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粮种我们需要,但,”徐桓姿态从容,话语不紧不慢:“你家在天马镇东几十里,此次我军偷袭打了燕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们反应过来,调兵遣将,加固燕北防线,往来难于登天,程娘子打算如何拿粮赎自己?”
程媺捏紧手指,她可以,却没办法。
上官端冷眼旁观,给徐桓续了一杯茶。
徐桓仍旧审视着程媺,难于登天的事,她非但不迷茫,也不怯懦,徐晃脑海中浮现出他曾见过的她画的农具手稿。
程媺并凝神想了片刻,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敢问二位公子,漠南蒙古最好的塞上江南地界,去年的稻谷与麦子亩产分别是多少?”
徐桓与上官端相视一眼,他俩怎么会知道。
“你想说什么?”
程媺道:“先前我对上官公子说过,去岁雪灾,云州损失不小,漠南蒙古应也损失惨重,我别的能耐没有,暂时也想不到如何将家中余粮运来,但种地多年颇有些心得,二位公子若愿与我约法三章,我愿倾力相帮,以一己之力带动一地粮食丰产。
秋收后,增产的数量若达到今日约定数目,不知二位公子能不能放我与女儿归家。”
徐桓听得眉头一挑,转头吩咐账外亲兵拿纸笔来。
“程娘子有何章程,可列于笔端。”
“约法三章前,我还有个要求。上官公子,我女儿呢?”
程媺被安置在内州。上官端送她过去的时候,将小六也一并还给她。
和小六在一起的,竟然还有范青松。
上官端将人交给她,颇有些意味深长,“程娘子自始至终都未关心过自己的男人,是视男人如衣物吗?”
男人?
程媺看向小六,小六扯着范青松的衣服,哭着脸,拼命眨眼道:“娘,爹也被抓来了。”
程媺不动声色,“多谢上官公子让我们一家团聚。”
内州这一片虽然名为州,但不是城镇,因离原先的西京不远,所以气候地理什么的条件相差不大,反而还因为地处引黄灌溉区,地势平坦开阔,土地更为肥沃一点。
先秦时期,这里种植五谷,是秦国的粮草基地,汉时主种小麦,南北朝时,发配到此的江南人将水稻种植带了过来,唐朝时达到鼎盛,全无旱涝之虞。就是曾经被西夏统治,西夏国也靠水稻的收成□□了两百多年。
塞上江南也抵不过小冰河期的魔力。
人有利用价值就好,只要他们用得上她的能力,她就能走出一条活路。
种地在别人看来是苦差事,但程媺靠这个能力在异域获得了宁静生活的可能。
待到无外人在场时,程媺也没问为何小六认了范青松做爹,她只关心范青松也被抓了,那牧云呢,还有黄重阳呢?
范青松告诉她,他二人随着云公子去找那樵夫时,遇到了杀手,中了暗算,“云公子受了伤,伤口发黑,对方人不少,我们尝试了几次无法突围,伤毒等不得,好在打着打着城中乱了起来,对方乱了阵脚,我们才得以逃脱。”
他们还不知道是蒙人偷袭,只顾着找大夫解毒,几家门都敲不开,“知道是蒙古进攻后,云公子让我们赶紧回来保护程娘子,我们怎么能扔下他一人,后来决定重阳留下照顾公子,我来寻你们二人。”
程媺揪心,“你走时他们可找到大夫解毒?”
其实并没有,范青松知道程娘子与云公子感情不一般,怕她一直放心不下,只有善意地撒谎说找到了,他走时大夫正在刮毒。
“我到客栈时正见小六在门口。”
小六接着他的话道:“娘,当时那个上官大人好恐怖,我怕他拧断我的脖子,刚好看到他,我以为小爹也回来了,喊他救我,那位上官大人以为他是我爹,我想,我爹在的话,他就不会欺负我,所以就认下了……”
程媺心里一痛,搂住她,“你随机应变,做得很好,娘才能再见到你。”
小六对如今的处境有一点数,知道这并不是能开心的时候,但是得了娘亲的夸奖,她仍然忍不住面带骄色。
程媺对范青松行一礼,“为了保护小六,你也跟着到蒙古来,真对不住。”
范青松十分不自在,“我得云公子令前来,未能将二人救出去,本就惭愧,还占了程娘子的便宜。”
“此事不必在意,他们以为是就是吧,在蒙古的时日,就请大人扮演我的夫君,小六的爹。”
“这,这……”范青松一张黝黑的脸忍不住翻出红潮。
上官端交给程媺的一方地有百来亩,此处原就有几户人家在这一方劳作。
据初步走访了解,收成这些年持续走低的原因与燕北防线之外的土地大同小异,都是土地盐碱化。
这边因种水稻时久,排水都往低洼处排,形成了不少水坑和湖泊。
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程媺亲自跑熟了这一方土地,她在羊皮纸上画了地图,列了各区域不同的地况。
改土地的方法很多,但这边显然不能直接用赵家村用过的那一套,这边最大的问题是水稻种太久了,而且种植全是水撒播,农田水利建设十分重要,明渠已排布得十分合理,主要是得建设暗沟,排水要专用管道,让地下水位下降。
其次是调整产业种植结构,改土的苜蓿可以种上,她培育出的耐盐碱的水稻、小麦可以安排上,情况稍轻的土地上则可种上玉米土豆这些。
程媺问上官端要他从天马镇抢夺回来的粮食,这些都是她培育的粮种繁衍出来的能耐盐碱的好种,用来吃太可惜。
她没办法从空间大变粮种,只有找现实的路子。
上官端顾忌兵士们的情绪,本不愿给,但程媺又说动了本地庄户用手上留的种子去换,兵士只要有粮食吃,庄户反而能得到产量更高的种子,两相便宜。
土豆玉米这些他们从未种过,心里没底,程媺再三保证这些高产又好吃。
“娘黑了。”
给程媺梳头的小六突然趴在她背上,程媺偏头,小六的小手从她的脸,摸到衣襟内脖根处,“颜色都不一样了。”
来内州后,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外奔走,不是探田就是看窑、育种,风吹日晒的,不能闲着,没有防护,以前养尊处优养的白嫩面皮,很快就与特意涂黑的粉一样了。
程媺嘴角扯着笑,摸摸眼中含着心疼的小人儿的脸。
“娘的手也糙了。”
小六抓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以前娘的指甲缝哪有黑泥。”
“做农活都会这样。”程媺叹气,“以前是以前,以前有很多人帮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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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不解,“现在不是也有很多人帮忙吗,为何娘还要亲自动手?”
“不一样,”程媺想跟她说,又觉得太深奥,想了想,简单地道,“娘和大家一样都是被抓过来的奴,要是一副地主老爷的做派,岂不是反奴为主,当了奸贼?”
上官端不仅将他们“一家三口”安置在这一方,他几乎把从天马镇抓来的人都放在了这里为奴,除了女人。
程媺可以安排这些男奴们干活,甚至可以使唤原本在这里的庄户,但她若就此将自己当成了一回事,在这些“同乡”的眼里,她就与卖国贼无二了。
小六虽然依旧不太懂,但她记着呢,娘说要守本分,就是时刻记着自己是奴不是主。
她趴在程媺耳边悄悄地说,“以前听大人说蒙古人如狼似虎,会吃人,可是塔利他们都和我们一样啊,烧柴做饭,不食生。
我悄悄问他家里有没有吃过人,他还特别震惊。”
程媺将小六抓到身前,换她给她梳头。
“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老百姓,有粮食吃,谁吃人。”
小六眨巴眼睛,“所以娘是在做好事,让他们有粮食吃,他们就不会抢我们的。”
门外响起人声,小六一下子就弹起来,往外看了一眼,“爹他们抬了东西回来。”
快速收拾好,程媺和小六出门去看。
范青松迎着从屋内出来的程媺,禀告道,“暗管都烧制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全都可以埋下去。”
程媺敲了敲瓷质的管道,虽然品相不好,但是埋在地下做管道防止水渗到地下完全足够。
古代没有塑料没有钢铁,地下管道不是用砖砌就是用这种瓷质,听起来很奢侈。陶瓷要烧,砖也要烧,陶瓷烧成形只需埋下即可,砖烧好后还得砌,费工费时,所以直接用瓷质更划算。
开春后土地化冻,翻地时顺便把暗沟挖好了,就等瓷管烧好埋下去,东西运过来一埋一填,两三天就完工了。
有了排水管道,接下来就是安排洗地。
今年这一方的秧苗用插播方式,苗已经出芽了,只待时机。而春小麦,土豆玉米这些也打算尽早撒进地里,早播早收。
范青松将满是泥浆的衣服换下,扔在木盆里,转身发现程媺提水往里倒。
“程娘子,我自己来。”他抢过木桶,没想到一把抓住了程媺的手。
程媺若无其事地松开,“反正我也要洗我和小六的衣物。”
范青松十分窘迫,“此处又无外人在,程娘子你该歇息就多歇着。”
“你每天也够累的。”程媺倒不是心疼他,只因不管她要做什么,范青松都是全力支持,活他干得最多,人也都是由他在调配管理。
大家都是奴,谁会甘愿服他呢,一些不好听的话经常往他面上砸,程媺无意听到过几次。
有一次程媺也忍不了,直接站出来告诫大家,在此地为奴只是累了点,要是不想干,换别的地方也行,别的地方都是用鞭子抽着让奴干,想吃饱肚子睡个好觉基本不可能,谁想换走直接对她讲,她不拦着。
这一方地,他们在劳作的土地上是自由的,他们也不是没随着出去拉烧制的瓷管,自然发现周边有守界的兵士呢。
之后这些人才渐渐乖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