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锦红着眼,轻声道:“那我究竟是普通人,还是天才?”
“这取决于你想怎么做,似锦。”
闻言,向似锦一愣。
她犹豫了片刻,突然咧嘴笑了,“那我今天当天才,明天当个普通人。”
“噗——”张寒雁也被向似锦的发言逗乐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向似锦其实也有些奇怪,因为向越吟的关系,她在三中经常受到不少老师的重点关注与“优待”。
但这些特别的关注,都是有重量的,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向似锦——你要优秀、要沉稳、不能让老师们失望。
反而,在这个年轻的女老师面前,她会更像平时的自己一些。
张寒雁笑着清了清嗓子,说:“好像有点偏题了。其实我今天找你谈话,是想问问你对于未来的规划的。你也知道,今年九月份,你们就会成为正式的高三生,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你们未来想要从事的方向,我也可以早一些准备材料,到时候好给你们答疑解惑,对吗?”
向似锦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她微微抬脚,让脚尖碰了碰。
好半晌,她才轻声道:“不能按部就班地考试,然后到填报志愿的时候再思考吗?”
“我只需要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到时候参加高考,学校的志愿大会上应该就会有老师给我提供意见吧?”
张寒雁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回答,神色一愣。
她犹豫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到时候三中办的志愿大会还会有一些名校来宣讲,这也是一种方式。可……”
张寒雁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似锦,老师觉得你一直是一个有主见、有个人想法的孩子,你喜欢到时候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被人安排着前进吗?”
向似锦缓缓抬头,目光与张寒雁对视。
她苦笑了一声,“一点也不喜欢,我不喜欢被人安排,也不喜欢别人教着我怎么做。”
“是啊……”
“但是参加志愿大会,接受来自其他老师的意见与指导,并不能说明我就是被人安排的。现在的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既然迷茫地不知道该怎么前进,还不如按部就班的。”
向似锦耸了耸肩,“按部就班地学习、前进,到时候再看看摆在我面前的路有没有合心意的,不是效率更高吗?”
“额……”
张寒雁被向似锦直白的对话说得一噎,反而有些尴尬了。她扯起嘴角,尴尬地笑了笑,“你这么说……倒也对……”
“……”
向似锦是有些迟钝,但她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
她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话语的急切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冒犯,连忙解释道:“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顺口一说……我确实对未来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个人感觉按照现有的方向进行规划,效率会更高。”
“我觉得其实你挺有想法的。”
张寒雁笑着摇了摇头,“你的这种看法也是正确的,毕竟人生的容错率那么大,不是只有规定好的哪一种方向才是正确的。只是你的回答和我一开始预想的不太一样,所以我有点措手不及。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在找你谈话之前没准备好。”
向似锦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您一开始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是这个。”
张寒雁伸手点了点桌面上装着奖金的红包,轻声道:“其实在刚成为你班主任的第一个月,我就有和季萍单独聊过。我想她应该也和你说过,当时的我,从个人的看法上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多参加一些学校组织的课外活动,这对于没有方向和喜好的你来说,机缘巧合之下就有可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方向……但是你好像都不感兴趣。”
闻言,向似锦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现在……”
张寒雁拿起红包,轻轻放在向似锦无意识摊开的掌心上,“我觉得你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比其他的东西更感兴趣一些的方向了,不是吗?”
·
这场与张寒雁的谈话,持续了好一阵子。
向似锦走在长廊上,肩头处被飘扬的细雨微微打湿,她有些愣神,脑海中还不断徘徊着谈话的最后一部分——
“老师,其实目前的我,对于摄影来说,也算不上喜欢,只是稍微感兴趣一点。”
“没关系,每一种喜欢的最开始都是好奇和感兴趣。我提前和你说这件事,也是因为如果想走艺考这条路的话,这个学期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如果不走这条路,其实你的时间还很多,慢慢找,不着急的。”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向似锦在距离班级不远处的走廊上停下了脚步,她往栏杆边靠了靠,转身面向了雨幕。
她记得清楚,上一次自己和林千礼在江边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件事——
就像向越吟,似乎从很早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医生的梦想;
柳念真,经过学校元旦表演的话剧彩排,也坚定了她想要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
而……林千礼,他这一条路其实早就被邓琼安规划好了,哪怕他并不想要,但总归有个方向。
自己呢……
我喜欢摄影吗?
向似锦一边想着,一边将手默默揣进了校服兜里,在口袋中她如期摸到了红包那有些尖锐的角。
她突然嘿嘿一笑,“管它呢!反正才刚开学不久,时间还够,再想想呗。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拿着这笔巨款,请小哭包吃饭!”
向似锦呲着个大牙,乐滋滋地朝班级走去。
刚拉开凳子准备坐下来,同桌季萍就抬眼看了向似锦一眼,说:“向似锦啊向似锦,你偷偷藏着好东西,却学不会分享。”
闻言,向似锦揣着红包的手一顿。
她迅速将红包抱在怀里,一脸惊恐,“这可是奖金,阿萍。”
“谁说你的奖金了。”
季萍无语地白了向似锦一眼,“我是说你哥!”
“啊?我哥?”
“对啊,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哥身材这么好呢。”季萍装模作样地吸了下口水。
向似锦眉头微蹙,强行将这两个词串联在一起,“我哥?身材好?”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向越吟的身材,清瘦,高挑,这是目前她能搜罗到的两个最合适的形容词。
向似锦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阿萍,我知道你喜欢二次元的纸片人,难道现实生活中你也喜欢纸片人身材?”
“什么纸片人身材。”季萍挥了挥手,“那不是有肌肉吗,小麦色的诶。”
“……”向似锦脑海中的问号更大了,眼前闪过了向越吟近乎病态的白,“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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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我哥?你在哪儿看见我哥的身材的,这东西我都没见过……难道三中历届优秀毕业生还拍过我哥……额,不着寸缕的照片?”
“……你这脑回路拐到太平洋去了吗?你自己的照片啊!”
季萍睁大了双眼,“就是你参赛获奖的那个照片,班上都传开啦,说那个人是你哥。”
她压低声音说:“我悄悄和你说,我刚才路过其他班门口的时候,还听见有几个女生在打听你,说想认识你呢。”
“认识我做什么?”
“……”季萍无奈地叹了口气,“认识你哥啊,还能干什么?”
“认识我哥干什么?”
季萍再次被向似锦的回话噎住了。
但向似锦很快就在这一串无厘头的对话中抓到了重点,她微微皱眉,问:“谁和你说那张获奖照片上的人是我哥了?”
“额。”季萍一愣,她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今早来上课的时候,就听见大家都这么说诶,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了。”
闻言,向似锦无语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啊,还有时间关心花边新闻……作业写完了吗?要点背过了吗?数学答题解完了吗?”
她从桌洞中掏出数学书。
“拜托,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投身学海不能自拔吗?”季萍白了向似锦一眼,“而且校园八卦嘛,就和食物里的添加剂一样,吃吃又不会死。”
“好吧。”向似锦耸了耸肩,“但是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我哥。”
“什么?!”季萍惊呼出声,“不是你哥?那是谁?”
“是……”向似锦话音未落,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呼唤。
“似锦!”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向似锦循声看去,只见柳念真站在班级的后门口,一脸的焦急。
见状,向似锦起身走向了柳念真。
柳念真拉着向似锦,一路走到了一班旁边的楼道里,见周边没有多少人,才停下脚步。
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扭捏,也有些纠结。
向似锦抬手摸了摸柳念真的额头,体温正常。
她轻声道:“念真,你怎么了?哪里不太舒服吗?你脸色不太好看。”
“似锦……”
柳念真又喊了一遍向似锦的名字,她一脸心虚地抬眸,与向似锦的目光交错。
好半晌,她才咬了咬唇,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就是……”
柳念真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水光,“昨天我们班正好是体育课,体育课快结束的时候,学生会的人在布告栏那里贴你这个摄影大赛的比赛结果……”
向似锦是个急性子。
但是她的急性子在面对柳念真的时候,总是格外包容、格外有耐心。
而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她很了解好友的性格,所以此刻哪怕柳念真支支吾吾的,没有重点,向似锦仍是耐着性子听。
“当时唐佑一直缠着我,问我你那张上的人是谁……”
她垂下眼,双手抓着校服的前摆,“我怕和他说那个人是林……我怕和他说那个人是千礼以后,可能会给你造成一定的困扰。因为唐佑嘴巴还蛮大的,所以情急之下我就和他说……”
柳念真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道:“我就和他说那个人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