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锦回过头，“有事吗？”
边从瑾冷着一张脸，说：“十五杯咖啡，你一个人能拿得了吗？”
“可以啊。”她说：“我们经常在楼下订下午茶，拜托工作人员陪我走一趟不就好了。”
边从瑾：“你……！”
向似锦看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感觉她心里骂得应该很难听。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直到电梯门打开，边从瑾还是没能等到向似锦松口。
她恶狠狠地说：“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向似锦！”
说完，她又噔噔噔地离开了。
向似锦挑了挑眉，注意到了她脚踝处贴着的创可贴。
大约三十分钟后，会议开始。
边从瑾有些忍无可忍——
她实在不理解，一大清早就被刁难的向似锦，哪怕在其他人面前逞了一回能，又有什么用？
Steven对她的排挤只会因为她的反抗而愈演愈烈，而当事人现在竟然兴奋地哼起了歌？！
边从瑾停下手头的工作，去看她。
只见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全神贯注地处理工作，而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会议室的方向瞟去。
“你看什么呢？”
边从瑾冷不丁的开口，吓了她一跳。
向似锦眉头一挑，又若无其事地看向电脑屏幕，“没有啊，我什么都没看。”
边从瑾狐疑地收回了目光，但两分钟后，她终于知道了她在看什么了——
一声非常没有形象的惨叫声从会议室传出，然后，“嘭”的一声，Steven冲了出来，奔向了洗手间。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他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向似锦面前，脸涨得通红，连带着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像极了刚哭过。
Steven瞪着向似锦，说：“你是不是在我的咖啡里放了芥末！”
话音未落，口水又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噗——”向似锦没忍住偷笑了一声。
Steven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更难看了。
她憋着笑，递给了Steven一包抽纸，问：“需要纸巾吗？”
在杂志社内的Steven总是光鲜亮丽的，一周五天工作日，他能连着换七套不重样的穿搭，细致到连耳饰、项链都不同。
致力于在众人面前永远完美的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难堪。
他一把拍掉了纸巾，囫囵地说：“是不是你在我的咖啡里做了手脚，就是想看我出丑？”
向似锦眼尾一垂，有些可怜，“Steve，你在说什么呢？你的那杯咖啡是最后一杯，刚做完，你就接走了。咖啡甚至没有来得及过我的手，怎么可能……”
他破口大骂，“……那也肯定是你在别的地方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我的咖啡里怎么会有芥末！”
“芥末？”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啊……”
“就是你！”Steven口水狂喷，铁了心认定是向似锦。
毫无形象且情绪激动的强者，看似柔弱处处忍让的弱者。
同理心，总是让人下意识偏向后者——
Aviva，与Steven同级别的小组长。
她挡在向似锦的面前，说：“Steve，你适可而止。”
“Viva，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Aviva双手环胸，“你忘记了这批实习生是为什么招进来的吗？决定她们去留的人，是Cass，不是你。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自己的职权，欺负新人，你是怕Cass不知道吗？”
“Steve，真的不是我……”向似锦的声音又放软了一个度。
她本就长得好看，此刻两眼泛红的样子，更是让Viva心里软软的。
Aviva安抚性地握住了向似锦的手，说：“我不管你有什么坏心思！都憋住了！这里是Luminé，Cass没发话之前，没有人有权力赶走她的新人！”
“Viva！我们好歹共事三年了，你不信我，信她？！”
Steven怒目而视，“她一点都不可怜！你们别看她现在装得可怜兮兮的，你们知道吗？她可以一个人在大街上和一个壮汉对阵……”
Aviva根本没给Steven说完话的机会，冷冷地打断了他，“就是因为和你共事了三年，我才了解你是什么为人。”
Steven还想争辩，一道更清冷的声音就强势介入，“你们在吵什么？”
嘈杂的吃瓜环境，在刹那间鸦雀无声。
向似锦认得她——Cassandra，摄影大赛时的评委；边从瑾的偶像；也是刚才Aviva口中的Cass。
“……”没有人回应。
Cassandra也不以为然，她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涕泗横流的Steven身上。
芥末的劲儿过去了，但他仍是红着眼。
Cassandra：“Steve，上周交代给你们的那一批测试，现在只差你了。”
闻言，Steven当即瞪大了双眼，他有些慌张地解释，“我、我忘记带硬盘了，今天下班前，不……午休后，我发你一份。”
“我记得我一再和你们强调过，我不喜欢我的计划中出现任何变动。”她仍是面无表情，“你已经延期了。”
Steven沉默地低下了头，“……”
气氛愈发焦灼，环境中静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向似锦却开口了，“是那批和城市相关的取景片子吗？”
她声线平静，一扫与Steven对峙时的柔弱无助。
Cassandra目光越过Aviva时，向似锦注意到了Aviva微不可察绷紧的身体。
向似锦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找到了那命名为“20xx0718Steve_RAW”的文件夹。
她说过的，她不会被动地受欺负，更遑论是面对像Steven这样的小人。
在入职的这半个月，Steven安排给实习生的任务多是书面上的，她们没有机会拿起相机，也没有机会打入公司内部。
但场地是开放的，信息也是流通的——
向似锦曾在午休时留意到，以Aviva为首的几个同级别领导，总在谈论一件事——Cassandra的测试。
这与刚入职时，边从瑾所说，从高校选拔实习生的人也是Cassandra。
几经联想，她认为，Luminé内部有可能在进行改革，而领导人就是Cassandra。
而当向似锦在那一堆废片中看见这个奇怪命名的文件后，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Cassandra正查看向似锦提交的作品。
她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测到她的真实情绪。
但与Cassandra喜怒不形于色相比，Steven的情绪就好猜多了。
他在惊慌，额头也渗出了薄汗。
良久，Cassandra冷冷地瞥了Steven一眼，“我记得这个任务是交给你，而不是交给实习生的。”
“Cass，你听我解释！”Steve脱口而出，“我只是不小心把文件发给了她一份，这些图都是我取景来的，我也修了，我只是忘……”
“那其他的图？”
“我、我只是发给她们参考的。”
“用废片参考？”
“……”
一来一回，Steven脸都白了。
大家都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有些心思，不用明说，都能看得出来。
Steven越狡辩，越显得说辞苍白无力，
“……我、我只是见她有天赋，想多锻炼她……”
“够了。”Cassandra打断了他，“Steve，下不为例。”
她扫了眼向似锦胸前的工牌，“向似锦，我认得你。”
“Viva，把我的邮箱给她。”她说：“向似锦，十分钟，把你修的这一份发到我邮箱里。”
说完，Cassandra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死气沉沉的办公区，随着她的离开，重新恢复生气。
那每一声的窃窃私语，落在Steven的耳中，是极尽折辱的嘲笑。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低声道：“向似锦啊向似锦，你还真是有手段。”
“嗯？”向似锦一脸天真地笑着，“Steve，你指的是什么？”
“……你走着瞧！”
Steven也走了，但向似锦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她喜滋滋地坐回自己的工位，刚落座，边从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这样做，以后他会更加过分地报复你的。”
“我不这么做，难道他欺负我就欺负得少了吗？”
边从瑾眸光一闪，“……”
向似锦一脸的从容，“所以啊，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会欺负、针对我，我为什么要平白受这个气呢？”
“你还很骄傲？”边从瑾眉头一挑，语气不善，“他考核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使绊子的。”
“但你也说了，考核的人不是只有他，还有Viva姐，和Cass她们。”向似锦说：“他是评委，但也只是其中之一。”
“你还挺自信？说的好像你一定能拿下其他评委的选票一样！”边从瑾低声呛道。
“我不自信难道自卑吗？”向似锦笑着看她。
“……”自大！自满！讨人厌！
边从瑾瞪了向似锦一眼，说：“你等着瞧吧向似锦！到时候留下来的人一定是我！”
“我一直在瞧啊。”
有点可爱，向似锦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倒是你，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吧你！”边从瑾红着的脸扭到一边，“我们是竞争对手！要的就是堂堂正正的比赛，你要是被歪门邪道赶走，我不战而胜一点都不名正言顺！”
她愤愤地看了会儿自己的电脑，像是觉得不解气，又冲向似锦开口道：
“你少自恋了！！”
·
向似锦看着面前找了一百种理由，不带她出外勤的Steven，只觉得太阳穴直跳。
小人，真是太可怕了。
入职至今一个月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分明没有主动招惹过Steven，甚至还见义勇为帮过他一次，他究竟为什么要处处针对自己？！
“……所以，今天就这么安排吧？”Steven笑得虚伪，“似锦，不是我不想带你出去，是你们实习生总归要留一个人在这值班，以防万一，对吧？”
向似锦生无可恋地瞟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工位，说：“我知道了。”
“好，那我们其他人就走吧。”
Steven一拍手，回头道：“对了，似锦，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你可千万不能走哦。要是临时有急事，联系不上，可就不好了。”
大周末的，哪里会临时有事……有事也轮不上我这个实习生啊！！
向似锦腹诽着，仍是面带笑容地说：“我知道了，你们玩得开心。”
三人组跟着Steven走了，而边从瑾还在整理着什么。
她头也不抬，“你确定你要留下来？大周末的，要你一个实习生有什么用？”
“他都这么说了，就是铁了心不想带我。”向似锦耸了耸肩，“死皮赖脸跟着去，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边从瑾终于抬头。
向似锦眉头一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不会去告状吗？就像上次一样？”她瞪了向似锦一眼，“去找Viva也好，找Cass也罢，去说Steve针对你啊。而且你都有Cass邮箱了，为什么不去和她说？”
“……”
向似锦看着边从瑾，想起了初碰面时她对她的第一印象——嚣张跋扈。
从边从瑾侃侃而谈的职场“狩猎场”论来看，她原因为她会是个职场老油条，心思缜密、实力强劲。
但现在看来……好像技能点光点在实力上了。
见向似锦不说话，边从瑾气得一跺脚，“你说话啊！”
“从瑾，你觉得Cass脸黑吗？”
“不黑啊。”她乖乖应道，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我是让你去告状！和她脸黑不黑、白不白的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脸上也没有月牙对吧？”
她咬牙切齿，“……向、似、锦！”
向似锦轻笑了一声，“所以，Cass不是包青天，自然也不负责断案。她是总监，每天忙的事情有那么多？你觉得她会有功夫处理我们这些职场的人际关系吗？对于Cass而言，谁能达到她的标准线，她就会留下谁。”
她微妙一顿，说：“也就是说，在Cass眼里，只要你、我、Steve能达到她的要求，那么，我们就都是一样的。”
一样，也就意味着，不论工龄、不讲情分，本质上都在一条起跑线上。
“但是这不公平！”边从瑾更气了，“Steve是老人了，他用官大一级的职权欺负你，一点不也公平！”
“是啊，不公平。”向似锦点头，“可是狩猎场不讲公平，只讲实力。”
边从瑾皱着眉，好半晌，才说：“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被欺负……”
她话没说完，三人组之一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喊她，“从瑾，你怎么收个相机磨磨蹭蹭的，快点来，Steve在催了！”
边从瑾回头，“好。”
临行前，向似锦已经一脸无所谓地落座了。
边从瑾目光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就听向似锦喊她，“从瑾。”
“干什么！”
她明明是一副想要向似锦叫住她的表情，但真叫住了，又像炸毛了的小猫。
向似锦忍俊不禁，指了指她的鞋，“今天是出去采风，你确定你要穿这个鞋？”
“她们都是这么穿的！”边从瑾垂眸看了一眼，“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能把高跟鞋穿得健步如飞，也是一种能力。
向似锦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溜达到了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后，才松了口气。
听Aviva说，Steven手下也有一批摄影师。
当时Cassandra分配实习生时，原计划是将这个工作交给Aviva的，但Steven一向好在领导面前出风头，耍了一些小手段，抢走了这份任务——
他知道，这批实习生，未来会直接隶属于Cassandra，推上去的人，要是足够听话，对他也有助力。
因此，Steven放任了原小组的成员，反而将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实习生身上。
今天的采风，就是Steven美名其曰的“培养”。
向似锦翻阅着往期期刊，苦笑了一声。
看来他是打定了注意要把她赶出Luminé了，甚至不惜自掏腰包，让向似锦比她们少一些再少一些实操的机会。
“叮咚——”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微信消息。
边从瑾：“你求我。”
向似锦笑了，回：“求你。”
“？？？？你都不问问我，求我做什么吗？”
“边大小姐，请问你需要我求你做什么？”
“……求我，我就把今天采风Steve开小灶的内容发你一份。”
“求你。”向似锦回得相当痛快，甚至还附上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边从瑾没再发来消息，向似锦也没追着问。
她就这样在无人的办公室内，干起了“值班”的工作。
浇浇花、看看书、顺便逗一逗不知道是哪个人带来公司养的鸟。
嘿——她真成在公园遛弯的了？！
鸟鸣声叽叽喳喳的，与窗外的车流声交织在一处，格外催眠。
就在快要睡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向似锦——
她睁开眼，看见了Aviva。
Aviva额头满是汗水，她开口道：“似锦，Steve呢？”
“带着其他实习生采风去了。”
“采风？！”Aviva转眼拔高了音量，“他大周末的发什么疯？！”
在不断的电话忙音中，向似锦言简意赅地解释完了Steven今天安排的出行。
Aviva越听脸越黑，她垂眸看着永远占线的手机，摁下了挂断键，咒骂道：“我真是够了！昨天晚上回我消息回得好好的，今天就给忘记了？！他脑子被驴踢了吗？！”
她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沉着脸站着。
良久，向似锦轻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拍摄！”Aviva没好气地说：“上半年《NextLevel》那个选秀节目的出道组里，有一个背靠大人物的小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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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给那大佬灌了什么迷魂汤，由着他耍大牌！非说正常安排的时间不匹配他的行程，偏要今天临时拍！按照我们社内轮换，这次刚好轮到Steve的小组！”
“我的老天奶啊，他到底知不知道Luminé在行业内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啊。”
Aviva急得在向似锦面前打转，她止不住地碎碎念，“他不知道，他都有大佬了，肯定想着要别人求他啊。Steve……”
话题又绕了回来，提起Steven似乎让Aviva火气更大了，“Steve这小子也是！成天把心思用在那些歪门邪道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给忘了？！”
“他怎么能忘啊？！他是金鱼吗！！”
在Aviva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中，向似锦似乎拼凑出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但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延展，就被打断了——
Cassandra疾步走来，“Viva，Steve呢？”
“……他不在。”Aviva说：“他……带着实习生出去采风了，手机一直占线，没接通。”
Cassandra的脸当即沉了下来。
她目光凝重地瞥了向似锦一眼，对Aviva说：“现在你能联系到几个你们小组成员？”
“一半。”Aviva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刚才我已经联系她们了，现在手头上没有急事的都在赶来的路上了。再过二十分钟，估计都能到齐。”
“行。”Cassandra瞥了眼腕表，“还有一小时，先出发去摄影棚吧。”
“好！”Aviva快步跟着她走了。
两人步履匆匆，Cassandra倏地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对向似锦开口道：“向似锦，你和我们一起来。”
·
摄影棚刺眼的背光板，照得向似锦两眼放光。
她原以为自己会在Steven明里暗里的挤兑之下，稀里糊涂地结束这场在Luminé的实习。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因祸得福！！！
缀着各种亮片的夸张服饰从她面前掠过，那一个又一个大黑块头的器械架在面前，千奇百怪的各种布景道具，对向似锦而言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愣在原地，目不转睛——
“发什么愣呢？”Aviva戳了向似锦一下，说：“看你眼冒金星的。”
“Viva姐。”向似锦咽了下口水，看她。
“嗯？怎么了？”
“你可以抽我一巴掌吗？”
“……向似锦。”Aviva神情复杂，“我看你挺好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这种癖好？！”
“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我就是太惊喜了……太诧异，太兴奋了！！”
向似锦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在她被Cassandra发现前，Aviva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Aviva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是你先别兴奋。这样的拍摄，有两场。Cass原计划就打算用一场给你们实习生安排实操的，也是你们考核的一部分。前面这场的小咖拍的是封面，脾气大、爱耍大牌，听说在主编那还有点关系，不好弄，Cass就没安排；后面还有个内页的拍摄，也是和这个小咖一个公司的小孩儿，脾气好些、也不温不火的，Cass和他经纪人商量过了，是允许你们实习生实操后，择优选片的。”
“原计划应该也就是下周的事情了，你运气确实很好，按照我对Cass的理解，Steve掉链子，你作为他小组的成员，估摸着得被连坐，根本不可能带你来这里实操……”
她瞥了眼冷脸的Cassandra，“所以，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向似锦摇了摇头。
“……拿出你的聪明劲。”Aviva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意思就是，你低调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Cass注意到你，你可能就没这个机会了。”
“你们现在什么意思？”
Cassandra自带气场的声音，在出现的刹那，整个摄影棚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默契地噤声，只剩下了脚步声与衣架滚轮滑过地面的声响
而这种无声的压迫，让站在Cassandra对面的小姑娘，脸色煞白。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
小姑娘脸涨得通红，声音不大，“Cass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梁瀚云可能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两个小时？”Cassandra抬眸，“按照行程表，一个小时前，他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开始连连鞠躬道歉了，“因、因为他刚跑完一个行程，现在飞机刚落地……”
“需要多久？”Cassandra打断了她。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从机场赶过来，应该要一个小时。”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我们已经等了他一个小时的前提下，还需要再等一小时，对吗？”
眼见着Cassandra的脸越来越黑，小姑娘就快要哭了。
她红着眼，只能机械地道歉。
而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于她就好似天降甘霖。
她再次鞠躬，“Cass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三分钟后，她脸色有所缓和地跑回了Cassandra身边。
“Cass老师，我们公司是说，下周我们也有个艺人要来拍这期杂志的内页，他住得很近，可以先让他来顶替一下。”
Cassandra沉默着，双手环胸，只是看着她。
小姑娘吞咽着口水，说：“因、因为是同一期的内页和封面，老、老板的意思是，可以复用一下素材，这样你们……你们杂志社也可以省一份人力。”
可Cassandra仍是沉默，她每沉默一秒，小姑娘发颤的身体就愈发明显。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抓着手机，说话也不是，动弹也不是。
眼见着又要哭了，Cassandra突然松口了，“那就这样吧，你们那个艺人什么时候能来？”
泪光在眼眶打转，小姑娘强撑笑颜，“十分钟！”
向似锦旁观完整个小插曲，松了口气。
Aviva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笑了，“怎么突然叹气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
“是因为那个小助理吗？”Aviva却一脸了然，她拍了拍向似锦的肩，“放心，Cass没有为难打工人的习惯。她只是很讨厌事情脱离她的掌控，但不是不讲道理。”
“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Aviva摊了摊手，“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向似锦接话道。
“错。”Aviva又点了下她的额头，“是一群倒霉蛋。”
在等待着梁瀚云小助理说的那个小艺人到来前，Aviva随口和向似锦闲聊着——
“一群倒霉蛋？”
Aviva点头，“嗯呐，你以为Cass会那么容易放过Steve吗？这事结束，Steve估摸着要挨训或者降级了，然后呢，今天跟着Steve一起出去的那四个实习生是倒霉蛋，最后顶替梁瀚云来这里拍摄的小艺人也是个倒霉蛋，所以是一群倒霉蛋。”
“为什么？”
Aviva笑着看她，“你说呢？”
向似锦想，前两者倒霉的原因她知道——
小艺人的封面内页，因为同事的耍大牌而提前。
那么留给她们这些实习生的机会就少了一个。
但……
“为什么那个小艺人也是倒霉蛋？”向似锦问。
Aviva笑着眯起了眼，“看来你对娱乐圈不够了解啊。你想啊，一个有些名气、背靠大佬的小艺人，和一个不温不火、公司不疼的小艺人，哪个更重要？”
“前者。”向似锦答。
“对啊，所以后者是来陪跑的。”Aviva说：“本来如果他单独拍内页，那我们还会专门为他出新的布景，但现在两人同一个时间拍，那所有的服装、布景都会复用。一个是封面，一个是内页，会牺牲谁，你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向似锦点了点头。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十分钟后，那个倒霉蛋出现在了摄影棚。
而且……她还认识那个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