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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首往事

作者:木百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庭清没有说话,闻言也只是安静的转过头看看着元青容,像是在衡量什么。


    或是在衡量已经那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是不是有再次翻出来的必要。


    又或是在衡量元青容是否已经足够分量,可以倾听他的过往。


    元青容迎着他的目光,温和又包容的看着他,心里无端有一些紧张。


    过了许久,又或者并没有那么久,谢庭清低低叹了口气。


    他像是认输了。


    不知道是对陈腐往事造成的不愈伤口认输了,还是对元青容认输了。


    他微微思索了片刻,像是在想应该从什么时候说起。


    “那年我五岁,爹临危受命,和娘带兵驰援漠北。我太小了,他们带不了我,大哥也远在荇城求学,我只不过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一开始我只是哭闹,后来也就习惯了。真正叫我难以忍受的转变,发生在半年后,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书院里关于我的流言四起。”


    “你不知道,天真单纯的孩童才最是恶毒,他们可以轻易的摧毁另一个人。他们一面说着是爹娘不要我了,一面又肆意欺负我。”


    “他们撕掉我的功课,抢走我身上的银子,把我堵在小花园里拳打脚踢,合起伙来设计让先生误会我、训斥我、讨厌我,所以后来我就不去书院了。”


    他半躺在蒲团上,微微抬着头,眼神虚虚的定在半空中,像是陷进了回忆一样。


    “我以为不去书院就没事了,但是我没想过,当主家不在时,下人也是会懈怠的。”


    元青容的心狠狠的一抽。


    “他们觉得爹娘不知何时就会战死沙场,约摸是顾不上管我的,更别提他们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太过明显的慢待我,只不过是偶尔会偷懒,会忘记一些事情。”谢庭清笑了笑,“我也挨过饿,我也曾每日都是乞丐一般脏兮兮的,我也听到过他们故意抱怨造谣,同别人说我小小年纪就会苛待下人,以后定是个不能容人的。”


    “后来呢?”元青容忍不住伸手去,她紧紧的握住谢庭清的手,好像怕他会被昏黄的烛光灼痛一样。


    “后来?”谢庭清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后来我就想明白了。”


    “我去了娘的屋子,翻箱倒柜找到了下人的身契,第二天就去了牙行,把他们全部发卖了。”


    “他们当时很震惊,哭的很惨,还有大声骂我的,但是我很痛快。”谢庭清不自觉的摩挲着手里细嫩的皮肤,“我看着他们跪下求我,我突然就想通了。”


    “我要做一个恶霸,做一个纨绔,我要叫他们都惧我怕我,不敢再随意欺辱我。”


    他望着元青容笑了一下,“我做到了,是不是?”


    元青容第一次看他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


    飘忽的,悲伤的,深沉的。


    一点都不像他。


    谢庭清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神采飞扬的。


    像大雨淋不湿的小狗,永远神气。


    元青容突然很想抱抱他。


    她轻轻的挪动了几步,半倾着身体,张开手臂把他抱住,温柔缓慢的说道,“是的,你做到了,真厉害。”


    “那后来呢?”


    谢庭清安心的躺在她怀里,“后来,漠北王庭被爹娘打服了,爹娘便回家来了,大哥也考中入朝为官,也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了。”


    元青容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事,也就是说,谢庭清已经一个人磕磕绊绊的长大了,才等到能为他撑腰的人回家。


    “之前带头欺负你的,也是二皇子?”她想到今天二皇子说的话,心里很是介意。


    “他是最多的,”谢庭清想了想回答道,“他这个人邪门主意太多,嘴又贱,仗着自己皇室身份,嚣张惯了。”


    “日后他若是找你麻烦,你可千万别硬来,会吃亏的,”谢庭清突然想到今天二皇子对元青容说的话,一骨碌坐了起来,紧张道,“交给我,我皮厚胆大,抗揍还不怕得罪人。”


    元青容心里一暖,面上也有了笑模样,嗔他一眼,“我知道了,你快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过来看你。”


    谢庭清被她这一眼看的酥酥麻麻的,同手同脚的送她原路出了祠堂,直到躺下了,都还回不过劲头。


    睡着了也在嘿嘿傻笑。


    翌日一早,祝玉其刚醒,就听到门外令仪压低了声音,正在同另一个人低声交谈。


    她坐起身来,刚走下床就看到令仪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么一大早,是谁过来了?”祝玉其随口问道。


    令仪一边侍候她净面漱口,一边回答道,“是二少夫人,来了有一会儿了,说是有话想和您说。”


    祝玉其哪能不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


    “我又高兴又担心,”祝玉其张开双臂让令仪为她穿衣,“清儿娶了个真心对他的媳妇儿,我高兴;但是我又担心,容儿对他太过心软,反而管不住他在外头惹事。”


    “儿孙自有儿孙福,”令仪低声宽慰她,“这不是还有您在这看着呢,不会出错的。”


    祝玉其叹了口气,“都是儿女债。”


    元青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令仪带她进去,祝玉其已经穿戴完毕,正坐着喝茶。


    见她进来,关心道,“怎么来的这么早?昨晚休息好了吗?要不要我叫大夫再来开一副安神汤?”


    元青容忙回答,“我休息的很好,母亲不要担心。”


    祝玉其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她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这才歇了心思。


    “母亲,我来是有些话想和您说。”元青容开门见山道。


    经过一夜的沉淀,祝玉其也冷静了下来,“你说吧,我听着。”


    元青容便一五一十的把昨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祝玉其越听,脸色也越发平静,只是手里使劲捏着那只青花釉的茶碗,最后听到二皇子还在圣上面前污蔑谢庭清的时候,砰的一声,那只茶碗竟然被她生生捏碎了。


    元青容惊呼一声,“母亲!您的手!”


    令仪也吓了一跳,连忙去里屋取来药膏。


    祝玉其深呼吸一下,“我没事。”


    她胡乱擦了几下药膏,又拿帕子裹了一下伤口,还不忘肯定元青容,“你做的很对,断没有这样白白叫人欺负的道理!”


    “母亲,夫君他......”元青容明白了祝玉其的态度,心安了些, “他是为了您和父亲不平,您二位出征漠北时,二皇子就曾羞辱郎君,他说谢家只是他的家奴。昨日里,是旧事重演。”


    祝玉其敏锐的察觉到元青容话里的意思,“你...你是说......”


    她像是不能承受元青容话里的深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瞬间像过了电一般浑身无力、口干舌痛。


    元青容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的点了点头。


    祝玉其大骇,心神俱惊,“他...他怎么能!”


    说着便豁然站起,竟是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出去。


    “糟了!我得赶紧去请国公爷回来!”令仪急了,“夫人性子急,若是对二皇子动了手,引来了圣怒,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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