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命……”
苏婉清落入了湖中,三月的天气,湖水冰冷。她大声呼救,挣扎着要浮上水面,可越挣扎身体越往湖里掉。她呛了几口湖水,湖水没过她的头,口中发不出一丝声响。
衣裳厚重,沾了水更加沉重,任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浮出水面。
身体继续下沉,人也渐渐没了意识。
就在她彻底昏迷之前,她仿佛看到有人朝着她游了过来。
不多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腰上。她像是看到了一丝光亮,紧紧抱住了身前之人。没过多久,窒息的感觉消失。有人重重按了她的前胸,她吐出来几口湖水,呼吸也逐渐顺畅起来。
苏婉清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看来她的确是被人救了,只是不知救她之人是谁。想到嫡母和尚书夫人在席间看她的目光,她心里顿时有了个答案,救她之人定是尚书府的四公子。嫡母应是故意让她去湖心亭取东西的,然后找人推她入水,再让张四郎去救她。她被张四郎救了,失了清白,也就只能嫁给他了。
好歹毒的算计!
想到身子被那肮脏之人碰过,苏婉清悲愤不已,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绝非妥协之人,纵使今日失了清白,她也不会如了嫡母的愿。她宁愿去庵里做姑子青灯古佛过一生也绝不会嫁给张四郎!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这时,她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之处。
似乎有什么东西垫在了她的脖颈下,腰间也被压着,身后传来一股热意。
床上还有旁人!
张四郎没走!
她心中大骇,脸色骤变,转身愤怒地看向身侧。
在看到身侧之人的相貌时,怒火瞬间就熄灭了。
原以为看到的会是张四郎那张丑恶至极的嘴脸,没想到竟不是他,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同于张四郎猥琐的长相,这张脸甚是英俊,浓眉长睫,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她总感觉这张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仔细看过后,她突然想了起来。这张脸不就是方才在宴席上看到过的吗,好像就是那高坐于宴席前面身份尊贵的平西侯。
怎会是他?!
苏婉清大惊失色。
难道她想错了,嫡母的目标不是张四郎,而是平西侯?可世人皆说平西侯治军颇有手腕,文武双全,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嫡母算计。而且,平西侯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嫡母若是有心算计的话也应该安排嫡姐而不是她。
所以,平西侯定不是被嫡母算计来的。
莫非是平西侯无意间撞见了此事,打破了嫡母的计划?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察觉到身侧之人醒来,程玄川缓缓睁开了双眼。
苏婉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料到平西侯会突然在此刻醒来。
这双眼比她想象的还要锐利几分,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几分担忧。
他是在担心她吗?
来不及细想,苏婉清问:“是侯爷救了我?”
程玄川的目光一直落在苏婉清的额头上,没太注意她古怪的问题。
“嗯,头还疼吗?”
竟真的是平西侯救了她。
方才在水中时,那男子揽过她的腰,后来又用双手按过她的胸前,还曾……曾为她渡气……苏婉清的目光落在程玄川的唇上,下意识抿了抿唇,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程玄川目光一凝,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苏婉清的额头。
“很疼吗?”
苏婉清连忙后退躲了一下。
程玄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关心的话也仿若是被冻住了。
苏婉清这一动才感觉到头疼欲裂,她皱了皱眉,抬手摸了一下额头,额头上竟然有纱布包裹着。她不是落入湖中了么,怎会伤到了头,难道湖中有石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此事。
看着程玄川略显落寞的神情,苏婉清忍住头疼,道:“侯爷,您今日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将来定会报答您,眼下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程玄川眸光一暗。
这个女人果然没有心。
他昨晚为她受了伤,她醒来后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迫不及待要赶他走。
她就这么厌恶他吗?
接着,又听苏婉清道:“我落水一事绝非意外,定是我母亲设计好的。一会儿她定会带人来此处捉奸,若被她发现您在这里,对您的名声有损,甚至会……会……会逼着您娶我的……”
说到这里苏婉清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道:“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嫡母既然安排人将她推入湖中,见计谋没成,一定会派人寻她。若嫡母看到她和平西侯躺在一起,一定会逼着平西侯娶她。平西侯贵为侯爷,她连他的妾侍都不配做,更何况是嫁给他。他今日救了她,她不能恩将仇报赖上他。
最好的法子就是平西侯赶紧离开,让嫡母以为是她自己游上岸的。这样平西侯不用对她负责,她暂时也不用嫁给张四郎。至于后面如何推了尚书府的这门亲事,她要再好好谋划一下。
看着苏婉清着急的目光,程玄川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落水?”
苏婉清:“是啊。”
程玄川目光落在了苏婉清的额头上,眼底的担忧增添了几分。
两刻钟后,江太医来到了府中。
他为苏婉清把了把脉,检查了她的头,盯着她的伤口看了许久,又问了她几个问题。
苏婉清终于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她正想着自己为何会在平西侯府时,就听平西侯开口了。
“江太医,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夫人???
苏婉清震惊地看向平西侯。
谁的夫人?她尚未成亲,怎么就被人唤做夫人了。
江太医:“回侯爷的话,侯夫人应是昨晚伤到了脑袋,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侯夫人?哪个侯爷的夫人,平西侯的吗?她何时嫁给平西侯了?
程玄川:“何时能好?”
江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这个不好说,可能月余,也可能十年八载,又或者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程玄川皱眉。
江太医:“侯爷也不必过于担心,侯夫人只是丢失了一些记忆,她的伤不算重,将养半月就好了。即便没了这部分记忆,对身体的影响也不大。还是您的伤势比较重一些,老夫重新为您抱扎一下。”
昨晚他没亲手为平西侯包扎完,回去之后越想越后悔,生怕侯夫人没包扎好,侯爷的伤口恶化了。万一侯爷将来不能上战场杀敌了,他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程玄川拒绝了:“不必了,长风,送江太医。”
长风:“江太医请。”
江太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侯爷不领情,他也就不留下碍眼了。他没再多言,拿起药箱离开了。
苏婉清仍处于震惊之中回不过来神。
程玄川误以为她在为自己的伤势难过,宽慰道:“方才江太医说了,夫人的伤势不重,你不必担忧。”
苏婉清哪里是在想头痛一事,她在想自己和平西侯的婚事。
她不过是太傅府的庶女,如何能高攀上平西侯?
难道是因为赏花宴上平西侯救了她,所以才有了这门亲事?
“侯爷,你我何时成的亲?”
原来她已经忘了他们成亲了,不管是否失忆,她都在意他们二人成亲一事。或许这几年在侯府的生活对她来说很不愉快,所以她才会选择忘记。
嫁给他,让她这般难以接受吗?
“三年前。”
苏婉清:“是……庆安侯府赏花宴之后吗?”
程玄川:“对。”
苏婉清仰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平西侯,眼神有些复杂。
她猜的果然没错,三年前他还是被嫡母算计到了,被逼娶了她。她明明是他无奈之下娶的妻子,三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待她这般温和。平西侯外表看着冷峻,没想到内心竟这般良善,怪不得三年前他会跳入水中救她这个陌生人的性命。
想到昨晚睡前苏婉清说过的话,程玄川生怕再听到那样的话,站起身来,道:“前院还有事,我先去忙了,夫人好好休息。这几年雪梅一直陪在你身边,她是你最信任的人,你若有什么不记得的就去问她。”
这三年的事还是让雪梅去告诉她吧,届时是走是留也由她自己来决定。
苏婉清看着程玄川的眼睛,柔声道:“侯爷慢走。”
出了内宅,长风问:“侯爷,今日可还要送夫人去西山别院?”
程玄川仍在想苏婉清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她好像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她从前看他时,总是带着几分疏离。
或许是他看错了,程玄川回过神来,道:“不必了。”
最近京中不太平,他怕有人会在此时动手,原想着远远地将夫人送出去躲避灾祸,没想到刺客还是找上了她。既然一击不成,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与其远远将人送出去,倒不如放在眼前护着。况且,她头受了伤,也不宜远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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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