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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的一年

作者:媛宁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看那个傻子!”林不弃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他半个身子探出走廊栏杆,手里挥舞着一本《古文观止》,“我要跳下去啦!”教导主任的怒吼声随即响起,整个教学楼都回荡着“林不弃你给我下来”的咆哮。


    高砚辞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突然说:“我初三第一次模考,物理83分。”


    龚俊豪震惊地转头,热奶茶差点脱手而出。


    “重点班的第一堂课,杨老师说……”高砚辞模仿着班主任严肃的语气,“‘在这里,你们要学会接受失败。’”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教学楼前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冰吟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雪球,精准地命中了正在逃跑的林不弃的后脑勺。陈念薇笑着去拉架,结果三个人一起摔进了雪堆里。


    龚俊豪握紧温热的奶茶罐,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他转身走回教室,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高砚辞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习题集。


    “下午自习课,”他的声音里带着难得一见的轻松,“我教你动能定理的简便用法。”


    教室里,杨川闵正在黑板上写着期末复习计划。阳光照在粉笔字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知识点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窗外的雪渐渐融化,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无数个小小的希望。


    此时——


    杨川闵踩着早读铃声推开后门时,整间教室正浸泡在咖啡因与风油精的混合空气里。


    前黑板被三道大红横幅割据——


    【多考一分干掉千人】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最右一条墨迹未干,显然是新挂的:


    【寒假是给弱者的喘息强者永在刷题】


    陈念薇的课桌像微型防御工事。左侧词典垒成半墙,右侧《五三》堆出碉堡,笔筒里插着五色荧光笔组成的“令箭”。桌角便利贴叠成风琴褶,最外页狂草写着:“今日任务:①文言文挖空×20 ②完形填空×3 ③动能定理推演”。


    高砚辞的领域则是精密仪器现场。三张A3纸拼成的思维导图覆盖桌面,不同色系箭头辐射向贴满窗框的便签。物理公式旁竟有行极小批注:“林不弃若偷抄此卷,必错第三象限”。


    真正的风暴眼在教室后方。龚俊豪的课桌被改造成倒计时牌——撕到“07”的日历用红笔圈着“死线”,旁边贴着杨川闵亲批的《薄弱点清单》:“①电磁感应 ②导数应用 ③别算错重力加速度(g=9.8!)”。


    冰吟玉的阵地最具视觉冲击力。窗玻璃贴满黄底红字的“毒鸡汤”:“此刻睡,你做梦;此刻学,你圆梦”、“醒醒!你的情敌在翻书”。她正往保温杯贴新标语,突然被粉笔头击中后脑——


    “冰吟玉!”杨川闵的教鞭敲着卫星云图般的错题统计板,“你的古诗词默写本呢?”


    “我现在交!”


    林不弃趁机把游戏机塞进《满分作文》挖空的腹腔,抬头却撞见后门小窗上班主任的镜片反光。他火速展开皱巴巴的作文纸盖住“罪证”,标题《论持久战》墨汁淋漓,首句却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分数……”


    门外,雪还在下。


    暖气片烘烤着油墨试卷的燥气,


    窗外冰棱坠地的碎裂声,


    被翻书浪潮吞没得干干净净。


    铃声撕裂雪幕的瞬间,整个教学楼陷入死寂。


    陈念薇的笔尖悬在答题卡上,余光瞥见窗棂结满冰花。暖气片在墙角嘶嘶作响,混着隔壁班模糊的圣诞歌——只有他们重点班还在鏖战。


    冰吟玉突然猛吸鼻子,风油精的味道刺破凝固的空气,她手腕上的橡皮筋绷到第三圈,草稿纸画满狰狞的三角函数怪兽。


    高砚辞的镜片蒙着薄雾。他解题时习惯性转笔,笔杆在冻僵的指间打滑,在卷面划出一道无关的弧线。


    龚俊豪的掌心在桌下反复擦着校服裤缝。选择题第9题的C选项像嘲笑他的嘴,笔迹在“加速度”三个字上洇开汗湿的墨团。突然有雪粒撞上玻璃,他想起上周打雪仗时林不弃的嚎叫:“考完我要睡三天三夜!”


    杨川闵的皮鞋跟敲过走道。停在龚俊豪身边时,带起的风掀动卷角,露出背面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班主任的指节在他桌面叩了两下,很轻,却像惊堂木震落心头的雪。


    最后一分钟。冰吟玉的橡皮滚到过道中央,陈念薇弯腰去捡,发梢扫过高砚辞的桌沿。少年突然抽出垫试卷的草稿纸,翻面急速写下:【动能定理分步给分】——纸片掠过龚俊豪颤抖的膝盖,像只救命的蝴蝶。


    交卷铃再响时,林不弃交完卷后大喊:“同志们!食堂今天有免费的红糖糍粑!”


    欢呼声炸裂的刹那,陈念薇发现窗上的冰花融了,蜿蜒的水痕正漫过“期末”二字,像眼泪,更像春汛。


    青春是场大雪,有人看见荒芜的空白,有人遇见救赎的蝴蝶。而此刻红糖的甜香漫过战场,他们终于读懂——所有鏖战的意义,不过是让并肩看雪的人再多几个。


    高一上学期期末的学仿佛把整个学期的生气与疲惫都封动在了校园里。寒假伊始,重点班特有的高气压。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自归巢的寂静与冬日的凛冽。


    2018年12月31日,23:59。


    陈念薇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00:00。


    她按下发送。


    【新年快乐。】


    高砚辞没有立刻回复。


    她失落地放下手机,却在凌晨五点收到消息——


    【同乐。】


    附一张晨光微熹的照片,窗台上摆着一盒和她那天收到的同款巧克力。


    【早上好呀】


    除夕夜,陈念薇裹着奶奶的旧棉袄蹲在灶膛前。柴火噼啪作响,铁锅里的春笋炖肉咕嘟冒着泡。奶奶把收音机音量拧到最大,《春江月》的唱腔混着油烟在厨房盘旋:“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薇薇,来搭把手!”奶奶突然塞给她一盏竹骨灯笼,“咱也学戏里《夫妻观灯》。”老人枯瘦的手指引着她糊红纸,煤油灯芯在风中明明灭灭,映得奶奶眼角的皱纹像年轮。


    手机在围裙口袋震动。陈念薇擦净手上的浆糊,划开屏幕——


    高砚辞蹲在老旧单元楼的楼梯间。


    头顶声控灯早就坏了,只有手机荧光照亮脚边塑料袋——两包速冻饺子的轮廓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楼上传来摔碗声,父亲醉醺醺的吼叫穿透楼板:“这日子不过了!”


    他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突然听见陈念薇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开的刹那,《夫妻观灯》欢快的锣鼓声炸响在逼仄的楼道:


    “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背景音里还有她奶奶的笑骂:“死丫头!灯笼糊歪了! ”


    陈念薇正踮脚往门楣贴春联,手机突然亮起视频邀请。镜头那边黑漆漆的,只有高砚辞的眼睛映着微光。她下意识把镜头转向院里的红灯笼:“看!我和奶奶——”


    “陈念薇。”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你春联……”


    “贴反了是不是?”她笑着去揭糨糊未干的横批,“奶奶老花眼,我近视眼……”


    镜头突然翻转。


    高砚辞的钥匙串在黑暗里叮当作响,


    塑料挂坠是某年麦当劳送的生肖玩具。


    “我家的。”他声音很轻,“今年就它了。 ”


    零点鞭炮炸响时,陈念薇突然把手机举向夜空。


    烟花在镜头里绽放的瞬间,


    她看见高砚辞背后楼梯间的窗户——


    那上面结着厚厚的冰花,


    却有个小小的、呵气融出的圆孔,


    正对着城市最远的灯火。


    奶奶往她嘴里塞了颗芝麻糖:“跟谁视频呢?”


    “我同学。”她咬着糖含糊道,"“他...他家停电了。”


    零点将至,远处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开始试探着响起。陈念薇突然把手机高高举起,镜头对准小镇深蓝色的夜空。


    “砰——啪!”


    第一朵烟花在城市遥远的另一端,也许就在高砚辞家窗外某个方向,骤然盛放,绚烂的光彩瞬间照亮了小小的手机屏幕。就在这璀璨的光影明灭间,陈念薇眼尖地捕捉到,在高砚辞背后那扇布满厚厚冰花的楼梯间窗户上,有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圆孔——显然是有人长久地对着那里呵气,硬生生用体温融化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孔洞,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固执地穿透冰层,望向城市深处、烟花升起的方向,望向那遥不可及的、属于别人的万家灯火。


    奶奶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刚炒好的芝麻糖,香甜瞬间溢满口腔:“跟谁视频呢?笑得傻乎乎的。”


    陈念薇咬着糖,声音含糊不清,带着糖的黏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我同学……高砚辞。他……他家停电了。” 她终究没有说出楼上的争吵,也没有说出那个冰窗上的小孔。


    那一个名为重点班的地下堡垒的班级群里,却成了寒冬里永不降温的热岛。


    林不弃刷屏着游戏战绩和美食照片,嚷嚷着“寒假就是用来腐朽的!”;冰吟玉则准时在每天清晨七点,在群里发一张新的“毒鸡汤”图片:“你与学霸的距离,只差一个早起的闹钟!” 偶尔@龚俊豪:“龚兄,电磁感应搞定了吗?” 龚俊豪通常会发一个“正在加载中”的崩溃表情包。


    没过一会,屏幕瞬间被信息流淹没:


    【林不弃】:(甩出一个红包,名称:“学渣の垂死挣扎”)“兄弟们!抢到就是赚到!祝我下次模考脱离倒数前十!”


    【冰吟玉】:(秒抢,截图显示“手气最佳”)“感谢林老板扶贫!@林不弃你这红包名字过于真实!建议改成‘向倒数第十一发起冲锋’!”


    【龚俊豪】: (抢到0.88元,发了个“谢谢老板”的熊猫头鞠躬表情)“……林哥,这红包买根笔芯都不够啊!说好的‘巨款’呢?”


    【林不弃】:(发了个“狗头保命”表情)“龚兄,礼轻情意重!再说了,知识是无价的!比如,我现在就知道你肯定在刷题!”


    【冰吟玉】:(甩出一张自制表情包:一只熊猫顶着黑眼圈,上书“此刻睡,你做梦;此刻学,你圆梦”)“起床号!都几点了!寒假是弯道超车的好时机!@全体成员打卡今日学习时长!”


    【龚俊豪】:(发来一张书桌照片,堆满卷子,便利贴上巨大的“g=9.8”格外醒目)“报告冰司令!正在与电磁感应搏斗!感觉它在对我释放嘲讽技能……”


    【陈念薇】:(偷偷拍了张灶火旁小凳上摊开的《五三》照片发进去)“ 1,物理大题和春笋一样,都需要‘炖’……”


    【林不弃】:(发了个“裂开”表情)“你们是魔鬼吗?!我刚开一局!我妈说我再玩手机就给我断网!@冰吟玉你的毒鸡汤害我!”


    【红包接力】:不知谁又甩出一个口令红包:【新年快乐,物理满分!】群里瞬间被各种“新年快乐,物理满分!”的复制粘贴刷屏,夹杂着抢到红包的欢呼(“哇!2.33巨款!”)和没抢到的哀嚎(“你们是八爪鱼吗?!”)。


    【冰吟玉】: (发起群视频通话)“突击检查!看看你们是真学习还是假学习!”


    镜头晃动,龚俊豪顶着鸡窝头,穿着印有皮卡丘的珊瑚绒睡衣,背景是堆成山的卷子,他慌乱地想把镜头移开:“冰…冰姐!饶命!”


    林不弃那边背景音是激烈的游戏音效,他手忙脚乱地切换镜头,结果拍到的是半桶吃剩的泡面和散落的薯片袋,引来一片“哈哈哈哈”的嘲笑表情。


    陈念薇这边镜头一晃,不小心扫到了灶台和锅里翻滚的肉,香气仿佛要溢出屏幕。


    【林不弃】:“哇!念薇家炖肉了!馋哭了!地址发来,我带着碗马上到!”


    【龚俊豪】:“实名羡慕!我家只有速冻饺子……”(发了个流泪猫猫头)


    冰吟玉得意地在镜头前晃了晃自己贴满便利贴的保温杯:“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自律即自由!”


    【冰吟玉】:“烟花易冷,分数永恒!寒假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知识!@龚俊豪你的电磁感应怪兽打跑了吗?”


    【龚俊豪】:“报告冰司令!正在使用‘高氏动能定理’进行精准打击!感觉效果拔群!”(附了一张草稿纸照片,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电磁线圈和动能定理公式)


    【林不弃】:“???高氏?哪位高人?@高砚辞高神显灵了?”


    群里安静了几秒,都在等那个几乎从不冒泡的人回应。


    突然,一个不起眼的红包跳了出来。


    发红包人:高砚辞


    红包名称:【动能定理专项基金】


    金额不大,但这个名字让群里炸了锅:


    【冰吟玉】:“卧槽!高神发红包了!活久见!”


    【龚俊豪】:“感谢高神资助!我一定好好推演动能定理!(跪谢.jpg)”


    【林不弃】:“虽然不知道动能定理是啥,但高神的红包必须抢!沾沾学霸气!”


    陈念薇也笑着点开了红包,看着屏幕上跳出的金额,又想起那个冰窗上的小孔和黑暗中他提起钥匙串的样子。她没有在群里说话,只是默默存下了那个红包截图。


    奶奶好奇地探头:“薇薇,跟谁闹腾呢?锅里肉要糊了!”


    陈念薇赶紧关了群视频,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就班里同学,瞎闹呢。”


    看着群里的那群异常活泼的同学们。陈念薇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不过尽管是寒假,重点班的“余威”犹存。陈念薇的书桌上,除了奶奶晒的草药,依然摊着《五三》和单词本。她会在帮奶奶捣药时默背古文,在灶火旁的小凳上解几道物理题。高砚辞的“精密仪器”阵地转移到了家中唯一安静的小书桌,思维导图缩小到A4纸上,公式旁边偶尔会出现“某便利店夜班排班表”的潦草记录。


    雪断断续续下着,覆盖了旧痕,又添新白。年味渐渐淡去,开学的日子像地平线一样缓缓逼近。


    陈念薇帮奶奶收起最后一盏红灯笼,小心地拂去灰尘。手机屏幕亮起,是高砚辞发来的一张照片:依旧是那个楼梯间窗口,冰花似乎更厚了,但那个小小的呵气融出的圆孔还在,只是边缘又结了一圈薄霜。照片没有任何文字。


    她走到窗边,小镇的雪在融化,屋檐下滴落的水珠敲打着青石板,清脆,带着早春的讯息。她拿出物理笔记本,翻到动能定理那页,看着那只自己画的蝴蝶,想了想,在旁边写下:砚池冰封亦有隙,星火不灭待风起 。


    她把这一页拍照,发给了他。没有期待回复。


    窗外,最后一片顽固的积雪从老槐树枝头滑落,“噗”地一声轻响,没入湿润的泥土。寒假结束了,新的鏖战,已在雪融后的泥泞里,悄然埋下伏笔。而那个冬天楼梯间里响起的黄梅戏声,和冰窗上那个倔强的孔洞,成了她心底一块既温暖又冰凉的印记。


    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重点班的空气却已经弥漫开一种不同以往的焦灼。不再是纯粹的知识鏖战,而是关乎未来道路的迷茫与挣扎。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牌数字悄然变成了分科意向提交14天。


    不过,意向表最终汇总到了年级主任手中。曾经紧密如一体的班级,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缝隙。文理名单公布的那一刻,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氛围——是解脱,也是怅然;是新的归属,也是旧友的离别。当然这一切在重点班这里并没有与往日有着什么不同,因为全班都选理科。


    此时的重点班如今彻底驶入了理科的深海区,前方是名为高考的惊涛骇浪。


    群名也被同学们修改为【理科的修罗场】。


    班级里的氛围也随之巨变。


    老杨的教学风格更加凌厉。试卷难度陡增,讲解速度更快,容错率更低。“你们选择了最难的路,就要承受最高的炉温!”他敲着黑板,“这里的每一分,都是用汗水和脑细胞烧出来的!” 每次大考后,成绩排行榜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陈念薇的名字紧紧咬在高砚辞之后,冰吟玉则在第三的位置虎视眈眈。龚俊豪在前二十名起伏,林不弃则在二十几名苦苦支撑。


    粉笔灰簌簌落了三个月,在堆积如丘的试卷上覆了层薄雪,窗外恼人的梧桐絮终于封死了最后一方玻璃,五一长假带着油墨的潮气撞进教室。


    此时市图书馆4楼


    重点班成员如同荒漠的孤岛:陈念薇指尖捻书页,目光在《物理竞赛精编》彩页间游离;高砚辞镜片反光,笔尖悬停于A4纸上复杂的电磁场图示,;冰吟玉的降噪耳机下,幽蓝屏幕运行着粒子碰撞模拟,键盘敲击是唯一的冰冷心跳;许无故抓乱头发,力学草稿上爬满古文断句;白星起用符号攀登运动学绝壁;何天佑的草稿如纠缠的分子结构;姚佳乐小脸煞白,盯着神经传导般的电路题。


    角落,刘婵婵徒劳地用“历史必然性”套物理因果;黄河路正襟危坐,草稿如“主要矛盾(已知力)”的政治决议;余杭在卷边画歪斜经纬线找空间锚点;林不弃困兽般在窗外球场与物理题间逡巡。唯有任嘉欣的铅笔沙沙移动,素描本上凝固着无声呐喊的面孔。


    压抑如油污糊住口鼻。龚俊豪死盯动量能量守恒大题,草稿上“g=9.8”空气沉得滴水,翻书似惊雷。窗外悬顶利剑般加重憋闷。


    忽然——


    高砚辞凝滞的笔尖极轻微一动。目光钉住纠缠的微分方程节点,他近乎虔诚地在纸缘写下被忽略的简洁辅助函数。


    火星溅入油海!


    石雕般的肩线微松,笔尖骤然加速!推导如洪水冲垮堤坝,公式被迅疾串联简化,前路豁然!


    “嚓——!”


    笔尖锐响刺破死寂。


    高砚辞停笔,无声长吁,靠向椅背——巨石入湖!


    陈念薇倏然抬头,捕捉到那“干净”答案框,瞳孔放大,紧锁眉头舒展,嘴角本能上扬!


    冰吟玉一把扯下耳机!探身扫过答案,瞬间领悟,猛地一拍桌(不响却惊心):“靠!辅助函数!”声音是压抑的狂喜与激赏!


    发令枪响!


    “解出来了?!”龚俊豪弹跳而起,椅腿刮地,扑向答案。


    “高神!膝盖奉上!”林不弃弃笔合十,狂喜如劫后余生。


    许无故、白星起凑近,一个喃“妙哉点睛”,一个急标拓扑图,眼神发亮。


    何天佑、姚佳乐对视长舒,巨石搬开。


    刘婵婵、黄河路、余杭放下“骨头”,围拢,释然与叹服交织。


    “成了!”低呼点燃引信。


    窗外天光微亮一瞬,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习题山与少年们如释重负、光彩焕发的脸庞。


    此刻一切都被兴奋的生机点亮。翻页疾画:高砚辞释然的嘴角、陈念薇舒展的眉梢、冰吟玉眼中的激赏、龚俊豪的雀跃、林不弃的夸张……所有人眼**同燃烧的、冲破黑暗的星火。无声战场终成微小却真实的凯旋。


    终于渗入一丝青春的温度与喧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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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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