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挨了皇帝一掌的第三日,端木便回到了宫中。她此去岭南省亲,路途中耗时两三月,在家中却不过停留数日。不过她也知足了,历来除了告老还乡的那几个,并无太医被恩准离宫。
回宫第二日,禾姑便在陛下授意下,将贵妃的伤势和医治之事细细告知了她。她只道‘知道了’便再没说什么,往后也让禾姑继续照料贵妃,并未插手后续的疗养。胡太医为贵妃医治之事瞒了魏忠,却不瞒她,足以说明皇帝对这位女医的信任。
今日傍晚,皇帝将她传召到了御书房。陛下召见,无非是对贵妃的伤情有所疑问。
“此前说须三月才得以康复,但朕看贵妃近日来走动也是无碍的。”
端木回道:“复骨得当,加之贵妃年轻体健,创瘳迅疾。眼下看来稍有走动并无大碍。”
皇帝斜睨挑眉。贵妃虽是韶华之龄,但眼下养伤不过十日,与此前说的三月,未免相差过甚。
端木也明白这话很难让陛下信服,又说道:“禾姑那丫头位卑胆怯,正骨之术只习得些皮毛,又是医治贵妃,难免过于谨小慎微。”
明吟渊颔首,沉吟道:“侍寝时日之说……”
端木把头低了下去,低声道:“殿下日后还需诞育皇嗣,谨慎为好。”不等陛下再次开口,她又道:“再过月余,待断骨完全愈合,微臣这儿有一套适宜贵妃的导引术。贵妃纤体细腰,固然娇柔轻盈,但……常练这套导引术,可助殿下开阔臀骨强健体魄,日后诞育皇嗣也免去不少辛劳。且习练一月后,侍寝无虞。”
“那便有劳端木大人了。”明吟渊嗖地站起来,朗声道:“魏忠,赏。”
魏忠长声喊道:“陛下口谕,端木太医,赏——”
见陛下脸上难以掩饰的悦色,魏忠对这位端木大人佩服无比。她这字字句句无一不戳在天子心坎上,不愧是太医院左院卿,历代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
明吟渊又道:“魏忠,去凤栖宫。”
端木惊道:“陛下,今晚恐怕还不宜……”
哪里还有陛下,风一样卷走了。
※
禾姑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端木出来后便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回到太医院端木的寝房。
“师父,陛下召见所为何……”
响亮的耳光封住了禾姑的口。
端木冷笑道:“不敢,胡清牟才是你禾大人的师父。”
胡清牟的确是禾姑堂堂正正拜了师的,但他是太医院院判,哪有时间去教徒弟。这些年真正教授她医术的是端木,私下禾姑也叫她师父。
禾姑唯诺道:“不知我……”
端木厉声道:“说!你意欲为何!”
禾姑再次说道:“不知我做错了什么,师父你要这般……”
啪,又是一记耳光,这次力道大得让禾姑踉跄了两步。
端木咬牙道:“你的正骨八法是我教的,胡清牟那老东西也未见得胜过你。”
禾姑笑道:“师父抬举了。”
端木道:“你想死。”
禾姑揉着被打疼的双颊,发髻微散,却不见刚才的慌乱,“我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不就是师父你没让我死。”
端木一把拉起她的右手,掐住她手筋,迫使她张开手掌,接着举起自己的手与之三击掌。
禾姑哭喊出来:“师父,不!”
端木手肘两个翻转将她推出了门:“此刻起,我端木韫与你禾络秀再无任何师徒之宜,从此,我与你再不相干。”
门板拍在脸上,禾姑绝望地闭上了眼。络秀,世上除了端木,谁还记得她的闺名。
意欲为何,呵,贵妃她凭什么。
※
没有妃嫔久占天子寝宫的道理,再住下去岂不无法又无天。因此,当日太后和平康侯夫人都通过不同途径给贵妃传达了相同的意思,让她别再无法无天,赶紧滚回凤栖宫。
奚汐在长明宫住了十多日,伽南香萦绕,胭脂笑相伴,全然忘记她那断了的肋骨还疼着。
习惯,竟是如此可怕。
当晚,到了歇息的时间,奚汐仍在偏厅窝着不想进寝殿。兰宜葬身在这凤栖宫,她无法在这宫里安眠。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把诉求说了出来:“鲁大今晚你能不能宿在外室?”
胭脂抓进了长明宫,秋嬷嬷也已回侯府。新来的奉侍女官叫雪棠,她完全不熟,如今她熟悉的只有鲁瑾。
鲁瑾为难道:“娘娘,这恐怕不……”侍寝时为帝妃守夜还说得过去,可哪有内官夜里在妃嫔寝房陪寝的。他们虽不算男子,但也不是女子。
“便要歇着了?”
她望着那遮住大半灯火的身影,只觉得这温润低沉的嗓音好似寒冬腊月呵出的暖雾。
“上邪今日写几遍了?”
暖……你妹!
多亏皇帝陛下,奚汐才知道自己书房的桌案矮了些,坐着挺难受。
写下又一遍《上邪》,她再次站起身练习几次呼吸吐纳。坐久了伤处微微有些酸胀感。她断了肋骨才过了十多天就能好端端地坐着写字,胡太医那手真是和神仙一样。
很好,写完三十遍了。她数过,全文加标题没有标点总共三十五个字,照她这速度,子时应当能写完。熬通宵写也没问题,毕竟她从前通宵写报告也是常有的事,有问题的是……
胭脂那个骗子,不是说剧情需要的时候写得就不是这个球样!全是骗她的,高贵妃的手根本没有附身!
她这手字算得上工整干净,这是她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一样特长。问题是这是她的字,不是高贵妃的!她这字能令同学同事惊艳,可在这里压根达不到一个名门闺秀的水准。
奚汐看着书案上的纸,不免心疼它们。内官说这叫‘清意阁纸’,细薄光润、洁白坚滑,是当下工艺最好最为名贵的纸。皇室专用,民间千金难求,却用来给她罚抄。
千金难求啊,她心里越发觉得不配,笔也下不去了。
“贵妃?”坐榻上的明吟渊见她失神许久,搁下笔快步过来:“伤处又疼了?”
靠近后瞥见书案上的罚抄,皇帝陛下的脸色大变。
奚汐连忙退开两步,只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的字在他眼里有多不堪入目:“陛下,我……我……”
明吟渊眯起了眼。这不是贵妃的字迹,一笔一划皆不似她从前。铅椠硬笔可说与软毫有所不同,但眼下也相差甚远,如何说得通?
奚汐按住噗噗直跳的心脏,揉着双手解释道:“臣妾自打那次受罚,嗯,此后手便不听使唤了。”对不起太后大娘娘,臣妾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明吟渊牵起她的双手拉到眼前,中秋已过去一月,素白的手指上果然还能看得见几个小白点,不用说,是‘拶指’后留下的疤痕。
“太医院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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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奚汐被他问得更加心慌,她要瞎说话也许又会害了别人,“太医院自然尽心竭力,并无失职,只是,嗯,嗯……”编个什么理由啊!
明吟渊捧起她的手,心疼不已:“朕知道贵妃上一回吓着了。”
这意思是说她被太后吓出心理阴影?奚汐赶紧摇头:“也不是,不是的。”她是不是又挑拨人家的母子关系了?!
她越这么说,明吟渊愈加心痛。
“手早就不疼了!”
双手被他捧在掌心,温热的唇轻吻着她的十指,奚汐头发也竖了起来。她就知道,他在睡觉时间来找她,绝不只是盯着她抄上邪!
一声压抑的抽气后,他揽腰抱起她,顺势坐进座椅,将她轻按在腿上,“朕刚才一直想着你……”说罢密集的亲吻便落在她的脸上唇上,伴随着略带乞求的呢喃:“别躲别躲,别推开朕……”
他的亲昵温柔又醉人,美好的事物谁能拒绝,谁不沉迷。奚汐只是推了两下,便在他怀里由着他欺负。
“陛下!”即将而来的未知恐惧,让她抓住了他的胳膊。
只见那伤处仍缠着薄纸板,明吟渊惊醒过来,收回穿过肩带的手指,拉拢衣衫将她压进怀中极力平复着。
他抱得太紧,又把伤处给勒疼了,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明吟渊心中也跟着哀叫一声,当即把人放下大步走向门口:“贵妃就寝吧。”说完便拉开了门。
奚汐愣在当场,难以置信,他这就跑了?他把我弄成这样,他就跑了!她都已经打算豁出去了,他却半途刹车,有病吧!
※
最后是雪棠和鲁瑾一块儿抱着被褥守在了外室,两人在门外找了块空地刚坐下,便被内室的动静惊得跳了起来,然后不约而同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啊——!”半夜实在窝火,奚汐低喊一声狠狠捶床几拳。
她脑子里甚至在想,他不会是因为她字写得丑,嫌弃她吧?
不不不,肯定和这没关系。她对自己没信心,还能对白月光没信心?
还是说,剧情设定他得为沈嫣然守身如玉?这个可能性最大。
但也不对,胭脂不是说他前几天还让夏昭仪侍寝了。难道还能假侍寝?
他不会真的有病吧?不不不,不可能,这种超级大帅哥如果真有病,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老天爷,她在想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她才二十二,怎么不是小姑娘了,何况高贵妃才十九,这里算的还是虚岁。
算虚岁,明吟渊还不到二十,他的生日还没到,也就是说他其实还不满十九周岁?只是皇帝陛下那气场和十九岁的黄毛毫无关系。也对,不必九年义务教育的古人都早熟,十四五岁生下几个儿子的人不也有吗?
这也就是说,他和她其实都算大龄夫妻了?这么老的岁数别说生娃,连圆房都还没成。
还有,真正的她其实比他还大三岁多?她被一个小她三岁的小屁孩轻轻松松玩弄于掌股之间?
不不不,不能这么比,她的心智在这里算八岁都够呛。
啊呸!她在想什么啊,她的保命计划忘了吗!
冷静,冷静,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呜……狗皇帝!”
鲁瑾和雪棠相视一眼,心里都在想,完了。陛下如此羞辱贵妃,往后长明宫和凤栖宫都别想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