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汐今日要当差,顶着繁复的头面到处跑不方便。她就让梳头的芙蓉随便给挽了个……嗯,倾云髻,对,芙蓉说叫这个名字。发髻倾向的一边簪了朵绢花流苏钿,另一边插上七尾凤步摇,简约清新又不失精巧,她都夸芙蓉手艺好呢。
高瞻呵斥道:“为何不用义髻,还当你未出阁?”
这爹管天管地,连女儿的头发也管得这么具体?奚汐只想翻白眼,你自己把胡子梳的油光水滑就算了,还要求别人也和你一样臭美吗?这么久以来宫人们怎么捣腾她,她都没意见,唯独假发髻她绝不会用。
奚汐没好气地嘟哝道:“我头发本来就多。”她一个人长了两个人的发量,还需要弄个假发吗?
高瞻一窒,万万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眼见夫君怒气升腾,楚氏急忙问道:“进宫大半载,全无音讯是怎么回事?”
“啊?”奚汐又被问倒了。这恐怕不能怪她吧,高贵妃没给你们传过任何音讯?
“侯爷。”侯夫人楚氏扶上夫君的胳膊拍了拍,让他把一张黑脸收起些,没看把女儿都吓傻了。
高瞻正是气头上,衣袖猛地甩出,转身上座。
见侯夫人被他甩得一个踉跄,奚汐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对这个爹没啥好感,“敢问父亲大人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高瞻冷道:“你母亲问你话怎不回她?”
他四平八稳地坐着,侯夫人却瑟缩站在他身旁,奚汐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忘了。”
“忘了?”高瞻用力把扶手一拍,“我看你还记得何事,进宫前嘱咐了你什么,你也全忘了?”
奚汐开动脑筋认真回想起来,脑中果真记起来一些。‘你若只甘愿这贵妃之位,只当我高家没养过你’,高侯爷递了这么一句话给自己的女儿。
这话浮出来,奚汐额角的就胀得难受。胭脂又说对了,这后位不是她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想到他刚才甩开侯夫人的样子,奚汐就不想给他好口气,“父亲大人说了许多,女儿哪能都记得。”记得也不给你说。
高瞻又是一愣,从前他这嫡女性子是冷,但绝不敢这般堂而皇之忤逆他。高瞻不由得打量起这位贵妃,似乎是有哪里不同了,可又说不上来。说不同,但这犟得可恶的眼神又都一样。
高瞻注视她良久后,冷哼:“都说沈家姑娘换了个人,怎么,贵妃也被人夺了舍换了魂?”
奚汐早就被他盯得汗涔涔,又听他这一句,差点趴了下去。
好在楚氏及时开了口:“侯爷,贵妃方才因那劳什子事受了惊吓,莫要再责怪她了。”
“哼。”高瞻斜了她一眼,想着时候不早了,不再宣泄他的父威,神色一正,切入正题,“晋王于当夜现身后宫一事,本侯已妥善处置,此事后续必不会再生波澜与后患。但你切记,往后行事定要规行矩步、恪守礼数,绝不可再行那见不得光的腌臜之事。太后指婚一事至今未有下文,其中缘由你不清楚?沈家女行事乖张,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难道还不足以引以为戒?”
奚汐心说,人家的下场好着呢,你女儿的下场可就不大好了。
“贤良淑德、明礼守义之人方能担得起这中宫的凤印。那凤印千钧,镇护的何止我高氏一族,你身为侯府之女,自当明白这其中厉害。若让本侯得知你日后私德有亏,做出有违妇德、败坏门风之事,不用陛下出手处置,本侯自会以家法清理门户,届时休怪本侯无情。”
奚汐不禁一阵寒意。说到后面,平康侯已无疾言厉色,仅仅是轻描淡写的陈述,可她丝毫没有怀疑他‘清理门户’的决心。
高瞻道:“记住了吗?”
奚汐却回道:“忘了。”侯爷你是有点唬住我了,可我也想活命啊。
“溪溪!”楚氏急得大喊女儿乳名。
同音之名,奚汐心中一紧,仍然说道:“忘了。”对,就是故意气他的。
楚氏痛斥:“高若溪,休要忤逆你父亲!”
高瞻的眼刀挖在楚氏身上,冷笑一声:“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恭孝之名冠绝京华的女儿,实令本侯叹服。”
楚氏捧着心口,有口难言。
奚汐道:“冠绝京华女儿愧不敢当,女儿本就是愚笨之人,怕是也担不起父亲大人的嘱托。”
高瞻眼眸一沉,“此话何意?”
奚汐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也想再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倘若女儿就是无意后位呢?”
高瞻淡淡一笑,“我高瞻是独你嫡出,可我高氏门户的女儿是死绝了?”
奚汐明白了,这就是底线。皇后之位,不仅是平康侯府还是与它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集团的核心利益,一个小小女子还妄图破坏他们的大业?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后位‘镇纸’。中宫之争,她没有下线的资格,下线可以,拿命来换。
楚氏终于被激怒,“侯爷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是你我的女儿!”
高瞻看向贵妃又是一声冷哼:“她若不是,本侯会惦记她死活?枉本侯担心你死在这宫里,你便是这么敬你父亲的?”
原来如此,原来听到她和晋王的事,侯爷是来看她是死的还是活的。
奚汐伸出双手,翻转十根手指:“女儿这双手,外面那潭梓凰湖,父亲大人不会不知发生了何事,那时父亲大人怎不来问我记不记得什么?”
“不孝女放肆!”高瞻抓起手边的瓷器狠狠砸在地上。
啪地一声,是碎片打在衣料上的声音。奚汐睁开眼,只见侯夫人站在她身前,张开双臂为她挡住了溅起的瓷器碎片。娇弱的她明明在丈夫面前颤抖不停,却还是要护着她。
奚汐手撑着软褥站了起来,轻轻拉开侯夫人,“平康侯,放肆。”
她害怕皇帝是本能,害怕太后是因为人家有夹她手指的权力。可这爹是怎么回事?当我是吓大的吗,从小到大也就奶奶用衣架吓唬过她。而且我现在是贵妃啊,亲爹你还记得不?
奚汐冷声道:“父亲大人乃侯爵,二品爵,左丞相,官拜正一品。本宫这大昭的一品贵妃究竟是比不得您的二品爵还是一品官,轮得到父亲大人来呼喝?”
高瞻被贵妃震慑住,竟不由得站起身来。
奚汐又道:“本宫敬父亲大人是孝道,但父亲大人可懂得君臣之道?在家中时父亲为君,而今在这宫中谁是君谁是臣?”
高瞻双手握拳,在贵妃冰霜一般的眸子中败下阵来,稍稍拱手:“臣的确失礼了。”
奚汐心中暗叫妈呀,攥紧的手心指甲都要掐破肉了。她就是一装模作样的纸老虎,高侯爷再不软下来,她就瘫了。
高瞻垂下手,改了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后位如渊,为父岂能不懂。可我等之家,不进则退,非荣即辱。殿下,中宫之争,你不可逃,为父亦不可逃。但殿下勿要担心,后位之途上的荆棘,为父先为你趟过。”
美貌的中年大叔露出慈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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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还真让人没法伸出打脸的手。
奚汐也不好再恶事恶气,闷声道:“父亲大人的交代,本宫自有盘算,不敢让父亲费心。宫门快下锁了,父亲大人请勿违了宫规。”赶紧走吧!
高瞻脸色铁青,怒而甩袖,“那便请殿下善自珍重,好自为之!”
楚氏并未跟着夫君走出去,而是等他跨出殿门后,趁机拥住了女儿。奚汐僵住了身体,她的妈妈在她出生时就去了天堂,她从来没有被母亲一样的人抱过。
楚氏附在耳边悄声道:“进宫前母亲对你说过的话,还记得?”
奚汐无语,又来,哪句啊?
楚氏道:“承露当借椒房宠,守心莫作长门怨。”
这话不难理解,看似懦弱的侯夫人居然还是人间清醒,奚汐能体会她爱女之心,乖巧点头,“母亲放心,女儿谨记在心。”
“臣妇告退,娘娘务必珍重凤体。你自小脾胃不佳,切勿多食容易积食之物,临近冬日,不可再过多贪吃瓜果。秋嬷嬷再过些日子便要回府,日后便不可再进宫照看你了。儿啊,你定要顾惜自个儿……”说是要告退,楚氏却抓住女儿的手喋喋不休,同时不断回头去看丈夫快要消失的身影,“溪溪,你务必记住母亲的话,谋取君心,勿陷君心。”
奚汐望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感觉脸上湿的,伸手一抹发现自己竟然哭了,莫名其妙。
“合欢枝下泪痕新,金鞍尘埋残玉恨。廿载黄泉终不遇,人间何必觅双枕……”
鲁瑾进来听见她口中的诗,忙道:“娘娘正值盛宠,何苦吟这蹙眉的字句。”
奚汐赶紧甩甩头,是高贵妃记忆中从她母亲口中听来的一首诗,听着好像是女子二十年才发现遇人不淑的怨诗?
“鲁公公,这诗是什么意思?”
鲁瑾看了眼侯夫人远去的身影,叹道:“总不过是少时恩爱夫妻,而今相看两厌的悲吟。”
少年恩爱夫妻?奚汐撇撇嘴,她可一点没看出来那对夫妇有恩爱的痕迹。有的只是一个身在高位手握权力的男人,对他妻子的不尊重和瞧不起。作这样的诗,难怪刚才嘱咐她‘勿陷君心’。
奚汐夸道:“鲁公公你真厉害,连诗也懂得。”
古代也不是人人会写诗。宫人们就不是人人都识字,识字了也可能是文盲,那些没有标点符号的书文,字分开能认识,凑一块儿就看不懂了,所以宫里才有专门给妃嫔读信写信的秉笔内官,像鲁瑾这样懂得诗文的更是凤毛麟角。
贵妃娘娘的夸赞,鲁瑾可笑不出来,闻名京城的才女莫非是沽名钓誉?
奚汐来到书房,从一支卷轴抽出她藏起来的‘保命计划’,在[应对后位]的后面加了一行细项[平康侯]。他已经对她宣判,中宫之争,她休想抽身。
“啊——”奚汐敲头哀嚎,高侯爷一看就不好惹,根本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后宫女子如果脱离背后家族,除了忽悠皇帝讨点宠,能做的事就很有限了。高侯爷不仅是她现在的亲爹,还是个大权臣,看那样子就算是头猪也能被他抬上后位,和他对抗,毫无办法。
奚汐梦然惊醒,“嗯,不对……”后位如果是高侯爷说了算,沈嫣然还能被太后指婚给皇帝?不过指了婚,皇帝好像也没多想成婚,也就是最终还是皇帝说了算。
所以,万变不离其宗!她拿起笔那后面写上:让明吟渊PASS掉。侯爷,不管你多努力,你喂补药,我吃泻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