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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晋江文学城 05[寄宿]

作者:南枝禾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贺外婆接到了自己女婿打来的电话。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贺外婆正在社区一角和几个老太唠家常,听见电话那端熟悉的声音时,她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她和女婿的仇始于自己女儿走的那一日。


    舍不得怨到吱哇乱哭的小孙子身上,只能怨这个女婿没照顾好自己女儿。


    抹够了眼泪,悲白了头发,日子却还得过下去。


    准备和女婿相依为命的时候,女婿却抱着孩子一本正经地埋怨:“这孩子智商比正常人低!”


    贺外婆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气得想杀人。


    提着菜刀剁走了女婿,此后再没给他给过好脸色。


    平时打过来的电话还能骂骂咧咧接一下。


    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这种孤独和悲伤杂糅的怒火就无法抑制,接起电话骂他个狗血淋头才能缓解一分。


    慢慢地,贺时年他爸自己悟出了规律,也不干自讨没趣的事了。


    逢年过节,只寄点东西过去,再发个短信。


    恰巧贺外婆还不识字,对短信的分类只有两种:电话欠费,骗子来袭。


    贺时年他爸的短信被归在后者里面。


    所以一切有正事的电话,贺时年他爸只敢挑平常的日子打来。


    连六一儿童节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开。


    这次打来的电话也有正事。


    听到狗女婿的朋友的女儿要住到自己家,贺外婆唾沫星子飞扬成河:“我养你儿子一个不够费力吗?你把孩子当成猫狗往我这里塞?”


    “没有没有,人家实在是家里有事,就住十天半个月的事嘛,能麻烦到哪里去?”


    贺时年他爸像在推销保险一样,在电话另一头鞠躬尽瘁。


    贺外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我可不收,人来敲门,我这老聋子可听不到!”


    “歪,您说啥,我这儿信号不好——”贺时年他爸装疯卖傻,先贺外婆一步装起了聋,麻利地挂了电话。


    把电话揣进兜里,贺外婆立马又恢复了和颜悦色的样子,周身镀着一层慈祥的柔光。


    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头顶黄桷树,温柔地在地上铺成浅金色块儿。


    贺外婆嘴角上扬,提了小板凳就要沿路回家。


    同行的樊老太不解地问:“时年他奶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要回?”


    贺外婆笑着摆手:“家里有事,有事啦。”


    贺时年回家,看到外婆砸在桌上的一堆零食瓜果,吓了一跳。


    他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站在日历前看了三分钟,确定自己没有记错:这到底不是什么节日啊。


    “外婆,我们家里是要来客人吗?”贺时年洗了手,换了身简单的白色短袖,钻进厨房问外婆。


    外婆隐在缥缈油烟间,笑着用围裙擦手:“要来个小姑娘喔。”


    小姑娘好啊。


    自从女儿离世,她对姑娘的喜爱更上一层楼,看街上哪个姑娘都像花儿一样,哪个姑娘都和她女儿一样好看。


    贺时年没看到自己外婆变色龙的反差,点点头。


    一边帮外婆切菜,一边在心中排练起了待会儿自己怎么喊阿姨。


    正丧着脸的向清歌不会想到,有人正在一遍遍排练见到自己的场景,七八遍阿姨喊在心里。


    *


    向书业和林书婉的战争爆发了,但两人都秉持着不打第三方的原则,向书业一个电话,给向清歌联系了一个容身之地。


    听到这个消息的向清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向书业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疼又愧疚。


    拖着女儿的行李箱,讨好地掏出一个钱包递过来:“你在贺奶奶家里先住几天,这钱你拿着,想吃什么想——”


    “微信上有,不用纸钱。”向清歌冷冷打断,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向书业汗颜地“唉”了一声:“那我微信上再转你——”


    “别。”向清歌只吐了一个字。


    向书业依旧不死心,还想做点什么安慰一下女儿,却才惊觉自己到了无计可施的田地。


    都说钱是生活的保障,但此刻,钱也没用。


    无话可说,他点了支烟,夹在手里走。


    向清歌看在眼里,又很火大。


    她爸戒烟好几年,突然一下子又抽起来,给她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绝望感。


    绝望的同时,又觉得向书业简直是个懦夫。


    如果吸烟有用的话,那烟盒子上的标语就不是“吸烟有害健康”了。


    各怀鬼胎,沉默着走到黄桷社区,沿弯弯绕绕的青苔石阶而上。


    七拐八绕地到了第九号楼前,向清歌跟在她爸后面,窝火地等门开。


    她不懂,他们吵架归吵架,感情破裂归破裂,为什么要把自己扫地出门。


    事不让自己掺和。


    领地也不让自己涉足。


    仿佛自己不是个人,完完全全是个皮球。


    岁月静好的时候被供在爱的香案上,暴雨来了就只能被他们踢来踢去。


    向清歌后悔,后悔自己那天没留在爷爷奶奶家。


    可如果真留在爷爷奶奶家,林越是爷爷奶奶养大的孙子,自己在那里,就像林越初到自己家一样,格格不入,鹤立鸡群。


    总之,她的脑袋此刻很乱。


    后悔,愤恨,绝望……每种情绪都试图占据头脑,于是在脑子里先内斗得不可开交。


    贴着大红福字的门打开时,向清歌平时再有礼貌,这会儿都扯不出来一点儿笑。


    只能硬邦邦地喊了句“奶奶”。


    好在眼前奶奶格外慈祥,对她的满脸绝望没有异议,反而笑眼眯眯地去拉她的手。


    向清歌不太习惯与人这么亲密的接触,哪怕对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向清歌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向书业推着女儿进了门,感激不尽地对贺奶奶鞠躬道谢。


    向清歌浑身无力,眼皮都懒得掀。


    在她爸的推搡下坐在了沙发上,用尽全身力气懒懒抬了个眼,想观察一下四周环境,却在观察的第一眼就当场愣住。


    越过铺着花桌布的茶几,她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个眉眼黑沉的男生。


    白色短袖干干净净,手臂上除了利落分明的肌肉线条,还有微微凸起的青筋。


    帅哥这种生物因人的主观而存在,眼前扑面而来的少年感在向清歌这里并不具有魅力。


    只有浑身上下散发成熟气息的人在她这里才算得上帅哥。


    但向清歌还是愣住了。


    不是小鹿乱撞的悸动,而是冤家路窄的头疼。


    这赫然是那天企图用动画片叼走自己牛肉的奇葩嘛!


    贺时年也发现了,这就是那天讨厌懒羊羊的那个女生嘛!


    要知道,懒羊羊是贺时年童年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可能是出于惺惺相惜,整个羊村,贺时年偏爱这只吃饱了睡的懒羊。


    就连收拾出来的那间客房,墙上都被以前的贺时年贴满了懒羊羊。


    那间客房说是懒羊羊痛房,都不为过。


    就当向清歌垂头时,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茫然地抬头,就看见叼牛肉的奇葩居然瞬移了过来。在向书业好奇地注视下,坐在了她的身边。


    身旁热意“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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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地扑过来。


    向清歌眼睫一颤,闭着眼往旁边移了移。


    这个奇葩在那天还目睹了那张照片,挑衅地夸“好看”,这会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过来,一定不安好心。


    向清歌戒备地坐直了身子,随时准备还击地方。


    向书业坐在一旁,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是什么小男生?哪儿有刚见面就坐在自己女儿身边的道理?当他是死的吗?


    在向清歌眼里,贺时年是无赖。


    在向书业眼里,贺时年是流氓。


    只有贺外婆了解自己孙子,抓了一把瓜子递给向清歌,又问旁边的贺时年:“你和清歌认识吗?”


    贺时年点了下头。


    一旁护女心切的向书业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什么,更紧张了。


    认识归认识,哪有见面就要坐到一起的关系!


    向书业审问一样,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贺时年,又问:“你在附中吗?”


    贺时年摇头,温声道:“我在三中。”


    向书业老父亲的心更紧张了。


    跨校恋爱么?


    他居然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还是人精一样的贺外婆看出了大家彼此的心思,笑着替自己孙子解围,问:“你和清歌在哪里认识的喔?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贺时年摸出手机,胳膊支在腿上,刘海碎发垂头时挡眼。


    他仔细盯着聊天框,念道:“在胖二婶火锅店认识的,北江路分店。”


    向书业一哑。


    没想到是个老实到这么详细的小男生,能这么坦诚,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谈恋爱搞对象的样子。


    他不好再凶神恶煞,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


    贺外婆对女婿很厌恶,但深谙一码归一码的道理,不是搞连坐的暴君。


    所以对向书业的态度很好,对向清歌这个姑娘就更好了。


    短短十分钟,贺外婆先后给向清歌递了一个大桃子,一根香蕉,两把瓜子,外加支使贺时年取来的一瓶汽水和一盒酸奶。


    贺外婆让向清歌和孙子一样,喊她外婆。


    向书业看在眼里,心安几分。


    贺外婆瞅见向清歌行李箱上花花绿绿的贴纸,觉得找到了和小姑娘套近乎的办法,说:“时年也喜欢这样的贴纸,给你收拾出来的那间房里,粘满了喔。”


    话音刚落,向清歌还没来得及尬着道谢。


    贺时年利落地大声道:“不行!”


    满屋的人一愣。


    贺外婆不知所以,尴尬地问:“咋了嘛?昨天收拾房间的会儿你不还帮忙呢!”贺外婆疯狂给傻孙子使眼色。


    奈何贺时年看不到。


    他弯腰俯身,侧头低低地去看向清歌的表情。


    向清歌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这种郑重诚挚的眼神盯着,手足无措起来,具体表现在脸上表情更僵了。


    这种虔诚的注视让向清歌以为:这厮要开口给自己道歉。


    结果下一秒,就听贺时年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讨厌懒羊羊?”


    向清歌:???


    懒羊羊是谁?


    是动画片里头上顶一坨的那只羊吗?


    她为什么要讨厌?


    向清歌懵了。


    但她脑子转得飞快,愣了十几秒,就反应了过来。


    这个奇葩就是不想自己住在这里,要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拒之门外。


    甚至不惜把客房糊满懒羊羊。


    她扯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摇摇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贺时年,同样一字一顿:“不,我喜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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