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县丞来过之后,程媺接待了两个附近大户的拜访。
一个叫宋横,有一百亩地,就在赵家村去天马镇的途中,位于宋庄乡,他身材矮胖,留着八字须,戴一顶头巾,身上的衣裳颜色不鲜但泛着光泽。
他由长工驾着一辆骡车而来。
确定就是这家后,立住了车,高声叫道,“家里有人么?”
程媺正在堂屋与小六小七读书。
宋横从骡车上下来,见正堂出来一娉婷女子,长得金枝玉叶,稽首问:“此间可是姓程?”
程媺:“便是。”
“鄙人宋庄乡宋横,闻程娘子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今日得识尊颜,宿生万幸!”
夸张。程媺道:“宋员外亦久闻名,且请堂中说话。”
宋员外眉目紧锁,黄县丞也到他那儿去了,拿不准捐多少合适,他主要是来摸个底。
程媺捐了一千石。
今年的田地最多,收成也最好,一千石里有五百多石都是今年的数量。
宋员外咋舌,一时间悔来寻她。
长叹一口气,宋员外说,“我家中二十一口人,田地百亩也只够嚼用,捐粮一事没甚道路。程娘子,未知尊意肯带挈一番么?”
还一个叫郑策,来自下西村,家有良田八十亩,也是为着捐粮的事找上程媺。
黄县丞还游说了蒲阳乡下几个田多的大户,因田地收成的原因,都没有程媺捐的多。
再加上各粮长在各地征的粮草,一共凑了一万石。
一万石粮草,够一万士兵及两三万军马吃一个月。
这是黄县丞在蒲阳县各乡做出的成绩,这样的成绩在燕北地区也是非常亮眼的。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一万石粮食送到战事后方修建的定义仓中。
从燕云城到京城,大军走过的地方都已是燕云王的领地,押运粮草按理来说是相对安全的。
但黄县丞还是遇到了麻烦。他调配不了那么多人手。
他请程媺借牧云一用,“牧云有身手,人也比较机灵,不如让牧云亲押着一千石粮食去定义仓。”
“不行,我不同意。捐粮可以,借人不行。”
程媺一听他的建议就否决了,牧云年纪小,也不是那种武功特别好的,最重要的,他是个女儿身呐。
牧云就在堂中教小六写字,黄县丞望着他,劝程媺道:“牧云可以出门历练一番了,他是个小子,你不能像个姑娘家一样拘着他。”
牧云只当没听见,握着小六的手写“天”“地”“人”几个字。
程媺可以与黄县丞共享她来自未来的秘密,但她不能把牧云的秘密告诉他。
他就是个姑娘家。
程媺说:“不如请镖局的人押送。”她与蒲阳城的镖局打了几次交道,如果黄县丞真的缺人,她来出钱请都行。
程媺的话提醒了黄县丞,可以找镖局。
“如此,就由我来找镖局,”黄县丞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牧云,摇了摇头,“没道理叫你坏钞。”
牧云虽然在黄县丞在的时候不出声,在只有他和程媺的时候,他说,“阿嫂,押运粮食的事,我想试试。”
程媺把账本合上,“不安全,又苦,为什么要试?”
因为你宁愿找镖局的人。
我不比镖局的人差。
牧云说:“阿嫂捐粮是好事,路上不能出差错,我亲自押送粮食最合适。”
程媺认真觑他,“你真的想去?”
牧云点头。
“那就去吧。我来请几个镖局的人,你带着人走一趟。”
说定之后,牧云开始收拾行装。
很快大家都知道牧云要去押粮,祁松单独找了程媺。
“程娘子,让我陪云公子去。”
“祁伯……”
祁松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程媺怎么忍心让他舟车劳顿。
祁松是一定要去的,押粮去定义仓,一来一回按月算,可不是去镇上一日来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无论如何他要守在牧云身边。
程媺告知他会请镖局随护左右,祁松边说自己以前便是镖师。
既然祁松坚持,程媺便允了。
镖局的事,祁松说他来联系。
祁松联系的是燕云城的武威镖局,过两天,镖局来了四个人。
这几个人面生,牧云起先还以为是蒲阳城那家给他们押过粮的镖局,不期然听到他们自报家门,来自武威镖局。
他第一个就往祁松那里看。
程媺说镖局的事是祁伯自请联系的。
牧云:“祁伯,借一步说话。”
祁松叹一口气,跟着牧云走到远处。
确定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话,牧云气怒地责问:“祁伯,你联系她?”
祁松只说重点,“小公子这趟与走镖无异,须谨慎对待。”
牧云追问:“你一直与她有联系?”
祁松避而不答,“小公子,这趟回来你便可以杀回去。小公子你已经大了,也经得住事了。”
牧云冷冷地看着他,祁伯这几年跟着他在赵家村,做的活又多又重,人比前几年老态许多,头发也白了许多,他以为祁伯已经完全向着他了。
“杀回去?当家的也知道我杀回去,杀谁?让我上台唱戏,唱你们写的戏折子?为何?当家的遣你来我身边,你假意听我的,其实还是听当家的。本来没有危险,这些人一来便成了危险,我猜的是也不是?”
“不是。错了。”祁松断然否认。
“不是?那这些人怎么来的?他们从武威来!”
“小公子,你如今还不能理解家主吗,我来你这里是她安排,你愿意在外就让你在外,镖局要学的的一概教给你,哪怕你弃他而去,她依然不弃你。”
“她心中有愧。”
“家主无愧于心。”
“爹娘的死,总有一日我会查清楚。”
程媺发觉牧云与祁松有了分歧。
她第一次见他俩这样。
因明日就要走,留祁松在这边吃饭,给镖局来的四人安排了酒食果品菜蔬,从赵大田家抬了一张桌来,程媺亲自举杯,挨个问了大名,请各人看觑自家小叔,众人一齐应下。
牧云没去席上,托口在收拾行装。
行装已由程媺收拾好了,牧云把她放进去的冬衣给拿了出来,程媺见了,又给他塞回去,“带着以防万一。”
“月余便回来了。”
“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降温也不是没可能,带上。”程媺又塞了一锭大银进去,“钱可以通神,在外行走,不得不备。”
她算着还要给四个镖师十两银子,牧云突然说:“我与上观马场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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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这些镖师,阿嫂退了吧。”
“怎么用不着,若遇盗匪乱兵,这些都是护你性命的人,你第一次出远门,可别掉以轻心。”
程媺想起牧云与祁松的别扭,问道:“可是因为祁伯?是我让祁伯找的人,你哪里不满意?”
牧云心绪繁杂,现在也不是告诉程媺的时候,只说,“我想用蒲阳城惯用的那家。”
程媺以前又不是不知道武威镖局,论实力,蒲阳城的那家怎么比得过武威,“你为这个事呢?要怪怪我头上好了,是我让祁伯做主的,武威镖局在燕北有好些州都有分号,真要遇上什么事还有托避之处,祁伯的事办得很好,你不能与他生这个气。”
“一会儿与祁伯道个歉,他年长有经验,路上你还有要仰仗他的时候。”
“好啦,我们的牧云长大了,在外多保重。”
程媺在他肩膀拍了拍,单臂搂了搂他。
牧云耳根一热,浑身的竖毛就顺了下来。
秋尽百草枯,霜落蝶飞舞。九月十八,牧云押粮出门。
那日西风漫卷,木叶飘零,众人皆有些伤感。
送了二三里,牧云作别道:“阿嫂,远了,请回。”
程媺想哭。来到这里后她一直与牧云在一起,他就是她的一个分身,代她强身健骨,代她在外行走,她依赖他太多,此时他一走,心里空空的没个着落。
“我再送几步。”
镖师打趣道:“几步又几步,又出三二里。程娘子,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放心,我们几个一定看好小公子,全须全尾给您带回来。”
余氏在一旁说:“还好二十来天就回来了。”
一行人拜辞,程媺堕泪。
处暑高粱白露谷,霜降到了拔萝卜。
暖棚里的蔬菜都采收后还能赶得及种下一轮。
小六小七已经能帮着干活了,拔萝卜拔得特别起劲,小七终于在“啊”之外,会伴随着使力说“哎哟”“哎哟”。
逗得大家哈哈笑。
给后山冈子抬了四筐去藏在窖中。
祁松走之后,骚狐管着后山。他们几人的冬菜藏了不少,之前收的土豆已经藏了半窖,这边程媺又送去了萝卜和白菜,窖里塞得满满的。
余氏用萝卜缨子又给他们做了一缸酸菜。
酸菜越好吃,几人越躁动,骚狐领着众人把李鱼揍了一顿,“真没出息,到今日还打不过桂儿!”
不然余氏早就是他们的丈母娘。
小六和小七收冬菜出了力,一人捧着一个红彤彤的柿子坐在门槛上。
程媺问:“哪里来的柿子?”
小六说:“八斗给的。”
八斗就是徐寡妇过继的儿子,与他们一般大,常在一处玩。
“我摸摸,能吃不能。”
程媺捏了一下,软的,“可以吃了,小心些,别弄到衣上。”
小六用手撕皮咬着吃,小七直接破口吸着吃。
程媺揉揉他们的脑袋。
突然想起牧云挺爱吃柿子,怎么忘了给他塞上几个。路上累了乏了拿出一个来细细品,岂不是很美。
程媺觉得自己不适合出远门,要带的东西太多。
不过有空间在,吃的这一块她倒不愁怎么带和怎么保存。
“等下雪了,给你俩做山楂糖葫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