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成了临时工,鬼界的,今天刚死就来入职了。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活着的时候给公司当牛做马,居然在她死了都当上女鬼了还不能摆脱上班的命运?
还是这种连编制都没有的临时工!
死神老板让她去查个案子——有个女孩死了,但她命不该绝,魂魄没法收归地府,死神让她查清是谁提前结束了那个女孩的生命。
如果她能成功找到真相,她就有机会复活,不用在这当纯种牛马了。
“这班我非上不可吗?”陆林还想挣扎一下。
“当然,你只要能查出那个女孩的死因就能复活走人,不然就一直在这上班吧。”死神对她说。
陆林快哭出来了,“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哪怕让我投胎成猫猫狗狗呢,植物我也接受,别让我再上班了!我真求你了......”她到底是什么命,死了都不能喘口气?
“不能,猫狗都是积累了福报的人才能投生的,你们这种当过人的杀生太多,死后当然要干活赎罪,除非完成工作,否则别想着重开。”死神掐灭了她最后一点不当打工鬼的希望。
她看不清死神的脸,但听起来死神是个干练的女人,估计是这些高阶鬼怪不喜欢被人看到真容。
“你确定我干完活就能走了是吧?”陆林被迫接过死神递来的卷宗,工作的怨气比鬼还大,不对她现在就是女鬼本鬼,她严重怀疑自己生前是加班过劳死的。
卷宗上就几个字——
死者:**,性别女,M168年5月3日下午15:36:09死于非命,死因:坠楼。
一段毫无信息量的文字,说了跟放屁一样,“我请问姓名栏都打码是想让我怎么查?”
“保密原则,临时工没资格知道死者的名字,”死神拎起她的衣领眨眼飞上了女孩坠楼的天台,陆林正纳闷她怎么就过来了,新上司却开始给她介绍工作内容了,“查案很简单,你只需要进入那个女孩的□□,然后回溯到她死亡的当天,你就能看到凶手了。”
陆林从往下看了一眼,这里是地上三十层,虽然她现在是鬼跳下去不会摔死,但她还是有点恐高,死后她的视力意外变得很好,从这居然能看到死者的样子。
楼底下的女孩头被摔烂了,脑浆迸了一地,身体内部的骨头应该碎了,所有的关节处都被反折成大小不一的三角以非常诡异的姿势摊在地上,像一张异形肉饼。
没有比这更不体面的死状了,到底谁这么恨她?
回溯就能看到凶手?她怎么这么不信,如果这个女孩是被人从身后推下去的呢?她真能看到凶手的脸吗?
“我如果查不出来会怎么样?”她更想弄清楚完不成指标的后果。
“那你就会一直重复她死亡的那天,直到她阳寿尽了,你才能带着她的魂魄回来就职。”死神的声音很冷淡好像压根不在乎凶手是谁。
但既然死神不在乎真相为什么还要她去查案?单纯剥削她这种底层小鬼的劳动力吗?
——到底是谁死了还需要就职啊!这些万恶的资本鬼!
“那我复活的事呢?”陆林试探着问。
“查不清真相当然就得继续干活,你完不成kpi难道还想领年终奖吗,少女?”死神道,陆林听出来了,鬼界的考核制度和公司的一样——龌蹉!
“你就是为了把我留下来给鬼界打黑工对吧?”陆林决定不忍了。
“可以这么理解。”死神话音刚落,陆林直接就被踹了出去,虽说她现在是鬼,不受引力的约束,但有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摁着她往楼底下的肉饼撞。
来自死神的对小鬼的绝对压制,陆林被摁进了女孩的肉身。
骨头和肌肉碎裂的痛感顺着神经元传了过来,陆林的头晕得要裂开了,当然也可能是真裂了,从物理层面来说这副肉身的主人头骨碎成好几瓣,脑浆还迸出来溅了一地。
要不是她是鬼不能再死一次,现在就能痛升天了。
死神没告诉她是从死亡的这刻开始回溯!这帮没人性的鬼!
很多零碎的片段钻进了她的大脑,陆林没来得及看清,巨大的痛苦朝着她的头撞了过来,好痛……
不是□□的疼痛,是情绪上的痛,一种看不到希望只能沉沦于永夜的痛。
她眼睛里的颜色消失了,天空总是布着乌云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像奔丧才会奏出的哀乐,吃东西永远只能尝出苦味,咽血都是又苦又腥令人作呕。
每次呼吸都像被人掐断了脖子,心脏一跳就有无数镊子在揪着上面的皮拧,路过条狗都要往她身上踹两脚......
痛得陆林都分不清这她爹的到底是谁的情绪?死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提醒一句她才25岁,她的阳寿还有67年,她本来该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
别开玩笑了......67年,还寿终正寝?这女的是天生受虐狂吗?
“咳咳……我非得干不可吗?”陆林死命抵抗着原主人的绝望情绪,□□和精神的双重凌迟差点把她这个鬼刮废了,“你实在看我不顺眼可以直接让我下地狱,没必要这么折磨我吧……”
“嫌折磨就查快点,查完你就能复活了。”死神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能不能换个人查?”陆林憋回了一口血,原主任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糟得不能再糟,她一天都呆不下去,“换个人来,我不行了,这事我查不了......”她快被呼吸的痛感折磨疯了。
死神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没人性的死神在她头顶蹲下来,她还是看不清死神的脸,但能听到死神的笑声,这个女人是真冷血对着这种尸体还笑得出来,“就是因为没人能查才会派你来,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复活?”
“我可以不......”陆林想摁住脖子以便减轻进气的痛苦,但是原主任现在是摊肉饼,她动不了。
“由不得你选,”死神站了起来,她的手上冒出了黑气,那些黑气把这摊肉饼包裹了起来,连带着陆林的眼前也萦绕了层层黑雾,“查清楚,你复活;查不清,你就在这陪她67年吧。”
等等——
陆林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M168年5月3日凌晨三点,距离坠楼惨案还有十二个半小时。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还在下着暴雨,时不时的传出几声扰人清梦的雷鸣。
陆林捏紧了自己的手心,有实感也有体温,但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人是鬼,刚刚经历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但她压根找不到自己的记忆。
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这副身体主人的,脑袋里空落落的一片,除了那些要活刮她的情绪什么线索都没有。
硬要说她现在除了语言功能正常,其它的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喵呜——”一只黑猫跳上了她的床,熟练地在坐在她膝盖上开始舔毛。
房间里有猫?
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撸猫冲动,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小猫头上开始抓。
但陆林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她的手,准确的说这手是自己放到小猫头上的摸的,简直像有自己的意识。
“你是谁?”巨大的惊悚感冲到了颅顶,陆林强迫自己回神,“你是不是还在?”
她得先理清这具身体的状况,以便她判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人还是鬼?
没人回答她的疑问,手自行在小猫脑袋上撸了起来,这只手是熟练工看来经常这样跟猫玩,小黑猫被她挠舒服了在她手上蹭了两下“喵”出了声。
“你是谁?”陆林对着猫问,她可能睡糊涂了,居然在跟一只猫说话。
“喵?”小黑猫歪着头冲她喵了一声,好像能听懂她说话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陆林把猫举起来仔细看了一圈,这是只公猫纯黑的,毛还有点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只猫对话。
“我叫小白。”
清冷的男声传来,陆林把猫丢了出去。
“嗷——”猫从空中飞出去的时候嚎了一嗓子。
“草!”今天的经历已经不能用玄幻来形容了!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猫真的说话了!那她是人还是鬼?
“冷静点。”清冷的男声再次传来,陆林强迫自己冷静,她鼓足勇气从被子里探出头,这才发现床尾的躺椅上还坐着个男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嘴角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犬齿,性格大约很温和,因为被她甩飞的猫这会好好地趴在他身旁冲她“喵”。
奇怪的是他看上去颜色不太对,好像有点透光?
“你又是谁?进我房间干什么??”陆林裹这被子坐到了墙角,她脑子里现在是空的。
除了梦里,当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梦里看到的死神和坠楼女孩的恐怖故事,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甚至不能确定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人还是鬼?她是哪边?
陆林打量起这个房间,这是个一居室,房主人应该很爱干净,屋内打扫得很整洁一眼就能扫清楚,入口的开放式厨房连碗都没有。
除了客厅的书桌上码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和文件,以及床对面的吧台酒柜上摆满了三排洋酒外,这里根本看不出有活人住的痕迹。
陆林确定自己没来过这个屋子,躺椅上的黑衣男生她更是见都没见过。
“你能看到我了?”躺椅上的小黑猫和他同步歪头“喵?”了一声,这画面简直太诡异了。
“又忘了吗?”小黑猫和黑衬衫一起站起来往她这走。
“别动!”凌晨三点在家里遇到陌生男人是个正常人都会让他滚蛋,哪怕那个男的长得和纸片人一样帅,“站那别动!再过来我动手了啊!”陆林警告道。
这具肉身的主人身体素质不错,肌肉的发力位置都是对的,这人再敢往前走她就会考虑用被单勒断他的脖子,
黑衬衫停在了床尾,小黑猫也跟着蹦上了床角,“别激动,我是小白。”他指了指小黑猫,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它,你别害怕。”
“哈?”窗外的雷劈了一声,陆林怀疑这楼没安避雷针不然怎么连她一起劈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朋友?吹牛也打打草稿。”
“真的,”黑衬衫盘腿坐到了地上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床角的黑猫也坐下来给自己理毛,这惊人的同步率陆林真的快信了,这两还都长着金色的瞳孔,“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个灵体,不会碰到你的。”
“你认真的?”陆林寄希望于这些都是她的幻觉,这样她还有机会不当女鬼。
“嗯,不信你看。”自称是猫的男生伸直手臂,他的手直接从床中间穿了过去,床完好无损,但小黑猫的爪子勾住了床单。
“草!”陆林彻底疯了,她现在怀疑她可能真的是鬼,“那你为什么能坐地上?”
“也不算坐,”黑衣服飘了起来悬在空中,身子看上去还有点透明,“我踩它们和踩空气没有区别,我只是觉得你习惯低着头看我。”
陆林抬起头,脖子有点酸,“那确实,你还是坐下吧。”
黑色的灵体又落回了地上盘腿坐好,黑猫跳到了脚边隔着被子蹭她的小腿,“所以你又失忆了,对吗?”
如果只是失忆就好了——陆林悲从中来,灵体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个可能性。
她可能是个女鬼,这是别人身体,以及她得尽快查出这个女孩提前死亡的原因,否则她就得重复今天下午的坠楼惨案整整67年???
心脏毫无征兆地在她胸腔里炸开了,巨大的绝望感紧随其后,脑部神经抵在她太阳穴上开了一枪,直接给她来了个爆头。
不,陆林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带来的灼伤感正在放火烧她的气管,她不得不通过外力来延缓这种痛苦。
她决不要在这个废物躯壳里耗67年——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