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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权力的悬殊

作者:虎虎没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兰宜那小丫头,还不够你瞧出什么?”


    奚汐甩开楚夫人的手,缓缓站起身,“母亲,此话何意?你是说……是冲着我来的?”


    楚夫人掀了下眼帘,不置可否。话说太久口干得很,端起茶吃了一口。


    又是这样的眼神。皇帝,太后,侯爷,侯夫人,奚汐最讨厌他们这种表情!这表情显得她像个傻子!


    楚夫人道:“害一个小丫头,这样惊天动地,讨得了什么好处?”


    奚汐咬紧了唇。她其实想过,可她不敢承认,她不想承认兰宜暴毙可能是被她这个贵妃牵连的。


    侯夫人再次拉过女儿的手,眼底凝着深意,“你父亲为人如何,你自幼便知,为妻的也不好多说贬低他之言。可他纵有千般不是,终究不是那沈家狼心之徒,竟将亲生骨肉当作棋子,生生推入后位厮杀的修罗狱!”


    侯夫人手指微微用力,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你父亲从未盼你能在后宫搅弄风云,只求你安分一些,多体察陛下心意。至于凤座之侧的风雨……自有他,自有我高、楚两府为你挡在前头。你若嫁入清闲之家,母亲盼你一生身伴富贵、安宁顺遂。”她忽然展开眉,眼神锐利而笃定,“但而今你既已入宫,朗朗晴天,必是我儿的!”


    眼前不知何时模糊了一片,是为这被别人定下的命途而哭,还是为这句‘必是我儿的’,奚汐不知,或许都有。


    侯夫人,你是魔鬼吗?


    奚汐长吸一口气,“我不是不安分,可是母亲,兰宜她……就算了吗?”


    楚夫人竟是笑了。是她的女儿,和她这般年岁时都一个样。


    她是父亲最小的孩子,母亲早逝,父亲驻扎边塞归来时见她瘦骨嶙峋,暴跳如雷。她是楚府的嫡女,谁又能亏待了她,她瘦小是天生的,可父亲偏为她休了继室,将他带到边塞亲自养育。父亲对她的慈爱从不容质疑,然而一个成日在军营的父亲如何能教养好女儿。及笄那年,她回到京中才知在别人眼中,她妇德四行不全,行止粗鄙、口无遮拦、愚昧浅薄。


    这平康侯府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和她一个样,看来非她父亲之过。


    “你若不听你哥哥的交代,大可去试一试。届时触了南墙,鼻青眼肿,别说母亲没有提点过。”见女儿又露出那犟种脸,楚夫人气得,“你怀玦兄长算你半个父亲,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他能害你不成?”楚夫人软下话,好言相劝,“兰宜如今人已去了,你若真心待她,便该知道眼下最应为她做些什么。”


    奚汐睁大了眼,“什么?”


    楚夫人道:“她是夭亡的未嫁女,入不得祖坟,飨不了家族后嗣的香火纸钱。而她又是后宫女子,禁嫁殇者,如此一来只能随便买块地安置。待她父亲有一日忘了她,便连一片纸钱也没了。”


    奚汐这个现代人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茬,如果在她的世界这种事一笑而过,可在这里,活着的人大多一生都在为此争一个名分。侯夫人没有说错,这才是兰宜当前的头等大事。


    侯夫人知道说动了她,叹道:“母亲也没有合适的法子,你自个儿想想。”


    侯夫人进宫一则是看女儿是否安然无恙,二则是劝贵妃不要冲动闯祸,目的都已达到她也不再久留。临走前把带来的一些东西赏给了鲁瑾、胭脂等近侍,又一再拜托各位公公姑姑尽心服侍贵妃,这才放心而去。


    有句话怎么说的,九重宫阙,父慈子孝成笑话,累世簪缨,骨肉相争不新鲜。平康侯夫妇这异于别家的拳拳爱女之心,让奚汐压力很大。


    ※


    兰宜去的那样痛苦,如果找出凶手,五马分尸和千刀万剐之间,奚汐总要向皇帝求一个。她做不到冷眼旁观,母亲既然说大可试试,她就真要去试试。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本以为她是凤栖宫的一宫之主,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只要把这里的人挨个审问加恐吓,怎么都能顺藤摸瓜查出些眉目,可是半日过去,除了一殿耷拉着脑袋的宫人哭哭啼啼外,一无所获。


    每一个人都说自己没有问题,从燕窝羹取材到炖煮再到送到兰宜手中,每一个环节都说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应该想到是这种结果,如果没有专业手段,那就需要用重刑。可后宫严禁止私下惩治宫人,尤其当今天子最痛恨动用私刑。即使没有这禁令,奚汐扪心自问她能做到对他们严刑拷打?


    胭脂悄声道:“如果背后下手的人不是凤栖宫的,这条线一旦延伸到了宫外,你很难查出什么。可你无权审问凤栖宫之外的任何人。后宫中有审讯权的只有太后和皇后,你是贵妃也不行,无权。”


    奚汐愣住,难怪之前她让召集凤栖宫的人,胭脂并不积极,她知道没用。


    胭脂又道:“你查下去,别人也只会糊弄你。”


    奚汐沉默了。职场都是相通的,没有人事权、财政权的人,职位再高也不过是薪酬待遇比别人丰厚些。这些宫人的生杀大权、晋升之权都没有掌握在一个贵妃手里,谁会听她的呢。


    “娘娘。”魏忠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奚汐惊讶他没再客套的尊称殿下,而是‘亲切’地唤她娘娘。只是她连起身迎驾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弱声道:“魏公公何事?”她现在不想应酬任何人。


    魏忠轻声道:“娘娘安心,陛下是来办娘娘想办的事。”


    看到那高大的身影走来,奚汐就像小鸡看到老母鸡,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委屈地哭出来。


    明吟渊跨步进来,殿内的宫人即刻跪地行礼,而贵妃胡乱行了个礼后便回到座上发呆,连打个招呼也懒得,他也不计较,径直上去在贵妃身边坐下。想起她先前受惊的模样,哪里还能计较,她能好端端地说话他就谢天谢地了。


    魏忠道:“太医院那边大致明了了,两盅燕窝羹,白瓷的一盅无碍,青瓷的验出有毒,蛇毒,不是一种蛇的毒,胡太医说至少有取自十多种毒蛇。”胡太医早给陛下禀报了,这话自然是说给贵妃听的。


    “蛇毒怎么会是……”在奚汐的常识里,被最毒的毒蛇咬了大不了马上毙命,怎么会有兰宜那样惨烈的……症状。


    魏忠像是明白贵妃的疑惑,解释道:“胡太医说是淬炼过,譬如取了一碗毒液,淬炼至松子大小,是极为歹毒之物,也是罕见珍稀之物。”


    奚汐和胭脂相视一眼。谁会单单冲一个小女官用这种珍稀的东西,不划算,用不着。


    楚夫人没有说错,是冲她来的。


    皇帝陛下眼睛一扫:“刚才对贵妃讲的再与朕讲讲。”


    跪在最前的凤栖宫掌事太监鲁瑾转向身后,厉声道:“从兰宜姑姑入口,往前数,但凡经手的挨个儿回禀陛下。”


    话音刚落,一名内官即刻抬起头来:“奴婢春来,昨日奴婢听兰宜姑姑吩咐,酉时一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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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厨房从珍儿手中取了装燕窝羹的食盒,在交给姑姑之前,奴婢从始至终未曾开盒。珍儿说盒中有两个盅,青瓷是先炖的,让奴婢务必给姑姑禀报清楚。奴婢到西后院的小茶厅将食盒交给了姑姑,一路上未曾停留,也未曾有他人经手,其后也将珍儿的话带给了姑姑。姑姑在小茶厅打开食盒,盒中有两个汤盅,一个白瓷一个青瓷。姑姑端出青瓷说是炖糊了,倒了可惜,问奴婢要不要与她分食。奴婢不敢造次,未曾食用,离开小茶厅时看到姑姑从青瓷盅舀了一勺吃进了嘴。”


    奚汐惊得挣起身来,卧槽!他们刚才可不是这么对她说的!


    不错,大概意思一样,但完全不是这么个说法。简简单单两句‘与我无关’的推卸,和这笔录一样严丝合缝的一大段,收集的信息那就不是一个意思!


    用不着谁催促,另一名宫女即刻接上:“奴婢珍儿,昨日辰时,奴婢从于乐侍人处取了两盏干燕窝交给兰宜姑姑,由姑姑浸水泡发。大约申时,兰宜姑姑来厨房将两盏挑了毛……”


    “奴婢于乐,燕窝和枸杞等物是初三司膳监送来的,奴婢与鲁公公一起清点………”


    “臣婢鲁瑾,昨日给于乐安排之后并未经手过。自打掌事凤栖宫,未曾用过臣婢手中的钥匙,期间柜子的锁完好,未曾有过撬动之迹……”


    皇帝亲自问话原来是这种效果,权力的悬殊让奚汐长了见识。不需要任何审讯,皇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他们每一个就化身为专业录口供的。想想也是,欺君之罪一颗脑袋起步。


    只是,十多人交代了口供,却仍未发现下毒的线索。


    皇帝却不怒,目光扫了眼魏忠。


    魏忠只是说了一句:“尔等所言,白瓷呈给贵妃,如若错端了青瓷……”


    此话一出,别说跪地的宫人,连魏忠自己也打了个激灵。鲁瑾身旁的内官铺在地上的衣摆缝里溢出了液体,他失禁了。只需要给他们扣上一个履职不到位误杀贵妃的罪名,以陛下对贵妃的宠爱,夷族起步。


    “陛下,奴婢刚才有所遗漏!”春来膝盖向前跪走了两步,大声疾呼:“兰宜姑姑在食用燕窝羹前,从随身锦袋里拿出糖块放进了汤盅,姑姑有虚汗证,喜爱吃甜,一向随身带着糖块,因此刚才奴婢未曾想到此处。”


    魏忠即刻招手:“去找找兰宜留下的东西。”


    不消片刻,负责查找的人便从兰宜的遗物找到了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包袋,有三个装着东西,翻出其中一个时,春来马上指认就是那东西。


    春来高声说道:“回陛下,是石蜜!就是这种蜡纸裹着的石蜜!奴婢当时以为是糖块,没有认错,就是石蜜!”


    锦袋里装着的是一颗颗淡黄的石蜜糖,这东西是从悬崖上采集的硬块蜂蜜,经过去渣提纯而成。吃着就是冰糖和蜂蜜混合的味道,但因采集稀缺加工复杂又具有补身的药效,价格也很昂贵,经常被当做送礼的佳品。


    胭脂忽然从奚汐身边跨过,转身跪了下去,“陛下,这是臣婢赠与兰宜的。”


    奚汐一把抓紧了扶手。


    胭脂又道:“臣婢也吃过不少。”


    魏忠高声道:“传胡太医。”


    明吟渊抬起了手,“无需。化水,你全部喝下去。”


    奚汐猛地转过头,狗皇帝你在说什么?!


    侯夫人提醒过的:不是你能沾手的事,切勿有太多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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