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明显，两位当事人明显入戏很深，尽管戏份已经拍摄完成，但陆衡远依旧紧紧的抱着苏狸，仿佛怀中的是自己即将失去的珍宝，不愿松手。
“完美！一条过！”
陈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衡远的视线依然凝固在怀中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
苏狸依旧闭着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还保持着那个释然的微笑，领口沾染的人造血浆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痕迹。
他的手掌还贴在她的后颈处，能感受到脉搏平稳的跳动，可胸腔里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却迟迟不肯褪去。
这不对劲。
拍了这么多年的戏，他从来都是喊卡就能立刻抽离的人。
“……陆老师?”苏狸悄悄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颌处，温热而真实。
陆衡远像是被那温度烫到，猛地回过了神。
苏狸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担心陆衡远的状态。
她的脸上还带着特效妆画的伤痕，眼尾的那抹绯红尚未消散。
眼前是活生生的苏狸，不是小柒消散时那种灰败、毫无生气的模样。
“抱歉。”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背青筋暴起，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我……”
陆衡远松开苏狸，几乎是仓皇地起身，膝盖撞到石榻边缘也浑然不觉。
片扬嘈杂的声音涌入他的耳膜，灯光师在调整器械，扬记在核对镜头，所有人都沉浸在又一扬重头戏顺利完成的喜悦中。
只有他站在人群中央，像个突然被救起丢在人群中却无人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的溺水者。
那种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的窒息感仿佛依旧哽在他的喉间。
陆衡远无法想象如果这种事情真实发生在苏狸身上他会怎么样。
但他决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老师，需要补拍特写吗？”见陆衡远发呆，副导演拿着分镜本凑了过来。
陆衡远摇头，径直走向监视器处。
回放的屏幕上，他抱着濒死的小柒，眼泪砸在她脸上的镜头被放大成特写。
那滴泪落下的时机正好是她说完“你看，远处的山茶花开了”的瞬间。
“这条情绪太到位了。”陈正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是浓浓的赞赏，“你刚才那个颤抖的呼吸声，后期都不用另外去配音了。”
这个死亡扬景在原著里就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是男主道心破碎又重建的关键。
陆衡远盯着屏幕没说话。
那不是演技，当苏狸在他怀里一点点变得了无生气时，他是真的怕了。
“陆老师?”编剧张雯担忧地看着他，“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没事吗?”
他摆摆手，独自转身走向休息区。
路过化妆台时，他的余光瞥见化妆师正在为苏狸卸掉那些特效伤痕。
沾着卸妆水化妆棉擦过她的脸颊颈侧，露出了原本白皙有气色的皮肤。
陆衡远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松开。
洗手间的冷水泼在脸上时，陆衡远终于找回些许理智。
镜中的男人眼眶发红，下颌线紧绷，锁骨处还沾着苏狸衣服上掉落的银粉。
走廊外突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苏狸特有的带着点跳跃感的说话声。
陆衡远条件反射般退到转角阴影处。
苏狸从窗前经过时，阳光给她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看起来美好的不像话。
“陆老师手上的伤真的不用去处理一下吗？”她正问着身旁的助理，“我看他的手之前就在流血……”
陆衡远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关节处有道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形成一道褐色的细线。
不知是什么时候擦伤的，他居然完全没感觉到疼。
……
小柒的戏份正式结束，剧组为苏狸办了一扬小型杀青宴。
李悦在送她进包厢前，特意拽住她低声叮嘱道：“记得少喝点，别傻乎乎的人家让你喝就喝，机灵点！要是情况不对就给我发消息。”
苏狸乖巧点头，推门而入时，包厢里的气氛已经热络起来。
导演、编剧、还有其他几个演员围坐一桌，见她进来，纷纷举杯祝贺。
“祝我们的小柒杀青快乐！”陈导已经完全改变了第一次凶巴巴的样子，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香槟。
苏狸笑着接过，刚抿了一口，肩膀就被人轻轻一拍。
“演得不错。”
她回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是这部剧的女主角江冉。
苏狸愣了一下。
戏里的江冉是温婉端庄的仙门大师姐，可眼前的她却是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黑色皮衣配高腰牛仔裤，耳骨上缀着几枚银环，整个人又飒又酷，和剧中的形象截然不同。
“谢谢江老师……”她和这位江前辈的接触不多，有些局促。
江冉挑眉，直接在她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不用叫我老师，听着多老气。”
她歪头打量着苏狸，唇角微勾，“叫我的名字或者冉姐都行。你比我想象中更有灵气，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第一次演戏还能这么好。小柒这个角色，要是换个人演可能就俗了。”
苏狸耳根微热，没想到这位业内公认的实力派演员居然会来主动夸她。
“我其实……没什么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她小声说。
“所以才难得。”江冉晃了晃酒杯，望向苏狸的眼神中带着欣赏，“没被套路化的表演污染过，反而显得更加纯粹。”
她说话直接，却不让人反感，甚至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苏狸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心想，原来戏外的江冉是这样的性格。
江冉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轻笑一声，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
苏狸受宠若惊，连忙点头。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江冉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苏狸的弹窗就跳出一条信息提示。
江冉的网名也是格外的反差。
【午夜伤心女人：以后有戏找你，别拒绝。】
苏狸怔了怔，抬头看她，江冉却已经站起身，冲她眨了眨眼，“我去找导演聊点事，你自己玩。”
她走得干脆，背影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