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林间浓密的枝叶,在废弃木屋旁的这片隐秘空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昨夜的杀戮气息仿佛还凝结在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清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谢临渊那句“本王亲自为她拔箭!”,如同淬了寒冰的惊雷,骤然劈开了这片凝滞的死寂,带着不容置喙的皇权威严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沉重责任感,狠狠砸在李昭和邓显的心头。
李昭和邓显同时色变,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殿下!万万不可!”李昭不顾肩头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单膝跪地,动作牵扯伤口,暗红的血渍迅速在草草包扎的布条上洇开,他急声劝阻,额头渗出冷汗,“男女授受不亲,此乃人伦大防!云大夫伤在肩背要害,若要拔箭清创,恐需……恐需袒露肌肤!这……这不仅有损殿下天家清誉,更于云姑娘名节有碍!此事若传扬出去,殿下与云姑娘皆……再说……殿下您重伤未愈,身体为重!不如……让属下来!” 他言辞恳切,字字句句皆是对礼法的敬畏与对主君周全的忧虑。
“清誉?名节?”谢临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北风,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残酷清醒,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定格在云旎惨白的脸上,“这些虚妄之物,比之活生生的人命还重?尔等皆知,本王行事,从不亏欠于人!她的命,是为本王而舍!此恩此义,重于泰山,岂能不偿?!”
他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抗拒的意志,“李昭,速去处理伤口,警戒四方,不得有失!邓显,即刻生火烧水,备最洁净之布!然后,”他目光如电,刺向两人,“背过身去!严守入口!非本王亲令,不得回头!”
李昭与邓显被那迫人的皇权威严和“此恩此义,重于泰山”几个字所蕴含的千钧分量彻底慑服,深知此刻任何言语皆为徒劳,只能将满腹的焦虑与礼法之虑死死压下。
李昭脸色凝重,默默退至空地边缘,背脊挺得笔直如松,面向幽深的密林,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肩头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紧抿的唇线透出坚毅。
邓显则如同绷紧的弓弦,迅速行动起来,拨弄篝火,添柴引焰,橘红色的火舌重新舔舐着架上的小铜壶,水汽氤氲升腾;他又毫不犹豫地撕扯下自己内衬中最洁净、最柔软的里衣布料,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利落。
空地中心,瞬间只剩下谢临渊与昏迷不醒的云旎。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篝火的噼啪声,铜壶中水将沸未沸的微响,以及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此间死寂。
谢临渊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草木灰烬、泥土腥气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强行压下重伤带来的阵阵眩晕与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无力感。
他缓缓屈膝,半跪在云旎身侧,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大半力气。他凝重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落在那截突出于深色侍卫外袍、被暗红血渍浸染得发黑的箭杆之上。箭杆周围,皮肉已肿胀成骇人的深紫色,高高隆起,触手滚烫,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腥甜与**的死亡气息。影鸦留下的那股压制毒素的冰冷内力,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正在迅速消融溃散。
拔箭!刻不容缓!生死一线!
他先取过邓显备好的、在热水中反复烫煮又拧得半干的布条,如同擦拭最珍爱的宝剑般,一丝不苟地仔细净手,洗去掌心的尘土与凝固的暗红。
然后,动作极其轻柔小心地解开云旎身上那件宽大的、沾满泥污的外袍。露出底下那身同样脏污、却材质奇特从未见过的墨绿色“劲装”(迷彩服)后,他避开那狰狞的伤口,只谨慎地解开右肩与后背连接处那些奇特的搭扣(魔术贴/按扣),仅仅暴露出伤口周围必要的区域。
随即,他迅速取过另一块被热水浸透又拧至微潮的洁净布巾,如同展开一面守护的旗帜,仔细而严密地覆盖在云旎裸露的肩颈线条与锁骨上方所有非治疗区域——这是他对一个女子,在如此绝境下,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尊严维护,也是礼法森严世界中的最后一道遮羞屏障。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直面那处象征着死神獠牙的创口。箭杆深深楔入,如同恶毒的诅咒。
谢临渊拿起最后一块洁净布条,蘸了些许微温的清水,正要清理伤口边缘那紫黑肿胀的皮肤——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被碾碎的蝶翼发出的呻吟,从云旎毫无血色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谢临渊的动作猛地一僵!只见云旎那浓密如蝶翼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秀气的眉头痛苦地紧锁成川字,干裂起皮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仿佛在无边剧痛的汪洋中徒劳地挣扎沉浮。
“你……感觉如何?”谢临渊不由得俯身靠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关切,这在他冷硬的语调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微弱的气息仿佛一缕穿透浓雾的微光。云旎极其艰难地掀开一丝眼缝,涣散的瞳孔如同蒙尘的琉璃,毫无焦距地游移。蚀骨的疼痛与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感疯狂撕扯着她的神智,映入模糊视线的是一张轮廓分明、俊美非凡却苍白如纸的脸。
巨大的痛楚中,一丝荒诞的恍惚攫住了她,嘴角竟艰难地扯出一个飘忽的、近乎虚幻的笑意,气若游丝地呢喃:“是、是你啊……苦果亦是果……呵……不对啊……你怎么……从电视里……跑出来了?片场……穿帮了么……”
“你说什么?”谢临渊断断续续捕捉到她意义不明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如同天外之音,不由得剑眉微蹙,又凑近了些许。
这距离的拉近,如同冰水浇头,让云旎混沌迟滞的思维猛地一个激灵:靠!这、这不是电视剧!是那个面瘫脸九皇子,谢临渊!对了……该死的穿越!迷雾森林的追杀,诡异再生的药箱,肩头这要命的毒箭……残酷的现实碎片瞬间刺穿迷雾,将她狠狠拽回!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喷发,压倒了一切!
“箭……必须拔……”她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喉咙深处、紧咬的齿缝之间硬生生挤榨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先……麻药……我的箱子……里……透明小瓶……带针的管子……”
麻药!谢临渊瞬间明悟!如同昨夜山洞之中,她救自己性命时所施展的奇异手段!他毫不犹豫地探身,打开紧挨着云旎身侧的那个神秘医药箱。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速扫过箱内狼藉:染着暗红血渍的纱布、使用过的棉球、奇特的空玻璃小瓶……然而,在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崭新澄澈、盛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玻璃瓶(麻醉剂),和一支崭新锃亮、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带针管子(注射器),如同黑暗中的星辰,赫然跃入眼帘!(他心中只当是这奇箱之中本就备有的存货,此刻生死关头,无暇深究为何恰好“周全齐备”)
“哪一个?”他迅速而稳定地拿起注射器与那透明小瓶,递到云旎唇边,沉声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云旎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凝聚,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她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指尖如同枯萎的藤蔓,虚弱而精准地指向那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这……个……抽……半管……小心……”
谢临渊没有丝毫迟疑。拇指用力,稳稳拔掉小瓶口的橡胶塞,脑海中清晰回放着她昨夜的动作,将针头精准地刺入瓶内。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动注射器尾部那光滑的活塞。透明的药液被缓缓吸入透明的管壁之中,他全神贯注,凭借目测和云旎虚弱的指示,精确地估量抽取了半管的剂量。
“刺……何处?”他深邃的目光落回那处肿胀发黑、如同毒瘤般的伤口,眉头锁得更紧,沉声问道。
“伤口……周围……皮肉……之下……”云旎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力气。
谢临渊心领神会。他再次用干净布巾蘸取微温的清水(权作简陋消毒),极其仔细地擦拭伤口周围那紫黑肿胀的皮肤。然后,目光如炬,看准位置,手腕沉稳如磐石,将冰冷的针头精准刺入伤口边缘那坏死发黑的皮肉之下!指节发力,缓缓推动活塞,看着那冰凉的麻醉剂无声注入!
“嗯……”云旎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额角瞬间沁出更多细密冰凉的冷汗,汇聚成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但很快,麻药那强大的效力开始显现,如同温柔的潮水抚平礁石的棱角,她紧锁成疙瘩的眉头似乎被无形的手稍稍抚平了一丝,因剧痛而绷紧如弓弦的身体也一点点松弛下来。
“等……十分……一刻……”云旎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般发出最后的警示,随即彻底阖上了沉重的眼帘,陷入深不见底的半昏迷深渊,仅存一缕微弱如游丝般的对外感知。
谢临渊如同化作了林间一尊沉默的石雕,屏息凝神,半跪守候在云旎身侧,心中如同最精准的沙漏,默数着那漫长煎熬的每一息(约莫现代的5-10分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地边缘李昭邓显那紧绷如拉满弓弦的背脊所散发的紧张气息,也能敏锐地捕捉到密林深处随风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潜藏着杀机的不安骚动。每一息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漫长,沉重得如同背负山岳,唯有篝火燃烧木柴发出的稳定噼啪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律。
终于,时间到了。他拿起一块边缘最柔软的干净布条,如同触碰最脆弱的琉璃,极其轻柔地拂过云旎伤口边缘的皮肤。那肌肤冰凉,毫无痛觉反应。
时机已至!不容迟疑!
谢临渊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电,锋芒毕露!左手如同铁钳,用厚厚的干净布条死死按住伤口下方尚算完好的皮肉,将其牢牢固定!右手则化作最精密的鹰爪,带着千钧之力,精准而稳定地握住了那截冰冷、粘腻、象征着死亡的箭杆!
他深深吸入一口带着草木灰烬的空气,调动起全身每一丝残存的力量,汇聚于右臂腕间!快!如雷霆电闪!狠!如力劈华山!准!如穿杨之箭!同时手腕配合着一种极其精妙的旋转力道(以应对倒钩在血肉中的撕裂)——只听“噗嗤”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牙关发酸的闷响!
那带着狰狞倒钩的箭簇连同箭杆,被他硬生生从温热的血肉之中拔了出来!
一股粘稠、发黑、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污血,如同被压抑许久的毒泉,混杂着细碎的、令人作呕的坏死组织,从豁开的创口处狂喷而出!
“呃啊——!!!” 即便有强力麻药作为缓冲,这剜心剔骨、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依旧让深陷昏迷的云旎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她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滚油中的活虾,猛地痛苦到极致地反弓而起,随即又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摔落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只剩下残破的身体还在神经性地、无意识地剧烈痉挛抽搐。
谢临渊对溅射到脸上、颈间的温热污血恍若未觉。他立刻将大量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洁净布条,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压在那如同小嘴般汩汩冒血的恐怖创口上!强大的物理压力下,污黑腥臭的毒血不断被挤压出来,他不停地更换被污血浸透的布条,动作迅捷如风却又沉稳如山,擦拭、挤压、再擦拭……周而复始,直到那涌出的血色由令人心悸的污黑,艰难地转变为刺目的鲜红,他才从胸腔深处勉强挤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松。
然而,那创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狰狞地翻卷着,呈现出一种深入肌理的不祥黑紫色,如同死神的烙印,显然还有余毒盘踞未清!
“毒……清……血清……” 如同神迹降临,云旎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声音,竟再次顽强地响起!她在剧痛与昏迷的万丈深渊边缘,凭借着医者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和超越常人的钢铁意志,又一次挣扎着寻回了一丝残破的神智!她双眼紧闭,仅凭本能,那只未受伤的左手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方向坚定地指向那静静躺在一旁的医药箱,“……黄……黄色……小瓶……针……”
谢临渊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浪费一瞬去思考这指示的真伪。他如同最忠诚的执行者,再次果断地打开那神秘的箱子。
果然,在之前的位置,一个崭新未启封、装着淡黄色澄澈液体的小玻璃瓶(抗蛇毒血清)和另一支崭新锃亮的注射器,如同早已备好的救赎,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动作流畅地拿起,拇指发力弹开瓶塞,将针头精准刺入瓶内,稳稳地抽动活塞,直至淡黄色的、象征着生命的血清充满整个管腔。
“刺……手臂……青筋……” 云旎的指示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异常清晰,如同暗夜中的灯塔。
谢临渊这次没有丝毫停顿。他快速而轻柔地解开云旎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细腻却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肌肤。用碘伏棉签(再生出的)仔细擦拭过肘部内侧后,他脑海中清晰回放着她为自己施救时的画面,目光如炬,看准一根微微凸起、颜色深青的静脉,屏住呼吸,将针头稳稳刺入!小心翼翼地推动活塞,看着那淡黄色、承载着希望的液体,缓缓注入她冰凉的血管!
随着血清的涓涓流入,云旎那因剧痛而痉挛扭曲的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抚平,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气息也变得稍微绵长平稳了一些,尽管依旧脆弱如游丝。
做完这一切,谢临渊已是汗流浃背,重衫尽湿,紧紧贴在精壮却此刻显得异常单薄的身体上。
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几乎与地上昏迷的云旎毫无二致,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拉扯感。他强撑着油尽灯枯般的身体,透支着最后的意志力,再次用碘伏棉签蘸取药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清洁圣物,一遍遍、极其耐心地清洗着云旎肩后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狰狞创口。
然后,他珍而重之地洒上云南白药粉(他清晰地记得,这是昨夜她救自己时所用的神奇金疮药)。最后,他拿起那卷崭新洁白的绷带(再生的),动作虽因虚弱和生疏而略显笨拙,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认真与专注,一层层、一圈圈地为她仔细包扎妥当,确保覆盖得严丝合缝,不留一丝隐患。
接着,他的手指在医药箱内那些奇特的物品中摸索,最终翻找出两粒白色的、小巧的药片(可能是抗生素或退烧药)。看着昏迷不醒、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吞咽的云旎,他英挺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水……化开……喂……” 云旎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再次发出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指示。
谢临渊立刻沉声示意守在一旁、同样心焦如焚的邓显递来温水。他将那两粒小小的白色药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小铜壶盖中,加入少许温热的清水,取过一根被篝火燎过、确保洁净的细树枝,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将药片捣碎、研磨,直至完全溶解在微浊的水中。然后,他俯下身,一手极其轻柔地托起云旎的后颈,让她的头部微微仰起,另一手则用壶盖的边缘,如同哺喂雏鸟般,极其小心地、一滴一滴地将苦涩的药水喂入她干裂的唇间。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全神贯注,每一次倾倒都屏住呼吸,确保她没有丝毫呛咳,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当最后一滴苦涩的药水终于喂入云旎口中,谢临渊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骼,再也支撑不住这重伤疲惫的身躯。他背靠着身后粗糙冰冷、布满苔藓的树干,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腹间的伤痛,豆大的冷汗沿着他冷峻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身下的泥土里。邓显见状,连忙上前,将剩下的那件干净外袍仔细地、严严实实地盖在云旎身上,从头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殿下……” 邓显看着自家殿下那虚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模样,又看看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云旎,这位铁打的汉子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和沉重。
谢临渊喘息稍定,缓缓睁开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复杂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云旎被宽大外袍严密覆盖、只露出一角苍白脆弱侧脸的身影上。
那眼神之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震撼于她那套奇诡莫测却又真实有效的救命医术;是疑虑于她身上层层叠叠、如同迷雾笼罩的重重谜团(奇装、奇箱、奇术,还有那枚……桃花印);是沉重于这份沉甸甸的、几乎无法估量其分量的救命恩情,如同无形的枷锁;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动容——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在濒临死亡、意识沉沦的绝境之中,竟能凭借医者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和钢铁般顽强的意志,如同暗夜中永不熄灭的灯塔,指引着他这个对现代医学一无所知的古人,完成了一场如此精密、如此不可思议的生死急救!这份坚韧,这份在死神镰刀下绽放的生命力,让他这位见惯生死的皇子,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灵冲击。
“看好她。” 谢临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疲惫,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托付江山般的郑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寸步不离!若有高热惊厥之兆……即刻唤醒本王!”
这份在生死边缘共同铸就、由鲜血、剧痛、信任与不可思议的指引交织而成的纽带,已将他们二人的命运,更深、更紧地捆绑缠绕在了一起。
前路回京,那枚如同诅咒又似宿命的桃花胎记所预示的滔天风暴,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波谲云诡,深不可测。林间空地的晨光,仿佛也带上了一层凝重而未知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