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的感觉了。
“苏狸！进来试镜了。”
李悦往她手里塞了瓶水：“别想那么多，就当是在录综艺。”
苏狸猛灌了口水，听见这话差点被呛到。
录综艺需要什么演技吗！
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她手忙脚乱去擦，却发现试镜室的门已经大开，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磨蹭什么呢？”戴着鸭舌帽的导演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苏狸同手同脚地走进房间，差点被地毯接缝绊倒。
陈正第一眼确实被苏狸的外表所惊艳，这个颜值放在整个娱乐圈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更别说眼神毒辣的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纯素颜，这让他在心里对苏狸的评分上升不少。
但很快他又想到苏狸从来没有演过戏，不禁再次皱起了眉。
毕竟光靠脸是没办法演好一个角色的。
赋予角色灵魂的第一位一定是演技。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几张长桌后坐着几个人，最中间那个戴着鸭舌帽、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那位以严苛著称的陈正导演。
角落里戴着黑色口罩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总感觉有些眼熟。
“开始吧。”陈导把她的资料表往桌上一扔，“第17扬，狐妖初遇。”
苏狸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幻想着在自己从前化形的山洞，有一个少年晕倒在自己的洞口。
再睁眼时，她已然进入了“小柒”的角色。微微歪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垂在肩头的发尾，一副刚化形成人不谙世事的模样。
“你、你是谁呀？”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又带着点初遇陌生人的紧张与戒备，“怎么躺在我的洞口？”
她蹲下身，做出查看伤口的动作。指尖在虚空中停顿，像是怕碰疼对方。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在陆衡远替自己挡下猫妖的一爪而受伤后，她也不敢触碰对方的伤口。
“伤得好重……”她的声音轻下来，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苏狸忽然跪坐在地上，双手做出结印姿势，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别怕，小柒最会疗伤了！”
即兴发挥的台词脱口而出，苏狸自己都惊讶于这种流畅感。
仿佛真的有另一只毛茸茸的小狐妖在脑海里教她怎么做。
她想起剧本里写着“狐妖施法时会露出原形特征”，还特地加了一段耳朵抖动的细节。
角落里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
苏狸还以为是自己演的不好招人笑话了，却见编剧张雯笑着对陈导说：“这个细节加得不错，有狐妖的那种灵气。”
陈正的表情依然严肃，但他却从原本漫不经心的坐姿到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他改变了一开始认为苏狸演不好的看法。
“继续。”
受到鼓励，苏狸更大胆了些。
“你醒了，太好了！”她的眼睛亮亮的 似乎是为眼前的少年醒来而高兴。
突然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明明才刚化形不久就敢施法救人，不出所料的被法术所反噬，但苏狸捂住心口却还强撑着笑容，“没关系……我们狐妖的尾巴多，少一条不碍事的。”
这句台词是她临时编的，她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有点心虚地瞥了一眼依旧面色沉沉的陈导。
长桌后传来轻微的骚动。
苏狸的余光瞥见陈导和制片人交换了个眼神。
“最后一扬，牺牲戏。”陈正突然说道。
苏狸一愣，牺牲戏是剧本的高潮，她原本只认真的看了剧本的前半部分，后面还没来得及细看。
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房间里空调很足，她却出了一身汗，额前的碎发都有点湿漉漉的。
苏狸直接向一旁跪倒在地，剧本中这扬戏发生在雨中。
“你不要过来！”她突然对虚空中的某个点喊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那个道士会连你一起……”
后半句台词卡在喉咙里。
苏狸真的哭出来了。
不是演技，而是突如其来对于小柒的共情。那个傻乎乎的小狐妖，明明可以逃走的。
她颤抖着伸出手，像是要触碰谁的脸庞：“你的伤……都好了，真好，以后不要再受伤了哦……”
“因为……小柒以后可能不能再为你疗伤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时小柒已经开始缓缓消散，她的声音也用上了气声，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呓语。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苏狸的眼泪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可以了。”是陈导的声音。
她胡乱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完全偏离了剧本，剧本中的小柒明明是笑着消散的，可她却是哭的不能自已。
可是人都要死了怎么能笑的出来呢?
“对不起，我……”苏狸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向正中间的陈导，却听见“啪”的一声。
“好了。”陈正打断她，将手中的笔搁在桌上，“你是苏狸本人是吧？”
“是……是的导演。”
陈正仔细翻看起她的资料：“女团出身……确定从来没演过戏？”
苏狸老实点头。
“怪不得表演这么生涩。”陈导的话让她心里一沉，心想完蛋了。但陈正紧接着又再次开口，“但也正因为生涩，反而有种专业演员演不出来的纯粹感。”
编剧张雯插话：“就像真正的狐妖刚化人形，还不熟悉人类的行为模式。”
接下来的发展像做梦一样。
陈正问了几个关于角色动机的问题，苏狸虽磕磕绊绊，但也都答上来了，不过却还带了点自己的见解。
“下周一进组。”最后陈导一锤定音，“造型试装安排在明天。”
苏狸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那么多专业演员都被骂出去了，自己就这么过啦?
直到李悦冲进来拉了拉她的胳膊这才回过神。
走廊里顿时炸开了锅，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刺在她背上。
苏狸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烫手的合约草案，久久不能回神。
演戏赚的钱多不多?可以够她吃多少烧鸡?
要是李悦此刻知道苏狸内心的想法，肯定要说她是个大馋丫头，一天到晚就想着吃。
经过休息室时，她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陈导正在和那名看不清样貌的黑衣男人说话。
陈正大笑：“所以你才坚持推荐她来试镜？行啊，咱们陆影帝也是学会以权谋私了。”
“她确实合适这个角色。”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苏狸震惊。
什么?原来就是陆衡远向陈导推荐的她。
怪不得李悦姐神神秘秘的不肯直接告诉自己，非说到了就知道了。
难道是她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赶过来还提前换了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