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宴自杀了。
在蒋方橙带她的律师男友回家上床的第一晚后。
房子不隔音,毕竟是老房子了,平日里咳嗽,走路稍微重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起初隐忍,但耐不住律师男友的狠狠疼爱,最后断断续续的叫出了声。
她知道随宴在隔壁。
这死兔崽子,明明该在学校里上晚自习的。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冲,非得要今天回来。
紧要关头,她忍不住了。
叫了很长一声,最后就差翻着白眼晕过去。
完事了,蒋方橙的魂久久没回来。
男友满意的亲了她一下脸颊,很响亮:“宝贝儿,还是你会。”
陈关起身,边提裤子、拴皮带,边嘴角留腥地欣赏床上自己的杰作。
发皱的白色床单上,还在飘飘欲仙、胡乱傻笑的蒋方橙,长发散开,固然是妖冶而美丽的。
她的身材不算纤瘦,更偏丰腴饱满。
皮肤是牛奶馨白,这会儿覆盖着高.潮后的粉红,就像是蒲松龄在《聊斋》里写的那种采阳女鬼,专门勾引过路书生。
这种形容不算错。
蒋方橙也喜欢书生。
她很早就没读书了,十多岁就一个人出来挣钱养自己,对读书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她也是这么要求随宴的。想他好好读书,好好考大学,走出这个小镇。
她羡慕那种毕业典礼上,穿着黑袍蓝带,戴着学士帽、被校长拨流苏,自己家人再抱着鲜花过来祝贺的场景。
她常常拧着随宴的青涩狼脸说,你姐不要求你出人头地,但是书一定要往死里读。不要像你姐一样,一辈子困在这里。
随宴是她捡来的。
至于怎么成为孤儿的,谁知道呢。
这里是罗镇,祖国西南边缘地区。
天高皇帝远,不是大都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蒋方橙也是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好久,才站稳了脚跟。
她开了一家理发店,老板娘性感、漂亮,但也泼辣。尤其是护家里那个小崽子,跟护亲生犊子一样。
余劲儿散了,蒋方橙才香汗淋漓的爬起来,哎咦呀哦的、四肢发散的撒了好长的娇。
她一举一动,都是女人味十足。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勾着陈关的黑色皮带,拉近又拉近。
“侬讨厌死咯。看看都把人家顶成什么样了。”嗓子掐得出水,又骚又嗔。
陈关是个读书人,前半生循规蹈矩,没遇到过这么出格又烈的女人。
遇见蒋方橙,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下子遭了她的道。
他抱住蒋方橙,不断抚摸着她的头,真情流露,就是想爱这个独自摸爬滚打的女人一辈子。
蒋方橙贪恋这种父爱般的感觉,回应抱着他的腰,眼神迷离的享受。
陈关知道,不能再抱了。
再抱约莫又要起生理反应。
于是陈关熟练的低声哄道:“那我不是喜欢你么。”
“好了,我要回律所了。”
“明天再来找你。”
蒋方橙听话的点了点头,两人默契的收拾了一番。
门一拉开,浓郁的味道散了一大半。
陈关拿了车钥匙。
临走从皮夹子掏了一笔钱放桌子上。
“给小宴的,让他多吃点,长长肉。”
“死相,知道啦。”
下楼。
再关门。
没过多久。
隔壁门开了。
随宴还穿着校服,白衬衫,黑裤子。
少年骨架野蛮,眉骨硬朗,黑发微垂,下颚弧线干净利落,长相十分出众,是掩盖不住的少年气。
他走近,眼里没有温度。
蒋方橙还在欣赏陈关带来的小礼物,那是一个水波纹灯。
一打开,映着屋内的光线就像是流淌的水一样,即梦幻又浪漫。
随宴都懒得拆穿。
网上十几二十块钱买的小玩意儿,他姐却像是得了宝藏一样,反复珍惜又珍惜。
屋子里乱糟糟。
地上躺着被撞落的小木雕,那是随宴给她刻的。
后山砍柴,自己再拿回来拿推刀练习,食指和中指出了很多次血,最后留下了月牙疤。
他蹲下,捡起,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的灰。
木雕的尖锐一角,硌得他掌心疼。
“今晚怎么没去上课?”
蒋方橙穿了衣服,慵懒又妩媚的躺床上,一双长又白的腿,随意放着。
她现在就像是一幅明艳璀璨却又糜烂的画,引得人不断下坠,直到坠无可坠。
她事后餍足地转着那个水波纹灯。
随宴垂下浓密眼睫,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肚子疼,就回来了。”
蒋方橙没看他。
她跟随宴讲话的时候,是严肃、威严的。
“这点小毛病都扛不住。你怎么当男子汉。”
“是逃课还是真的肚子疼,我明天会去问问你老师。”
“你要真逃了,回来就是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很久都没听到这四个字了。
蒋方橙刚带他回来的时候,小野头刺的很。
蒋方橙气急了,说老娘管不了你是不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还咬我?
随宴,你要当白眼狼,老娘就不干!
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她那个时候也不过十六七岁,却一口一个老娘。
没办法,生活逼的。
长的漂亮的年轻女人,不泼辣点,不市侩点,怎么保护自己在这个小地方安全活下来。
也是后山砍的竹条,追着随宴跑了三条街。
一边追,看戏的街坊都在笑。
笑她正值花一样的年龄,再过几年,都可以找个好男人托付嫁了。
怎么就非得自己找事儿,收养了一个十多岁的孤儿回来。
这不是耽搁自己么。
别人不懂,只有蒋方橙自己懂。
她养随宴,纯粹是把自己给养一遍。
她淋过的雨、吃过的苦,不想让随宴再受一遍。
所以为了好好教育随宴,蒋方橙那天直打得随宴抽泣闷声的哭,再回来跪在水泥地上。
蒋方橙脱了他的裤子,那竹片在他的屁股上留下了红剌剌的印。
他记疼,不敢再犯。
几年过去,他长大了。
随宴听到这,手顿了下。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木雕,情绪平直道:“姐,你想怎么罚我?”
蒋方橙还没意识到严重性,还如同以前一般,笑着说道:“怎么罚?当然是以前怎么收拾你,现在就怎么收拾你。”
看不见的隐匿处,少年锋利的唇角,自嘲地勾了下。
脱吧。
最好你来亲自全部脱掉。
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看看。
她亲手养大的小孩,已经有了比陈关更大的本事,能把她搅得更死去活来。
-
收掉念想。
随宴恢复面无表情,讨好:“姐,我帮你收拾房间吧。”
蒋方橙没搭理,在哼唱情歌。
她是爱陈关的。
毕竟陈关是她的第一个正式的男人,体面,学识渊博,为人还如沐春风。
她在回味男人的美好。
随宴只得沉默着给她收拾。
扔在地上,脏了的蕾丝吊带。
红的,紫的,很俗。
可是蒋方橙就是爱。
他姐常说:“大俗就是大雅。”
他姐还说,要是自己生下来有父母疼,有父母爱,她也不用那么辛苦。
指不定自己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面喝咖啡,又或者在上海外滩上当都市丽人。
人,得认命。
她蒋方橙的命就是不好。像野草。
罗镇开车出去,是绵延几十公里的戈壁。
她就是那风滚草,一辈子无根,只得靠自己。
不过还好她有随宴。
喊得是姐弟,但蒋方橙是把随宴当儿子养。
她给随宴存学费,让随宴上镇里最好的高中。甚至还打算给随宴存娶媳妇的钱。
当然,她也把随宴当儿子使唤。
“去给你姐倒杯水来。”
她嗓子痒的很。
含累了。
也喊累了。
正在低头捡衣服的随宴愣了下。
手边就是她的丁字裤。
紫色花边,穿过的。
上面还留了她的东西,已经干涸。
少年喉咙里低低应了声:“……嗯。”
趁蒋方橙没注意,少年抓起那条丁字裤,隐蔽地揣进了自己的裤袋里。
热水来了,七分温,三分甜。他特意加的蜂蜜。
蒋方橙翻身,手撑着上半身,趴着,光滑的腿翘动,像一条美艳的花蛇。
女人发丝随意散落,两眼盈灵又魅惑。
她湿哒哒的撒娇:“小鬼,喂我好不好。”
“我没力气了。”
随宴不敢看她的眼睛,送上水。
她红唇送上来,含住杯沿。
随宴心跳加快。
女人细支的喉咙随着喝水的动静,发出咕咕的声响。像溪水,又像她平时小解的声音。
随宴垂眸:“他就这么好吗?”
蒋方橙喝完,拿手背妖娆的擦了擦嘴,看着眼前这个小子:“不然呢?”
随宴:“你打算爱他多久?”
蒋方橙:?
她豁然倩笑,像《龙门客栈》里张曼玉演的老板娘那样,笑得花枝乱颤。
女人伸出纤细的食指,娇嗔一推随宴脑门。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把你姐当什么了。”
“我爱人可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要爱当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哪有什么多久多久,当然是要天长地久。
翻了个身,蒋方橙继续躺床上唱歌。
随宴放下杯子,他蹲下,凑近。
能闻到蒋方橙身上的那股劣质化妆品香精气息,还有女人自带的芳香。
屋里昏暗的灯光,照得两姐弟面容不清,却又影子相连。
随宴说:“就他了……?”
蒋方橙点头:“是啊。小宴,他会是你未来姐夫,你别总是对他冷冷清清的。”
随宴下意识:“我不要。”
蒋方橙皱眉:“什么不要。难道你要看着你姐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你不是还有我吗?”
蒋方橙得瑟:“你是你,我男人是我男人。你在胡说什么。”
随宴觉得嘴巴有些干涩。
他张了张唇,却没把心底的实话给说出来。
他想,如果可以,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