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多年磨砺,不管面对什么,景夜舟都能面不改色,如今却忍不住耳热,眼眶微微发酸。
平复情绪后,景夜舟打定主意冷脸不搭理他,旋身进了幻阵。
这个阵法正是前两天从归元宗藏书阁取出来的稀有阵法,可以将踏入阵中之人分别困在不同的空间,幻阵会幻化出内心深处最为恐惧之物,逼迫阵中人与之死斗。
更妙的是,它能由阵主自行控制是否运行幻阵,也就是说,除了困杀还能单纯囚禁。
现在,景夜舟就是利用阵法的特点,亲手将敌人一个一个斩杀。
内门大比迫在眉睫,比起打坐修炼,两人更善于在实战中突破。
这群人,以及那个魔修,都是他们为自己选定的磨刀石。
景夜舟现在看不上元婴初期,对上虽不简单至砍瓜切菜,但也确实没什么提升,交给幻阵解决之后,他挑了三个元婴巅峰中作为首领执行任务的那一位。
黑暗无际的空间里,蒙面人首领警惕地盯视周围,却没发现丝毫灵力波动,此处仿佛只是普通牢房,只是没有边界。
但他不信能将元婴巅峰修士困住的阵法会如此无害,只是他暂未触碰到杀机。
或许是脚下的某一块石砖,或许是空气中漂浮的一抹尘埃,或许是说话时声带的颤动,都有可能蕴含着致命杀机。
不知僵持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无限长,他稍稍放松了警惕。
忽然,多次游走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敏锐使得他以极高难度的姿势歪腰躲开后侧方飞来的长剑。
景夜舟显身,惊讶看向能够躲开几乎是必中招式的蒙面人首领。
他从不觉得偷袭可耻,多年来死在这招手下的修士莫可指数。
有他不熟悉身体的缘故,更多归结于此人直觉的敏锐和本能的迅捷。
棋逢对手让景夜舟眼中点燃火焰,熊熊燃烧,诉说这对战斗的跃跃欲试与渴望。
在察觉到对方灵力波动的那一刻,蒙面人首领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一个小小的元婴中期,倒是会装,竟能散发出那种迫人、让他忍不住颤抖、下跪臣服的气势。
那让他回想起曾经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主人的恐惧,但好在,他面前的是实实在在的元婴修士,能够轻轻松松将其碾压成泥的弱者。
思及此前对他的畏惧、敬重,此刻更加难堪,出手愈发狠厉,想要斩杀此人一雪前耻。
察觉到他松懈的防御,景夜舟微微挑眉,这就是人性吗?面对强者再怎么谨小慎微也不为过,面对自以为的弱者时,恨不得将此前积攒的所有怒气、憋屈、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景夜舟手握月缺剑格挡,蓝白灵力光芒照亮进入,更远处的无垠则将光芒吞噬。
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元婴中期数十招就能解决,之后再寻找阵眼破解阵法也不迟,谁知此人实力强横,不似一般元婴中期,数百招过去依旧游刃有余,他都开始微喘,对方却像是没有任何消耗。
意识到自己的观测出了错误,他刚想后退,身体却比直觉慢了一步,蕴满冰灵力的月缺剑捅穿了他的腹部。
稍有一丝偏差,就会刺穿他的丹田。
比初见时更急促的警示声响起,月缺剑拔出,他飞速后退,快速吃了几颗疗伤丹药恢复伤势。
手中剑收回,一把通体黝黑磕着金色细纹的九齿钉耙出现在蒙面人手里。
这不是常见的法器,以景宁八品炼器师的眼力来看,这把法器应该是六品。
元婴修士手持六品法器还能无恙,是比预想中还难对付的角色。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战斗吧!”
月缺剑受九齿钉耙限制太多,被勾缠着甩到一边,面对蒙面人的口出狂言,他轻轻用大拇指拭去嘴角的血迹。
“是么?”
蒙面人内心徒然一惊,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迅速高高举起法器,想送出最后一击。
砸……砸……
九齿钉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绫布缠绕,另一端牵在景夜舟左手,双方用力撕扯,达成微妙的平衡。
景夜舟骤然放开手中白丝绫,脚尖借力飞身上前,在蒙面人顺着力道往后退时,一剑刺中他的心脏。
而崩开白丝绫的九齿钉耙也在此时狠狠砸入他的肩颈,迸流而出的血液瞬间将白色衣袍染红。
双双吐血,蒙面人想往后撤,却被景夜舟摁住肩上的九齿钉耙。
他诧异抬头,却对上一双被疯狂弥漫的瞳孔,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像凡间话本里描述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狠厉而决绝。
低哑的声音吐出一句话,蛊人心魄。
“去死吧。”
蒙面人还没反应过来,被扯断的、一截还算完好的白丝绫穿过他的丹田,将他的元婴一分为二。
修士心脏中剑或许不会死,但元婴碎成两半,必死无疑。
蒙面人睁着双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死去了,死于他最初的自大,松懈的防御。
他或许还有很多后招没出,有很多事情要做,即将突破元婴晋升化神,但在此刻,他元婴被劈成两半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结束了。
景夜舟用力握住九齿钉耙的顶端,用力将陷入自己血肉的齿钉拔了出来,一身白衣彻底变成血袍。
他默默吃着疗伤丹药,打坐恢复灵气,随时准备奔赴下一个无垠空间。
识海里,一向喜欢和他嘴贫的景宁沉默不语,他静静看着景夜舟处理一切。
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从献祭到重生,他好像只经过一瞬,前一刻感受魂飞魄散,后一刻就回到了金丹破碎的时候。
比起灵魂被撕碎的疼痛,金丹破碎带来的痛苦就像是挠痒痒。
可在这一瞬里,景夜舟似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退、前进,所有他想象过的、无法想象的,都在景夜舟身上具现化,最终成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景宁盯着幻阵空间内一声不吭默默疗伤的身影,走神似的思索。
叹息半晌,他猛地坐起来,一拍脑袋,将景夜舟挤进识海。
忍受的剧痛莫名消失,景夜舟呆了一瞬,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早就分好脏了?”现在凭什么反悔?!
身体的疼痛已经缓解许多,但景宁还是故作疼痛,频频吸气,还不忘矢口反驳。
“什么时候说好的,别瞎扯。”
景夜舟磨牙,行吧,他就当多年默契喂了狗。
反正伤势治疗得差不多了,干脆倒地睡草坪晒太阳去。
他微眯眼睛,景宁躺了这么久,也该轮到他了。
就希望他看到空了的储物袋时,不要那么生气。
稀有阵法很好用,就是场地限制太多,需要当场布置,无法刻在阵盘上。
以及,需要耗费巨资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