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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不能倒下

作者:虎虎没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德妃你敢!”


    “姜姚不可!”


    康乐郡王和齐王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皆是惊怒。


    奚汐目光沉沉地看向姜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姜郎将,敢不遵旨?”


    “末将不敢。”姜姚冷眼一扫齐王,声音又沉又冷:“齐王慎言。”


    邦、邦、邦——廷杖挥落,响声如雷,如同打在死物上,毫无生气。


    姜姚很想提醒一句德妃娘娘,看那麻袋早已被血染红,人怕是早就没气了。可德妃那张死寂的脸,让他不敢出声。


    那一道道廷杖的残影,仿佛催眠的钟摆,奚汐眼神空茫地望着那几团血泥,双手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娘娘……”鲁瑾顾不得僭越,伸手握住她颤抖不止的手,声音哽咽:“三个孽障已经处置了,回宫吧!”


    奚汐却仍盯着那从麻袋滴落的血水,手抖得停不下来——不是因为害怕。第一次“杀人”,她竟不觉得害怕,反而身体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兴奋,那兴奋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也怕,怕自己竟然“不害怕”。


    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内心深处的颤栗,都快将她耗尽。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意识也仿佛随时要消散。


    就在她几乎支撑不住的瞬间,一声急切的娇喝传来:“德妃,快叫他们停手!”


    沈嫣然原本在寻青竹,却被国公府的人拦住。费了好一番周折才脱身,赶到关山苑时,正巧看见被御龙卫扣住的胭脂。从她口中得知这边发生的事,再冲进来时,一切已来不及。


    紧随其后,一名禁军高声禀报:“启禀德妃殿下、齐王殿下,陛下圣驾正往郡王府而来!”


    这声通报几乎打碎了奚汐最后一丝神志,她整个人向前倾倒,像是要坠入黑暗。


    “德妃!”沈嫣然疾呼一声,抢在鲁瑾之前扶住她。看着奚汐几乎失焦的双眼,沈嫣然鼻尖一酸,连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若溪,你还醒着吗?”


    关山苑中,众人脸色惨白,唯有那三名御龙卫仍在执行廷杖,手中的棍棒未曾停歇。


    齐王怒吼:“姜姚!你还不出令让他们停下!”


    姜姚却充耳不闻,只静静望着德妃。


    明鹤皋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快随我去迎驾,赶紧把府门前的车马都牵走,给圣驾腾路!”


    那禁军刚才被德妃晕倒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此刻才缓过神来补上一句:“陛下是策马而来的,此刻快马应该已经到府门口了!”


    馨宁郡主撑着德妃勉强让她站住,胡清牟急忙在她腕横纹上两寸处的内关穴施针,试图稳住她的神志。


    就在她意识逐渐清明、视线稍微清晰时,她看到了沈嫣然腰间的那枚“七璇同心络”。这玩意儿,她见过,在云美人落胎当日,她在她寝房内见过烧得只剩下一半的七璇同心络!


    她这笨脑子虽不灵光,但记忆力极好,学过绘画的她对颜色也极为敏锐,加之当日见云美人烧这东西觉得蹊跷,就更加留心记了下来!她记得云美人那枚同心络的七色是“紫、蓝、青、绿、黄、橙、赤”,而沈嫣然腰间这枚正好是逆序排列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连颜色深浅也都一模一样!


    这是京城中少年少女用来定情之物,双络并列时,色序形成闭环,暗合七情归一!世上的丝线颜色千百种,两个情人之间挑选的颜色编制成的七璇同心络几乎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信物,巧合相同之物绝无可能!


    奚汐一把揪住那七璇同心络,急声呼道:“这是……这是谁……谁的?!”


    沈嫣然虽疑惑她为何此时此刻还关注这劳什子东西,但见她气也喘不上来,不敢墨迹赶忙回道:“这是家兄遗物,我是想留个念想……”


    一个黑浪迎头打过来,奚汐险些晕厥。


    是沈翊川!与云美人苟合的是沈翊川啊!


    不会有错!沈嫣然的这枚其上还绣着像是云朵的花纹,再细想当日云美人的那枚,她以为的“三道波纹”不是水波,是“川”字!


    沈翊川的死因究竟是什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为何后来太后和皇帝再也不去追查福顺的幕后指使者?!为何沈家后来再没有因此事纠缠她?!端木当真可信吗,太后和皇帝当真不知云美人落胎之事?!


    许多的念头像潮涌一般挤入她脑中,她的脑袋快要炸了!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她究竟闯了多大的祸,身上又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刀子?如果再也加上今天的事,她不敢想有多少人想要嚼碎她的骨头……


    “贵妃——!”


    那道撕心的喊声传来,如今还能如此唤她的,只有那位陛下了。


    高大的身躯疾奔而来,奚汐却感觉自己快要强制关机了。


    再转过头,视线里是焦急呼喊她的鲁瑾,还有那被御龙卫重新押入园子的胭脂和雪棠。


    她心中不断给自己施加咒语:奚汐撑着,撑着!再撑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要倒下,现在还不能倒下!你闯下这天塌地陷的祸事,你倒下了,胭脂他们会被压死!你一定要等着他!要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终于,明吟渊的怀抱代替了沈嫣然的搀扶。


    “参见陛下!”“见过陛下!”在场的人全都跪地行礼。


    奚汐揪住他的衣襟,嘴唇麻痹得几乎张不开。死嘴,死嘴!说话啊!


    “陛……陛下……臣妾……”泪水滴入她的口中,润开了她的喉咙,“臣妾怕……好害怕……臣妾……我怕见不到陛下最后一面……陛下……臣妾的心意恐怕再也不能对你说出……”


    最后的一点“电量”耗尽,她彻底沉入了黑海。


    明吟渊,如此,够你心疼了吗?


    “胡清牟!还不快点!”皇帝咆哮之声仿佛要掀翻整座王府,怀中泪湿了鬓角的人儿像死去一般,心也给他凿开了个窟窿。


    胡清牟迅速为德妃把脉之后,急忙说道:“殿下受惊过度,沉睡片刻于她最好。”


    明吟渊用力搂紧怀里的人,眼神如冰刀般扫过齐王与康乐郡王:“德妃若有任何闪失,朕不会饶过任何一个欺辱她的人。姜姚,在场之人全部关入皇城司狱。”


    沈嫣然本是瑟缩着身子,尽量避免被天子瞩目——她这与天子将要大婚之人,今日在此抛头露面已是极大的不妥,若被太后知晓定要一顿责难。可听到这话,惊地抬起了头。谁欺辱了谁?!


    康乐郡王早已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齐王仍是站立,一脸愤怒地指向那三个血淋淋的麻袋:“陛下容禀——”他的手指逐一指过,“御史中丞杨慎之之子、九宸殿学士陈璟之子、文乡伯李秉之孙,就在刚才,此三人,被德妃殿下命姜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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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全部杖毙。”


    明吟渊手一抖,险些把怀中的德妃摔了下来。他伸长脖子、侧着头,仿佛不信任他的耳朵,声音也变了调:“杖毙,三人?全部?”


    齐王掀起衣摆单膝跪下:“岂敢欺瞒陛下!当即便可验明正身!”


    明吟渊看着那些糊成一团的麻袋,眉头拧得死紧,心中嘀咕:都打成血泥了,还怎么验明,验起来也不好看……


    他垫了垫怀里的人儿,清了清喉咙:“今日王妃祭奠不可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快些收拾妥当,你等也先散了。”还说什么皇城司狱,天子方才说过的话,只当自己也没听见。接着他转向姜姚:“德妃身子不适,摆驾回宫。”


    皇帝说完,哪里还等姜姚,抱着德妃便大步奔出了关山苑,像是身后有恶犬追他一般。


    看着怀里昏睡的人,还在一下下抽泣着,明吟渊心疼不已,可回头看一眼那关山苑,又觉得头更痛了。


    ※


    整整十日过去,凤栖宫的主人仍是时梦时醒。每日醒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半睁着眼,能喝下汤药和水粥罢了。


    钦天监奏曰:此乃阴邪侵体,邪祟作祟,天子寝宫乃龙脉所钟,紫气极盛,若移驾此间,以乾阳鼎盛之势,镇魑魅驱不祥。


    于是乎,她又被挪到了长明宫。


    又过了五日,她虽有好转,每日能醒来一两个时辰,但总归没有好全。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钦天监又出马。


    钦天监又曰了:德妃久疴沉滞,当以吉庆冲祓。宜复位贵妃,正位崇礼则六宫协和,瑞霭盈庭,驱阴翳焕阳和。


    又于是乎,她在被降为德妃的半月后又复职了贵妃。钦天监算命灵不灵她是不知道,但绝对是顶级的心理专家,把天子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


    这半月间有一回朝会,然而以御史中丞杨慎之和文乡伯李秉为首的十多名勋贵朝臣联名罢朝,上朝的百官也是在朝会上看戏,看两波御史对吵对骂。


    台院弹劾平康侯左丞相高瞻,说平康侯教女无方,纵贵妃恃宠跋扈,骄奢僭越,私刑杖杀勋贵子弟,实乃内闱失教、外戚乱纲之祸端。殿院则弹劾自己的长官杨慎之,说他身为风宪之长,本应持身清正,不仅纵子淫邪使御史台蒙羞,竟还挟私乱政监守自盗,不思悔过反以罢朝相胁,视圣天子如傀儡。


    两波都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讨活儿的,骂起来尤为精彩,竟把皇帝听得津津有味。


    等他们骂干了口水,皇帝才缓缓开了尊口:“台院和殿院皆无不妥,说的都对,该罚的罚,该惩的惩。”


    重臣掀桌,宠妃卧榻,皇帝陛下却还温言细语的,这倒让百官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呀,陛下不使坏的时候,脾性还是挺好的。


    不等百官感叹完,皇帝又道:“至于如何惩罚,台院和殿院下去与高相、魏相商议好细策,下次朝会再来与朕细禀。只愿爱卿们厚待朕一回,总不至于摘了朕的贵妃脑袋,是不是?”


    他就没有不使坏的时候!百官吐血,连右相都给拖下水了!


    “老臣领旨。”右丞相魏亚楠忽然被点名,连忙拜首遮住自己紧皱的皱巴脸。他都快七十了,能不能让他多活几年?


    罚谁?那三个小畜生都被打成烂泥埋好了。惩谁?高家的贵妃才刚复位还奄奄一息,让他去罚龙椅上那色令智昏的天子?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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