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格外闷热,吹得燥热的少年更加难以呼吸,等成绩的这几天,木小桃一直没什么兴致,整日郁郁寡欢。
谭简则是马上迈入压迫的高三生活,放学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
“什么?!暑假就放一个月?!”木小桃不满地控诉着附中,完全不把学生当人!
谭简低头没什么表情地在复习,似乎已经预料到木小桃的这个反应。
谭晴杰也停下笔大喘一口气,他虽然不上学没有学校管,但谭简给他制定的学习任务也没比木小桃好到哪儿去,毕竟木小桃这个暑假都没有作业。
“小桃,你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谭晴杰从桌上的水果里挑出一个小番茄。
木小桃闻言,刚刚还斗志昂扬的脸瞬间耷拉下去,他捏了个西瓜块塞进谭简的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才说:“嗯。”
“干嘛,这幅,表情?”谭晴杰问。
木小桃垂下脑袋趴在桌上,闷闷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别,自己吓,自己!提前,影响,心情了。”
“嗯。”
说是这样说,但怎么可能不影响心情,他从谭简考上附中就一直努力学习,把前些年没吃过的苦加倍吃了回来,如果没考上...
木小桃越想越烦闷,最后干脆两眼一闭,倒在桌上没了动静。
“哥哥,明天,考试,睡觉吧?”谭晴杰有点困了,这几天他也睡得不太好,和木小桃一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谭简看了眼桌上的闹钟,点点头:“你先去洗澡。”
房间安静下来,没过多久,闷闷的水声响起,谭简撑着手注视着埋着头的某个脑袋。
他这几天没比木小桃好受多少,白天忙碌着学业,晚上回家又看到郁郁不乐的木小桃,心里也不禁担忧起来。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木小桃的成绩,他相信木小桃,更相信自己。
他勾了勾木小桃落在桌面上的头发丝,见他没有反应,又将手覆在他的脑袋上,很轻地抓了抓。
小猫。
谭简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正好是木小桃出成绩的那天,放学已经是傍晚,天空被湖蓝色蒙住,月牙独独在高空挂着,俯视着渺小的他们。
他垂下眼,走进楼道,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木小桃坐在他家门边的台阶上,脸上挂着淡淡忧伤。
木小桃看见他,没有站起身,而是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上去是没考上。
谭简不安地动了下手指,好一会儿才迈上台阶,走到他面前。
两人都不开口,声控灯很快随着这寂静暗下去,楼道中又透出一片深蓝。
“简哥哥。”木小桃沙哑地叫他。
“嗯。”
“你不问问我的成绩吗?”
谭简说:“多少分?”
木小桃仰头去看他,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倏地扑到他身上:“592!”
“我考上附中了!!”声控灯将两人的脸再次照得清晰,木小桃将他推到墙上,难掩激动地说:“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我厉不厉害?!”
谭简恍惚着,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松了口气。
木小桃下巴抵在他胸口,抬眼看他的反应。
“嗯,厉害。”谭简眸色中柔和几分,低头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真被夸了木小桃又低调起来,小声地说:“那还是你厉害,你比我高了五十多分呢。”
谭简没说话,静静地在他脸上打量,将人看得脸都红了起来,才“嗯”了一声。
“那这次的奖励......”木小桃松开他,眨眨眼,小声地问:“要比之前的多吧?”
谭简像是没听见,转身径直走上楼,拿钥匙开门。
木小桃跟着进去,跟在他身后不罢休地问:“可以的吧?可以的?”
“哥哥,小桃,考上了!”谭晴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谭简,又看看身后死乞白赖、红着个脸的木小桃,奇怪地问:“小桃,你脸好红......”
木小桃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淡定地朝谭晴杰扯谎:“我热。”
“哦。”谭晴杰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又说:“你们,都放假,真好!”
“那咱们明天要不要出去玩?!”木小桃兴致盎然地睁大眼,有些迫不及待了。
“......”
房间内只剩空调的“呼呼”声,谭晴杰装作很忙地在桌上找着东西。
谭简如往常般坐在桌前,拿出作业,开始动笔。
“不是吧......”木小桃跟着坐在桌前,不理解地绷着眼皮,问:“简哥哥你不是放假了吗?!这是什么?”
《高考必刷题》
“......”
木小桃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体会不到学习的快乐。
“算了,简哥哥你刚刚不说话是不是默认了?”木小桃又扯到最早的话题,又开始烦人的胡搅蛮缠。
“是吧?是的吧?!你现在也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谭晴杰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他也不怎么关心,他今天的功课算是做完了,可以认真画画了,画画才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还有就是偷偷看漫画。
按照之前的频率,谭简还以为谭政军暑假会回来几天,没想到直到他开学,也没什么动静。
这当然最好,他现在手里收集的证据已经可以送他进去待几年的了,不过,如果他以后想和木小桃好好生活,那谭政军这边,还得再添把火。
等到他考上大学,有了奖学金和兼职,就可以和谭晴杰彻底摆脱这个假惺惺戴着面具的伪君子。
就可以,没有顾忌的答应木小桃,和他在一起。
还有一年,最后一年了,他和弟弟终于可以不再活在恐惧之下。
-
木小桃还是和之前一样,放假的日子就会陪着谭简上下学,虽然谭简不愿意,八月的天正是毒辣,木小桃陪他到了学校又骑自行车回家,这一天四趟,再白的人也都会被晒黑。
所以谭简换了个方式,一招毙命,直戳心窝。
“黑了。”
木小桃之前最不喜欢夏天,闷热还令人没食欲,出去走一圈就满身大汗。
“怎么可能?!别骗我了简哥哥!”木小桃觉得谭简只是在找一个借口不让他陪着。
谭晴杰听到这话也多看了几眼,好像还真是。
“黑了,真的。”谭晴杰也观察好几眼,认真地说。
“......”
正咧着嘴的木小桃嘴角缓缓落下,谭晴杰没理由骗他,所以,他真的黑了?!
“可是我涂了防晒霜啊??!!”木小桃跑到厕所认真仔细地观察起自己,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黑了,木小桃拉着个脸坐到桌前。
“明明涂了防晒为什么还会晒黑啊!我要去投诉黑心商家!!”木小桃说完瘪了气一样,将自己缩成一团。
谭晴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笨拙地火上浇油:“没,关系的!黑了也,好看!”
“......”
木小桃独自自闭了好几分钟,终于抬起脸,盯着谭简冷白的脸他又不平衡了。
“可是简哥哥也天天骑车,他还没涂防晒!!为什么他还这么白啊??!”
“哥哥,一直,这么白,晒不黑。”谭晴杰解释。
“......”
这不公平!!!
“简哥哥你不会嫌弃我吧?”木小桃脸埋在手肘里,只露出两只大眼担忧地盯着谭简。
“嫌弃。”谭简冷冷道。
“............”
木小桃手指攥地紧紧的,指节泛起白,露出的眼睛倏地就瞪得更大更圆了,好几秒以后,他又缩着身子,凶巴巴道:“我不送你了!!”
谭简的目的圆满达成
八月酷暑过半,谭简思考很久,还是狠下心做了一个决定。
“今晚我去客房睡,等我把房间收拾好,就搬过去。”谭简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平静地向谭晴杰宣布这个决定。
谭晴杰死死抵住门,脸上惊恐又不安,他试图用之前的办法去和谭简谈判:“哥哥,你不要,走!不分开!害怕,睡不着!我怕!”
谭简垂眼看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心软妥协,严厉地说:“我们没有分开,哥哥就在隔壁的屋子里,你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一起睡!待一起!哥哥,不走......”谭晴杰双手张开死死扣着门边,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手臂也因为太过害怕在颤抖。
谭简上前一步,谭晴杰就更加急促地呜咽着,他的脸上早已经被泪水淹没,在昏暗的房间内反光,鼻子眼睛嘴巴都红得不行。
谭晴杰大多时候都很乖,没让谭简操过什么心,但某些时候,他又太过固执。
谭简看到他这幅样子内心动摇了片刻,但这是谭晴杰必须要经历的一次成长,他没办法再溺爱着他。
“谭晴杰,你也到了要上高中的年纪,难道你要一辈子和我睡在一起?你该学会独立了。”
这已经不是谭简第一次提起分房睡,早在谭晴杰十五岁的生日过后,他就提起了几次,只不过谭晴杰一直逃避,没当回事。
拖着拖着,就一直到了现在,尽管他早就给谭晴杰了一个缓冲时间,谭晴杰却依旧接受不了。
“我不要!!”谭晴杰声音都大了起来,他现在正处变声期,又很少情绪这么激烈,喊完这一句他就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一阵难受,趴在地上想要呕吐。
谭简倏地上去查看他的脸色,谭晴杰像是知道他会过来,可能是跟木小桃玩得久了,他也学会了那套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手段,他爬到谭简的身上,身体绷得很僵硬,用双手牢牢固住谭简的脖子,抱得很紧。
“哥哥,别走......”谭晴杰湿漉漉的脸将谭简的衣服蹭湿,谭简也不动,也没有去安抚他,就这样让他抱了几分钟。
谭晴杰逐渐放松僵直的身体,呼吸也慢了下来,他以为谭简还是和之前一样心软让步了,直到他松开谭简,擦了擦脸。
谭简站起身,低头看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语气冰冷:“谭晴杰,等你学会了,我再来这个房间。”
然后谭简就进了客房,将门反锁上,也不管谭晴杰声嘶力竭地哭喊声和敲门声,他坐在桌子前,望着窗外垂着头的柳树恍惚。
半夜三点,谭晴杰哭到嗓子发不出声音,又热了一身汗,他的眼睛哭得很痛,也终于知道了谭简这次是认真的,他只能适应,逼着自己适应,这样才能更快地让谭简不生气。
第二天早上谭简没有和他说话,只给他房门口贴了张纸条。
-屋里有面包,不想吃就自己煮面条。
晚上回来也不去他的房间,锁上门也不搭理木小桃,就在客房里面那张不到一米长的小桌子学习。
“简哥哥怎么了?!昨天你们不还好好的嘛?吵架了?!”木小桃坐在谭晴杰旁边看他。
他今天和爷爷奶奶去看了住院的亲戚,一直到太阳落下才回家,结果就撞见谭简没什么表情地开门、关门、进屋、上锁。
脸色很差。
谭晴杰低着脑袋也不说话,眼睛肿得有点吓人。
“也没必要殃及池鱼吧......简哥哥怎么连我也不搭理了!”木小桃也开始纳闷,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
谭晴杰埋着脑袋小声地开始抽泣起来。
“嗯?!小晴??你别哭啊!”木小桃笨拙地在他背上摸了摸,又安慰他:“没事的!简哥哥肯定不忍心让你一个人睡觉的,等他写完作业就来找你了啊!”
“......”
谭晴杰像是被他揍了一下,忽然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