撑着一口气。 好不容易进来天衍宗的藏书阁,以后可没这样的机会,前几天景宁在翻,他在识海里也没闲着,正好趁此机会,将自己感兴趣的、好奇的秘辛全部翻看一遍。 到底数量巨大,想要全部看完,在这里待上百年日夜不息也不够。 等到第七天天亮,景宁撑着书架,旁边传来指节叩动木头发出的声音。 他后知后觉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老者,他面容沉静,将他手中的玉简收缴,放好。 “差不多该离开了,归元宗的诸位也等了你许久。” 景宁行礼:“多谢前辈提醒。” “选好要拓印的功法了?” 景宁嗯了一声,将早就带在身上的玉简递了过去。 功法类玉简,在每个宗门都有相关禁忌。 为防止弟子们贪心不足蛇吞象,胡乱修炼功法,在藏书阁中能看的都是功法简析以及一些介绍,更详细的运功路线只有在拓印之后才能完整了解。 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景宁紧紧握着,几天积累下来的疲倦都散了不少。 想到老前辈说的大长老和师兄师姐们等了他许久,景宁急忙提速,赶回院子。 见他回来了,眼下青黑,精神憔悴,大长老叹气,拍了拍景宁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等明天你去藏宝阁选好了,我们再离开。” 景宁应了声是,也感到疲倦,匆匆赶回房间。 樊征拍肩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嘴巴微张,他还想问夜舟在哪里来着,但看景宁这情况,还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一回头,就见何锦盯着景宁的房间看,稳重的长辈失笑。 “你是想去天衍宗的藏书阁看,还是想要那一个承诺?” 何锦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算什么意思。” 思考了一会要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何锦缓缓说:“我只是好奇景宁为何要将仅有的一个承诺用在藏书阁上,我们归元宗并不比天衍宗差,只是方向不同而已,何况景宁本就是剑修。至于承诺,我现在并没有需要用到的地方,更何况,我有师父。” 樊征欣慰笑了笑,大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孩子。” 又看向景宁房间的方向:“你景师弟的想法我也不清楚,但只要不违背他的道心就好。” 何锦若有所思点点头。 一觉睡到第二天,其他宗门的弟子都已经离开,如今只剩下归元宗弟子。 景宁也不打算再拖下去,睁开眼,穿衣,洗漱,带着玉简到藏宝阁门前,踏入。 天衍宗底蕴深厚,积攒下的法器数不胜数,功能千奇百怪。 作为炼器师,景宁其实不太缺这方面的加持,除去天生灵宝,他想要的自己能炼制出来。 除去防御性法器,暗器,法衣,还有各类刀,枪,鞭等各类武器,景宁忽然想到。 “弟弟,你是不是还缺一把本命剑?” 以前同宿一躯,月缺剑可以轮流用,但以后不行,别人的本命剑总没有自己的用得畅快,随心自如。 这么一说,景夜舟也起了兴趣。 出来后看了一圈,闭眼沉心感应,没有能和他共鸣的。 “都不合适。”他摇了摇头。 “没事,实在不行我为你量身定制一把,绝不比这些差。”景宁安慰道。 第19章 第 19 章 景夜舟倒不失落,本命剑可求不可得,日后可以慢慢找寻。 将手中的长枪放下,枪头红缨碰到一旁的架子,发出啪嗒一声,像是碰掉了什么东西。 藏宝阁内的东西价格不菲,景夜舟急忙绕过去看,是长条状的木盒,上面布满灰尘。 木盒完好无损,他松了一口气,捡起来,拭去灰尘将其放回原地。 收回的手忽然顿住,转头细细看,周围的环境都一尘不染,怎么唯独这木盒沾满了灰尘? “是什么障眼法?能够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识海中景宁托腮思索,不仅是景夜舟,在碰掉之前,景宁也没发现。 景夜舟伸手拿起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柄剑,通体雪白,剑鞘上镶嵌着碎蓝宝石花纹,华丽璀璨。 他拔出剑,反光映在他脸上,白光映照出俊朗的眉眼。 一瞬间,他的心脏划过悸动,手指触摸时,剑锋一闪,血珠滑落,手中剑柄嗡嗡铮鸣。 ——问缘剑。 “景宁,我找到我的本命剑了。” “恭喜!” 守在藏宝阁的老者见到他最终的选择,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能看到它,你们很有缘分。” 景夜舟心中一动,问道:“以前从没有人看到过它吗?” 老者坐下闭眼,显然没有回答的意图。 景夜舟只好做完登记,转身离去。 回到院子,樊征坐在院中石桌边。 景夜舟走上前:“大长老,我选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樊征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他疑惑。 见他是真不记得,樊征头疼,拧了拧眉心,止言又欲:“你是不是忘了夜舟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夜舟? 他不正在这吗? 等等,景夜舟想起来了,这是景宁的身体。 识海中的景宁发出大笑。 景夜舟表情依旧冷静,淡定对樊征说:“大长老,我已经通知他了,再过不久他就会回来。” “好。”他又劝了几句,“虽然多年不见感情可能生疏了,但你们到底是同胞兄弟,相依为命,平时还是多多交流感情为好。” “是。”景夜舟受训。 麻木回到房间之后,将傀儡躯放出,在景宁嘲笑出声前逃离房间,绕路重新回到院子。 “大长老。”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樊征前后看了看。 这不刚回去? 景夜舟嘴角抽搐:“大长老,我是景夜舟,您可能认错人了。” 樊征尴尬一笑:“原来如此,既然回来了那就去休息休息。” “不必,大长老,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樊征思索:“既然你不累,那就一个时辰之后出发,通知大家做好准备。” “是。” 回到景宁房间,他正托着下巴,嘴角带笑看向门口。 “我说,你现在有了自己的身份,在我身体里的时候还是上点心,好好演。你看,连大长老都差点认错了。” 景夜舟在他旁边坐下,推开他歪歪斜斜的身体:“你不是说我们是双生兄弟?既然如此,认错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景夜舟岔开话题:“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大长老说一个时辰之后离开天衍宗。” 来到天衍宗的目的都达成了,甚至还有其他收获。 景宁摇头,没有了。 “那我睡会,劳烦哥哥您看着门。” 景宁瞪圆眼睛,没想到哥哥两个字还能从他嘴里说出。 他眼也不眨盯着景夜舟后续的动作,可惜他就真的解开外袍闭眼睡觉去了。 盯了大半个时辰,外面的师兄师姐都聚集得差不多了,他走到床边将人叫醒,还贴心准备了一盆水和毛巾。 两人一同从屋里走出,恰好对上樊征欣慰的双眼,想来在他看来这两人经过自己的劝解,正在努力增进感情。 “既然大家都集齐了,那我们就出发。” 飞舟上一路有惊无险,从藏书阁里复刻出来的玉简景宁也看了一遍。 明光录共有四层,修炼到第二层就能短暂现出身躯,到了第四层,再佐以龙血、离魂天乳、万佛藤、封魔竹才能真正重塑肉.体。 龙血、离魂天乳他知道,但这万佛藤和封魔竹是什么东西? “你练着功法了吗?”景宁抬头。 好久一阵沉默,说来可笑,事到临头他竟然胆怯了。 “那现在开始吧,我在这看着。”等练到了第四层,他一定会将所有东西集齐。 看着他的眼睛,笃定、理所当然、无所畏惧,景夜舟忽然笑了起来。 “好。” 景宁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沉浸在修炼里。 刻入脑海的经脉路线有条不紊的运行着,灵力在神魂中缓缓流动,慢慢脱离了傀儡躯。 感受到什么,景宁缓缓张开手,正反交换观察者,又抬头看向景夜舟的神魂慢慢变得凝实。 不是错觉。 从重生之后,他们的神魂之间隐隐有着联系,即使景夜舟的神魂附在了傀儡躯上也不意外。 但从他修炼明光录开始,这种联系便逐渐削弱。 “啪。” 彻底消失了。 景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可能是从此往后他们是彻底的两个个体,也可能是无法从那一缕的联系里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还有可能,彻底获得自由的他,会奔赴遥远的、不需要他的未来。 余光瞥向景夜舟彻底凝实的躯体,勾回他的心神,他猛地直起身体,伸出手想碰碰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但又怕会扰乱他的运功,导致气血逆流,于是收回手。 手停在半空,景夜舟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表情欣喜又期待,反反复复看着自己真正的手。 眼前晃动的手让他挥手,他看向几乎趴在茶几上的景宁。 “干嘛?” 景宁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奇:“好神奇。” 指尖微凉,被人戳着脸怪怪的,景夜舟抓住他胡闹的手,另一只手戳了回去。 “都是人,不都一样?。” “这傀儡躯怎么办?” 景夜舟总觉得可惜,才炼制出来没多久,景宁还费了那么大劲,却没过多久就排不上用场了。 明光录上短暂二字反复出现在景宁脑中,他撑着下巴:“再等等,反正肯定有用,放在储物袋也不碍事。” “不过。”他后知后觉,“你怎么这么快就练到第二层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将傀儡收回储物袋之后,景夜舟才有闲心解释。 “可能这明光录本就为重塑□□所创,自然见效越快越好,只在体内运转一周天,这功法的第一层便轻轻松松越了过去。” “那你觉得第二层如何?”景宁回到原位坐下。 “有点奇怪,每次修炼都会陷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但又感觉距离第三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也没事,刚好这一趁着这段时间找……” 景宁愣住,忽然笑出声来。 只见眼前原本凝实的躯体变得忽隐忽现,景宁尝试伸手穿过他的身体,身体的状态便凝固在透明,收回手之后又变得凝实。 “原来玉简中说的短暂是这个意思。”景宁恍然大悟。 景夜舟恼羞成怒,干脆撤去功法效果,从储物袋中拎出傀儡躯,神魂覆了上去。 虽然没有自己的身体好用,但不得不说,在没有练到第四层之前,还是傀儡躯更能给他安全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忽隐忽现。 刚回到归元宗,还没坐下歇会,任易风就将两人叫到了舟浮峰。 “拿到想要的了?” 景夜舟点头称是,又补充:“不过还差几样东西,不知师父是否听说过万佛藤和封魔竹?” 任易风手指瞬间捏紧:“曾在秘籍中看到过,传闻,在西洲的莲花寺可能会有。” “西洲?”景宁疑惑。 这件事景夜舟倒是知道:“修真界分为西洲和东洲两部分,中间被丹宁山脉分隔开,又因丹宁山脉位置特殊,不能布下传送阵,因此,想要去西洲只能穿过丹宁山脉。” 但丹宁山脉危险人尽皆知,没有足够的实力难以穿越,因此,两洲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乃至现今很少有人知道西洲的存在。 任易风意味深长看向景夜舟,随即将视线转移至景宁身上:“你该多去藏书阁看看了。” 这句话似曾相识,景宁汗流浃背,讪笑岔开话题。 “那先找龙血和离魂天乳,等做好准备了就去西洲。” 他口中的做好准备自然不可能是提升实力,那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多备几件法器也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他的目光移向景夜舟,阵盘也是保命利器呀。 “那龙血和离魂天乳你们有线索了?” “没有。”景夜舟老实摇头,他们只是觉得曾经听说过的龙血和离魂天乳可以慢慢找线索,完全不知道的万佛藤和封魔竹才更需要详细信息。 任易风摇了摇头:“龙血在冀州龙城齐家,但这是他们的祖传宝物,不好求,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至于离魂天乳,你们的师叔五长老多年在外游历,或许知道消息,可以去问问。” “多谢师父。”景宁感动,泪眼汪汪。 “好了。”任易风拿出悟道石,装在红色锦盒里,“我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悟到了突破的契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闭关,记着,别惹大祸。” 否则,她可保证不了能及时出关救人。 “是。”两人双双应声。 “下去吧。” 出了舟浮峰之后,景宁看向景夜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师叔?” 景夜舟想了想:“可行。” 五长老栖元,性子散漫,实力高强,多年在外游历鲜少待在归元宗。 前段时间因为内门大比回来了,至今尚未离开。 两人都是行动派,做好决定之后,很快就到了白安峰院子前。 “弟子景宁/景夜舟有事求见栖元师叔,还请一见。” 院门歘地一声打开,里面传出带着醉意的声音。 “进来吧。” 到亭子内坐下之后,栖元高高举起酒壶,清澈透亮的酒液浇进他嘴里。 “找我有何事?” “听闻栖元师叔多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因此想来问问有关离魂天乳的线索。”景宁正经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端酒壶的手微微端正,栖元直起身,拢了拢散开的领口,若有所思。 “离魂天乳?百年前我曾听说在北地雪山出现过,按地域和手段,那会应该落在了问悲宗的手里。” 问悲宗?或许可以问问沈禾渊。 “但我劝你们做好心理准备,问悲宗手里的东西可不会轻易交出来。” “多谢师叔提点。” 离开白安峰前,景夜舟奉上一坛好酒,在栖元感动欣慰眼神的注视下悠悠离开。 景宁手指勾起身边人的衣带,转动着手指把玩。 “你想先去哪里?” 景夜舟沉思:“先去齐家。” 这是目前最清晰的线索,加上按照路程,先去冀州再去北地也比较顺路。 “行。” 出发之前,景宁联系了尚未离开青山镇的沈禾渊,让他多练点丹药,疗伤的,恢复灵力的,多多益善,三天之后,他们会去找他。 他们? 收到传讯的沈禾渊疑惑了一瞬,又很快抛之脑后,陷入炼丹大业中。 三天,正好给两个修真界文盲去藏书阁补充常识。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两人赶到青山镇,在打开房门之前,他们决定给沈禾渊一个惊喜。 “啪啪。” 熟悉的敲门节奏,沈禾渊懒洋洋应了一句:“门没关,自己开。” “啪啪。” 连续敲个不停,沈禾渊皱眉,难道是他听错了? 敲得人心烦,不得不上前去开门。 开门,关门。 沈禾渊转身,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难道是最近炼丹太多太累了? 开门。 还是容貌、穿着、发型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眼神虚无,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有点吓人。 沈禾渊嘶了一声,有点害怕他们是中了什么毒,出于一点微末的友情,他小心翼翼上前给人检查。 两张一模一样同频同步骤的鬼脸忽然伸了过来,吓出沈禾渊一声尖叫。 “啊————” 被架回房间里平稳心跳的沈禾渊神情恍惚,景宁叫他好半天都没回应。 他看向仿佛回到自己家安详坐在一边的景夜舟。 “他不会被我们吓傻了吧?” “不至于,再……” 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景宁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 第21章 第 21 章 景宁被掐得表情扭曲,脖子上的手缓缓松开。 沈禾渊喃喃:“不对,你怎么变成两个人了?” 景宁扭动脖子放松放松:“你下手还真狠,介绍一下,这位,景夜舟,我的同胞弟弟。” “嘶。”沈禾渊疑惑抓了抓头发,“我怎么觉得,最开始找我的人是他?” 景夜舟刚想否认,景宁却顺势认了下来。 “没错,本来还想你要多久才能分出我们,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沈禾渊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瞪向景夜舟。 随手将储物袋抛在景夜舟怀里,里面装的是这三天练出来的丹药。 “滚滚滚,见到你们我就来气。” 本来他还很开心认识一个能合得来的朋友,结果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专门看他笑话! 赶人的话入耳即过,两人坐在原地动都不动。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景夜舟问。 “没想好。” 他在哪里都可以,又不妨碍他炼丹,何况他手上的灵药还够用,哪也不用去。 “那就跟我们走吧。”景宁站起身,抓着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 “松手松手松手。” 沈禾渊猛拍他手,目露警惕:“先说好,你们要去哪里?” “冀州龙城齐家。” “去那里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的身体有点问题,需要用到齐家的龙血,还有……” 景夜舟抬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可能在问悲宗的离魂天乳。” 景宁点头:“没错,我们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离魂天乳的下落。” 听到离魂天乳四个字,沈禾渊脸色瞬间变冷,他挣开景宁的手之后,整理外袍重新坐下。 “我问的是,为什么要带上我?” 像是感觉不到他神色的转变,景宁说:“你太弱了,把你留在这里不放心,况且,一起去问悲宗说不定还能找机会给你报仇。” 沈禾渊的脸色缓和许多,哼了一声给自己倒杯酒,一口饮尽之后才懒洋洋地说。 “离魂天乳,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宋云身上有,就是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有没有用完。”沈禾渊眼睫微垂,眼底带着憎恶和恨意。 离魂天乳珍贵稀有,能极大程度的提高一个人的神识,对化神期以下的修士作用最为明显。 当初宋云就是利用这个陷害他,逼他脱离问悲宗。 “说到宋云,”景宁笑眯眯,“这次宗门大比我可是狠狠揍了他一顿。” 沈禾渊痛快了:“活该。不过,宋秋容没找你麻烦?” “他们找茬在先,况且我好歹是掌门弟子,归元宗长老不会看着我们受辱。” 这说的是第一次交锋,秘境里的那次,出秘境时宋云还在昏迷,那两个人不可能主动告密,等宋云醒过来了,景宁泡在藏书阁里,天衍宗的人也不会任由他们闯进去。 等到景宁从藏书阁出来,他们早就回到问悲宗了,宋云只能是吃了哑巴亏。 沈禾渊失落了一瞬,但很快又雀跃起来:“那就一起走吧。” 他对龙血也很感兴趣。 冀州路途遥远,为节省时间,三人选择传送阵出行。 不出意外,两人晕头转向,扶着墙,唯有景夜舟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凄惨的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好不公平。” “行了,快点,先找个客栈住下。” 龙城是繁华大城,有传送阵直达,不像从前去化平城,还要乘坐一段时间飞舟。 街市熙熙攘攘,沈禾渊从不亏待自己,选了最贵的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初到此地,三人没有擅自行动,上齐家拜访,而是先打听消息,伺机而动。 三人在大厅内坐下,点了一些餐食,都是用富含灵力的食材所做。 除了闭关吃辟谷丹以外,景宁还是比较喜欢吃正常的食物。 齐家是龙城内的大家族,可谓是世家之首,关于他们也有不少小道消息流传。 “世家大族就是好啊,小小年纪就能出去历练。” “嗤,咱们不也是摸……历练出来的?” “这能一眼?人家可是有人一路保驾护航,哪像我们,烂命一条!” “你们说的谁?” “还能是谁,齐四呗。” “呵,区区练气五层,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 “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人家才十岁,要我说,等四小姐和你一样大,人家也能一根手指捏死你。” “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吧?” “好了好了,聊个天怎么还吵起来了?” “都冷静冷静。” “要我说,齐家天赋最出众的还得是老二,不足百岁就已经是元婴中期了,不过,诶可惜啊……。” “你们说的是哪个齐家?” “龙城还能有几个齐家?” “可我记得齐家就一个少主啊?” “那少主都多久没消息了,我们说的是齐家旁系,齐家家主弟弟的那一脉。” … 类似零零散散的消息传入三人耳中,一个粗略的计划逐渐形成。 “先休息一天,明天出城?”景宁有点舍不得刚刚定好的上房。 景夜舟点头,他都行。 作为爱享乐的一员,沈禾渊更是举双手双脚同意。 翌日,三人马不停蹄赶往城外,守株待兔。 景夜舟按计划在回城的毕竟之路上布下阵法,没有杀伤力,仅做困人之用。 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找一个理由合理进入齐家。 再寻得机会,和齐家主交易,换取龙血。 但似乎他们来得太早了,客栈中闲聊之人也不知他们归城的具体时间,本想回城,可又怕来回折返反倒错过,硬生生在原地等了五天。 远远探听到他们的消息,景夜舟触动阵法。 一辆显眼的白犀架车快而稳地朝城门驾驶,车后跟着数十人,多为元婴期金丹期,实力强劲之人加入世家多为供奉,此刻应该在车里。 没人察觉到阵法的存在,一群人闷头闯了进去,直到过去许久,他们发现还没到城门口,才发现异样。 “我们闯进别人的阵法里了。”谈宪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齐青豫有些担忧:“谈前辈,不会出事吧?” 谈宪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四小姐别担心,这阵法没有伤人之意。” 倒像是想把他们困在这里。 第22章 第 22 章 听到没有危险,齐青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此处的景象和往常回城一模一样,怪不得一开始没人发现阵法的存在,是时间对不上才发现异样。 虽然年岁尚小、实力低微,但齐青豫对阵法一向感兴趣。 她不过刚刚入门,环视一圈什么异样也没发现,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在她身后谈宪也下了白犀驾车,看向一旁贺泽华,让他去破阵。 贺泽华实力虽只是元婴巅峰,但在阵法一道却颇有造诣,如今已是五品阵法师。 他也是齐家供奉,因为齐青豫对阵法感兴趣,便被齐家主派到她身边,教导她。 谈宪乃是炼虚尊者,实力高强,贺泽华自然要听从她的吩咐。 他称是之后跨步离开人群,观察着四周的方位。 因为是回城必经之路,此地地势平坦,种着一些竹林桃木,这阵法精妙,依势而布,完全看不出阵眼所在。 又以神识探查阵法中的灵力流动,灵力分布均匀,流动顺畅,并没有滞涩或薄弱之处。 这等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快步回到齐青豫和谈宪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连贺前辈也看不出来?”齐青豫有点着急,原本时间恰好能赶回去给大伯祝寿,可如今被困住了,再耽搁下去,恐怕要错过时间。 贺泽华摇头。 齐青豫抓住谈宪的衣袖,谈宪探出神识,却也找不到阵法的薄弱之处,连暴力破阵都做不到。 她低声说:“这等实力,恐怕在阵法方面的造诣已在七品以上。” 却不知此人为何要将他们困在此处,仅仅是不让他们回去参加寿宴? “谁!” 谈宪琢磨之际,神识也在不断探查,却发现北方之处传来异样波动。 手中灵力下意识瞬发,朝目标击去。 却像是打在一层透明的屏障之上,扭曲着波动,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谈宪皱眉,再次发出一击。 屏障应声而破,显露出三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其中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像是同胞兄弟。 景宁挥手挥去两人面前的灰尘,还是被呛得咳了好几声。 他将景夜舟扶起来:“你没事吧?” 景夜舟摇了摇头。 一旁还倒在地上的沈禾渊伸出求救之手:“我有事,拉一拉。” 景宁伸手将他拉起来,抬眼就看见了一群盯着他们的人。 谈宪瞬移到他们面前,姿态仍然放松:“你们是谁?” 景宁上前一步:“这位前辈,我们三人外出同游,回城之际却被困在了这阵法中,想了许多办法也无能突破,多谢前辈解救之恩。” “你们什么时候被困在这里的?”齐青豫走了过来。 沉默许久的景夜舟估算之后,轻咳一声:“也有两天了。” “解救之恩怕是谢早了,这阵法还没破,我们依旧被困在这里。”谈宪冷淡道。 “是吗?”景宁皱眉,看向一旁的景夜舟,“弟弟,你不是说,只要击破这层屏障,就能离开这里吗?” 景夜舟觑他一眼,神色和谈宪一般冷淡,解释:“我们不是离开那里了?现在是第二层阵法。” 他低声说,有些疑惑:“真是奇怪,为何会有两层一模一样的阵法?” “一模一样?”贺泽华抓住关键点,“方才阁下破了一层,想必在这第二层,也能找打破解之法?” 景夜舟摇头:“我也没有把握。” 为了破阵,他消耗了太多灵力,此时身体显得有些虚弱,靠在景宁身上。 景宁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担忧道:“第一层阵法,我们虽找到了破阵的阵眼,却没有足够的实力破坏阵眼。幸好有阁下相助,多谢。” 他看向谈宪,微微低头,表示谢意。 谈宪受了这一礼,目光看向景夜舟:“不知阁下是几品的阵法师?” 她自然能看穿这几个人不过金丹元婴修士,实力微弱,但能找得阵眼,想必此人在阵法上的造诣非同寻常。 强者值得尊敬。 景夜舟还没出声,景宁便代为回答,语气略带骄傲。 “我弟弟在阵法上颇有天赋,如今已是七品阵法师了。” 确实值得骄傲。 比起只高一小境界的贺泽华如今将将五品,他羞愧地低下头。 既然是七品阵法师的哥哥,她也不介意给他几分面子。 “那请几位略作休整,等恢复过来了,麻烦这位……” 意识到双方还没互通姓名。 “我叫景宁,我弟弟景夜舟,我们的朋友沈禾渊。” 介绍到沈禾渊时他适时抬头,又很快垂头闭眼当背景板。 “麻烦景小友勘测阵眼。”谈宪补上未尽之语。 齐青豫介绍:“这位是谈宪前辈,这位是贺泽华前辈,和景前辈一样同为阵法师。至于我,我名齐青豫,见过诸位。” 又吩咐家仆们为三人提供休整的环境。 三个时辰之后,齐青豫神色愈发焦灼,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打坐的景夜舟身上。 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本耗尽灵力变得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 齐青豫跑到景夜舟面前:“不知景前辈可否开始寻找阵眼?” 景宁好奇凑了上来:“这阵法并无伤人之意,四小姐是有急事?” “是。”齐青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再过一日就是我大伯的寿宴,我要赶回去给他祝寿。” 景夜舟轻轻笑了:“四小姐放心,我会尽快找到阵眼。” 他起身,在周围观察,谈宪的神识如影随形。 尽管只是碰巧陷入阵法,他们的相遇也是因为自己打破了屏障,但这仍不能排除他们的危险,她需要为四小姐的安全负责。 转了一圈,景夜舟说出自己的发现:“这个阵法和我们此前的阵法一模一样,想来阵眼所处的方位也大致一致。” 他的神识转了几圈,随后停在熟悉的方位,他抬手指向。 “就在那里。” 在阵眼被说破的一瞬,熟悉的透明屏障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此刻大家的目光一致看向谈宪,所有人里,她的实力最强。 第23章 第 23 章 谈宪自然当仁不让,然而这第二层的阵法防御力量比第一层更甚,几乎将她丹田内的灵力消耗殆尽。 “噼砰——” 阵破。 齐青豫看向景宁,眼睛发亮:“阁下既能够看穿阵眼,可否能复刻此阵,在其他地方重新布下?” 景宁顿了顿,看看自己,又转头看向景夜舟,声音里带着笑意:“四小姐怕是认错人了,那才是我弟弟。” 齐青豫低头,兀自懊恼。 景夜舟给他一记眼神,语调和缓:“四小姐的意思我明白,这种防御性阵法如果能在本家布下,确实是极大的防御利器,只可惜,我只能勘破关键所在,布下一模一样的阵法怕是无能为力了。” 齐青豫丧气了一瞬,很快就打起精神,邀请三人前往齐府做客。 “这次多亏了三位我们才能平安离开,如果没有要事,不如前往齐府做客如何?我们也能好好招待、感谢诸位。” 这本就是他们的计划,景夜舟顺势应下了他们的邀请。 回到白犀驾车上,六人同乘。 贺泽华将阵法的方位记下了大半,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景夜舟那样推算出阵眼,见齐青豫邀请几人前往齐府,心知她是想将几人留下,心中火热,便凑到景夜舟身边,厚着脸皮开始请教。 他所谈及的也正是齐青豫渴望知道的,虽然她对阵法的了解还很浅薄,但不妨碍将其中关键一一记下,日后回味。 一时间,车内除了他们交谈的声音,再无其他人说话。 景宁观察着四周,谈宪看似闭目歇息,实则神识一刻不停地注意着周围。 显然,主家虽然感激景夜舟找出了阵眼,但实际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没了阵法的阻挠,他们很快就进入龙城回到齐家。 齐府门口。 齐青豫刚下驾车就见三哥齐铮匆匆走过,脸上带着几分犹豫,还有一丝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的复杂情绪。 “三哥。” 景宁的视线随之望去,对齐三有了表面的了解。 出身齐家,自小在龙城长大,天赋不错,实力在同辈中领先,难免养成高傲的性子。 但对家人应该还不错。 看见齐青豫,齐铮表情柔和下来,他走进拍了拍她的脑袋。 “回来了。”说着,又转头看向景宁三人,“这就是你说的阵法师前辈和他的朋友?” 这是在破解阵法之后,齐青豫传讯回齐家互通消息时所说,没让景夜舟等人知晓,此刻被点破难免有些尴尬。 衣袖被狠狠扯了扯,齐铮维持笑意,和景夜舟见礼。 “家主听闻阁下是七品阵法师,还救了家妹一命,不知可愿与我们家主一见?” “三少爷夸大了,这阵法不至于夺人性命。何况,我们之间不过是互帮互助,如果没有谈前辈,我们也无法逃脱。”景夜舟道,“至于与齐家主相见,求之不得。” 于是,齐铮派人将他们带去主院和家主见面。 齐青豫也想跟着去:“我也去!” 齐铮拎住她的衣领:“家主现在没空见你,跟我走,好好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三哥,你放开我。”齐青豫猛拍他的手背,嘟囔着,“等大哥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教训你,让你整天欺负我!” “没大没小,叫少主。” 声音逐渐远去,谈宪等人也回到各自住处,唯有他们三人被带去主院。 带路之人巧妙保持了一段距离,既起到引路的作用,也不至于探听到他们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 沈禾渊道:“一切顺利,还是你这七品阵法师的名头好用,我看,今天就能完事走人。” 景宁神色凝重:“没那么简单。”他总觉得有点猫腻,尤其是门口初见齐铮时,他的表情。 景夜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歹是七品阵法师,即便不同意也不至于要我们性命。” “也是。”景宁笑,“要真有什么事,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交易龙血的助力。” 一路走到主院门口,带路之人停下,恭敬道:“家主就在里面,还请诸位自行进入。” 景宁蹙眉:“你不带路?” 他摇头:“主院乃重地,除了家主的允许,其余人不许擅入,还请见谅。” 三人对视,沈禾渊轻轻点了头,景夜舟道:“我们知道了,劳你在这候着,一会带我们去住处。” “是。” 三人踏进院子,沿路走向大厅,风沙沙的吹,吹得花树叶子轻晃,隐约还能听见虫鸣声。 景宁:“不太对。” 景夜舟:“太安静了。” 从进院门开始就打开留影石的沈禾渊浑身一颤,喃喃:“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情节没有改,可以接着看下去,之后会稳定日更~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