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本是皇后寝宫,高贵妃一被册封,皇帝就把她送进了这里,按说会引来一场鸡犬不宁,可馨宁郡主自身行止不端,前朝后宫竟也没有太多异议。
明吟渊喉头咽动了一下:“谁说你住不得?”
“陛下也知唤臣妾贵妃,凤栖宫臣妾自然是住不得。陛下无需担心,臣妾这就回去收拾私物。当年虽非臣妾本意,可凤头珠钗到底逾了矩,如今这凤栖宫虽也非臣妾本意,但也绝不能再犯当年的蠢。臣妾再卑微低贱,也容不得被人戏耍多回。”
“朕并无此意,凤栖宫自然还是贵妃的寝宫。”明吟渊额头有点汗了,他一向招架不住贵妃的这张嘴,两三句话能把人从皮到骨剥了个干净。
“莫非陛下要为皇后新建一座宫宇?不知陛下准备起何名,臣妾看不如叫笃新宫,臣妾这凤栖宫也改名怠旧宫?”
骂皇帝喜新厌旧呢?
明吟渊按了按额头:“退婚兹事体大,需先安抚朝堂。”
“一介贱妾,岂敢置喙朝堂,陛下多虑了,臣妾注定为奴颜膝婢之人,只堪配负心薄幸之徒。”奚汐服了,高贵妃这张嘴不怼皇帝就不会说话是吧?
被骂的明明白白,皇帝虽没动怒,但奚汐觉得他的脸上好像不耐烦了。她在心里喝彩,对,就是这样,别惯着她,赶紧废了她,把她打入冷宫最好!你是皇帝,天涯何处无芳草!
到此,剧情需要不能再硬刚,贵妃忙用手帕拭着泪眼,委屈地说:“陛下若是舍不得她,又何苦来招惹我,我也不愿让陛下为难。可是陛下,我这心它也会疼……”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高贵妃是懂的。奚汐却气得牙痒痒,听听,这叫‘正派’?真就是个绿茶,绿茶最会勾住男人的心,可她不需要啊!
明吟渊很少见贵妃服软,更少见的是贵妃还哭得这般让人心疼,换成从前他定会动情地拥住她,好生哄着这难得的甜枣,但今日他却无动于衷。
不知怎的,尤其看着贵妃说完立马拎起裙角跑得欢快的背影,明吟渊就觉得她很、没、有、诚、意!
※
今日和皇帝过了不少招,奚汐稍微理解了两人所谓的感情。皇帝在旁人面前多少不像个人,像个修炼得无情无欲的神仙,别人也把他当天神供着,嘴里全是天恩浩荡。只有高贵妃属实没把他当皇帝,想骂就骂想怼就怼,怎么高兴怎么来,皇帝呢,挺享受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对话。
仔细想想,也不算新鲜,高贵妃用的不就是穿越女的那一套。
“殿下留步!”
奚汐以为今日就这么结了,没等她跑多远,魏忠在身后叫着。回头一看,兰宜早已不见,只剩下皇帝和他的侍从站在不远处。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奚汐再不甘愿也只能行个礼站在原地。
魏忠擦干净一旁的石凳,扶着贵妃坐下,再招来御伞为她遮着日头。
皇帝上前来与她并肩而坐。
“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明吟渊低声问。
奚汐把身体斜向一边:“什么?”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哪一句?
明吟渊道:“君无戏言,旨意不可收回。”
“嗯。”奚汐点了点头。
在寿安宫时她还只是想想,现在看来的确是一条路,只要能促成明吟渊和沈嫣然,他们尽早成了一对儿,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个结局了?想来有点可笑,沈嫣然重生的目标是退出三角恋,独自美丽,她的目标不也一样。
明吟渊眉目淡然。也许是被伤了太多次,已不会有太多波澜。
“溪溪。”
奚汐惊得站了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假装淡定坐下。她在想什么,明吟渊怎会知道她的真名,他是在叫高贵妃小名。
见她挪开了些距离,明吟渊闭上了眼:“你的心,永远不会给我是吗?”
他说我,不是朕。
皇帝突然开始谈情说爱,只觉得诡异。他在她眼中,不是可以谈情的对象。
再说她也无法替高贵妃回答,高贵妃爱不爱他,她也想知道,但她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反正最好是不爱的。
没法,她只好万能反问:“陛下,何出此言?”
明吟渊忽然撩过她一缕青丝,放在鼻间漫不经心地说:“心要不了,要身也可。”
奚汐魂都飞了一半,一点不敢动。正经威严的皇帝陛下开始耍流氓,让人毛骨悚然。
明吟渊卷着她耳边的碎发,轻声道:“朕被你牵着走太久,险些忘记朕是天子,要一个女子并不难。”
他的手指在她耳垂摩挲着,奚汐好想喊救命!美男皇帝的撩拨非但没让她感到小鹿砰砰,反而加深了她的惧意。
“陛下,有人看着……”奚汐转过头,无人在看。
你们这些打伞的护卫的,背过身去干什么,识趣得让人痛恨!
他的指腹沿着她的腮边轻轻滑下,忽然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温热的唇便压了下来。
只蜻蜓点水一下便分开,但也足够她魂飞魄散。别问她是什么感觉,问就是像被死神亲了。
唇是分开了,人还贴在一起,他的气息萦绕在她鼻息间,她就像吸入了一团寒气,整个人直哆嗦。
终于忍耐不住,奚汐鼓勇气推开了贴在身前的男人:“光天化日,陛下请自重!”
明吟渊眉间挑了一下:“今晚贵妃侍寝。”
奚汐呆在当场。没错,皇帝要一个女人并不难。
※
贵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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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失措地回到凤栖宫,即刻就和胭脂女官闭门密探。
“馨宁郡主决绝退婚,陛下表面冷漠,内心却愤怒不舍,这一段大概是这样。”
奚汐点着头,“对对对,他们的剧情扣上了,那我呢?高贵妃呢?”
胭脂仰着头:“嗯,高贵妃说什么君无戏言,恶毒女配有病之类的,就这一两句话。”
“对对对,全对上了。”奚汐有点失望,她还以为她应对得很好呢,原来那些是台词。
“其他的就写她怎么故作清高啊,怎么阴阳怪气啊。”
奚汐叫道:“我故作清高?谁阴阳怪气了?是我吗!”阴阳怪气的是明吟渊那个中央空调好吧!
胭脂瞥了她一眼:“你又知道别人看你不是这样?”
“说得也是。”被剧本操控的她没有资格辩驳,不过眼下不是为这个郁闷的时候,“我想到办法了!”
胭脂顿了顿,“什么办法?”
“只要我躲得远远的,别去挨着皇帝,也别去争什么皇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奚汐慢慢消了声。
胭脂像被雷劈了一样。她知道这姑娘不够机灵,但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这话就像,我知道怎么不被水呛死,只要不喝水。
胭脂叹气:“你是他的贵妃,他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到他床上,你能躲哪里去?你说不争后位就可以不争了?你不争,平康侯呢?高氏那么大个世家呢?你当这是在我们的世界,一个小女子在这世上有多少话语权?何况你还忘了,剧本。”
一盆冷水对着奚汐当头浇下来,她刚才的欢欣激动,像傻子一样。
“你怎么知道,明吟渊叫我,叫我今晚给他……侍寝。”
胭脂差点被口水噎死。
奚汐被她的表情吓着了:“你不知道?不是小说的剧情?”
“我记得没有侍寝,至少这么早的时候没有。”胭脂停了一会儿,叫道:“想起了!有一段,上一世沈嫣然安排人给高贵妃下了春.药,想法把晋王引到了贵妃面前,贵妃差点因此失身,爆出了与晋王私通的丑闻。沈嫣然重生后,一时没想起以前下过的订单,直到有一回贵妃被皇帝召寝,有人去向她禀报成功对贵妃下了药,她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亲自冲到宫里救了贵妃。但被皇帝误会她陷害贵妃,两个人开始掰头。可能就是这次侍寝。”
“春.药?!”奚汐想死的心都有了,半个月不到,夹手指、投湖,现在还来了下药和私通!
“你先别太担心,可能也还没到这一段……”
“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别的事奚汐都还能忍,但这事忍不了!
明吟渊也就罢了,那个什么晋王,长得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还要失身给他,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