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那我们正式开始采访?”
“好”
“赵小姐下午好,我是新语媒体的,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您关于近期网络上对您进入市一中教学的猜测,有什么需要回应的吗?”
“嗯……关于我的学历,笔试面试成绩,网上都可以查到,进入市一中合法合规”
“因为我们从前面您的回答中提到您在当年高考后有了……动摇,但根据您提供的成绩来看,完全能凭借当年的高考进入首都师范大学,为什么后来会走这样一条艰辛的路?”
“您的家人方便说说吗?”
“所以“赵好”这个名字是?”
“对不起,有些冒犯您了”
“您…肯定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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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正在下雨,赵小姐拿把伞走吧”
“谢谢”
“感谢您今天的配合,也感谢您的信任”
“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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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回到家,没开灯,就地坐在玄关处,打开娱乐热搜,关于“赵好”的词条已经不见了,如释重负,可脸上的疲惫怎么也不容忽视,她已经试着将过去讲出来了,“过去”或者可以试着慢慢的、慢慢的放下吧,有什么放不下的!
如今那个不被期待的自己已经成为了让父亲最想拥有的女儿的样子
黑屏的手机再次亮起,待看清来电显示,片刻后,手指微微抖动,按下接听键
“赵老师,我考上了!”听筒中女孩的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微微啜泣,既然是喜事,便是喜极而泣
听到这,女人松了一口气,这个女孩承载着全家人的期待,而她也交出了一份没有让她家人失望的答卷,握紧手机的手慢慢卸力“那就好那就好,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害得我担心了好久”,她缓缓起身,开了入户灯
“我很好,别担心,倒是你这个分数段,能报的大学不少,得好好挑挑专业了”悠悠走到饮水机前,拿杯子,弯腰接水
“你最好找个老师咨询一下,这方面,我不太了解”依旧是三分之一热水,三分之二凉水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还是得考虑一下就业”试一下温度,端着杯子,走进书房
“好,录取通知书到了和我说一声,我请你吃饭”打开电脑,将结束通话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却不知道干什么,高考结束了,下学期的工作还没安排,校领导在犹豫让她教下一届还是带高三,毕竟她的这届学生太争气了,让她一举成名
但她这个年纪,实在尴尬,三十出头,带过毕业班,在初出茅庐的年轻老师里,算是有成就了,但在教了二三十年的老教师里,又是个年轻的
“算了”像是自言自语,到底算了什么,女人也不说,随手拿起书堆最上面的书,胡乱翻到某一页,慢慢阅读,忽然停住,又若无其事的往下读,但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越来越乱,那本书上的一小行批注,像烧红的烙铁,搅动着女人看似平静的心,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正如前日与批注主人偶然对视时的慌乱
不承认也没办法,她……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想念她,心里那潭死水,又掀起了命为“思念”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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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当然记得,她与她重逢时,两人错愕,震惊,以至于很久很久后,她才听到对面女人的第一句话:原来你长大后,竟然是这种风格的吗!
赵好不知怎么回答眼前的女人
“赵好,你现在虽然也算是四分之一个公众人物,但你也不能耍大牌啊”
赵好不太能理解这句话了
“你真耍大牌不理我啊”
赵好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肖喻宁同学,好久不见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还没等赵好开口接着聊
“那个我要来不及了,不说了不说了,有时间再聊”紧接着赵好感觉头被揉了揉,抬眼,眼前的人也急匆匆跑进眼前的大楼,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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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好仍然忘不了肖喻宁对她头的问候,多久了?好像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后,肖喻宁就再也没有和她的头打个招呼,也再也没有给她的书写过批注
如此想来,赵好觉得她俩重逢后的第一面,有点匆匆,竟有些嫉妒肖喻宁奔向的那栋大楼
至少大楼可以名正言顺的让肖喻宁奔向它
良久,赵好好像有了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听听肖喻宁的声音吧,曾在高中时期,她便领略过肖喻宁同学百变的声音,她会模仿某游戏人物开大招前的口号,也会模仿动漫中某个角色的口头禅,经常说自己是百变大咖,能变出周围同学期待的声音
她熟练的在网络上搜索肖喻宁配过音的动漫电影,跳到只有她声音的地方,想象着肖喻宁配音时的神情和动作,角色生气时,她是不是气鼓鼓的;角色悲伤时,肖喻宁有没有转过身偷偷流眼泪
光是想着这些,她都觉得听肖喻宁的声音充满幸福,以暂时缓解思念
工作日窗外林立的大楼无一例外的灯火通明,显得赵好单薄的背影更加寂寞,高考结束后,她一直这么寂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当女人接通今夜的第二个电话后,空空的房间里回荡出赵好紧张的心跳声
“喂?赵好?……听得到吗?……又打错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是陪伴她每个失眠夜晚的声音
“肖,是我”她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淡淡的回答
“你又耍大牌,为什么刚刚不理我”
“我的联系方式你怎么知道的”她选择性忽视听筒对面人的谴责
“我不仅知道了你的联系方式,还知道你离开临市,来这儿这么些年了,也知道你根本不联系我”
“我……”她没有想过不联系,只是,那时候,太狼狈了
“你……怎么样?至少最近怎么样”
“好很多,至少比以前”
“我…”赵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行了,你这周六有空吗,我要你当—面—解—释!”女人不给她话筒中解释的机会
她们没有在电话里寒暄,只匆匆几句
也够赵好睡个好觉了
……
该死,失眠了,赵好满脑子都是肖喻宁委委屈屈的那句:“你为什么不理我”,就好像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肖喻宁曾经也经常这样对赵好撒娇,作业没写完需要帮手,或者要翘课去小卖部,需要赵好在老师面前打掩护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天,睡一觉就只剩一天了,再睡一觉就到了,赵好安慰自己,看了看时间,觉得确实有点早,这么早睡太可惜了,要不挑一挑衣服吧
下床打开衣柜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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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肖喻宁在这周第二次见到赵好时,看着眼前高挑的人穿着半高跟小皮鞋,扎着低丸子头,当女人转转头寻找肖喻宁所说的座位时,肖喻宁注意到变了很多的她,侧脸一如既往的好看,只是没带眼镜,倒与记忆中的人有了些许偏差,看来她的生活真如她所说:好很多
其实在她们初见的那日,她就看得出来,赵好身上背负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但赵好是个自尊心极重的人,不会轻易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她怕赵好又在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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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好看向她的方位,眯眯眼,仿佛是在确认那个极其相似的人影是不是肖喻宁
在肖喻宁摆摆手后,她才抬脚走向肖喻宁
“坐,坐吧”这幅鹌鹑模样,全然没有那天电话里的那样强势
……
“点菜吧,点菜吧,服务员”“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鱼,再加一个这个”
“还是三个吧,你太相信我的饭量了”“最后那个去一下,先上前面的”
……
又是一阵无言,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眼瞅着氛围越来越尴尬
“你”“我”两人又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沉默,就在即将又要陷入寂静时,赵好猛的抬头,她听见面前的人在低低啜泣,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黑的桌子上,亮晶晶的,晃得她眼睛疼
“小雨,别哭了,你一哭,外面又要下小雨了”赵好嗓音低低的,掺杂着无法忽略的自责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显然,肖喻宁确实更自责的那位
这时,桌子上肖喻宁的手机响了起来,正在掩面的肖喻宁看也不看挂断来电,就在这几秒钟,赵好却捕捉到关键的一帧,横屏里的那位女士,穿着白色上衣,藏蓝色裤子,头发被盘起
正是那日赵好接受采访时穿的白衬衣和藏蓝色西裤
“小雨,你竟然比我早看到这个采访”“我那天的搭配是不是挺好看的,我觉得挺正式的”
“赵好,你真的放下了吗?”
放不下的
“说出来,就放下了”
眼见眼前女人的肩膀越来越抖,赵好知道她在心疼自己,但自己不会安慰别人,憋了半天,除了一句“别哭了”,此时也想不出个什么来
所以在赵好看来,服务员来上菜就是来救她了
“先吃饭,吃完饭,我慢慢讲给你”赵好将筷子递给肖喻宁
“嗯”闷闷的一声也是真可爱
她好像真的饿了,脸颊一鼓一鼓,像极了仓鼠,也就是在这时,她才能好好看看那天没来及看的人,说她变化大,但她看来,肖喻宁的变化才更大,吃饭时将一头蓝发低低扎起来,虽然头发不似以前那么茂密,看着却也合适
湖蓝色的头发最配肖喻宁白皙的皮肤,刚哭过的眼睛有点红红的,好像除了发色什么都没变,但她再也不会在赵好怀里哭鼻子,鼻涕眼泪抹赵好一肩头,哭罢还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抹抹赵好的肩,就像眼泪和落在肩上的枯叶一样,能轻轻抚去
腕上的手环又在震动,两人同时看向肖喻宁腕处,只不过肖喻宁盯的是手环上的来电显示,赵好却紧紧盯着手环旁边,红色小金鱼样式的手绳。
肖喻宁正准备抬头询问是否方便接个电话,眼前的人怔怔看着她,她随着目光向下移,看到小金鱼的时候便明白赵好在看什么,张了张嘴,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啧”她想起来刚刚有电话打来
是工作室的同事,回拨过去一秒钟就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同事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宁姐,游戏的周年庆活动您得参加啊,好多电竞明星打比赛,那粉丝体量多庞大啊,您过去蹭个镜头,说不定这次新一批的角色啊,就又找您配”
“别吹了,我有说过我不参加吗”
“那为什么挂我电话?我还以为这两天给你念叨烦了”
“你也知道我烦了,有钱我干嘛不挣,行了我这边有事,再说”
随着电话被挂断,赵好的心也越跳越快,肖喻宁慢慢放下手机,抬头看着赵好
“赵好,这么些年,你肯定很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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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肖喻宁的目光被同事塞进怀里的手机占据时,那个热搜下大大的挂着“你有这样的美女老师,上课还不好好听课吗”“美女老师以色治班,全班52个本科率94%”“你懂我懂就行啦,这种事还少吗”这样类似标题的视频,更有甚者评论老师这么好看,谁知道是不是接盘侠,有在最后关头接本科率如此之高的尖子生班的本事
“放屁,这帮人嘴怎么这么臭”
“肖姐您别急啊,这这这我也是刷到的,谁知道人能这么写啊”
“这就是看不得这些无良记者欺负老实人”
“看这名,应该真是个老实人”
“……”她老实?肖喻宁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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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不容易,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