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恩看了看按出红印子的手掌，轻轻摩挲道：“统领放心，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艾维斯望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屑：“盛上校，我想你还没有摆清楚自己的定位，在梵尾星，有什么忙是需要你一个人类来帮的？”
“诶，统领言重了，不过谁说没有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
盛恩一股脑坐了下去，随手扯了个枕头半躺在硬床板上。
“这几年，人类和异体水火不容，前些日子还颁布了一个政令，说是打算把联邦里的异体全部遣回梵尾星，哦，就是您抓住我的那天，没猜错的话您当时是要去联邦的吧？”
艾维斯周身气压降低，表情不太好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盛恩连忙打断：“诶诶诶，我可不是要挑衅你，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我能帮你的忙——让异体在联邦重获自由权。”
艾维斯笑了，不知道是觉得可笑还是单纯自嘲。
“自由权？我们异体在梵尾星过的很好，不需要你们联邦的什么自由权，况且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二队队长这么大的口气，你们会长知道么？”
盛恩咂舌：“既然我说出口那就是有把握的，如何选择就看统领你了。”
话音落毕，两人停滞许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盛恩甚至开始想其他办法，有些冷淡的声音终于传到他耳朵里。
“我可以答应合作，但你最好清楚欺骗我的下场。”
盛恩看着他手里扣动扳机的枪，勾了勾嘴角：“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监狱大门，守在门口的小弋喊了一声“统领”，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鲜血，眼神顿时变了。
他几欲动作的手被艾维斯收入眼底，艾维斯瞥了他一眼便没了动静。
重回总部大厅，发现所有研究人员都站在原地等候发落，一开门凉风灌入将他们身上的防护服吹得各有特色，盛恩不禁觉得好笑。
快两步走到艾维斯身边调侃：“统领，想抓我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艾维斯没说话，又走快了一点，再次领先一个身位才满意。
回到人群，他又变得威风凛凛不近人情，犀利的眼睛注视着盛恩开口：“我们的研究所成立快有一年了，期间不断有新成员加入进来，研究成果在进步，也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但还是希望我们彼此之间相互信任，共同抗敌。”
盛恩忽然笑了，“系统，这算不算拯救人类的第一步。”
系统咂舌：“别说的那么假大空，不就是拯救你自己么。”
“是，拯救盛恩。”
系统愣神了几秒。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不觉凛冬已至，实验室的任务也仿佛冰封，进展及其缓慢，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录像暴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抓到新的寄生体了。
盛恩穿着很厚的防护服走出实验室，伸手接住一片雪，和站在总部大门口的艾维斯对上了视线。
“统领，出门啊？”
踏着一层铺满地面薄薄的雪，从实验室出口到总部踩出一行脚印，直到在那个高大的身影面前停下，他笑着问。
艾维斯的眼神未曾从他身上离开，低沉的嗓音衬的天气越发冰冷。
“嗯，有新情况了。”
盛恩很惊喜，他们快有两个月没进展了，新情况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鼓励。
“这次在上城区。”艾维斯继续道。
盛恩点头表示了解，“上城区，确实还没有查到过有寄生体的消息。”
艾维斯依旧看着他，叹了口气，白雾在空气中汇聚又散开，“你跟我一起去。”
他十分疑惑，抓寄生体的任务向来是艾维斯带着护卫队单独完成的，而他只负责研究所内部的事。
“我？为什么？”
“上城区是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的管辖权我只有一部分。”
盛恩大脑宕机了几秒，脑海中的“系统”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恩，你先别震惊，因为我更震惊。”
盛恩默默闭嘴，觉醒个系统还真是只负责觉醒。
他对着艾维斯道：“一部分？那另一部分……”
“是一个人类。”
盛恩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在他的印象里，梵尾星最早是一个废弃星球，几乎没有人生存于此，而发展到今天，一切都归结于联邦的某次核能源试验失败发生爆炸，很多人因此遭到了能源感染，他们后颈处都出现了相似的能源痕迹，而未出生的小孩也有可能带着异能源入世，联邦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出现，义正言辞地说为他们提供了新的居住场所，然而谁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被弃如敝屣的小星球，久而久之，联邦便不他们称作为“人”了，而是“异体”。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人类是几乎不可能主动来到这里的。
两天后，艾维斯如往常一样启程，只是这次旁边坐着一个人类。
盛恩和前两次一样坐上了他的飞行器，只是这次坐在了仅有两个位置的前厢。
一路上两人很沉默，相顾无言，十分默契地直视正前方。
不知道飞了多久，盛恩的眼皮越来越沉，一望无际的天空开始变黑，窗下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逐渐模糊。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自问自答：艾维斯多大？好像和他差不多，二十出头。
他是怎么成为异体统领的？不知道，可能长得比较凶，还有点帅。
把一个尘土飞扬毫无生气的星球建成今天这个模样，花费了多少功夫？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盛恩醒来已经过去很久了，飞行器上一片黑暗，让人不知身处何地，莫名有些心慌，他忽然喘着粗气，俯下身子按住腹部。
碎片式的记忆零零散散涌入脑海，他的额角开始冒汗，窗户外参杂着碎冰的寒风冲进，方才流出的汗就变得冻人起来。
“啪”暖黄色的灯犹如一束冲破黑夜的光，打在了盛恩身上。
“抱歉，飞行器燃料用完了，我刚刚去补充燃料了，没启动，灯和暖气都停了……你没事吧？”
盛恩两个手掌托住脸，头沉沉地低着，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浸透。
“没事。”
良久，他回答，嗓音沉又哑。
又飞行了一段路程，艾维斯频频扭头看他，盛恩笑了。
“统领，开车要专注。”
他这才停下了转头的动作，加快速度开到了休息的地方。
夜深人静，冬夜的雪持续下着，不留下任何声响，好似此刻所有生物都放慢呼吸，安睡下来。
两人起了个大早，去了上城区办事处，也就是艾维斯有权管辖的地带。
处事长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吊眉梢倒三角，显然比艾维斯城府深。
“哟，统领。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艾维斯点头应答：“约里。”
直呼大名，毫无孝道。盛恩内心默默赞同。
约里脸色变了变，调整好语气问道：“不知道统领来这里做什么？”
艾维斯坐上了他身后的真皮沙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坐。”
约里笑着点头答应，却被他拦了下来。
“没说你。”
说着看着后面的盛恩，继续道：“过来坐。”
盛恩看戏的表情一滞，脑海里抓着系统质问：“他该不会因为关灯那件事愧疚至此吧！”
系统也不知为何，“也许吧……”
坐下后，约里只好自己坐在了离两人有些距离的地方。
“最近这边是不是有个失踪案？”艾维斯率先开口。
约里挠了挠头，“……是”
“那个案子你们不用管了，总部接手。”
闻言，约里豆大的汗珠砸在地板上，艾维斯眯起眼睛看着他。
“很热么？约处事长。”
约里身子一颤，“不热不热。”
艾维斯身体往前，两手屈起撑在双腿膝盖上，声音冰冷：“那你是有什么问题？”
约里紧张的嗓音发抖，满脸写着心虚，“没问题……自然是没问题，就是统领你来晚了一点。”
“什么意思？”
“这个案子……我交给崇泊了。”
崇泊，也就是昨天艾维斯告诉他上城区另一部分的管理，那个特别的人类。
艾维斯几乎是没什么表情的起身。
“辞职申请我会替你上交总部，下午有新人报道，你年纪大了，也该退休了。”
闻言约里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嘴里嗫嚅：“统……统领……我……”
“走。”艾维斯打断他。
盛恩跟在他身后，默然片刻问道：“崇泊为什么会要这个案子？”
艾维斯摇头，“不清楚。”
盛恩稳坐在飞行器上。
艾维斯一定知道有关这个崇泊的什么，不然就不会也没必要把他带来，而且这个案子百分之九十是崇泊从约里这里买过去的。
对约里来说，省了时间又赚了钱，无疑是一举两得。
这也正好是艾维斯让他离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但是他还是不理解崇泊为什么要收这个案子。
和寄生体为伍？那太愚蠢了，毕竟放明面上做的事。
与艾维斯争夺领导权？这完全没必要，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盛恩不想了，这一切秘密还要见到了崇泊本人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