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宜照顾她这贵妃尽心竭力,不会忘记来给她换茶。再者,兰宜本就对馨宁郡主有戒心,更会借着机会来看看她是否安然。兰宜没来,其他近侍也不曾进来送茶换水,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拦住了他们。能拦住凤栖宫的人,这宫里只有那两位,太后与皇帝。而此时是太后小憩的时辰,她不太可能这个时间过来。
郡主身份尊贵,奚汐待客选在了偏殿。偏殿门窗皆为花梨木,质地密实色泽深沉,门窗槅心嵌着云母打磨的明瓦,透光性虽好,但还不足以看透屋内。奚汐只是觉得那门外的光线暗了一些,并不肯定门外是否站着人。
不过,演着试试看,白演了也没损失。
殿门打开的瞬间看见皇帝陛下正立在门外,奚汐的脑中飞快闪过一个点子,门扇还未完全敞开,沈嫣然刚要行礼,她已伸出双手往郡主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贱人就是矫情……陛下?!”奚汐惊呼出声,满脸通红,倒不是因为惊吓,说出这话别人什么反应还不知,她自己就尴尬得想钻地缝。
沈嫣然扑倒在了皇帝脚下,明吟渊也不曾去扶起她,两人皆如木鸡之呆。
奚汐咬紧下颌,等着他们的反应,可半晌过去六只眼睛仍是大眼瞪小眼。皇帝和郡主能有什么反应,二人全然无法理解贵妃的行径。
哒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奚汐仔细一看那东西,是块铁疙瘩,瞧着像是灯盏的配件。
明吟渊抬头望着那凤凰藻井下微微晃动的宫灯,脸色丕变,一个大步跨上前来,揽住贵妃将她带到了门外,接着是皇帝陛下的气急败坏:“贵妃倒好心,先顾着别人了!”
啥?奚汐懵了。
你以为靠这副皮囊就能拿捏朕,你竟是如此粗俗不堪的市井泼妇,你不配得到朕的爱!陛下,这才该是你的台词吧?
明吟渊转头冷声道:“鲁瑾,你当的好差,还不快去叫人来换了这盏灯,再将凤栖宫全都查一遍。如若再有此事,看朕如何惩治。”
“遵旨,遵旨!”凤栖宫的掌事太监赶紧从地上爬起身,一溜烟跑去找人。
自个儿站起身来的馨宁郡主行了一礼:“多谢殿下。”不过为何要说她是‘贱人’?
谢什么谢!奚汐只想哭,这都什么事儿啊,搞得她像个神经病!
见郡主拧着眉头,明吟渊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摔倒时擦破了掌心,随即吩咐道:“给郡主传女医。”
“臣婢这就去!”地上跪着的兰宜和胭脂同时起身,且看谁跑得快。胭脂腿脚更快,兰宜气呼呼地留在原地。陛下发火不常见,最好常不见。
明吟渊心知此事怪郡主没道理,可偏偏瞧见那茶桌上打翻了茶杯,一时又心生不满,“馨宁郡主日后见贵妃倒也用不着闔门,省得叫服侍的人偷了懒。”
沈嫣然唯有苦笑,“臣女谨记。”
馨宁郡主前来凤栖宫却带着伤回去,别人见了指不定怎么议论贵妃。明吟渊想了想,招手道:“朕记得贵妃宫里有一枚九宸安神佩,去取来赠与郡主。此物安神定惊,再适合郡主不过。”
魏忠面露疑惑,九宸安神佩是前几日呈给陛下的贡册所载之物,还未赐给凤栖宫,并不在贵妃宫中。他豁然明朗,回道:“这就去取来。”
魏公公附耳交代一名内官后,那内官便撒腿跑了出去。沈嫣然只看他奔向宫门的方向,便知那九宸安神佩并不在凤栖宫,也明白了天子的用意。天子假借贵妃赠与之名是为堵住众口,毕竟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贵妃将她推倒,听着贵妃口口声声叫她‘贱人’。
沈嫣然唇边略带讥讽,不说谢贵妃赠与,而是道:“臣女谢陛下赏赐。”
奚汐瞧着皇帝对郡主的关爱,心下甚慰,也不全无效果。
※
随后陛下将贵妃带到花厅‘训诫’,馨宁郡主则独自被引到一处厢房暂且安置。
女医禾姑很快被胭脂带来,分明是禾姑为郡主医治伤处,临了郡主却从髻上抽出一根花簪要赏赐胭脂。
“谢郡主。”胭脂心中忐忑,谁的赏赐都不是无缘无故。
沈嫣然笑道:“贵妃自幼脾胃弱于常人,临近冬日,你们可要看着她别乱了饮食。不仅是贵妃,胭脂姑姑也得注意。需知入口之慎,饮膳务求干净,严防叵测之物混入。贵妃这般疼爱你,你若是有个差池,可得叫她伤心了。”
胭脂垂首连连点头是、是,眉头却拧紧了。她只在寿安宫见过一回馨宁郡主,郡主不算与她相识,她也不过是一个卑位女官,为什么会让郡主这般关切她?郡主究竟是想拉拢她,还是在提醒她什么?
※
凤栖宫的花厅,两杯云龙正在桌几上冒着热气,皇帝陛下坐在软榻上,贵妃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搅手指。
明吟渊是听闻馨宁郡主进了凤栖宫,想着那是不安分的主儿,这便移驾过来瞧瞧。
奚汐在偏殿威胁沈嫣然的话,她故意说得大声,就是要说给门外可能存在的偷听者听。刚才说得顺溜,什么你太蠢连和我争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想起来好想撞墙。她本意是想让皇帝亲耳‘见识’一下高贵妃的绿茶真面目,欲擒故纵的丑恶嘴脸,可皇帝的反应,让她尬得抠地板。
见她局促的模样,明吟渊忍不住笑出了声,“贵妃刚才的伶牙俐齿去哪儿了?”
奚汐艰难的挤出笑意,“臣妾和郡主说笑玩闹罢了,陛下切勿当真。”
奚汐后来细想过,如果这书的剧情走向注定不能改变,她那张保命计划说到底是无非是两个目的,减轻程度、加快进程。
明吟渊终会厌弃她甚至杀了她,她便要把他‘恨到杀了她’的程度尽力减轻到‘厌了她废了她’,这就要求她不能作大恶,那么她的措施就是‘勿以恶小而不为’,做个小奸小恶,让他厌恶最好。其次,有句话不是说,恨如陈年毒酒愈久愈鸩。她可不能和他耗太久,省得他愈久愈鸩,再说夜长梦多,她必须得加快进程。
想到自己‘缜密’的计划,奚汐顿时又觉得有了希望。没关系,一次不成就多来几次,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哦?”明吟渊眉头一挑,斜倚在靠枕上垫枕满脸戏谑,“贵妃说的是哪句不能当真?”
奚汐从前怕他,而如今,反正都是走在死路上,怕他个球!她是不怕他冷面黑脸了,可每当他这样看着她时,她又怕了。
“每一句。”奚汐脸面发热,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是至尊无上的天子时,只觉得他端方雅正、庄严肃穆。而当他每每开始调戏她时,才赏得出这是个极好看的男人。就像兰宜说的,即便他是寻常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不恋慕。
两人的视线对上时,明吟渊蓦地起身将她揽进怀中,释放出隐忍多时的欢喜,“朕原以为……贵妃从未对朕有过心思,看来是朕错了。你该早点与朕说的……”
奚汐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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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就是错了!错得离谱!她是那意思吗!这位陛下你能正常点不?正常人听到那些话,任凭谁都会觉得她是个内心阴暗的女人,谁还会对她搂搂抱抱。
“陛下,不是……”奚汐的脑袋被他下巴牢牢抵着,想要把脸从他肩窝里拔出来和他说话,“你听我……”脸面刚见了天,他的唇便覆盖下来。
呼叫的唇一启开,正好顺了他的意。
奚汐哭都哭不出来,这都什么事啊!
许久过去,她被摁在他腿上,发髻散了一半。她偏开脸不愿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好想死。
明吟渊搂着她哑声道:“朕今晚来你宫中。”
奚汐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看了他半晌,“臣妾若是不愿呢?”高贵妃能拒绝侍寝,她凭什么不能!
明吟渊偏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啄,笑里藏着坏意,“朕会让贵妃愿意的。”
※
皇帝口谕今晚宿在凤栖宫,兰宜又一次欢快得像只雀鸟,飞上飞下地准备着熏球香汤、寝衣螺钿,枕头下还不忘藏起如意荷包,还特意在里面放了同心结与红豆。
“这件赤色冰丝寝衣,娘娘瞧着如何,就这一件?”兰宜举起绣着并蒂莲的半透寝衣询问正在浴桶里被洗刷的贵妃娘娘,不等娘娘回她,她便自己给否了,“这天冷了,冰丝怕是凉人得很,换那件羊绒绸的可好?”又是没得到回答,她便自己欢欢喜喜地蹦出门去,“燕窝羹也快成了,臣婢去给娘娘呈上来。”
胭脂小声哼道:“瞧她那样,像是她侍寝。”
奚汐把胳膊从秋嬷嬷手下抽出来,转头皱了眉,“她不过是替我……替本宫高兴,何必这样说她。”
奚汐老早就知道兰宜处处要和胭脂争宠,可最近她才看出胭脂也很不喜欢兰宜。两人虽然表面客客气气的,胭脂却多次在私底下叫她不要对兰宜太亲近。
秋嬷嬷当起和事佬,“娘娘说的是,凤栖宫无人不替娘娘高兴。不过兰宜这小丫头是不大稳重,老奴看是比胭脂差了些。”
奚汐垮了脸,就你们高兴,可我不高兴。给他侍寝,说不好是谁占了便宜,可是他们几乎还是陌生人就要那样,想想都可怕。
“娘娘!娘娘!”这叫嚷声又是芳华的声音。
这回胭脂不训斥她了,赶紧让她说话。
芳华的脸上如见鬼魅,“兰宜姑姑……快……快去看看她……”说完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谁都看得出有大事情了,胭脂提起裙角就奔了出去。
秋嬷嬷叫道:“娘娘你可别去!”
眼看惊吓过度的芳华已快厥过去,奚汐赶紧跳出浴桶,挡开秋嬷嬷的阻拦,“我得去看看!”湿漉漉的她裹了件严实的衣裳,光着脚就追出门去。
她的腿脚不如胭脂快,等她跟着追到兰宜寝房外的穿堂,远远就看见胭脂瘫坐在地,身后还围着一群惊慌哭喊的小宫女。
这个时辰,鲁瑾正带着宫人杂役在检修宫里的吊灯,留下这些不顶事的小丫头。可什么事竟让胭脂姑姑也吓成这样?
剧烈奔跑后的耳鸣掩盖了室内传来的动静,奚汐压根没有意识到里面发生什么就冲了进去,进去的瞬间便像当头一棒,魂飞魄散。
她曾在乡下看过误食老鼠药的小狗,身体四肢剧烈抽搐,嘴里还不断涌出血来,为此她还做了噩梦。
而此刻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是除了胭脂,和她最亲近的兰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