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 第1章 第 1 章 陆林成了临时工,鬼界的,今天刚死就来入职了。 她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活着的时候给公司当牛做马,居然在她死了都当上女鬼了还不能摆脱上班的命运? 还是这种连编制都没有的临时工! 死神老板让她去查个案子——有个女孩死了,但她命不该绝,魂魄没法收归地府,死神让她查清是谁提前结束了那个女孩的生命。 如果她能成功找到真相,她就有机会复活,不用在这当纯种牛马了。 “这班我非上不可吗?”陆林还想挣扎一下。 “当然,你只要能查出那个女孩的死因就能复活走人,不然就一直在这上班吧。”死神对她说。 陆林快哭出来了,“还有没有别的选择?哪怕让我投胎成猫猫狗狗呢,植物我也接受,别让我再上班了!我真求你了......”她到底是什么命,死了都不能喘口气? “不能,猫狗都是积累了福报的人才能投生的,你们这种当过人的杀生太多,死后当然要干活赎罪,除非完成工作,否则别想着重开。”死神掐灭了她最后一点不当打工鬼的希望。 她看不清死神的脸,但听起来死神是个干练的女人,估计是这些高阶鬼怪不喜欢被人看到真容。 “你确定我干完活就能走了是吧?”陆林被迫接过死神递来的卷宗,工作的怨气比鬼还大,不对她现在就是女鬼本鬼,她严重怀疑自己生前是加班过劳死的。 卷宗上就几个字—— 死者:**,性别女,M168年5月3日下午15:36:09死于非命,死因:坠楼。 一段毫无信息量的文字,说了跟放屁一样,“我请问姓名栏都打码是想让我怎么查?” “保密原则,临时工没资格知道死者的名字,”死神拎起她的衣领眨眼飞上了女孩坠楼的天台,陆林正纳闷她怎么就过来了,新上司却开始给她介绍工作内容了,“查案很简单,你只需要进入那个女孩的□□,然后回溯到她死亡的当天,你就能看到凶手了。” 陆林从往下看了一眼,这里是地上三十层,虽然她现在是鬼跳下去不会摔死,但她还是有点恐高,死后她的视力意外变得很好,从这居然能看到死者的样子。 楼底下的女孩头被摔烂了,脑浆迸了一地,身体内部的骨头应该碎了,所有的关节处都被反折成大小不一的三角以非常诡异的姿势摊在地上,像一张异形肉饼。 没有比这更不体面的死状了,到底谁这么恨她? 回溯就能看到凶手?她怎么这么不信,如果这个女孩是被人从身后推下去的呢?她真能看到凶手的脸吗? “我如果查不出来会怎么样?”她更想弄清楚完不成指标的后果。 “那你就会一直重复她死亡的那天,直到她阳寿尽了,你才能带着她的魂魄回来就职。”死神的声音很冷淡好像压根不在乎凶手是谁。 但既然死神不在乎真相为什么还要她去查案?单纯剥削她这种底层小鬼的劳动力吗? ——到底是谁死了还需要就职啊!这些万恶的资本鬼! “那我复活的事呢?”陆林试探着问。 “查不清真相当然就得继续干活,你完不成kpi难道还想领年终奖吗,少女?”死神道,陆林听出来了,鬼界的考核制度和公司的一样——龌蹉! “你就是为了把我留下来给鬼界打黑工对吧?”陆林决定不忍了。 “可以这么理解。”死神话音刚落,陆林直接就被踹了出去,虽说她现在是鬼,不受引力的约束,但有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摁着她往楼底下的肉饼撞。 来自死神的对小鬼的绝对压制,陆林被摁进了女孩的肉身。 骨头和肌肉碎裂的痛感顺着神经元传了过来,陆林的头晕得要裂开了,当然也可能是真裂了,从物理层面来说这副肉身的主人头骨碎成好几瓣,脑浆还迸出来溅了一地。 要不是她是鬼不能再死一次,现在就能痛升天了。 死神没告诉她是从死亡的这刻开始回溯!这帮没人性的鬼! 很多零碎的片段钻进了她的大脑,陆林没来得及看清,巨大的痛苦朝着她的头撞了过来,好痛…… 不是□□的疼痛,是情绪上的痛,一种看不到希望只能沉沦于永夜的痛。 她眼睛里的颜色消失了,天空总是布着乌云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像奔丧才会奏出的哀乐,吃东西永远只能尝出苦味,咽血都是又苦又腥令人作呕。 每次呼吸都像被人掐断了脖子,心脏一跳就有无数镊子在揪着上面的皮拧,路过条狗都要往她身上踹两脚...... 痛得陆林都分不清这她爹的到底是谁的情绪?死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提醒一句她才25岁,她的阳寿还有67年,她本来该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 别开玩笑了......67年,还寿终正寝?这女的是天生受虐狂吗? “咳咳……我非得干不可吗?”陆林死命抵抗着原主人的绝望情绪,□□和精神的双重凌迟差点把她这个鬼刮废了,“你实在看我不顺眼可以直接让我下地狱,没必要这么折磨我吧……” “嫌折磨就查快点,查完你就能复活了。”死神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能不能换个人查?”陆林憋回了一口血,原主任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糟得不能再糟,她一天都呆不下去,“换个人来,我不行了,这事我查不了......”她快被呼吸的痛感折磨疯了。 死神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没人性的死神在她头顶蹲下来,她还是看不清死神的脸,但能听到死神的笑声,这个女人是真冷血对着这种尸体还笑得出来,“就是因为没人能查才会派你来,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复活?” “我可以不......”陆林想摁住脖子以便减轻进气的痛苦,但是原主任现在是摊肉饼,她动不了。 “由不得你选,”死神站了起来,她的手上冒出了黑气,那些黑气把这摊肉饼包裹了起来,连带着陆林的眼前也萦绕了层层黑雾,“查清楚,你复活;查不清,你就在这陪她67年吧。” 等等—— 陆林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M168年5月3日凌晨三点,距离坠楼惨案还有十二个半小时。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还在下着暴雨,时不时的传出几声扰人清梦的雷鸣。 陆林捏紧了自己的手心,有实感也有体温,但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人是鬼,刚刚经历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但她压根找不到自己的记忆。 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这副身体主人的,脑袋里空落落的一片,除了那些要活刮她的情绪什么线索都没有。 硬要说她现在除了语言功能正常,其它的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 “喵呜——”一只黑猫跳上了她的床,熟练地在坐在她膝盖上开始舔毛。 房间里有猫? 她突然有种很强烈的撸猫冲动,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小猫头上开始抓。 但陆林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她的手,准确的说这手是自己放到小猫头上的摸的,简直像有自己的意识。 “你是谁?”巨大的惊悚感冲到了颅顶,陆林强迫自己回神,“你是不是还在?” 她得先理清这具身体的状况,以便她判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人还是鬼? 没人回答她的疑问,手自行在小猫脑袋上撸了起来,这只手是熟练工看来经常这样跟猫玩,小黑猫被她挠舒服了在她手上蹭了两下“喵”出了声。 “你是谁?”陆林对着猫问,她可能睡糊涂了,居然在跟一只猫说话。 “喵?”小黑猫歪着头冲她喵了一声,好像能听懂她说话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陆林把猫举起来仔细看了一圈,这是只公猫纯黑的,毛还有点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只猫对话。 “我叫小白。” 清冷的男声传来,陆林把猫丢了出去。 “嗷——”猫从空中飞出去的时候嚎了一嗓子。 “草!”今天的经历已经不能用玄幻来形容了!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猫真的说话了!那她是人还是鬼? “冷静点。”清冷的男声再次传来,陆林强迫自己冷静,她鼓足勇气从被子里探出头,这才发现床尾的躺椅上还坐着个男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嘴角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犬齿,性格大约很温和,因为被她甩飞的猫这会好好地趴在他身旁冲她“喵”。 奇怪的是他看上去颜色不太对,好像有点透光? “你又是谁?进我房间干什么??”陆林裹这被子坐到了墙角,她脑子里现在是空的。 除了梦里,当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梦里看到的死神和坠楼女孩的恐怖故事,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甚至不能确定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人还是鬼?她是哪边? 陆林打量起这个房间,这是个一居室,房主人应该很爱干净,屋内打扫得很整洁一眼就能扫清楚,入口的开放式厨房连碗都没有。 除了客厅的书桌上码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和文件,以及床对面的吧台酒柜上摆满了三排洋酒外,这里根本看不出有活人住的痕迹。 陆林确定自己没来过这个屋子,躺椅上的黑衣男生她更是见都没见过。 “你能看到我了?”躺椅上的小黑猫和他同步歪头“喵?”了一声,这画面简直太诡异了。 “又忘了吗?”小黑猫和黑衬衫一起站起来往她这走。 “别动!”凌晨三点在家里遇到陌生男人是个正常人都会让他滚蛋,哪怕那个男的长得和纸片人一样帅,“站那别动!再过来我动手了啊!”陆林警告道。 这具肉身的主人身体素质不错,肌肉的发力位置都是对的,这人再敢往前走她就会考虑用被单勒断他的脖子, 黑衬衫停在了床尾,小黑猫也跟着蹦上了床角,“别激动,我是小白。”他指了指小黑猫,又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它,你别害怕。” “哈?”窗外的雷劈了一声,陆林怀疑这楼没安避雷针不然怎么连她一起劈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朋友?吹牛也打打草稿。” “真的,”黑衬衫盘腿坐到了地上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床角的黑猫也坐下来给自己理毛,这惊人的同步率陆林真的快信了,这两还都长着金色的瞳孔,“你不用害怕,我只是个灵体,不会碰到你的。” “你认真的?”陆林寄希望于这些都是她的幻觉,这样她还有机会不当女鬼。 “嗯,不信你看。”自称是猫的男生伸直手臂,他的手直接从床中间穿了过去,床完好无损,但小黑猫的爪子勾住了床单。 “草!”陆林彻底疯了,她现在怀疑她可能真的是鬼,“那你为什么能坐地上?” “也不算坐,”黑衣服飘了起来悬在空中,身子看上去还有点透明,“我踩它们和踩空气没有区别,我只是觉得你习惯低着头看我。” 陆林抬起头,脖子有点酸,“那确实,你还是坐下吧。” 黑色的灵体又落回了地上盘腿坐好,黑猫跳到了脚边隔着被子蹭她的小腿,“所以你又失忆了,对吗?” 如果只是失忆就好了——陆林悲从中来,灵体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个可能性。 她可能是个女鬼,这是别人身体,以及她得尽快查出这个女孩提前死亡的原因,否则她就得重复今天下午的坠楼惨案整整67年??? 心脏毫无征兆地在她胸腔里炸开了,巨大的绝望感紧随其后,脑部神经抵在她太阳穴上开了一枪,直接给她来了个爆头。 不,陆林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呼吸带来的灼伤感正在放火烧她的气管,她不得不通过外力来延缓这种痛苦。 她决不要在这个废物躯壳里耗67年——决不。 第2章 第 2 章 陆林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疯狂捶打着自己炸开的太阳穴,黑猫绕着她急得团团转。 眼下这种疼痛大概只有让自己晕死过去才能缓解了,陆林干脆朝着墙上撞了过去。 “嗷——” “你干什么——” 黑猫扑了出来卡在了她和墙中间,她这一撞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猫身上,痛得小猫嚎了起来。 “你疯了吗?为什么又撞墙!你撞床不行吗?”灵体的声音和猫叫一块传了过来。 陆林痛得精神恍惚,甚至没关注到灵体为什么要说“又”字,她不是非得撞墙不可,但是□□的疼痛让她除了晕死外别无选择。 等等……死?那个女人说她是什么玩意来着? 她说她是“死神”? 她的理智随着撞到猫身上的愧疚感一起回笼,陆林抬起头看了猫灵一眼。 如果她现在是人她为什么能看到猫灵这种东西?甚至还能和他对话? “死神?你真的存在吗?”陆林对着空房间问,除了猫叫没人回应。 “你在喊谁?”猫灵问她。 “死神——你出来!”陆林加大了音量,“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还是无人应她。 黑猫扒拉着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你干什么?快松手!你到底要干什么!!”猫灵冲着她吼。 陆林还是不死心,她忍痛爬到了床边的落地窗旁,扯开了窗帘,窗外除了城市的霓虹灯和雨水,她还看到了许多漂着的透明光斑? 它们大多是白色的,偶尔也参杂着浅绿或金,还有别的…… 这些信息足够她做出一点判断了,不论她是不是女鬼,至少这应该不是正常的世界,尽管和她生活的地方很像,但她那可没有这些奇怪颜色的透明体。 陆林没有记忆,只能依靠直觉判断这个世界肯定有古怪,她是怎么来到这的? 她死了,成了女鬼,见到了一个自称死神的人,然后她的灵魂被安到了这副肉身里,如果从她目前的经验来看,这副肉身就约等于宿主,她是通过寄生或者夺舍过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大概有一套自己运行的规则,她既然是通过那个自称为死神的女人过来的,那她就姑且先把自己当成女鬼好了。 那么死神看起来就很像这套秩序的运营者或者维护者了? 如果她真是女鬼,死神又说她是临时工,那她没理由见不到自己的老板,要么是死神不想见她要么是不能见她。 话说回来就是因为她醒过来后没再听到死神说话她才会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但猫灵和那些透明体告诉她——要么她还在做梦,要么她就确实不在正常世界。 既然死神不来见她,那她就要想办法自己把死神找过来了。 陆林回忆起她被摔成肉饼的时候,死神蹲在她头上说“‘她’命不该绝,还有67年才能寿终正寝”还有“回溯”? 而她穿进这个女孩□□的时间正好是“她”意外死亡的时间。 那可不可以理解为在这个世界阳寿未尽提前死亡的人,会被鬼界当做异常事件处理,就像系统运行中存在的bug,而生魂夺舍这种事肯定不是普通小鬼能做到的,否则窗外看不到那么多游魂。 所以这种事至少得是死神那个级别的大鬼才能办到?或者要经过这个世界法则的批准? 好,再确认一次,首先她是女鬼,而这女孩又阳寿未尽,那么照理说她们都死不了。 房子的主人很有养猫意识,窗户都好好封上了,从这跳下去是行不通了,进门的厨房没有摆任何厨具。 房间里的角全被倒过了,这房主人看起来有尖锐恐惧症,那么她也很难找到锐器了。 至于撞墙……陆林看了一眼鬼嚎的黑猫,这傻猫八成要死在她前头,而且她不能保证百分百死透。 她需要验证一个猜想,死神或许不是不想见她,否则不可能让她查案还不给点提示。 至少会先说明她是不是鬼,而不是让她从一团混乱中开始探索,这工作效率太低了。 如果排除这种可能性就只剩下不能了,死神的出现需要某种触发机制,她必须要验证一下,以便她之后能随时把死神召出来问事。 陆林穿着拖鞋往门口冲了出去,她没拿钥匙,如果她最后还能回到这个房间,那就证明她赌对了。 黑猫被她拍在了门内,猫灵追着她穿门而出,“你干什么去?” 猫灵拦在了她面前,陆林没搭理他,反正这小子是透光的,这是个两梯四户的住宅。 她左边的房子还没卖出去,开发商只修了围栏,这里是地上十几层,足够她去见鬼或者重开了。 “不要——”猫灵的声音划破了雨夜,门内的黑猫凄厉的哀嚎着,像在嚎丧。 陆林从他透光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从十几层的阳台上一跃而下。 “轰隆——” 雷鸣的惊醒了黑夜,暴雨中的人影顺着引力飞快下落,陆林看向发白的夜空,那里有道黑影正同她一起坠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猫灵伸出手去抓她,但他只是一道虚影,他甚至都摸不到她! 风雨在她耳边呼啸而过,陆林抬起手搭在了虚影头上,“没事的。” 她现在赌那个死神会来,赌死神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要么做梦要么见鬼!没有第三种可能! 三点二秒的时间转瞬即逝,陆林坠到了地上,这回她亲自体会到了粉身碎骨的滋味。 她的身体落地后又弹向了空中,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包括她的头骨,猝不及防地又砸回地面,散架的身体滚了出去撞上了路灯杆。 “你为什么要这样!”猫灵他发疯似地把那些破碎的人体组织聚拢到一起,但那些碎骨纹丝不动,他为什那么废物!连陪她一起痛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这样啊......”猫灵跪在她身边,金色的瞳孔里冒出了水光,“你又受什么刺激了?昨天不是还很高兴吗?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走?”他在哭,但他眼泪始终落不到主人身上除了穿过他身体的雨。 “乖,我死不了......”陆林挤出一句话。 她意识在逐渐模糊,灵魂似乎在慢慢脱离□□,肾上腺素激增让她快感觉不到疼痛了。 飞速流失的血液在宣告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五……她会来的…… 四……既然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离奇的事,那就不能用常理推断她的死亡,任何系统的运转都是有规则的。 三……“她”既然不该死,所以你一定出现吧? 陆林在心里祈祷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过老板! 二……死神还是没有现身,陆林有点怀疑,难道她赌错了?这不可能,普通人的眼睛看不到那些透明体,再不济她也至少是在做梦吧? 一……死神并未降临,连个鬼影都没有,体温的流失宣告了她好像真的快死了,难道真赌错了? 陆林终于把目光转回了扑在她身上痛哭的猫灵,我真死了就没人管他了…… 猫灵哭着祈求她,“你别走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跳下来啊……” 迟来的愧疚感占据了她最后的意识,“对不起,我好像把你的主人弄死了。” 陆林的灵魂从肉身里飘了出来——灵魂? 她被人摁着头强行塞回了那摊烂肉里! “凌晨三点半,比我给你的卷宗还早了十二个小时,你怎么办到的?” 熟悉的女声传来,带着她特有的刻薄味,死神站到了她脚边,她自然没看清死神的脸。 “我叫不来你,只好自己来找你了。”验证成功的兴奋感让她全身的细胞都战栗了起来,“我说了我不想查这事,你放我走吧。” “这不可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再跳一万次也是一样,当然你愿意跳67年的话当我没说。”死神湮灭了她最后一点希望,看来这班她是非上不可了。 死神缓缓提醒道:“你想见我不只想说这个吧?想问什么快点问,一会你死了就要回档了。” “你一定要人死透才会出现对不对?”陆林问。 “是的。”黑雾从死神指尖冒了出来。 “那你对活人的事既不能插手也不能现身对不对?” “当然,还有呢?”雾气拢住了那些破碎的组织。 陆林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至少表明了她当人的时候死神管不了她,“那么我想见你只需要去死?” “看心情吧,”组织拢回了陆林的肉身,连带着那些流得满地得血,“我不保证每天都有闲心来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 “那看来你只是秩序的维护者,而非规则本身了?”陆林笑道。 死神这次没回答她,雾气缠上了她的肢体。 “你在对她做什么?你放开她!”猫灵冲着那些黑雾扑了上去,这次他居然碰到了,但他扯不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要受到规则的限制吧?”陆林接上了后面的猜测,看来她不是非得乖乖听死神的话。 只要她能找到真正的规则,甚至还可以利用规则让她的老板替她干活。 死神仍没有回应,但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陆林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没错。 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了,她只需要想办法验证出规则就好。 比如她现在就发现了自己的新技能,强制回档,只要她死了就能重开了,这让她不用每天都等到下午三点半。 除了她回档的时候得吃点苦头,但她可以在错过任何线索的时候都回档重来。 还有一条隐藏的回档规则,她考虑在后面找机会验证一次,眼下还有件更棘手的事她要先解决。 “你能让这具肉身别这么痛苦吗?拖着这种残废的身体我很难帮你办事啊。”陆林故意跟死神诉苦,如果不出意外死神会拒绝她。 “人界的事我不能插手,这是规定,你得自己想办法。”死神道。 “那么鬼界的事你就都能插手咯?”陆林反问。 “你在套我话吗,小朋友?”死神没有上当,“你很狡猾也很叛逆,但是这种劲头你能用在查案上就更好了,至少不要总想着钻规则的空子。” 黑气缠上了陆林的眼睛,阻断了她打量的目光,“老是投机取巧可不好。” “所以你确实有权限管猫灵的事。”陆林尽力放缓了呼吸,骨头和肌肉都碎了,她得想办法让自己说快点。 “你们在说什么?你先放开她再说行不行!”猫灵撕扯着那些缭绕她的黑雾,但他的力量太弱了,扯上去那一点用也没有。 “是可以,但我为什么要管?”死神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但她装没看见就是不想多管闲事,“百岁猫灵,第一天就找到个好帮手,你还真让我——惊喜。” “惊喜你就先放开她!你到底在对她做什么!”猫灵冲着奇怪的女人呲出了牙。 “啧,好凶的小猫。”死神吐槽道。 “乖,你先别吵,”陆林安抚道,“既然如此,你能给他找个肉身吗?这样他帮我会更方便些。” “本来是可以的,但他已经有肉身了,所以不行,”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这意味着回档的时刻快到了,死神的声音从黑雾里传过来,“除非他愿意舍弃原本的肉身先变成小猫鬼,我倒是可以找副新身体把他塞进去。” “行,你放开她,我把命给你,”猫灵放开咬着黑雾的犬牙,但那些雾气**的他根本咬不动,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特没用,“不就是当猫鬼吗,我飘了这么多年,猫灵和猫鬼也没差,我来替她死。” “你敢!”陆林的声音从雾气里穿了出来,“蠢货我又不会死,这是别人家的猫,你没资格处置!你杀猫也是破坏规则的!别忘了它阳寿未尽呢你个破烂死神!” “我自己愿意换,你管不着我。”猫灵跟她吵了起来,他现在急需一副肉身,这样他就不至于这么没用了“我和她换,楼上的肉身你带走,你现在就把我塞进去,我替她死。” “不行!我不允许,你要是敢死就给我滚,做鬼都别想跟着我!”陆林语速飞快,她快没时间了,这个脑残猫灵要是真换了她都不知道原主人回来了得怎么给人解释。 猫灵被她那句滚堵住了嘴,他还真不敢逼她,主人最恨别人一厢情愿为她好了,猫灵气得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唉,真是可怜,”死神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火上浇油,“其实我也不舍得让小猫死,刚刚是逗你玩的。” “你——”猫灵快被这两气死了。 “别急着炸毛,看在你们主仆情深的份上我给你个特权。”死神的黑气把陆林举到了空中,又从中分出了一缕连到猫灵身上。 “我让你陪着她回溯,如果她回档了你的记忆也不会消失,怎么样?”死神听起来是真高兴,那是只有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才会有的兴奋感,连声音听上去都没那么无情了。 “好。”猫灵现在巴不得自己能跟主人共甘共苦,“那你能不能把她的痛苦转到我这,至少分给我一部分,我不想看她这样。” “不行!”陆林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她可不想摁着一只发疯乱叫的猫,那生活真得一地猫毛了。 “最好不要,”死神诚心建议道,“死亡很痛苦的,小猫嘛乖乖听主人的话最好了。” “我不是宠物!”猫灵控诉。 “给我闭嘴!”陆林吐出一句话,回溯时间到了。 “给了你帮手,你这次就老实查案吧,”死神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可别让我失望哦,陆林。”这是死神第一次叫她全名,陆林有种莫名的感触,生前的记忆冒了点头出来,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的意识又坠了回去,陆林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正在下着暴雨,时不时传出几声恼人的轰鸣。 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M168年5月3日凌晨三点,距离女孩第一次坠楼还有十二个半小时,时间和第一次醒来一样。 “喵——”一只黑猫跳上了床,这次它直接扑到了陆林脸上。 “你没事,你真的还活着??你还痛不痛?”清冷的男声传来。 陆林揪着猫脖子把猫从脸上拎了起来,“我不是你主人,你能不能跟我保持点距离!” 这些没有边界感的猫! 熟悉的窒息感和头疼又毫无征兆地袭击了她,陆林掐住了自己脖子,她现在得想办法先解决这废柴肉身动不动就犯窒息症的蠢毛病! 第3章 第 3 章 熟悉的窒息感说明这具身体不是第一天经历这种事了,都说毒草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能解决这些状况的方法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 现在离她最近的是床头柜,陆林爬了过去,柜子里面的除了数据线和一堆写满了字的纸没有别的东西了,还有一本黑色的皮质密码本,既然上了锁那肯定是重要物品。 “你知不知道密码?”陆林卡紧了自己的脖子,以减轻呼吸带来的痛苦,她的头疼症状现在也发作得非常厉害这使她眼睛很难聚焦,看东西出现了重影。 “四个零,就是初始密码你没改。”猫灵道。 “喵唔——”黑猫扒拉起她手里的本子,看起来想帮她,它的爪子很灵巧但对密码盘来说还不够精细。 陆林忍着窒息去转那些密码,她手在抖,头疼和夜视使得她看不清锁上的数字了,黑猫跳下去给她打开了床头灯,这灯不是很刺眼。 她借着灯光把密码盘迅速归位,本子开了—— “闭眼。”猫灵的声音传来,陆林下意识地照做。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及时闭眼让她没有被强光刺到眼睛。 这本日记肯定对房主人非常重要,说不定就有她窒息症的缓解方式! 陆林翻开了那本上锁的笔记本,第一页写了“生存手册”四个大字和一行乱码,陆林现在没空纠结乱码是什么,她得赶紧解决这恼人的头疼和窒息症状,她翻到了第二页: “你又失忆了,放轻松这在你的生活中很常见,你只需要深呼吸十次,头疼的症状就能有所缓解。” 陆林死马当活马医,忍痛深呼吸了十次 放屁!除了她的气管快炸了外,没别的用! “如果还没好你可以来点调酒,酒精有一定缓解作用,配方就在酒柜里,但记得用完要把它们归位,否则你会划伤小白,它很担心你,别让它伤到。” 陆林跟蹲在床头柜上的黑猫对视了一眼,她现在哪来的劲去调酒? “你能去酒柜上帮我拿瓶酒过来吗,劳驾?”疼痛带来的烦躁已经占据了她的理智,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被这种情绪影响到。 “你酒柜锁上了,我打不开。”猫灵冲着她摊手。 没用猫和猫主人,没一个靠谱的! 她只好又把目光转到了日记上,下一行字是用红笔写的。 “别让小白帮你拿酒,不能让猫上酒柜,你个没常识的懒鬼!” 麻烦的猫和它主人! 陆林忍痛从床上爬起来,脚一沾地就因腿软跪到了地上,她膝盖骨快磕碎了,这猫主人到底靠不靠谱! “好吧,如果现在还是难受的话可以来点止疼药,让小白帮你拿。” 总算说了点有用的,“这位小白,麻烦你帮我把止疼拿过来。” “你真的要吃?”小白问她。 “别废话,搞快点。”陆林摁住狂跳的太阳穴,她快被折磨死了。 黑猫跳上了猫爬架,顺着架子一路上了天花板,沿着灯架从顶柜上的洞钻了进去,陆林算是知道为什么要让猫给她拿了,这个高度她根本上不去。 猫主人是不是有病,这种救命的药放那么高是不是想把自己痛死? 小白叼着一板药从天花板上的洞口蹿了出来,两步就跳回了她跟前,陆林抠出药片就往嘴里塞,她快痛疯了! “不行!你只能吃半颗!”小白的手穿过了她的指尖,黑猫蹿出来拍掉了她手里的药片。 该死!她差一点就能活过来了,陆林一回头那板药也被猫叼走了! “还给我!”□□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现在的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 “你只能吃半颗,而且吃完不能喝酒!”小白跟她强调道,小黑猫叼着药跑到了门口跟她对峙,显然她现在要靠这副残废的身体去抓猫是没戏了。 “行,我吃半颗,你拿过来。”她现在特别焦躁,她分不清这些情绪是她的还是来自身体的。 “会没事的。”小白说,黑猫把药放在门口跑回到她跟前,它把头伸进了陆林的手心。 小猫的体温比人体要高一些,摸上去暖洋洋的骨头也很软,它的毛发有点硬但不会扎人,恼人的头痛莫名安分了点。 陆林放缓了语气,“乖,你把药给我,我答应你不乱吃行不行?” 陆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些话莫名其妙就从她嘴里蹦出来了,眼睛甚至被小猫的体温烫得发酸。 脑子里跳出了很多熟悉的片段,好像她和这猫已经这样相依为命很久了,好像她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喵呜——” “会没事的,你别哭了。”小白单膝跪在她跟前,抬起的手可能是想帮她擦眼泪,但他没有实体,手落到她眼角直接错过去了。 他看上去很失落,“吃完药就不痛了,你别掐自己了好不好?” 小白的手往下移,停在了她掐自己脖子的手上,这次她感觉到了,是猫毛,止疼药已经被猫叼回来了。 陆林拿起药就往嘴里塞,放到嘴边时,她想起了自己的承诺,牙齿在药片上咬下了半截,把那苦的要死的药片生咽了下去。 笔记落到地上,正好摊在她面。 “如果你选择吃药了,那就不能喝酒了,这药副作用很大,吃久了视力会变差而且记忆时间会变短。” “如果你从床的位置看不见吧台上的花盆有字的话,说明你连续服药已经超过了十天。你得立即停药,除非你想在疯人院里度过余生,记住吃完药再喝酒容易进医院,不想被家里送去电疗就不要作死。” 这该死的日记主人为什么不早说? 陆林抬头去看吧台,那里确实摆着株植物,是棵文竹,花盆是棕色的,上面依稀能看到个白色的“静”字,只是有重影但情况还不算遭。 陆林又把目光转回了日记上。 “你如果能看到花盆上的“静”字就能继续往下读了。如果看到的不是“静”字而是别的东西,例如鬼魂那你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建议你立刻去睡觉,否则一只猫可帮不了你。” 陆林和眼前的小白对视了一眼,“你确实记得我刚刚坠楼的事对吧?” 小白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我记得,但你别再跳了,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别再跳了行吗?” 好吧那么她看见的猫灵就不属于幻觉范畴了,药片终于起作用了,她的头疼和窒息感在消失,陆林松开了自己的脖子。 身体像被打入了麻醉剂,原本烦躁的情绪不见了,像被人凭空抽走了喜怒哀乐,变成了冷冰冰的空壳子。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这药只能吃半片了,如果她刚刚吞掉了整片,现在她该变人工智障了,这猫还是有点用处的。 冷静后的陆林又把目光转回到日记上,日记本的主人对失忆这事已经很习惯了,那么这里面除了生存事项应该还会有“她”的生前记忆才对。 很多失忆症都会用日记来帮自己回忆过去,那么这里面说不定能找到“她”死亡的线索。 陆林翻开了下一页: ——关于生活你需要知道的一些常识: “1.你的失忆症不太稳定,有时三个月,有时是一周,最长记录是半年,所以我建议你不要纠结于回忆的真假,尽量向前看,如果不想把自己逼疯的话。” 幸好,她在翻到这本日记前已经确定自己是女鬼了,否则她看完这段话还真不一定敢往下跳了。 “2.酒是你的好帮手,如果内脏总是莫名其妙的痛就喝一杯吧,酒精有些麻痹作用,但一天不要超过两杯,当个酒鬼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陆林看向了被塞满的酒柜,她现在知道那堆洋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整洁得不像人住的房间了。 “3.请经常打扫房间保持秩序感,用完的东西要及时归位,否则以你的记性是找不到它们的,不要买厨具,不要让家里出现任何刀具,包括剪刀、裁纸刀以及针线,如果你不想误伤小白和你自己的话。” 下面的字又是用红笔写的: “必要的话可以把陶瓷和玻璃制品都换成不锈钢或塑料,嫌丑就换成木制品,安全第一!” 怪不得厨房不摆厨具,连酒柜都是上了锁的。陆林又扫视了一圈,她这才发现屋内的白墙上布满了各种长短不一的红痕,带角的柜子都被倒圆了。 房间内的柜子都采用了内凹设计没有外置把手。陈设也非常简单,除了几株绿植没有其他摆件,连照片墙都是线拉的没有相框。 这里的安全隐患都被排除了,看来房主人不止失忆症这么简单,或许会有点精神分裂的症状,是个谨慎而且自制力的人。 但陆林还是很疑惑,这种状态为什么会自己住,“她”监护人呢? 让“她”去医院也比独居好,至少那里安全,谁知道“她”失忆的时候会干出什么事。 “4.每周至少要回家吃一次晚饭,不去的话你妈会找到公司,我建议你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家里人不接受你有失忆症,如果让他们发现你失忆,你会被送去电疗。” 所以是因为家里人不接受“她”生病才让“她”独居的,还有“电疗”这是什么惊悚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5.回家吃饭不能带小白,他们不喜欢猫,你不想小白被扔出去的话就藏好它,如果父母来家里就抵住门,让小白爬进天花板的洞里,它很聪明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只需要少说话,如果挨打请不要叫出声,它生气蹿出来的话后面就没法收场了。” 陆林抬起头和小猫对视一眼。 “喵?” “你还好吗?” 这两货同时歪着头看她,陆林现在很不爽,但她被剥夺了情绪以至于发不出火。 她很费解这对看上去控制欲极强还疑似有家暴倾向的父母,是怎么生出“她”这种懂事又有自制力的女儿的,他们自己不照顾女儿就算了,也不准一只猫照顾。 从这只黑猫会给“她”开密码锁和控制服药量来看,这对父母对“她”康复的贡献还比不上这只猫。 “6.你有工作,是平面设计师,老板是你远房舅舅,长得跟斗牛犬似的那家伙,离他远点那家伙是个疯子,也别和他吵架,让你/妈知道她会跟你撒泼。” 这对夫妻确实有够奇葩,女儿都这样了居然还要去上班,要为了他们忍受糟糕的人际关系,她拿的确实是个地狱副本,陆林梳理着目前的信息。 “她”是个失忆症,有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或者父亲,或许还会对“她”使用暴力。 “她”喜欢猫,这只小白和“她”的关系密切,那么“她”失忆前的事小白应该会知道。 以及“她”还有份不顺心的工作,这份工作或许是利用“她”母亲的私人关系找到的,所以“她”不能随便辞职或反抗,不然会激起母亲的愤怒。 而“她”是个努力保持正常生活的失忆症患者,从家里的陈设推断“她”或许还容易弄伤自己。 同时“她”又是理智的,从服药频率和上锁的酒柜看得出“她”有一定自控能力,并且对房屋做了改造以确保“她”失去意识后不会伤到自己或别人。 那到底什么人会把“她”从三十层高的办公楼推下去? 这个母亲和“她”的老板看起来都和“她”相处得不愉快,甚至是没有提及到的父亲看着也不无辜。“她”在提及电疗和挨打这两个词语时用到的都是“他们”而不是单纯的“你/妈”,所以可能动手的人是这对夫妻? 其他的疑点是“父母”和“家人”宿主采用了两个的字眼,如果要指代同样的人物,那大可不必做这种区分,难道“她”还有其他家人? 陆林继续在日记上找起了线索—— “7.请保持锻炼习惯,每周至少去两次健身房或打一次拳,好的身体不仅能让你抗揍,也能让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有反抗能力,如果在路上遇到一个抱着鲜花尾随你的男人,要么跑快点,要么揍扁他。” 又是一个新人物,但看起来不是“她”的家人,陆林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想多了。 “这个恶心的男人叫狗屎,注意每天出门和下班的时候是遇到他的高危时间段,一定要跑快点,或者带一根丝巾方便你绞住他的脖子。” 陆林试着攒紧了手,勒人这事她还是很擅长的。 “注意,别勒死他,为了狗屎坐牢就划不来了。” 好,这还是个法治社会,那陆林就很不懂了,遇到这种尾随的变态宿主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你可以试着报警,但那家伙没有对你造成实质的伤害你很难治住他,顶多靠尾随或斗殴把他送进去关几天,狗屎不举更不会打架,他伤不了你,让他滚远点就好。” 陆林现在就好奇什么人会给自己起名叫“狗屎”?她又翻回第一页确认了一遍,这确实是叫“生存手册”不是小说,那行乱码她猜是手册主人的名字,估计死神把她屏蔽了所以看不见。 “这个叫‘狗屎’的人你认识吗?”陆林对着她旁边的猫灵问,黑猫正趴在她膝盖上跟她一块看,直接一爪子勾在了“狗屎”两字上差点把纸挠破了。 “一个恶心的追求者,你别提他!离远点就对了,你每次提到他都要吐!”小白厌恶的说。 陆林本来还不信,但她胃在反酸,胆汁的苦味冲到了鼻腔,陆林捂起嘴往卫生间跑,她现在确实想吐! 好恶心…… 这是“她”的生理反应,身体的意识好像被刺激到了,陆林控制不住的干呕,“她”经历了什么? 这个“狗屎”难道就是杀“她”的凶手? 想到“狗屎”这个人的时候,陆林又呕了出来,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个身高一米八几,但长相平庸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总是垂着,看起来就无趣,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总是痴狂又迷恋的。 但“她”却对此很厌恶,因为他看“她”的眼睛老是乱飘,好像昭示了那背后有着多么庸俗而下流的灵魂。 像一只贪婪又怯懦的老鼠,在深夜里尾随那些温柔的美丽女性,然后趁着她们没有戒心时就蹿出来吓她们一跳,因为温柔的女性不会踢开它。 那么它就能毫不费力地得到美丽女性甩向它的垃圾了,有些恶心的老鼠甚至会乘机爬过女性的鞋面,这样它就能用身体触碰到女人的肌肤了。 “呕——”陆林吐了出来。 “让你别提他,每次都这样,你让他滚出你的生活不行吗!”小黑猫叼着毛巾跳上了洗衣机,小白的灵体靠在厕所门口等她,“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善良?” 陆林用纸擦了下嘴,接过了黑猫叼来的毛巾,“这不是善良,老鼠就要用打的,或者直接踩死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行,你打他我都怕他舔你手。”小白断然拒绝。 “呕——”陆林又吐了,这宿主的生理反应也太强烈了。 “别着急,”陆林止住了恶心,自言自语道,“这账我慢慢帮你算,我叫他生不如死。” “你要干什么?”小白从门口飘了进来,小猫跳到了她的肩头。 “打老鼠。”陆林擦了擦手,撑着马桶站了起来,看来有必要去会会这坨叫你恶心的“狗屎”了。 第4章 第 4 章 陆林关掉洗手池的水龙头,镜子里的她看不清脸,但她能看到坐在肩上的黑猫。 “这附近有没有烂尾楼或是废弃工厂之类的地方?”陆林擦干了嘴角的水渍。 “三百米外有一栋停工很久的烂尾楼,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要去吗?”小白道。 “那里平时会有人吗?”陆林把眼睛眯了起来,仍看不见镜子里的人脸,又是那个见鬼的保密原则,临时工真没人权。 黑猫跳到了洗衣机上守着她,“应该没有,那栋楼的开发商跑了现在还没人接盘,你真的要去?外面在下暴雨,而且很晚了,你去那很危险的。” 陆林转过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小白,她现在被一人一猫夹在中间,这些毛茸茸的家伙可能智商都有点问题,“我有病吗,这个点出门?你知不知道那栋楼的具体位置?” “知道,我在这附近逛过,”小白低下头,“但你白天去也不行啊,那栋楼还没修护栏呢,你是不是又想跳!你到底要干嘛?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带你去的,你想都别想!” “嗷——”陆林眼疾手快摁住了朝她扑过来的猫,说好的中华田园猫都聪明呢,她这只怎么这么弱智? “乖,别激动,”陆林揪起黑猫抱到怀里,从小白身体中间穿到了客厅,“我不会跳的,我要解决狗屎总得找个方便点的地方。” “你还要见他?为什么?”小白追着她飘了出来。 “嘘,别吵,先听我说完,”陆林摁住了炸毛的小猫头,抱着它坐回了沙发,“首先呢我不是你主人,这事解释起来很麻烦我说简单点,总之你主人死了我是来找杀她的凶手的。至于找到真凶后她还能不能回来,我现在不确定,但死神说她还有67年的阳寿,那我猜只要能在她阳寿耗尽前找到真凶,她还是能回来的。” 小白看她的眼神很复杂,陆林这才发现她的手不自觉的在小猫身上捋,但陆林一点也不想把猫放下去,干脆开始装傻,“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大概明白吧。”小白的表情一言难尽。 “情绪这么稳定?”陆林有点惊讶,撸猫的手没停,“我还以为她死了你会很难过,毕竟你很关心她来着,但你看着一点都不伤心。” “你不是说了吗,她会回来的,”小白缩了缩脖子,陆林在抓猫的后颈,“既然会回来就没必要伤心了,毕竟你还在不是吗。” “我?”陆林没懂他的意思,小猫在她腿上趴了下来,“我又不是你主人,咱两不是刚认识吗?” “反正她也经常失忆每次都不记得我,你认不认识我也不重要了。”小白的灵体倒到了陆林肩头,他没有重量,陆林在逗猫玩感觉不到他。 “那你不难过吗?”陆林搓了搓腿上的小猫,这小家伙怪可怜的,摊上个不认宠的主,“她不记得你,你不会失落吗?” “不会啊,”小白指挥着黑猫翻出了肚皮,“她就算不记得我也会陪我玩、给我饭吃,还给我铲屎,她记不记得我都没差啊,我记得她就好了,”小白的视线落到了陆林身上,“反正我只认她一个主人。” “还挺忠心,”陆林跟小猫打起了架,没注意到小白的眼神,“放心,我肯定把她还给你,但我们得先把害她的人找出来。” “你想怎么找?”小白又飘了回去,他也感受不到陆林的体温,没意思。 “那个狗屎挺可疑的,你知道他对你主人做过什么吗?她这么强烈的生理反应不正常。” “别提他!”小白提起这个人就来气,犬牙又咬紧了,“那个变/态让他有多死多远!” “先别急着生气,我说了他有嫌疑,”陆林揪住了小猫的后颈,她记得猫猫炸毛的时候揪这个地方有安抚作用,“你至少得告诉我他的信息,我才好给你主人报仇,小猫不要随便炸毛,容易得心脏病。” 小白果然安分了不少,“好吧,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有一天晚上没回家,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在纠缠你,电话短信从早打到晚,他后来还查到了你的地址,每天给你点外卖送花。” “噫……”陆林一阵恶寒。 “你拉黑了他至少十个电话号码他每次都能换新的再打过来,你注销了三个手机号还是被他找到了,搬家搬了两次,他每次都会顺着你的公司地址跟踪你找到你的住宅,他会在你上下班的时候在家门口和公司蹲你,他就是坨变/态难缠还恶心的狗屎!我呸!让他去死!”小白往旁边吐了一口虚空的口水。 “这属于骚扰了吧?”陆林被狗屎的无耻震惊到了,狗屎这名和它真是绝配,“那他有没有对你的主人做过什么?他都查到你主人的地址了,没上过门吗?” “那没有,”小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那是个不/举的废物,他想干也干不了,而且你打他,他根本就不敢还手,他就是个变/态跟踪狂!” “懂了,癞蛤蟆爬脚面纯膈应人,”陆林又想吐了,“你主人试过报警吗,这已经侵犯到**权了,可以起诉他的吧?” “报了但没用,而且,”小白拧住了眉心,他看起来很苦恼,“你似乎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所以你没办法跟他撕破脸,他好像还威胁你,如果你让他坐牢,他就要把你的什么东西曝光?但我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你很难摆脱他,要我说你干脆放我去咬他,我把他咬出狂犬病直接死了算了!” “哈哈哈哈——”陆林被这个质朴的想法萌到了,“你主人给你打过疫苗吧,你怎么让他得狂犬病啊,纵宠伤人是犯法的知道吗?他真死了你主人就得坐牢了。” “那他为什么不坐牢?该进去的人明明是他!”小白呲出了牙。 “冷静点小猫,我倒是有个办法治他,你要不要参加?”陆林卡住了小猫咬紧的牙,黑猫很乖碰到手就松开了。 “你想做什么?”小白问。 陆林:“……” “你确定可以?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小白听完了陆林这个有点疯狂的计划,这事搞砸了就麻烦了。 “没事,反正我能回档,大不了等到三点半重开嘛。”陆林安慰道。 小白不放心,“那万一你不回呢?你怎么保证你三点半就能回档?”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要试过才知道啊。”陆林无所谓道,规则这东西本来就是试出来的,如果验证成功她就又多了一个回档的手段,不过她不会轻易动用就是了。 “不行我不同意!” “啧,少废话,”陆林把猫举了起来,“你还想不想帮你主人摆脱他了?这种癞蛤蟆不让他知道怕他就仗着你主人善良一直欺负她,你甘心让你主人永远被坨狗屎粘上吗?” “风险太大我......” “你不去我自己去。” “不行,你必须带上我,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家里,这对猫不公平!”小白强烈抗议。 小猫上钩了,陆林勾起嘴角,“那你就先告诉我狗屎一般什么时候出现吧。” 小白不情不愿地道:“一般你上班的时间,节假日他基本六七点就会在楼下蹲着了。” “知道他长什么样吗?”陆林问。 小白翻了个白眼,“哼,你到点往楼底下看,站在你窗户下抱着鲜花那个傻狗就是!” “啧,别这么骂,”陆林纠正他,“太侮辱狗了。” “我不管,就是傻狗!傻狗傻狗傻狗!”看得出来猫确实很讨厌狗了。 陆林看向了床头的闹钟,现在是五点二十分,距离狗屎出现还有一个多小时,陆林打算先睡一觉,窗外仍在下着暴雨。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狗屎多淋会雨,淋雨是他今天能享受到的最美的时光了。陆林定好了九点的闹钟躺回了床上。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陆林阖上了眼睛。 在知道狗屎的事前她只想赶紧找出真凶给死神交差,她讨厌上班,这鬼地方她一秒都不想多呆,但她现在改主意了。 身体的呕吐反应让她意识到这具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是这个猫主人的意识。 既然宿主的意识在看,她就不能草率的了解这事了,如果她没猜错在找出真凶后这个宿主就会回来,不解决掉这些麻烦哪怕“她”活着回来了,大概率也得在这些吸血虫的手下求生,陆林更希望“她”回来后也能自己解决掉这些恶鬼——不然她这班就白上了。 “她”今年才25岁啊,还有67年的阳寿,难道真要在这些恐惧当中度过余生吗? 雨声有很好的催眠作用,陆林想起死神说的寿终正寝、安度晚年——别认命啊,我都这么认真上班了——陆林蹭着头顶的猫毛睡了过去。 轰隆—— 雨一夜未停,陆林提前醒了,她做了一个逃亡的梦。 梦里有许多人追着她杀,她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放过她,无论她躲到哪都会被他们找出来虐杀一遍,又开始新的逃亡。 那些人在她身后咆哮,享受着追逐她的快感,看她露出惊恐的眼神,她就像围猎场里的那些猎物。 无处可逃、无处逢生...... 轰隆—— 雷鸣再次唱响,陆林终于从恶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八点二十,比她定的闹钟早醒了四十分钟,陆林拉开窗帘,果然…… 她家窗台低下站着一个人,象征着生命的向日葵花束摆在了雨中被淋得要死不活。 那个人就躲在伞下从楼上看不到他的人,但夺目的金色花束让路人看了就知道,他是个给女神表白的痴情男子。 真可怜,他一大清早就等在这了,可那个狠心的女人到现在也没下来见他,便利店老板心想,那个女人哪怕要拒绝他也应该下来跟他说个明白,而不是叫人大清早就一直站在这淋雨! 真是个没人性的女人!这小伙子可真惨!如果我有那么痴情的老公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老板看了一眼旁边躺椅上大着肚子打呼噜的老公,说是要跟她一起看店的,结果什么事都扔给她干,她为这个家操劳这么久为什么她老公还是要出去乱搞! 老板又看了一眼那个从她开门就站在那的小伙子,他居然还带了鲜花,她四十年的人生里可从来没有收到过老公送她的鲜花,老公宁愿给外面的狐狸精买包也没有送过她一朵玫瑰!她连婚戒都是自己买的! 那女的一定是个狐狸精!那女的! 那女的从楼底下走出来了,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蹬着猩红色的高跟鞋,她就知道那女的肯定是个狐狸精,下雨天还穿裙子蹬高跟鞋能是什么正经人,她还打了一把白伞,她是准备拍恐怖片吗,这个可恶的女人。 可恶的女人一脚踹翻了她眼里珍贵的鲜花,再往后她就看不见了,那两人打着伞走了。 老板厌恶的看了一眼旁边睡得跟死人一样的老公,如果我当初没嫁给他就好了,起码让我嫁给那种痴情又浪漫的小伙子该多好,我就不至于变成一个黄脸婆了。 起码我会像那个狐狸精一样在这种天气还敢穿着裙子蹬高跟鞋去和男人约会! 噔、噔、噔......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雨水溅到血红的鞋跟上,每一步都在昭示着这只臭老鼠的死期。 “喵——”黑猫趴在陆林肩头,小白飘在身侧给她指路,“出了小区右拐就是,你确定你搞得定他,会不会有危险?” “你的小猫真乖,我可以摸它吗?”旁边的狗屎问完就直接伸手了,完全没有等她答应的意思。 “哈——”黑猫一口咬在了那只臭手上,血腥味溢满了口腔,这个人连血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简直比它在垃圾堆里翻到的鲱鱼罐头还臭! “住口小白,”陆林在狗屎把黑猫甩出去前把猫捞了回来,“没吓着吧?痛不痛?”陆林拍了拍怀里的黑猫,她可不想让小白为这坨狗屎受伤。 女神有多久都没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话了? 狗屎激动得甩了甩那只被咬出四个血窟窿的手,把掐死这只蠢猫的念头摁了回去,“我出血了,你能带我去医院打针吗?” “可以啊,”女神居然答应他了,她听起来还很高兴,“你愿意陪我去那栋楼里找东西的话我就带你去医院,我一个女生可不敢进去。” “好!”狗屎立刻就答应了,女神终于肯跟他独处了,这还是从那事后她第一次主动让我陪她,看来我就要得到她了! 烂尾楼?那地方是挺危险,狗屎看了一眼陆林,她的身高只能到他肩膀,她一个女人让我去那干什么?没事,她又不能杀了我,也不敢送我去坐牢,否则——狗屎抓紧了兜里的手机——那些照片爆出去她就完了。 狗屎放心地跟上了陆林,面前的女神在他眼里就是囊中之物,等我得到她,就先毒死那只贱猫! 最好再给它录个毒发视频,配上它的惨叫声,一定能在暗网上买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