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彻底听不见张阿姨的脚步声,谭明才像脱力似的瘫在沙发上,胸口还在砰砰直跳。蚊傲天却一脸从容,伸手把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吓坏了?”
“能不吓吗?”谭明拍开他的手,脸颊还红着,“被人撞见像什么样子!”
蚊傲天低笑,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要拉他:“起来活动活动,带你看看我的收藏。”
谭明被他拽着上了二楼。主卧旁边有间带玻璃柜的房间,里面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比手掌还大的蚊子标本,有装在玻璃瓶里的彩色粉末,还有几排贴着标签的小瓶子,里面泡着透明的翅膀。
“这些是……”谭明指着那些小瓶子,好奇心压过了刚才的紧张。
“不同季节的露水。”蚊傲天拿起一个贴着“仲夏”标签的瓶子,对着光晃了晃,“我们这族靠这个维持体力,比你们人类的咖啡管用。”
他倒了一滴在指尖,递到谭明面前:“尝尝?”
透明的液体带着点凉意,谭明犹豫着舔了一下,舌尖瞬间涌上清甜,像含了口融化的蜂蜜,连带着刚才的紧张都消散了。
“甜的?”
“嗯,你喜欢的味道。”蚊傲天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露水,却没擦,就那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以后想喝了,我天天给你弄。”
谭明的脸又开始发烫,刚想说“谁要喝这个”,就感觉手心里一痒——小傲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正用口器推着一颗草莓糖往他手心里送,翅膀扇得飞快,像是在说“趁热打铁”。
“它说,下午天气好,该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蚊傲天翻译得一本正经,拉着他往楼下走。
院子里的驱蚊草长得正旺,阳光落在草叶上,泛着细碎的金光。蚊傲天搬了张躺椅放在树荫下,把谭明按进去,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低头给他剥橘子。
橘瓣的酸甜味混着草香飘过来,谭明咬着橘瓣,看对方认真的侧脸。这人明明是说一不二的总裁,此刻却像个普通恋人,连剥橘子的动作都透着温柔。
“看什么?”蚊傲天忽然抬头,把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
谭明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舌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指尖,烫得赶紧缩回舌头。
小傲在两人头顶盘旋,翅膀扇出的风带着点起哄的意味。
“再闹把你炖成汤。”谭明含糊地威胁,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蚊傲天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沾走了一点橘瓣的汁水。
“比橘子甜。”他低声说。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谭明靠在躺椅上,看着眼前的人和蚊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至少,再也不用担心被“猛蚊”叮咬,也不用纠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那个总欺负人的总裁了。
因为答案,早就写在每一个被偷偷“标记”的夜晚里了。
傍晚的霞光把院子染成橘红色,驱蚊草的叶子上滚着水珠,是刚浇过的样子。蚊傲天不知从哪儿翻出个烧烤架,正蹲在地上生炭火,白衬衫沾了点灰,却丝毫没损他的气场,反而多了点烟火气。
谭明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他笨拙地用打火机点木炭,忍不住笑:“总裁也会干这个?”
“不会就学。”蚊傲天头也不抬,指尖被火星烫了一下,却只是皱了皱眉,“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冷饭。”
谭明心里一动,刚想过去帮忙,就被小傲拦住了。那蚊子叼着他的裤脚往回拽,翅膀扇得“嗡嗡”响,像是在说“让他自己来”。
“你还真把自己当管家了?”谭明捏着小傲的翅膀把它提起来,却见它口器里还叼着一小串肉粒——不知从哪儿叼来的,串在细铁丝上,像模像样的。
“它说这是给你的开胃菜。”蚊傲天终于把炭火生起来,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那串迷你肉串,放在烤架上,“不过得烤熟了才能吃。”
谭明看着那串比指甲盖还小的肉串,忽然觉得这一人一蚊的组合有点可爱。他凑过去,帮着刷油撒料,指尖偶尔碰到蚊傲天的手,就像触电似的缩一下,惹得对方低笑连连。
“再躲,我就直接咬你了。”蚊傲天忽然凑近,热气喷在他耳廓上。
谭明手里的油刷差点掉地上,红着脸瞪他:“烤你的肉!”
小傲在烤架旁盘旋,时不时用翅膀扇扇炭火,活像个称职的帮工。肉串的香味渐渐飘出来,谭明咽了咽口水,看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忽然觉得,原来被蚊子精追,是这种感觉——有点甜,有点烫,还有点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蚊傲天把第一串烤好的五花肉递给他,眼底带着笑意:“尝尝?我第一次烤,不好吃别嫌弃。”
谭明咬了一大口,油香混着调料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居然意外地好吃。他含糊地夸了句“不错”,却见对方忽然低头,咬住了他没吃完的那半串。
“确实不错。”蚊傲天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舌尖不经意扫过他的指尖。
霞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小傲停在烤架的边缘,低头啄着掉下来的肉渣,满足地扇了扇翅膀。
这个傍晚,没有报表,没有加班,只有烧烤的香味,和藏在风里的甜。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盖下来。蚊傲天在院子里拉了串小灯,暖黄的光泡一个个亮起来,像悬在半空的星星,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缠在驱蚊草的叶子上。
谭明吃得半饱,靠在躺椅上揉肚子,看蚊傲天收拾烤架。炭火还剩点余温,偶尔“噼啪”响一声,把他的影子晃得轻轻颤。
“撑了?”蚊傲天走过来,手里拿着罐冰汽水,拉开拉环递给他。
气泡“滋滋”往上冒,谭明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喟叹一声。小傲不知从哪儿摸来颗话梅,用口器推着塞进他手里,翅膀扇得像个小风扇,大概是怕他腻着。
“它说,饭后得吃点酸的。”蚊傲天在他旁边坐下,胳膊搭在躺椅扶手上,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谭明捏着那颗话梅,没立刻吃,反而转头看他:“你们蚊子……也吃话梅?”
“偶尔换换口味。”蚊傲天笑了,伸手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拨开,“不过它更爱草莓糖,跟你一样。”
“谁跟它一样了。”谭明嘟囔着,把话梅丢进嘴里,酸得眯起眼,舌尖却慢慢渗出甜来。
小傲大概是吃饱了,在灯串底下打了个转,忽然朝着屋里飞去。没一会儿,谭明就听见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在翻东西。
“它干嘛呢?”谭明好奇地探头。
蚊傲天也侧耳听了听,眼底闪过点笑意:“大概是去拿‘饭后甜点’了。”
果然,没过多久,小傲就飞了回来,嘴里叼着个小小的玻璃罐,翅膀因为负重,扇得比平时慢了半拍。它把罐子往谭明腿上一放,自己则落在罐口,用口器敲了敲盖子,像是邀功。
谭明拿起罐子一看,里面装着些透明的晶体,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这是……花蜜冻?”他记得上次去蚊傲天的书房,见过类似的东西。
“嗯,春天收集的花蜜做的,冷藏过。”蚊傲天拿过罐子打开,用小勺挖了一块递到他嘴边,“尝尝,解腻。”
冰凉的甜滑进喉咙,带着股清冽的花香,谭明眼睛一亮:“比冰淇淋还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蚊傲天又挖了一块,却没递给他,反而自己尝了尝,然后凑过去,轻轻吻住他的唇。
冰凉的甜混着对方的气息漫开来,谭明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小傲在旁边盘旋了两圈,识趣地飞走了,大概是去找地方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蚊傲天稍稍退开,额头抵着他的,呼吸有点乱:“还怕吗?”
谭明摇摇头,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声音有点闷:“不怕了。”
其实早就不怕了。从第一次他挡在自己身前赶走张阿姨,从他把仲夏的露水递到自己嘴边,从他低头认真地给自己剥橘子开始,那些关于“蚊子精”的恐惧,早就被一点点冒出来的甜给冲淡了。
风从院子里吹过,驱蚊草的叶子沙沙响,灯串的光落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蚊傲天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声音低低的:“谭明,以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
谭明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
夜色温柔,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远处传来几声虫鸣,近处是彼此的呼吸,还有藏在心底,再也藏不住的喜欢。
大概,被蚊子精缠上,也不是什么坏事。谭明想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