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的米饭香在空气中蒸腾,浓烈到穿透防护服,萦绕在三人鼻尖。
香甜的气息在残破的废墟中无法给人带来慰藉,乔木抄起地上的一根长钢筋,警惕地环顾四周。
“出不去。”
蜉蝣走到废墟边缘,面前没有任何遮挡物,但伸手向前试探,便会摸到一堵透明的墙。
三人没有多说,默契的分工寻找出口。但在这块几乎被炸平的废墟中,几人摸索一圈,也没找到能出去的位置。
“不行了,呕,我有点恶心。”
乔木扶着透明墙壁,忍不住干呕道。
空气中的米饭香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发酵、变质……紧接着是土豆的土腥气、鸡肉的腥膻味儿、蔬菜腐烂发臭的恶臭。
堪称精神污染的气味熏的乔木忍不住吐槽:“不是,饭菜味儿怎么能这么恶心?”
同样深受其害的姒姽和蜉蝣扶墙、点头,表示赞同。
逃离不了废墟,也找不到气味产生的源头。就在三人濒临精神崩溃的时候,姒姽的手环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又是陨石边牧!
姒姽打开聊天界面,这一次,智只留下一句话,头像就再度熄灭,陷入离线状态。
【不要吃饭菜,可以吃零食。扮演好角色,找到举报者】
又是举报者?
浏览完这一段没头没尾的信息,姒姽无语地看着手环自动熄灭,陷入离线状态。
心存的最后一点侥幸被磨灭,姒姽无奈地对一脸茫然的乔木和面色苍白的蜉蝣说道: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要进入异端的领域。
记住,不要吃任何的饭菜……”
姒姽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白光出现,三人眼前一白,失去意识。
意识回归后,姒姽第一时间望向四周,找寻同伴。
好在,三人没有被分开,乔木与蜉蝣分别在姒姽的一前一后。
“这是哪啊?”
乔木望着四周黑压压的陌生面孔,小声惊叹。
此刻约有足球场大的长方形建筑物内,密密麻麻的人流井然有序的排成六条队列,似乎在等待什么。
“应该是食堂。”
姒姽环顾四周,绿色半圆形玻璃顶、铁皮桌椅、等待开放的窗口……这里是被异端破坏前的食堂。
他们所处的队伍是中间一条,且靠近窗口。
身边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学生,大约十来岁的年龄,看上去青涩而稚嫩。
好在,虽然外貌陌生,但这些孩子都是正常的人类长相。不用像大楼那次一样忍受视觉冲击污染,姒姽松口气。
“咱们的打扮会不会太显眼了啊?”
乔木弯弯腰,对姒姽轻声问道。
身穿橘红色防护服,且身高约一米九的她,站在这些穿着黑白色制服的学生里面,如同误入兔群的棕熊。
“没事,这些场景都是污染物模拟出来的。无论是人物还是这些桌椅,都是虚假的。
只要我们扮演好和他们一样的“学生”角色,就会被判定为同类。
但如果做出“不符合场景”的行为,被判定为外来者后,这些小孩儿可就不会这么乖乖的了。”
姒姽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学生,是个扎着马尾辫,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女孩。但仔细看她一张一合的嘴巴,会发现她的牙齿如鲨鱼般呈锋利的倒三角型,又细又长的蛇头像蛇一样,隐隐往外伸。
女孩感受到视线,朝着姒姽和乔木的方向恶恨恨瞪一眼,吓得乔木赶忙转移视线。
直到现在,乔木她才确定,自己不是饿出幻觉,也不是今早吃的蘑菇汤里蘑菇没煮熟,而是真的碰上异端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快速调整好心态后,乔木把希望寄托在三人中唯一和异端打过交道的姒姽身上。
“扮演好角色,见机行事。”
姒姽回答道。至于找到举报者这一点,她决定等收集到一些线索再说。
智的身份她隐约有些猜测,而无论是哪种猜测,都不是能随便和其他人说的存在。所以,姒姽暂时隐藏会引起怀疑的信息,只将眼下最迫切需要的提示告诉另外两人。
乔木和蜉蝣也不是傻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过多询问,默默记下姒姽的提醒后,站在队伍内,扮演好“等待吃饭的学生”这一角色。
【叮咚……午餐时间到,请同学们有序排队,不要打闹,光盘行动。
注意,粮食资源来之不易,请同学们不要剩饭剩菜,不要剩饭剩菜,不要剩饭剩菜!】
食堂内响亮的广播声响起,前半段的播报是带有甜美女声的机械音,而到第二遍“不要剩饭剩菜”时,播报声突然转为中年女人的警告,让乔木和蜉蝣想起自己读书时的教导主任。
在播到第三遍“不要剩饭剩菜”时,声音再次陡然一变,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如同怒吼般的咆哮,就连食堂内的铁皮桌都被声浪震地抖三抖。
播报结束,声音戛然而止,姒姽感觉自己耳朵轻微耳鸣,可能是精神污染。
未等三人缓过神来,原本静止的队伍突然开始移动,几人只好跟随人群往前走。
越往前走,难以忍受的恶臭味就越明显,原本因为这些恶毒气味而麻木的嗅觉突然变得灵敏。
“这些……真的是饭菜吗?”
快要走到窗口前,三人中离窗口最近的乔木忍不住转头,指指窗口内黑乎乎甚至还在冒泡的不明物体,朝姒姽吐槽道。
“嗯……很难不是了。”
乔木顿时明白姒姽先前“不要吃任何的饭菜”的提醒,这种饭菜吃了后很难不被同化成异端吧。
队伍移动的速度很快,乔木举起颤抖着的手,试探性道:
“阿姨,少来点儿……”
窗口内,身穿白色制服的打饭阿姨冷哼一声:
“胖成这样,是得少吃点。”
啊?
被莫名人身攻击的乔木感到很懵,但看着阿姨递过来的餐盘内少得可怜的黑色不明物,第一次觉得阿姨抖成帕金森的手是如此美丽。
乔木将餐盘端走后,姒姽也和她一样,收获阿姨的一个白眼和少少的“饭菜”,心满意足的离开。
三人中最不幸的是蜉蝣,在阿姨:“你一个小男孩,这么瘦,还吃这么少,怎么行呢?”的关切问候下,他端着满到不明物质快溢出的餐盘,阴郁地离开队伍。
“噗嗤,不是,你的怎么这么多啊?
哈哈哈,早跟你说多吃一点,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长得壮。
现在好了吧,阿姨都看不下去,给你打的量比我和姒姽加起来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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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看着蜉蝣和餐盘中饭菜一样阴暗的表情,不厚道的打趣道。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蜉蝣装作没听见乔木的嘲讽,稳稳端好餐盘,将目光转向姒姽,问道。
“先找位置坐下,看看状况。”
午餐时间的食堂很难找到空位,转了一圈,三人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空余的四人位。
“嘶……这黑色的不明物质肯定是不能吃的,直接去那边倒掉吗?”
乔木坐下后,被铁皮板凳冰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环顾四周,指着“餐具回收处”,问道。
食堂内,靠近他们座位的右边,有一个挂着【餐具回收处】指示牌的铁皮棚子,有点像移动餐车。
回收处的指示牌旁,有两个巨大的黑色垃圾桶,应该是用来倒学生没吃完的剩饭剩菜。
“先等等。”
姒姽指着一个穿黑白制服、留有寸头的男学生,开口道:
“他手上端着餐盘,餐盘里没多少东西,应该是要还餐具。先看看他怎么做的。”
乔木和蜉蝣听完后,和姒姽一同,盯着那位男学生,仔细观察他的动作。
男学生走到餐具回收处前,正准备将餐具放在棚子下的铁皮板上。
“等会儿,同学,你的饭菜还没吃完!请吃完后再归还餐具!”
尖锐刺耳的声音陡然响起,姒姽这才发现铁皮棚下站着三个人,三人都身穿同样的黑白制服,两男一女,应该都是学生,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右手臂上挂着红色臂章,臂章上用黑字写着“值日生”。
“同学,我番茄过敏,实在是不能吃。
你看,米饭、土豆块、蘑菇炖鸡我全吃完了,就剩这一点番茄。
我打饭的时候跟阿姨说了我番茄过敏,她非说吃一点没事,给我加了半勺,但我实在是不能吃啊,你就通融一下吧!”
一米八的大小伙儿说得声泪俱下,姒姽默默看了眼自己餐盘内混做一团的黑色不明粘稠物,在心中忍不住吐槽。
原来这是米饭、番茄、土豆和蘑菇炖鸡啊……
原本说话的那个男值日生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姒姽与乔木几人专心观察他的反应,如果男同学的交涉可行的话,他们也可以模仿操作。
“警告一次,请立即吃完盘中剩菜!粮食资源来之不易,不要剩饭剩菜!”
女值日生发出警告,狭小的眼睛死死盯着端着餐盘的男学生,如同捕猎状态下的蛇。
“可是……”
“警告第二次!”
另一个男值日生阴森森地说道,“最好别让我们警告第三次。”
“别,别,我吃……现在就吃……呕……”
男同学端起餐盘,将最后那一点黑色黏着物吞入口中。
“怎么样,好吃吗?”
眼见着男同学满脸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吞咽食物,三个值日生恶趣味般的,一同问道。
“呕……好吃……呕……很好吃……”
红色的鳞片状斑点蔓延至男同学全身,在带着作呕声的回复中,他轰的一声倒地,餐盘从手中滑落,最后一点还未吃完的黑色粘稠物泼在地上,燃起一缕黑色的烟。
“第三次警告。”
值日生将那缕烟踩灭,看向男学生的眼神,如同看一滩死物。