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宁的手背一凉,她敛下眼皮,上边是一滴摊平的冷汗。
“让他们把刀剑放下!”
说着,她手中的长鞭又紧了几分。
“都放下!”李憬拼命梗直了脖颈,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往后退!”
“听她的,都往后退。”
陆昭宁把人拽下马来,费力地扣着人的前胸。
李憬重得很,身子僵着也不敢随她动。陆昭宁只觉得整个胸口都紧邦邦得发着闷,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李恒的人。
也不知道上来帮个忙。
左手的痛已经有些麻木了,喉间涌出一股血腥味,被她咬牙咽了下去。
再走几步,走到李恒那边,便可用力一拉,将他的脖子绞了。
只要……再走几步。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破空的箭响,陆昭宁右眼一闪,三棱箭头划过一道冷冽的寒光,千里遥遥朝她飞来。
她已然顾不上旁人的性命,身子一弯,迅速蹲下去。持鞭的右手牵连着用力,在细长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
惨叫声惊天动地,却只有开头,没了余韵。鞭子深深嵌了进去,李憬拼命地捂着伤处,却还是掩不住血肉相连的狰狞。
陆昭宁抬起脸,吃力地望着他扭曲的面庞。
“杀了她,杀了她!”
人质没了……陆昭宁捏紧了鲜血淋漓的右手,转身朝宫门跑去。
狂风刮过耳廓,在半流动半凝固的血痂上洒落几缕夏夜的凉,像是刚裹上糖浆的蜜枣,透明里面是一片朱红。
风声呼啸,烧尽的树叶也随之翻飞,雪片一样地舞在空中,落下星星点点的暗色的灰。
她眼前有很多东西,灰的,黄的,红的,蓝的,黑的……斑斑驳驳混成了一圈一圈的圆片,五彩缤纷地闪。
她的步子越来越重,上半身拖着下半身,像是条无力的蛇。
身后的箭雨紧紧追着,她猛地扑到在李恒的马下,鼻梁被撞得生疼。
蓝衣士兵纷纷把她围了起来,举起厚厚的铁盾,挡住密密麻麻的箭矢。
“阿宁……”
“援军什么时候到?”
“援军?没有……援军啊……”
什么?陆昭宁的脑子响得更厉害了:“没有援军你敢带着这么些人来和他打?”
这边没有脑子,好歹得在数量上占个优势吧?
她吃力地抬起头,望向寂静得像无人的宫内。
不对,北衙禁军呢?
这些人可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调走?
如果这是平明帝一起设的局,特意把禁军调走,引蛇出洞,那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藏着掖着不把人放出来?
倘若没有援兵,那李恒与李憬究竟谁会赢,不到最后一刻,是没有定数的。
李泓吟怎么敢让未来的天子冒这么大的险?
她再次望向面前的李恒。
这个朝她讨蜜饯的皇子,此刻坐在马上,仍然没什么魄力,只是将自己缩在马背上,看着身边的弟兄们去为了他的皇位拼杀。
不对。
不是他。
喉咙中的血腥味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她顺势吐了出来。
“殿下,臣女身子不适,还请容我——”
“阿宁,你先到宫里去,我让人守着你,”李恒十指攥紧了缰绳,慌慌张张地朝身后望望,“你放心,马上就能打赢了。”
不行,她不能进宫。
且不说若是李憬进了宫会如何对她,按照李泓吟与陆晏听的设想,这两人都是要舍的。
自己混在里边,总不能说是来看戏的。
可她真的没力气了。
手臂是软的,双腿也是无力的,左掌上的血黏稠地糊住了破口,额角的伤仍旧震得她头疼。
两个士兵百忙之中把她扶了起来,朝宫内抬去。
她斜倚着宫墙,看着外边冲天的火光。
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二人两败俱伤吗?
她喘了两口气,扯下几块布,将手掌上的伤口紧紧绑住。
身旁就留下来的一个士兵,个子高高大大的,尽忠职守地待在她身旁,腰间的佩刀闪烁着银光。
“大哥,你说,我……”
“什么?”
“你说我阿兄,他知不知道我在这儿啊……”
*
“什么?”
京都城郊,漫漫荒草。陆晏听听完斥候来报,猛然转过身,瞪大双眼:“你可看清楚了?”
“属下看清楚了,确是陆二小姐不错,小姐还用长鞭割断了晋王的半截脖子,如今他已没剩几口气了。”
“那你不知道把人带回来?”
陆晏听怒骂一句,话音未落,便翻身上马。斥候有些不明所以:“晋王被他的人抬下去了,对方人多势众,属下……”
他还想再说,对方却已经策马而去。
“大人,军队——”
“以我信号为令!”
陆晏听骑马向来以稳为主,他从未跑得那么快过,连街道房屋的残影也看不着了。
真不知道徐青在做些什么!他特意把他留下来,就是怕陆昭宁出事,如今倒好,把人放进那种危险之地。
李憬阴险暴虐,李恒无才无能,二者都非那座上良人所选。李泓吟早早便在阳州养了私兵,为的便是这一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病榻上的皇帝老儿真以为自己的禁军是被带去教训那不孝儿孙去了,实则早被李泓吟调走了。
可谁能知道陆昭宁偏偏跑了出来!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两方正厮杀得不可开交。他匆匆扫上几眼,却是半个女子的身影也未寻到。
阿宁呢?不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眼睛猛然瞥见被士兵藏在最里边的李恒。他疯了一般地冲进厮杀得人群,刀剑不时落在他身上,一道道划出血痕,他也来不及反击,像是失了痛觉一般,径直冲到了里边。
“人呢?”
李恒正在侍卫的掩护下往宫内退,见着陆晏听,简直如同见着了救星:“任之,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但李憬这小子人太多,我们恐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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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宁在哪儿?”
李恒一愣,呆呆望着他:“你……她……”
“砰!”
倏然间,空中忽然炸出一朵盛大的烟花,赤红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红山茶。
遭了,李泓吟先发了信号。
“人在哪儿?”
他死死揪着李恒的衣领,手臂青筋暴起,两颗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你……你什么意思?”李恒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如今我的命都要没了,你还在这里管她?”
“你的命关我什么事?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能让你没命!”
说着,他便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对方肥肿的咽喉。
李恒望着剑尖,吓得淅淅沥沥尿了裤子,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朝宫内指了指:“里,里边,我派人守着。”
陆晏听收回剑尖,策马朝宫内跑去。
冷汗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湿透了衣襟。他顾不上这些,只死死夹紧马肚,飞跑过朱红的宫门,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
倏然,他的目光汇聚在一点,嵌进手心的缰绳也松了下来。
陆昭宁正将一把短刀从士兵身上拔出,那双坚决又带着几分恐惧的眼珠一转,迟疑地对上他的目光。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浑厚的钟声,苍老、古朴,震碎了宫门外浩大的火光。
拼杀的人群倏然愣住,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又冲进来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人臂间都系着一条紫色的丝带。
原本已是残局的战场立马被控制住。李憬的人不知得了什么号令,纷纷放下兵器。忽然,不知什么人哭了出来,大喊道:“殿下没了!”
不止是李憬,平明帝的丧钟已经响遍京城。只是外边火光冲天,家家户户都只能缩在屋子里,祈求着平安度过这个注定不寻常的夜晚。
但这些生死、这些成败,都与陆晏听无关。
他跑下马,朝着满身是血的陆昭宁跑去。
陆昭宁望着他,轻轻弯了弯唇角,又忽然收住了。
陆晏听跪在她面前,伸出双手,想去抱她,却又不敢抱。
他的阿宁受了好多伤。
“阿兄,”陆昭宁望着他,胸脯随着粗重的喘气一起一伏,“你别怪阿宁乱跑……”
陆晏听用手指轻轻摸上她的肩胛,一手穿过她的膝弯:“阿兄不怪你。”
他轻轻将人抱了起来,飞快地往外跑。怀里的人伸出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勾得低了下来。
“阿兄……其实你不来,我也可以跑走的。”
“好,好,阿兄知道,阿兄知道。”他有些语无伦次,觉得自己似乎才是那个受了伤的、有些不清醒的人。
陆昭宁望着他着急的样子,想点点头,脑袋却动不了。她轻轻捏住陆晏听的下巴,将他的下巴骨往下拉了拉。
“阿兄知道,阿宁最棒了,阿宁是全大晟最厉害的姑娘。”
陆昭宁的手指又扣了两下他的下巴,轻轻垂了下去。
他抬起头,望着外边的士兵,声音瞬间没了方才的稳重。
“军医呢?找军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