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挎着的包袱,“我给你带了衣裳鞋袜。”
程媺自然接过,“你的带了没,我让上官端将你请来陪我两天。”
“他怎么还不让你离开?”
“事情要解决,之前的事,之后的事,都要找到个解决的办法。”
阿嫂一定有办法,牧云不多想,只说外面来了一百多人,都十分挂心她的安危。
程媺没有出去亲见郑里正及一起来的那些人,她要给上官端保留这种威慑。
牧云见过她之后出去告知大家她无恙,赵家村的人反而放下心,觉得程娘子一定能把田地里的损失讨回来。
让上官端更为郁闷的是,上垟乡的百号人走后不久,蒲阳县丞黄年安来访。
他摔了个茶杯,“没完没了!”
程媺换上牧云给她带来的干净衣裳鞋袜,徐寡妇要把她换下的衣服拿去洗,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穿了她的鞋袜。
来了马场后她的关注点在很多地方,愤怒于王三害她,惶恐于她害了程媺,未来如何甚为迷茫,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哪里注意脚上穿的什么,因她给程媺在泥水之上搭过凳子桥,对她的鞋靴印象比较深。
“程娘子,我脱下来给你洗干净。”
程家说不用,“你总不能赤足行走吧,先穿着。”
徐寡妇咬牙切齿,“定是王三干的。”
程媺无语:“你说他害你吧,这种小事他倒十分为你着想。”
“呸!头脑不清醒的怂货!”
程媺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去看看是不是牧云转来了,叫他进来,我有话对他说。”
徐寡妇抱着衣裳鞋袜出去。
牧云看到被换下来的,他的靴子和内衣袖筒,耳根有些发热。
他进到屋内,“阿嫂。”
程媺把门扇闭上,拉着他坐下。
“牧云,昨晚你躺过的炕上有血。可有哪里受伤?”
不期然她一脸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牧云瞬间张红了脸,“我,我……”
程媺盯着他,很认真地问:“有没有受伤?”
这是她想了好久的开场白,其实说这种事情还是很难为情的,桂儿有娘教,牧云只能由她这个阿嫂教啦。
牧云摇头。
程媺自觉他的脸红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放柔了声音,“是第一次吧?”
牧云的脸红得要滴血。
程媺第一次见他这样,摸他的头,“第一次,害怕害羞都是正常的,往后差不多一月一回,有人三月六月一回,只要是规律的,都正常。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大学时她听过一个课,专家说只要规律都正常,来这里后发现原身就是三月一次,她倒觉得挺好的。
牧云声如蚊呐嗯了一声。
“多吗?你——”程媺的脸也忍不住红了,“你流得多吗?有人少,有人多,只要不是太少或根本流不出来,太多或根本止不住,基本也都是正常的。”
嗯,专家特地拿量杯演示过,5毫升到80毫升都是正常范围。
她窸窸窣窣摸出一样物事来,“这个给你,戴上……就不会弄脏。”
人的生理之事,几乎都是无师自通,哪怕一开始迷惘,时间久了也会自洽。
牧云没见过她给的这种东西,但他下意识地就知道是戴在腰上,骑于□□。
程媺叮嘱道,“要讲卫生,脏了就赶紧洗干净,别给别人看到,平时也别乱放。”
“知道了。”牧云想逃。
他不适应她这么直白大胆地与他说这私密之事,他的冲动说来就来,他还没驯服这种冲动。
而且他此时头脑发懵,她说她的,他听他的,很久之后想起来,才发觉如此可笑。
马场议事厅内,上官端与黄县丞略作寒暄,交谈了几句,言语间对方不容推拒,这位是一定要见到程娘子人的,他唤来手下的人,吩咐道,“去请程娘子。”
茶续了两三盏,上官端不耐烦地招手,手下人近身来俯首帖耳,上官端问,“人怎地还不来?”
“主人,程娘子先前去了马厩挑马,说要去跑马,估计跑得有点远,来回费点时间。”
上官端鼻子哼道,“她还真有兴致跑马,怎么不摔着她!”
话音刚落,程媺进厅来。人不但没摔着,还意气风发得很,她把马鞭交给一旁的下人,对黄县丞行礼,“黄大人,好久不见。”
黄县丞见她脸色鲜妍,在此地一点不局促,便知没有受亏待,遂放下心来。
“程娘子几时家去?”
“上官公子请我过来住两天,共商粮草之事,除了请人时如贼行事不够光明磊落害乡邻及大人当心外,如今招待无微不至,这事还有得商量。天色渐晚,黄大人可还要返回蒲阳城?”
不待黄县丞回话,程媺对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上官端说,“我住的地方倒是有一排院子。”
“便是程娘子不说,我也是不让黄县丞走夜路的。”上官端吩咐左右立刻去安排。
程媺:“我方才去跑马,见马场内有好大一片苜蓿。”
原是建马场的时候就有的,上官端故意卖惨,“程娘子断了马场的苜蓿,某只有自己想些办法。”
扣了好大一口锅,程媺嗤笑,转而对黄县丞说,“我来赵家村时,苜蓿亩产鲜草不到一石,干后只有二成,我在古书上看到,几百年前,此地野生成片的黄花苜蓿亩产鲜草近三石,干后近一石;栽种亩产鲜草6石,干后能有2石。今不如昔啊。”
上官端竖起耳朵听,飞快地在脑中计算数字。
黄县丞配合程媺道,“程娘子在育种上颇有见地,不知可否改善如今苜蓿境况?”
程媺问望着他双眼发亮的上官端,“上官公子是养马的,可知马与驴生出了骡子的原理是什么?”
“原理?”原理是什么东西?上官端一时被难住。
黄县丞也十分有兴趣。
程媺道,“杂交育种。使杂交亲本的遗传物质通过重新组合、分离开来或者自主选择,育成有利基因更加集中的新品种。骡就结合了较多驴的优点和一部分马的优点,它不仅耐力很强,力量较大,食量还一般。”
上官端:“杂种?”
“自古以来杂种都为人所不耻,但老祖宗们已经做出了有利的实验,牲畜可以,粮草同样可以。融合优点,筛去缺点。”
黄县丞陷入沉思,这听起来是十分有道理的,他相信程媺也这样做了,水稻、小麦,她种的收成不是一般地高。如果像他说的融合优点,让结穗多的一直结穗多,耐旱碱的更耐旱碱,那些一旱就死,一涝就坏,一染上病害就传染一大片的缺点全部去掉,岂不就如她种出的禾苗一样,十分省心。
让黄县丞搞不懂的是,如何进行选择,如何培育。
他们都从后世而来,但黄年安十分确信,他来的时代还未有这样的人才。
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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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听程媺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他完全不理解。
他要的是马,干啥给他讲驴?骡子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
黄县丞下榻的院落就在程媺院子的隔壁。
太阳落山后到夜幕降临前有一段蓝调时光,二人漫步草地,终于有机会单独在一起说话。
“黄大人为我的事情亲自赶来,劳烦车马风尘一遭,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黄县丞气质和煦,谦和道,“你的事便是大事。方才听你一番言语,原来育种之事如此神奇。”
程媺据实以告,“我在学校学的就是农学,做过不少试验,本身对育种十分感兴趣,后来专门做这个方向的研究。”
黄县丞对程媺在议事厅说的育种十分有兴趣,便一直问她如何做实验。
“传统时代进行作物驯化,后来人们有意识地基于遗传的规律去育种……再后来开展杂交育种,产量品质跨越了一大步……我求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基因技术、分子辅助选择技术的生物育种时代……”
程媺一气讲了很多。在讲述的时候,发现很多话黄县丞并不懂,他不知道后世的许多大科学家,著名将领,震惊世界的工程,以及网络世界。
黄县丞自知问的太多,“我是不是资质愚钝,不可教?”
“黄大人前世是在新中国长大的吗?”莫非是个华裔?
“新中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
程媺理所当然地点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
“国民党败了,他们制造的地狱被摧毁了,”黄县丞眼含热泪,喃喃道,“英特纳雄耐尔实现了……”
他望着苍茫的远方,轻轻哼起一段旋律,程媺跟着唱和起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唱到此,程媺泪流满面,她忽然明白了。
蹲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英特纳雄耐尔,后世的她的那个年代,除了出现在歌词里,谁还用这样的音译词,她怎么联想不到!
烟士披里纯,赛因斯,都是那个特殊年代的音译外来词啊,德先生赛先生也只出现在那个年代的人们口中。
他一定是个新式青年,充满理想主义与热血的爱国青年。
他向往英特纳雄耐尔,世界大同,他一定死在了最黑暗的时候。
黄县丞蹲下来,掏出帕子给她。
“我的本名也叫黄年安。在沪上组织过工人运动,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死在31年,刑场的名字很美,叫雨花台。”
“我去过。那里建了一座烈士陵园。”
“真好。”
牧云与徐寡妇立在院子外,远远注视着远处交谈的两人。
此时原野将暮未暮,一切沉静而宁和。
徐寡妇感叹:“黄大人与程娘子真般配。”
牧云拳头攥紧:“哪里般配?”
徐寡妇说:“黄大人督促农事,程娘子打开局面,程娘子有事,黄大人义不容辞来相救,而且这事只有对方能做到,加上郎才女貌,黄大人丧妻,程娘子丧夫,老天给配得正正好。”
相配就要配么!阿嫂怎样想?
双眼瞪得久了,又酸又涩,牧云看到程媺蹲着痛哭,心里也十分难受。
如果黄大人让阿嫂伤心,他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