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点思路。”
姒姽转身，看向远处的高塔和房屋。
“既然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那么，它最核心的部分是什么？”
“男女主？”
乔木龙抢答，却见姒姽摇了摇头。
“男女主很重要，但也可以没有那么重要。
在某些情况下，小说可以没有主角。
或者，当小说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就算主角退场也没关系。
但，无论怎么修改增减，小说都必须有剧情，也就是故事。”
“故事？”
乔木歪歪龙脑袋，不太能理解姒姽的话。
乔木身旁的慧澜水母低声咀嚼“故事”这两个字，随即灵光一闪。
“故事才是幻境的本体。
这是异端创造的幻境，所以，理所当然的是异端创造的故事。
难怪在这个世界里，异端才是主角，就连女主角爱尔薇娅都变成了异端。”
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线索顿时串联起来，变得逐渐清晰明了。
为什么中心城区很少能见到“人类”的身影？
为什么她们进入这里后，都默认为“异端”身份？
为什么剧情被魔改成现在的状况……
因为，这里是异端的幻境。
是异端创作的故事。
不是她们所认为的“小说”世界。
姒姽冲慧澜满意的点头。
正如她所说的，故事才是本体。
谁掌握了故事的主导权，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这次幻境的阴险之处就在于，混淆了“小说”和“幻境”的界限。
以及，误导她们这些“外来者”对自己的身份认知。
她们是以小说“作者”的身份进来的。
不是异端！
想通这一切后，姒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发生变化。
犄角变小、皮肤变得红润、獠牙逐渐往回收。
一巨龙、一黑蛇、一水母，三人惊讶地看着姒姽逐渐朝“人”的方向转化。
“我们是通过作者的身份进入幻境。
所以，按理来说，我们在这个小说世界的权限并不比异端低。
初始身份是对我们的误导，幻境污染加深我们对错误身份的认同。
幻境强行将我们归为异端阵营。
但，这个身份是可选择的，就比如我现在正坚定的认为，剧情设定是错误的，我是人类，不是异端。”
姒姽一边向几人解释，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
果然，大约十分钟后，她彻底变回原本的“人类”外表，甚至，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回了那件亮橘色基建团工服。
而回归人类状态后，姒姽眼前的景象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湛蓝的天空变得灰蒙蒙，污染雾气弥漫在空中。
整洁、干净的现代化街道转眼间变得如同怪物被刨开的肠子。
暗红色的不规则黏稠物覆盖在肉皮制成的街道上，几乎难以用“建筑物”定义的房屋像一个个鲜红的肉瘤，突兀的凸起在四周，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腥臭。
“额……你们几个还是先维持异端状态吧。
异端和人类，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
异端身份可以无视幻境污染的影响，如果贸然变成人类，抗污染能力又达不到污染抵抗标准的话，可能会直接精神崩溃。”
姒姽迅速转移视线，忍住涌上来的恶心和反胃感，告诫正在给自己进行心理暗示的一龙、一蛇、一水母。
“但是，如果要除掉异端核心，必须要变回人类形态，对吧？”
黑蛇朴英吐着蛇信子问道。
此时，她已经逐渐向人的形态转变，长出了头和四肢。
不过，身体的主干部分仍是滑腻腻的黑色蛇身，看上去很是诡异。
“是的。”
姒姽点点头，但补充一句。
“但是，人类身份在这个幻境中存活难度更大。
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已经感受到了……”
朴英咬牙道。
在身体的躯干部分也转化为正常的肤色皮肤，一股浓郁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当看到面前那堵精致白色铁门变成镶嵌骷髅人头的红色巨门。
门上暗红色的软面如同人类的肌肉组织，跳动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一想到自己刚刚在这样一堵门上蠕动，朴英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差，干呕一声，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没事，没事……”
朴英虽然极力掩饰，但眼中的恐惧和惊吓，以及被污染气息袭击的狼狈状态，都让慧澜和乔木感到后背发凉。
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啊……
预感到如果现在由异端形态转为人型态后，大概率会因为精神力无法抵抗污染而陷入重度污染的危险状态。
权衡片刻后，慧澜和乔木一水母一巨龙依旧保持异端的外形，等关键时刻，再转换形态。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明明只有过短短的两次交集，朴英却莫名信任眼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女孩。
“先找到人类的聚集地。
主城区附近是异端的居住点，那么，我们就要往偏的位置找。”
姒姽打开手环，却发现手环直接黑屏。
看来只有处于异端身份时，手环才能使用。
仍保持巨龙状态的乔木贴心伸出龙爪，导出城区的地图。
沿着中心城区的主干道向外部走，在居住区域的边缘地带，显示出一小块未进行标注的灰色区域。
那片地区极有可能就是幻境中的“人类”的居住区域。
姒姽记下路线，嘱咐还处于龙和水母状态的慧澜和乔木在中心城区搜集信息。
随即转身，看向已经彻底变回原样的朴英。
“能撑的住吗？”
“当然。”
见朴英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姒姽知道，虽然目前的污染程度还未超出她的阈值，但高浓度的污染和视觉冲击对她造成的影响不小。
没有戳破对方话语中强撑的意味，姒姽点点头，说道：
“我们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异端角度中的故事。
现在，我们要去看看。
在人类的视角中，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随即，姒姽和朴英一同，顺着布满暗红色泥状物的大道，朝城区的外围走去。
越往外围走，空气中弥漫的污染浓度反而越低，处于异化状态的动植物和建筑物也越少。
直到面前出现一片深灰色的铁皮房，姒姽知道，她们已经到达人类居住的区域。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深黑色短发的女孩拦住姒姽和朴英的去路，目光警惕的扫视她们。
姒姽感觉到，这个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孩，目光主要聚集在自己和朴英的衣服上。
与女孩身上暗灰色调的破旧工装不同，她与朴英衣服的颜色太鲜艳了，与这片堪称废墟的灰色调居住区域格格不入。
“我们是穿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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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比原住民女孩更先露出疑惑表情的是朴英。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看着身旁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姒姽，朴英陷入迷茫。
说之前不应该先跟她这个称得上是临时队友的人串通一下口供吗？
万一被戳穿或者演砸了怎么办？
“哪里穿来的？”
女孩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姒姽，试探性问道。
“从过去穿来的？”
过去？
过去？？？
朴英极力控制表情，以防自己看起来比原住民女孩反应更大。
如果说是像短剧里演的那样，穿越到小说里，倒也还算好理解。
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是穿到了小说里。
但从过去穿到未来，会不会太玄幻了一点……
然而，比起这些，更令朴英惊讶的是，原住民女孩竟然一副接受度良好的样子，平淡地点点头，甚至还追问道：
“你是从哪个时间段穿过来的呢？”
“奥兹·沃尔茨和爱尔薇娅举办世纪婚礼的那天。”
姒姽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她乱选的，主角的婚礼正好就是小说的大结局部分。
所以，她需要知道的，就是主角婚礼之后，也就是小说在大结局后发生的故事。
短发女孩听到那两个名字后，浑身一抖。
随即冷静下来，再度打量姒姽几眼后，淡淡开口道。
“哦，那你是从两年前穿过来的。”
“两年前啊，那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呢？”
“这两年……”
女孩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棕发女人从不远处走来，打断了她和姒姽的对话。
“5632，你在和她们聊什么？
她们是什么人？”
女人的年龄与朴英看上去差不多大，不过皮肤更粗糙、皱纹更深，身上还有不少因为污染物腐蚀而产生的暗斑。
“两个已经被污染侵蚀，丧失精神力的疯子……不对，应该是傻瓜。”
女孩淡淡的给了姒姽和朴英一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这种因为污染而变成神经病的人，城区内有太多了。
她俩“疯”的程度还算轻的。
至少没有一边流口水，一边乱咬人。
看着两个原著民用看傻了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朴英这才意识到，女孩从头到尾就没信姒姽“穿越者”的设定，她只不过是把她和姒姽当傻子玩而已！
“我们没疯，也没傻。”
姒姽平静道。
“是是是，算了，被污染侵蚀的人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我看这俩人身上也没污染物的味道，肯定不是异端。
放进来吧，我们正好缺人少。
现在这个世道，就算是疯子和傻子，只要能动，都得上工干活儿。”
女人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中已经变成灰黑色的白毛巾往肩上一搭。
“走了，干活去了。”
姒姽和朴英乖巧跟在女人身后，成功混入“人类”居住区。
“所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啊？”
姒姽凑到那个编号为5632的女孩身旁，继续刚刚的问题问道。
“这两年啊，嗯，让我想想……
先是出现了感染者，然后奥兹·沃尔茨带领异端单方面撕毁和人类的和平共处条约。
再然后，人类被异端打败，就成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